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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存与亲密戛然而止,像座钟忽然停摆。
来不及抓住衣角的手扑了个空,望着丈夫起身离去的背影,俞念躺在床上怔忡出神。
他要去哪儿?
因为不能痛快做到底所以恼怒,所以不满,不想再多待一秒?
小腹又是一阵抽痛,像腔体被人揉碎,俞念咬着唇闷哼许久才缓解片刻。身体不对劲,这几天总有陌生的疼痛感没有尽头地从那里往全身涌,刚以为好了一些,下一刻又卷土重来。这副身体的主人却像不知道一般,一次次将痛觉的警示置之不理,心里脑中想的永远只有那一个人。
又一次痛苦稍歇,俞念把鼻尖的汗擦了擦,撑着身子从床上坐起来,靠在床头怔怔地望着房门,心中百转千回。
自己身体不舒服,没有办法再继续配合,肖默存便头也不回地去别的地方睡了。虽然他有他的道理,说出来自己就愿意体谅,但这样的Alpha实在不能称之为体贴。不过Alpha原本就是一种自我的生物,他们以自己为中心,骄傲为盾,虎视眈眈地提防着身边一切人或事,认为天底下所有靠近的人都是别有用心。
不是为了挑战他们至高无上的Alpha权威,就是为了偷嗅他们珍贵稀有的Alpha信息素,两者必占其一。
很不幸,自己的丈夫就是这其中的代表人物。作为一名Eβ10的Alpha,肖默存有自己不容挑战的骄傲,或者说倨傲。他始终固执地认为俞念图的是自己的信息素,从来不肯放下心中的偏见,以一个普通人的视角来看待这段婚姻。
他的性格不够完美,自己做得也不够好,俞念想。
可是他究竟去了哪儿呢,这是他的房间,以他的脾气是绝不肯踏足次卧的,难道在沙发上将就一晚?
那怎么行,夜里清寒,他又刚刚剧烈运动过,就这样睡在外面很容易感冒的。
想到这里俞念再也坐不住了,忍着难受掀开身上的毯子就要下床去找。
“你要做什么?”
门口突然传来一道低喝。
不久前还在耳畔回旋的磁性嗓音自然再是熟悉不过,俞念惊讶地转过头去,只见门不知何时已经被推开一半,肖默存面色不虞地站在那儿,背对客厅的强光显出一个高大的轮廓。
俞念的心像一口湖,只要肖默存一出现,哪怕只是投入一枚小石子,湖面也会立即泛起涟漪。
无助与失落的感觉瞬间褪去,就连疼痛也骤减几分。他的Alpha并没有离他而去,还好端端地在那儿呢,离得一点儿也不远。
他心下安定,紧抿的唇角慢慢松懈,望着门的方向道:“你刚刚去哪儿了?”
听起来就像是小声的抱怨,却半点恼火也没有。
肖默存大步走到他跟前,像扔垃圾一样扔了样东西到床上,眉峰深深蹙起。
俞念低头仔细一看,竟是一盒湿巾。
“这是……?”
一道冷然的目光扫过他赤裸的下半身:“擦一擦。”
俞念慌乱地将毯子重新盖好,手按在小腹上,双眼满含希冀地望向他:“你刚才是特意为了……帮我、帮我拿擦身体的纸巾才出去的吗?”
肖默存瞬间就要翻脸,一句“你怎么这么多废话”刚一出口,抬眼却碰上俞念温和又明亮的眼眸,后来的话忽而刹住了车。
尽管态度一时难以缓和,恶语总算忍住了一两句。
俞念心中欢喜得不得了,身体各处全在冒着暖意。他弯着嘴角拿过湿巾,刚想抽出一张来用,想到床前还站着一个人,顿时又不好意思地停了下来。
“你倒是擦啊。”肖默存啧了一声,“磨蹭什么?”
手里的包装袋被揉得哗哗作响,俞念眼神只顾往腿上看,声如蚊蚋:“你在这儿我怎么擦……”
“我在这儿你怎么就不能擦?”肖默存横眉。
俞念低下头不说话了。
这模样真是能把十个Alpha急死。
两人“对峙”一分钟,肖默存像是拳头打在海绵上,一身气没处撒,直接选了另一条更直接的办法。
他两手一抱一翻,瞬间便让不听话的人老老实实地趴在了床上。
“你——”俞念低呼一声。
“你不擦那就我来。”Alpha低吼。
话音刚落,湿巾的塑封被响亮地撕开,三秒后湿凉的布面便贴在了他腿上。肖默存啪一下拍上他的臀:“腿分开。”
俞念将脸紧紧贴在枕头上,尽量羞耻,仍旧予取予求,温顺得像是不懂反抗。
帮他清理干净后,皱巴巴的湿巾通通进了垃圾桶,肖默存又抽出一张来擦了一遍手,然后才语气不善地道:“好了。”
俞念一张脸红得滴血,对着枕头轻轻说了句谢谢,接着闭着眼翻过身来,安静地躺到了床的里侧。
视觉失灵,听觉就变得异常敏感。
黑暗里他听见身边的人沉默地关掉了台灯,又用毯子将下半身赤裸的自己盖了个严实。
俞念心中一动:“你呢,你不盖吗?”
