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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查德还未张口询问，格里西亚便自觉地说道：“公主殿下信上说已知悉了大人您的打算，但不能太过冒失，殿下会派两队骑士前往尼亚帮助您。信件在我看完的第一时间就销毁了。”
“以及公主殿下问，”格里西亚看了看艾文，“艾文大人是否在您身边，如果不在的话，一定要先将他找到了再说。不过现在看来艾文大人安全无恙，我这就给公主回信！”
理查德淡淡地夸奖：“有点长进。”
倒是艾文有些愧疚：“让殿下担心了。”
不说还好，话一出口，理查德便漫不经心地扫了他一眼，说道：“你现在平安无事地坐在这里，我母亲仍然会忧心，毕竟未来的王妃实在是个二话不说的行动派，在形势不明，敌在暗处的情况下还如此‘骁勇’，对自己的安危视若无睹......”
“鉴于这些过往的经验教训，你之后的行动都要同我保持一致，不论遇到什么情况，都不能擅自行动。”
艾文当然不会答应，他索性问道：“你打算怎么揪出背后的人？”
理查德答非所问：“你明白了吗？”
两人为这件事情争执了不下五六回，艾文讨厌极了他擅自为所有事情都暗中铺好路，却一点一滴都不会透露给无关之人，在一些琐碎的小事上他的确愿意悉听尊便，但原则问题，却是丝毫都不能让步。
艾文直截了当地摇头：“我不明白。在答应你之前，我至少要了解你的计划。”
理查德便没有再开口。他的双眸沉静如水，直勾勾地与艾文视线相接，不同于对方的坚定，而是类似于一种无言的责备，并不严厉，却一直锁在身后，仿佛一只钢铁铸成的模具，但凡池中之物有一点向外延申的长势，便会被磨得生疼。
格里西亚一脸茫然：“大人，我也不知道。”
少年对这场无声的对峙毫无察觉，于是理所当然地打断了两人之间的沉默。
见两位大人都没有搭理他，格里西亚讪讪地喝了一大口牛奶。半晌，才听理查德说道：“如果想见到他本人，必须要先得到他贴身人的信任。”
“我之前会面的那个人，名叫桑吉，是这雇佣兵团长最得力的手下之一，也是跟着他时间最短的一个手下。”理查德缓慢地讲述道，“我没有办法接近剩下的几个人，但也没有关系，因为那团长曾经给他送了一个人。”
“他给桑吉送了一个女人，是他曾经的情妇，叫阿尔瓦，据说曾经是最受宠爱的情妇，但不知后来为什么受了惩罚，嗓子哑了，就被顺手送给了桑吉。”
“桑吉为了不引他怀疑，一直把阿尔瓦留着，却也不太喜欢。他在性情古怪，贪婪且无往不利，”理查德轻咳了一下，“但桑吉喜好美人，我就给他送了一个，顺便暗中把阿尔瓦救了出来。这些都借助了陛下的那份地图，但陛下在尼亚的人不好在明面上行动，所以我才递信给母亲，请她为我调些侍卫。”
“桑吉在床上有些不可告人的怪癖，他养在庄园里的几十个情妇早就不堪忍受，多一个少一个他也记不住。但阿尔瓦毕竟特殊，现在人丢了，他也在派人寻找。”
“现在他可能已经怀疑到了我的头上，他在尼亚的势力不小，这件事瞒不住他，所以我想早些与他会面，用其他的事转移他的注意。”
理查德一次性说了许多，嗓音有些干涩，艾文为他倒水，理查德却握住了他的手腕，眼神认真：“我都告诉你了，你可以答应我了么？”
艾文的手腕颤了颤，水洒出几滴，落在理查德的衣服上，瞬间晕出了一小片透明的痕渍，于是他没有再挣脱，而是道：“我确实可以答应你，但如果你有危险，我肯定没办法坐视不理。”
“你只有保护好自己，才能保护好我。”艾文一字一顿地说道，“我永远是你的骑士，我会死在你前面的。”
理查德听不得“死”这个字，他的眉头皱了起来：“别说了。”
艾文翻了翻手腕，终于将手从理查德手心挣脱了出来，他避开对方的眼神，显然是不愿意对这件事再深入地纠缠下去。说到底两人好不容易在尼亚重聚，还未享受多少温情，就要为了接下来的任务奔波，此时此刻，保持他们坚不可摧的关系是最重要的。
“你说的阿尔瓦现在在哪里？”
“陛下的人将她安置在安全的地方了。”理查德说，“但现在去见她，还不够安全，我们必须要减少桑吉的疑虑，才能与她碰面。”
“尼亚形势复杂，我们的一举一动都在掌控中，包括这栋房子。”
艾文蹙眉：“所以你带我回来，也瞒不住他们？”
理查德肯定道：“是的。所以与其让他们对我忌惮，不如直接把你带着，对外称是塞班的王妃。”
“要见桑吉，先要通知卢克。”理查德低头抿了一口水，由干燥变得湿润了的唇好像沾了糖霜的果冻，形状好看极了，让人忍不住含住轻吻。
格里西亚听到这里，机灵地说道：“卢克是块难啃的硬骨头，这件事得要我来做才行！”
理查德应允：“格里西亚可以以我的口吻解决这件事情，我们只需要准备好与桑吉会面就可以了。他现在不止在生意上同我有交集，也在阿尔瓦的事情上对我有疑，所以他一定会见我们。”
艾文道：“我需要做些什么？”
“不必说话。”理查德说道，“嗓音会暴露性别。”
艾文点头：“这倒是容易很多。”
理查德凝视了他片刻，便也没有再说话。
格里西亚明显感觉到了气氛不太对，他虽然对情爱方面还不太理解，毕竟是半大的少年，这方面还迟钝得很。他弱弱地说道：“大人...”
“怎么？”
“我现在派人去给公主殿下传信，行吗？”
只见少年已经洋洋洒洒写好了一封信件，理查德垂下眼帘，草草看了一样，看似还算满意。
他忽然道：“等等。”
只见修长的手指点在格里西亚最后的几句话上，只听理查德说道：“如果还有剩余，请母亲派人捎一些熏香草过来。”
艾文一怔，茫然地抬起头，只见理查德垂着眼，睫毛又密又长，指节随意地弯折，英挺的面容不再冷硬逼人，却也没有那么温柔平和，总让人看不透他的想法，就像一块磐石，怎样敲打都不会吐露真言，总是有所保留，固执也忠诚。
从某种程度上来讲，他们两人是一样的。
理查德总是说的少，却做得多，艾文摸不清他这是在示弱，还是根本没有将他说的话当作一回事。
熏香珍贵，过了季节，连塞班的贵族都无法拿到一两颗种子，公主不久前已经送了一盒到王城，现在再取，也许早已经没了。
艾文道：“没关系，不用了。”
但理查德坚持道：“要。”
他顿了一会儿，又道：“...你睡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