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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念定了定神,若无其事地起身走出去,看见肖默存换鞋的侧影。
“回来了?”他抬头看了眼客厅的电子时钟,11点差5分,“今天好早。”
肖默存没看他,手中的电脑包搁到了鞋柜上,径直打开柜门拿拖鞋。
“你等一下,拖鞋我洗过了。”
他匆忙跑到阳台上拿下一双晒干的男士拖鞋,又回到客厅搁在了丈夫面前,鞋头对齐。
“嗯。”肖默存淡淡应了一声。
其余的事俞念就不用做了。外套丈夫会自己挂,领带会自己摘,所有表示亲密的动作他都选择自己完成。
依对方的意思,他们最好是保持一米以上的距离,如此才安全稳妥。俞念不知道他在讨厌自己什么,明明自己身上并没有什么信息素的味道,就连交 媾时那缕姜花的气味也是极淡的,书本纸张上的油墨味凑近了或许都能盖过它。
而肖默存的信息素,俞念知道是乌木,在大众审美中应该不算好闻。
但俞念不用担心自己不喜欢这股味道,因为他们之间没有契合度。
是的,没有。
一个Alpha跟一个Beta,根本谈不上契合度的问题。更何况,Beta的信息素感知嗅觉又退化得太厉害,除了情动难抑的时候,他几乎闻不到肖默存身上哪怕一丁点乌木气味。有时候他也会想,会有一个人让眼前的Alpha无法自控、被动发/情吗?那个人是什么样的,高的矮的,胖的瘦的,好看还是平凡,肖默存面对着这样一个人会不会失去理智,会不会抛下一切跟他在一起,把自己这个无用的Beta推到冰冷的手术台上。
外套被扔到沙发扶手上,肖默存人坐到客厅,掏出手机似乎在回消息,看起来不急着睡觉。
“你饿了吧?”俞念说,“冰箱里有吃的,是同事做的手工饼干,我去拿过来。”
没等对方有所反应,他就跑到厨房拿出自己带回来的曲奇,又端出一壶提前沏好的花果茶,忙忙叨叨地回了客厅,“要不要——”
一抬眼,丈夫早已没有了踪迹,沙发上坐过的地方恢复了原样,像没人待过一样。
换作平时俞念大概不会再自讨无趣。但今天不同,今天他很需要靠得离丈夫近一点,就像靠近热源,确定他还在身边。
走到主卧门外,他敲了敲门:“默存,在换衣服吗?出来吃点零食吧,馒头也陪着我们一起。”
敲到第五下的时候,肖默存一身家居服拉开门,眉头皱了皱,“这么晚了吃什么零食。”
“吃一点吧。”俞念拉了拉他的手,“新鲜出炉的很香。”
肖默存不着痕迹地脱开他的手,径直朝外面走去。走到一半回头挑着眼睛看他:“在哪儿?”
“在茶几上。”俞念忙跟上去。
给猫开的零食罐头放在桌腿边,馒头怡然地吃着,舌头灵活地伸缩,一个眼神都不给他的两位家长。沙发上的俞念捧着曲奇碟送到肖默存眼前,示意他动手拿。
“试试吧,我们同事都说挺好吃的。”
肖默存拿了一块,面无表情地扔到嘴里,手里仍然翻着手机邮箱。
俞念自己也吃了一块,甜而不腻,是不含添加剂的自然口感。他满足地眯了眯眼,“好吃诶,改天我问问他怎么做的,下回做给你吃好不好?”
“这种无聊的东西有什么好做的。”肖默存单手打字头也不抬。
原本正往他面前送的曲奇碟半途停下,俞念尴尬地道:“你不爱吃可以好好跟我说,我不学就好了,不用说这种话吧,很伤人。”
“这就伤人?”
“嗯。”俞念缓慢点了点头,又匆忙摇了摇头,“其实也还好。”
他放下饼干碟,心里有很多话想说,又不敢说得太明白。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这个Beta,但我怎么说也是你的合法配偶,今后我们还要一起生活很多年,这么下去不是办法。”
肖默存丢开手机,神情倦怠,“那你想怎么样呢?我的合法配偶。”
“我不知道,但我想我们需要做出些改变。”
话虽如此,但怎么改变,改变什么呢?他改变不了不愉快的过去,改变不了肖默存不喜欢他的事实,无计可施。
气氛空白了一阵子,安静得让人有些局促。
这回轮到肖默存开口了。
“你今天很奇怪。”他话里带着嘲弄,“我们结婚本来就不是因为有感情,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干嘛突然说什么改变。”
“可是——”
可是俞念还是想生活得幸福一点,不要像现在这样彼此在家里却像陌生人。
“没什么可是。”肖默存站起身,像是谈够了,“不管以后还有多少年,都按我们一开始的约定来。我给你信息素安抚,其余时间井水不犯河水。”
说完他瞥了眼前这个包袱一眼,又转头看了看馒头,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听见他的脚步声俞念如梦初醒,抢上前拽住了他的手:“默存,等等!”
“还有什么事?”肖默存转头斜睨着他。
关于匹配报告的话在喉咙里打转,却无论如何也没有勇气出口。
他想了想说:“你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了吗?”
“啧——”
肖默存终于忍无可忍,“怎么,还要提醒我一次今天是七夕,难道指望我给你买礼物?”
