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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卫当然认不出来眼前这位看起来年纪不小的铁匠正是铸造这一批剑的人，见他直愣愣地走过来，就要去夺他的剑，又想起刚刚那小兔崽子差点就要砸在他身上的木椅，心中的火就燃了起来。
他张口骂道：“没用的老家伙！这里有你什么事？给我滚...”
话音未落，就见他面前半大的少年已经冲上前，在他还未反应过来之前，一拳砸在了他的脸上。这侍卫剑术和格斗都不差，只是刚刚被老铁匠分了神，况且本身也不把格里西亚放在眼里，这才让少年有机会得逞。
格里西亚倒是机灵，占了便宜还卖乖，他这一拳使尽了吃奶的力气，打得眼前人两眼昏黑，往后一栽，他还委屈地控诉道：“大人！这个混蛋不仅对我拳打脚踢，把我绑在椅子上就为了防止我逃跑，还对文蒂蒙先生不敬！我这一拳给他都算是轻的了，这只能算我的，还有文蒂蒙先生那拳...”
见他还要再继续扑到仰倒在地上的侍卫身上，理查德适时地喝止道：“格里西亚，够了。”
他给了个台阶，格里西亚也会见好就收，于是少年拍了拍手：“大人从小教导我要懂礼仪，所以我就不跟你计较了！”
他的眼神飘到桑吉脸上，见这打扮古怪的雇佣兵头子脸色不太好看。
理查德没有训斥少年，只是不痛不痒地说了他一句，而‘王妃’则站在他身后，一言不发。唯有老铁匠专心致志地抚摸着侍卫的剑，对周围发生的一切都毫不关心。
片刻，只听老铁匠说道：“这剑不是我送来的。”
他从衣袋里取出一把小锤子，分别在这柄剑的三个位置敲了一下，随后肯定道：“如果是磁石和铁混合铸造的，声音会偏沉，色泽也不一样，这把剑根本就是铁做的。”
“从塞班送来的剑里，没有一把是纯铁做的。”
“你胡说！”倒在地下的侍卫捂着脸，“这些剑送到我们手上，就是这个样子的，我看你们根本就是想多赚点金币，才偷偷换了铁，做一摸一样的东西来糊弄我们！”
“那看来是有人动了手脚，”桑吉突然说道，“理查德大人，您还记得这批剑送到王城以后，最先送去了哪里吗？”
理查德面无表情：“桑吉大人，是直接送到了雇佣兵团。”
“那就奇怪了...”桑吉眼珠一转，“我手下的人居然说是送到了一个工坊里...”
理查德神色一冷：“不可能。”
桑吉继续道：“理查德大人先别急着否认。我正是因为不相信理查德大人会因为这批剑对我有所隐瞒，所以为了还您一个清白，我派人去工坊里排查了一番，没想到...”