“只有一床毯子。”Alpha的声音颇为烦躁。
那衣柜里呢?
不是有闲置的干净被褥吗?
刚想问出口,俞念倏地闭严了嘴。他像要做坏事的好学生一样天人交战,半晌后终于静静拉开毯子的一角,用最轻的动作覆在了丈夫身上。
“我们一起盖吧。”他柔声道。
云毯盖住Alpha的大半身体,刚刚够。肖默存没说话,没拒绝,更没推开他。
俞念受到鼓舞,大着胆子往热源靠近,侧着身体凝望丈夫的睡颜。
跟大学时相比,肖默存瘦了许多,二十岁的意气风发、身无长物的无畏孤勇已经通通被成熟与内敛取代。被痛苦折磨过、自暴自弃过、咬牙抗争过以后,一切重归寂静,就像这一刻。
可不管怎么看,不管看他的鼻子眼睛嘴巴还是额头发梢眉峰,他都仍然是那个自己爱的人。
他有他的命,我有我的命。
俞念想。
注视良久,Alpha的呼吸起初还有些急促,后来就变得均匀绵长。俞念脸上挂着温暖的笑,双手在毯下慢慢拉住了丈夫睡衣的一角,眼睛慢慢阖上了。
——
一夜无梦。
再醒来时阳光已经静静入屋,斜斜地洒在窗边地板上。俞念睁开惺忪睡眼,见馒头不知什么时候偷偷跑了进来,在桌边原地起跳意图够着桌面的水杯,恐怕又想进去涮脚。
躺着看它调皮半晌,俞念无奈地坐起来将水杯往里推了推。
身边虽然无人,昨晚那盒湿巾却还在床头放着,诉说着不够圆满但仍美好的一夜。俞念心情大好,起身穿好了衣裤,走到馒头面前随手拿过一支笔逗它。
“跳、跳、跳。”
口中发出指令,笔杆上下移动,引得馒头竖起身体,前爪在空中不断扑腾,眼珠子紧紧跟着笔头转圈,时而发出不满的嘶叫。
玩了一会儿客厅突然传来一点动静。
俞念放下笔走出去一看,西装革履的肖默存正坐在沙发上将笔电收进包中,不知已经在那儿坐了多久。
“原来你还在家啊。”俞念对他微笑,“我还以为你出去了。”
肖默存看了他一眼,手上动作不停,“发了个东西给同事,现在就走。”
“晚上回来吃饭吗?”
“不一定。”
俞念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我今天也要出去吃饭,同事聚餐,所以就不做晚饭了,你在外面吃了再回来吧。”
肖默存嗯了一下,起身来到玄关换鞋。临出门前他突然回头,打量了一眼俞念,“你最近怎么了,为什么总喊不舒服?”
俞念一愣,慢慢地笑开了。
“不清楚诶,可能是消化系统出了点小毛病,这段时间食欲也不好。”
肖默存左手放在门把上,右手提着包,“去医院看过了?”
“打算今天去。”俞念说,“挂了下午的号。”
“嗯。”肖默存点头。
本以为丈夫下一刻就会推门出去,谁知他仍是站在原地,沉默三秒后再度发问。
“那本旧的劫后余生,你有没有看过后面的剧情。”
后面的剧情?
鞋柜边的俞念表情有些诧异,反应了片刻才说:“没有啊。当时我把这本书借出来做、做纪念,跟图书馆说我弄丢了,愿意按原价赔偿。但是之后一直……一直也没有再看。”
当年肖默存无故失踪,俞念舍不得每一样跟对方有关联的东西,尤其是能证明两人曾经亲密的东西,可又唯恐睹物思人,因此他虽然留下了那本,却自此没有再翻看过哪怕一页。
听了他的话肖默存眉宇间仍是淡淡的,嗯了一声表示知道了。
“后面的剧情怎么了,有什么特别的吗?”俞念问。
“没什么。”肖默存似乎赶时间,回答得很模糊,“我随口一问。”
等门从外面合上时俞念仍然觉得刚才的问题不同寻常。或许是后面的剧情有些特别之处吧,他想,又或者肖默存想看看自己是不是真的那么紧张那本书。
如果要是这样,自己刚刚回答说没看过是不是不太合他的心意?
俞念懊恼地拍了自己脑袋一下,急匆匆走回房间想找出那本书来接着看,还没动手寻找又蓦然停住。
自己都有新的了,干嘛还去看旧的?
何况新书还是肖默存特意送给自己的。
所以他放弃了找到旧本的想法,转而忙着收拾房间去了。
床单要换,毯子也要用紫外线杀菌。做好这一切后俞念给自己泡了一煮水果茶,坐在阳台津津有味地看起了后面的情节,将烦恼通通抛诸脑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