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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约翰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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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把他处理掉。”

    “大人,他可是......”

    “别说废话!把剑给我。”

    艾文的耳边环绕着几个陌生的声音,那声音飘忽不定,又忽远忽近,他头痛欲裂,勉强能将眼睛睁开一条缝隙,眼前却一片朦胧,像是起了雾的橱窗一样,什么都看不清楚。

    “闭嘴!”他怒吼道。

    他想站起来,身体却僵硬得像一座磐石,四肢仿佛被藤条紧紧缠住,血液无法流通。

    艾文猛然低头。只见他的两只手已经变成了紫色,指甲盖翻白,毫无知觉。不仅双手,连双腿也是如此,腕骨和脚踝都卡着铁环,只有不到三指粗,对方分明是为了限制他的行动,想要废了他的四肢。

    如果不能及时将铁环取掉,那么手脚都将坏死,那些战场上下来的,用太紧的麻绳捆了手脚的战俘最终只能截肢,成为真正的废人。

    艾文只觉得全身发冷,他用尽全力想要挣脱,眼见陌生人持着剑缓缓向他走来,却未移动半分。

    连他自己的声音都只能回荡在脑海里。

    好似灵魂脱离了身体,只有意识尚存,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为鱼肉任人宰割。

    艾文仍不死心,他使出了浑身的力气,疯狂地挥动四肢,只见那柄剑迎着他的头直直劈下来,他的手指忽然动了一下。

    还没来得及惊喜,剑刃已近在眼前,离头部只有不到一个手掌的距离,艾文可以清晰地看见自己的半张脸颊倒映在银色的刃上,像是在照一面扭曲的镜子,眼睛和额头都被放大了好几倍,将他的嘴和下巴都撕裂开来,五官极其不协调。

    如被一盆凉水从头浇灌到尾,艾文眼中闪过一个念头:“糟糕!”

    剑刃闪着寒光朝他落下,艾文猝然从床上坐起来,如一条濒死挣扎的活鱼,被生生仍在岸边,大口呼吸着新鲜的空气。

    “......唔!”

    他的长发和衣袍全部散了,冷汗津津,顺着额头和惨白的脸颊滑下,眼珠血红。

    这才后知后觉地察觉出痛来。

    只见左肩已经染开了一道鲜红,如牡丹一样向四周绽放开来,血腥味刺鼻,似乎伤入骨髓三分。

    发生了什么?艾文想道。

    理查德在哪里?仆从和侍卫呢?

    他的脑内一片混乱,甚至无法正常思考。他下意识去找自己的佩剑,屋内只有一张床,一个光秃秃的柜子,没有他的佩剑。

    艾文摸索着自己的衣服,匕首、国王的纹章、地图、母亲给他的项链,所有东西,全部都不知所踪。他愣了片刻,忽然一把掀开被子,顾不上疼痛和明显还未恢复的身体,粗鲁地开始翻箱倒柜寻找起来。

    约翰金今日身着整齐的铠甲,他强壮威武,又十分健谈,是骑士团团长手下一个小队的队长。他对年长的公主很是敬仰,公主曾救过他的母亲,因此即便是他最喜欢的络腮胡子,也因为公主一句觉得太过粗糙而剃掉了。

    他与骑士兄弟们打了声招呼,道家里有急事,下午要提前离开训练场。他的小队成员们大多是刚刚升为骑士的年轻侍卫,对他言听计从,且从来不疑有他。

    于是约翰金与往常一样,去了一趟集市。他买了两根又粗又长的法棍,又挑了些蔬菜和水果,最后买了一袋香料,比平时的量要多上许多。

    沾了公主的便宜,他的房子在王宫附近的一处私宅里,位置隐蔽,没有花园,但宽敞明亮,他一个人住得非常舒心。

    约翰金穿过几栋显眼的宅子,这里大多是富人住的地方。他的手轻松地握上门把,刚想开门,动作忽然一顿。

    他将耳朵靠上门,凝神屏气,只听屋内传来了“乒乒碰碰”的声响,像是什么人在砸东西。

    约翰金警惕地握住门把,他尽量压低了金属的把手内芯相互摩擦发出的响动,很慢地扭开了门锁,又轻手轻脚地踏了进来。入目的客厅一团乱,连灶台上吃剩的番茄都落在了地上,一看就是被人翻了个底朝天,幸好他的房间锁了门,不然免不了惨遭毒手。

    里面的人似乎也很灵敏,砸东西的动作陡然停了。

    房间内的人提高了声音:“是谁?!”

    那是从约翰金家的客房内传出来的。他松了一口气,将手里的晚餐放下。

    约翰金踩着柔软的地毯,举起双手,尽量显得无害。

    “我叫约翰金,”他边走边扬声道,“你先不要激动,我不是坏人,是我救了你。”

    屋内没有动静。

    约翰金迟疑了一下,正要往屋内走,只听他道:“......我的剑呢?”

    “我把它放起来了。”约翰金回答道,“你相信我,我不会骗你。”

    “把它给我。”

    “我可以给你,”约翰金说,“但它已经断了。”

    屋内的声音有了一丝变化:“你说什么?”

    “我很抱歉,真的。”约翰金诚恳地说道,“我也是一名骑士,我的剑跟我共处十几年了,我对它也有着很浓厚的感情。但你的剑我拿到铁匠铺子里看过了,它碎成了好几段,已经没法接回去了。”

    “况且我们真的要这么隔空说话下去吗?我猜想你的伤口一定裂了,一般这样的伤如果不好好在床上躺着,一定会恶化的。”

    屋内人沉默。约翰金则耐心地等待着。

    而里面的人似乎内心动摇了一下:“我要怎么相信你?”

    “你看起来不像是不讲道理的人。”约翰金说,“我站在客厅里,离你的房间还有六米,手里什么都没有。为了防止我进去的时候被你用什么东西把脑袋砸开花,我想你可以自己出来,如果你愿意的话。”

    “...你站在那里不要动。”屋内人道。

    “悉听尊便。”

    只听一阵细微的响动,屋内人将什么东西放在了地上。不过一会儿,屋内走出了一个金发的年轻人,他容貌出众,格外引人注目,脸上却没有任何血色,像一张白纸一样。

    艾文的脚步有些虚浮,或许是失血过多的原因,他感到头重脚轻。

    就在刚才,他还计划着要从窗口翻下去。按照他的身体状况,如果屋内人有心对他不利,他将不会有任何反抗余地。这个房子建在一层,不用担心坠落的问题,但所有窗户都锁得死死的,屋内也没有锁。玻璃似乎由是什么特质的材料所制成,这个房子里所有尖锐的东西都被收了起来,他没办法用身体砸开窗,也开不了门。

    正焦虑的时候,有人从外面进来了,艾文猜想是房子的主人。

    对方与他的交谈过程中处处透露着友善,声音平稳,没有小动作,不像对他怀着恶意。

    联想到身上包扎过的伤口,他将信将疑地走了出来,见对方果然没有拿武器,剑和小刀都扔在不远处,只是身上的铠甲还没有换下来。

    他在地上放了些食物,应该是刚从集市回来。

    艾文撑着墙壁,开口问道:“你为什么要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