他顿了一下：“...居然发现了些意想不到的事情。”
“理查德大人应该知道，尼亚王城除了王宫以外，雇佣兵团都有权利进入和排查，也几乎没什么事情能瞒过我头顶那位大人的眼睛。”
“唯一能瞒住那位大人的...”桑吉深深地看了对方一眼，“恐怕就是理查德大人了。”
“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桑吉大人。”理查德说道。
他依然声线冷淡，面上也不显任何紧张或是诧异的神色，仿佛只是在说一件与他完全不相关的事情。
“我来尼亚本身就是为了这批剑，以及需要了解的消息，除此之外，我都不关心。”
“那理查德大人是否还记得我跟您提起的那个孩子？”
桑吉抚弄着手上的宝石戒指，流露出令人捉摸不透的神色，他摆了摆手：“带上来。”
这片刻的功夫并不显得迫切。桑吉的表情好整以暇，即便暗涌流动，气氛不佳，也好像丝毫没有影响他的心情。
他对理查德和艾文道：“王妃殿下看起来身体羸弱，站了那么久，不如坐下来休息一会儿。”
前厅虽然不至于一片狼藉，但砸在地上的木椅仍然显眼，整个椅背用的软垫都是大红大绿的色彩，做成了王冠的形状，此时孤零零地断了两条腿，尸体横陈在精致的前厅，而用作下午茶的小餐桌上还摆着茶几和三层的蛋糕架，吃了一半的奶油蛋挞是现烤的，奶油已经软塌塌地化了，黏在金黄色的酥壳上，已经失去了原先美丽的形状。
除了桑吉外，所有人都依旧站着。难以想象在这样的场景下，桑吉仍能脸不红心不跳，仿佛是真的在闲适地眺望风景。
只见花园里窜出来几道身影，穿着粉色的或蓝色的蓬松裙，背后系着蝴蝶结，头发卷成了好几个波浪，手臂又细又嫩，像是新鲜的阳光下的牛奶，在一片绿色中一闪而过，如逃离了金笼的鸟儿，怎样都捉不住。
桑吉看着，居然露出了笑意。
“这是我养在庄园里的几个孩子，平时很听话，只是今天刚好下了雨，花园里的东西都焕然一新，她们才想去看看。”他自顾自地说道，“可惜之前最听话的那个孩子被人绑走了，现在好不容易找了回来...”
他还未说完，手下的人就带上来一个约莫三十岁上下的女人。她有一头红色的头发，偷微微垂着，身形优美，像是童话故事里的小美人鱼，那手下将她带到了桑吉面前，手一松，她便跪倒在了桑吉脚下。
桑吉伸出手掌，有些怜爱地摸了摸她的头发：“这是阿尔瓦。”
“阿尔瓦，抬起头来，让大家看看你。”他这么说着，仿佛脚下的人就是一个任人围观的玩物，又或者是宠物。
阿尔瓦应声，将头抬了起来。
斗篷下的艾文不由一惊，他虽然隔着面纱看不清楚，却隐约能看到她的嘴角、颧骨以及脖子以下，到处都有着浓重的淤青，在偏白的皮肤下更为显眼。她的裙子很薄，却将自己裹得紧紧的，难说身上是否还有类似的印记。
阿尔瓦面容姣好，仅仅只有三十岁甚至不到的年纪，竟然已经有了零星几根白发，实在是不正常。
“这是我最喜欢的孩子，”桑吉说到，“前段时间有人在我眼皮底下把她绑走了，让我找得辛苦。好不容易将她救了回来，也不知道是谁给她下了迷魂药，竟然死活不肯走，这件事让我费了不少心思...”
“所以给了这孩子一点无关痛痒的小惩罚，”桑吉缓缓抚着阿尔瓦柔顺的长发，“你说对吗，阿尔瓦？”
阿尔瓦根本就无法开口。她张了张嘴，眼神悲戚，喉咙里发出奇怪又难听的“啊——啊——”声，她猛地摇了摇头，将身子颤颤巍巍地缩了起来，似乎头上的手是洪水猛兽一样。
“——理查德大人，您不问问我，人我是在哪里找到的吗？”
理查德坦然自若：“我当然不知道。”
桑吉也不恼：“这件事我相信理查德大人与我都心知肚明。理查德大人特意前来尼亚的目的，我不太清楚，但是我身边的孩子受了这样不公的待遇，虽然是她不听话在现，我还是得好好算算这笔账。”
“理查德大人既然是塞班的王子，我当然不会为难，只是该算的还是得算清楚，”桑吉眼中冒出精光，“不如将王妃留在这里，当是绑走阿尔瓦的补偿。理查德大人好容貌，又身份高贵，我为人大度，您可以从庄园的孩子里选走五个，回到塞班后再另选王妃也好。”
他露出了些男人都懂的下流神色，在他那张皱纹遍布，面皮有点下垂的脸上显得更加不堪：“总之王妃殿下在身边这么久...理查德大人也该玩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