“不是。”
俞念抿着唇,语气为难,像是有话说不出口,等着对方猜。
时间一秒一秒流逝,肖默存盯着他的表情,先是沉默,随后长长地哦了一声,脸上带着让人不舒服的笑,“我说呢,我说你今天怎么突然来讨好我。什么七夕,什么饼干,原来都是为了这个。”
他左手食指跟中指并在一起,脑袋一偏,抬起来轻轻在自己颈侧点了点。
“饼干是饼干,这个是这个,不是一回事。”俞念否认。
“我们之间就这么一回事,哪来什么两回事。”
一提到这个,肖默存整个人就会格外得难以沟通。
馒头把一整个罐头吃了个精光,跳到两人中间喵喵叫了两声,又拿头去顶肖默存的小腿。俞念在心里惊呼大事不妙,伸出穿着拖鞋的右脚把它往旁边拨。谁知这只猫本质上还是把自己当主人,丝毫没有畏惧之心,继续拱着它爸爸的腿。
“把它抱走。”肖默存低头看了一眼,“弄得我腿上全是毛。”
俞念急忙弯腰抱起馒头,手指指腹快速蹭掉它腮边的食物残渣,对他说:“我帮你用粘毛器滚一下裤子吧。”
没立刻听到反对,他就快步把馒头送到自己房间,然后拿出一个粘毛器来。
“用这个滚一下就干净了。”
他蹲在丈夫的脚边,左手扯着裤管,右手在上面反复滚了几个来回,神情专注无比。屋里很安静,只能听见粘毛的纸嘶拉嘶拉的轻响。
“半小时后来主卧找我。”
头顶忽然传来熟悉的声音。俞念意外地仰起头,迎着顶灯的强光看他,不由得眯起了眼。肖默存相貌英俊,读书时就是洛城大学的风云人物,衣着再怎么朴素也遮不住一身好皮相。出入社会以后人生经历变得丰富,又多了几分沉稳少了些青涩,似乎变得更加迷人。
注意力全被他的脸吸引过去,俞念手里的动作停了下来。肖默存微微蹙眉,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卧室砰一声关上,俞念慢吞吞地回到房间,小声训猫。
“说好的不烦爸爸的呢?怎么回事,又不听话,小心爸爸像上次那样把你关到阳台,不许你在房间里睡觉。”
有一次馒头偷溜进主卧,还在肖默存的床上打了不知道几个滚,被发现以后直接拎到阳台关了禁闭,最后还是俞念去求情才把凄惨嚎叫的猫儿子从阳台弄出来。
“你先在这里好好反省,我去洗澡。”俞念拿手点了点它的鼻子,心里想到刚才肖默存点腺体的样子,居然觉得有点异曲同工之妙。
可能任谁看了他们的生活都会觉得肖默存对他很凶,很不讲道理,但俞念一直试着去理解自己的丈夫。他经常换位思考,如果自己是肖默存,出于怜悯或者是人道主义或者仅仅是一时冲动,在大好年华跟一个得了病的Beta捆绑在了一起,人生从此变了样,恐怕自己也会不可避免地心理失衡。
但是有什么办法呢?他的确离不开肖默存,生理上是,心理上也是。同质信息素依赖症,这是他这个病的全名,却不能概括病的全部。他依赖肖默存不仅仅是因为信息素,这一点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连他哥哥俞远也不知道。
所以匹配报告的事,俞念决定装作不知道,一直装到再也装不下去的那一天。
半小时后,他换上了领口宽松的睡衣,准时出现在主卧。
肖默存正坐在床头看文件,看见他进来后用下巴指了指自己身边的位置:“过来。”
俞念有些忐忑地坐到床边,先说了句谢谢。
肖默存全不在意:“谢谢就免了吧,听烦了。”
主卧灯光明亮,一点暧昧气氛也没有,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Alpha即将标记另一位Beta,即使是临时的。
在他愣神时,凡事讲究效率的Alpha耐心已经用光。
“自己把衣领拉开。”
俞念回过神,瞥见肖默存仍是拿着书没放下。他不太自在地将身体往丈夫那边靠近几寸,右手拉下左肩的领口,露出半边光洁白皙的肩膀来。
“我好了。”他垂着眼睫。
肖默存这才放下书,一张冷若寒霜的脸慢慢靠近他,接着有些粗暴地用右手按住了他的后颈,迫使他低头凑近自己身前。
上一次临时标记是在一个月前,俞念颈后的伤口愈合得很快,不过三年间反复贯穿的皮肤上深深浅浅的齿痕早已像烟头烧过的烙印一般永远留下了。
这是肖默存施舍给他的,疼痛、安抚、拯救、束缚。
颈间的呼吸越来越明显,温热又短促,像掌心一样抚过敏感的腺体。肖默存用右手的指头捏了一下俞念的颈肉,预示着标记即将开始,这是几十次重复行为留下的默契。
三秒过后,利齿毫不留情地咬破皮肤刺入脆弱的腺体,属于Alpha的强势信息素从破口处疯狂涌入,瞬间夺走了俞念身体的平静。
“嘶——”他轻抽了一口气,鼻间萦绕着有些霸道的乌木味。
很疼,身体的温度也蓦然升高,浑身的血液都烧了起来,理智做燃料,烧得噬心灼肺。俞念全身不受控制地打起了寒噤,下一秒便颤抖地揪住了肖默存的睡衣,发出一声低低的“默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