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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牢狱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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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牢狱用坚固的石墙堆砌而成,四面空旷,环境阴森且孤寂,也距离皇宫最远,看守的士兵比往常翻了几倍,所有人都身着严密的铁甲,内里却裹着厚厚的绒绵,面色冷肃,却遮掩不住飘出的血腥味。

    艾文只不过刚下马车,便被人拦住了。

    士兵并不认识艾文,即使见他披着绣有纹章的大衣,也没有丝毫的松懈,闪着寒光的长枪前后将人圈在了狭小危险的一方空间里,冷声道:“你是谁?”

    艾文却丝毫没有被这些常见血光的冷兵器震慑到。他面容平静,镇定地取出一枚形状特殊的银牌,只见那银牌雕刻着一只凌空的巨鹰,翅膀矫健舒直,双眼呈倒三角的形状,黑眸锐利高傲,甚至有些跋扈,喙像火红色的铁钩,正在飞跃广袤的森林和高耸的山云。

    更值得注意的是,这枚银牌背面深深地刻着理查德的名字,凹陷的字迹平滑工整,没有堆积的铁屑和尘垢,似乎是一位年纪不轻、颇具经验且手腕非常稳当的木匠雕刻而成的,连带着公主和他父亲的姓氏,都被庄严而又精细地刻在了一起。

    毋庸置疑,这银牌是独一无二的,即使寻遍整个南境都不会有另一块一摸一样的出现。这信物是只有王室成员才有资格拥有的财产,仅仅是一块手掌大的东西,就足以在阶层与等级之间划下一道幽深的鸿沟,它近似于国王的王冠,也可以称之为生而不凡的身份象征。

    这样一块价值连城的信物,不说它本身的制作材料是略显笨重的白金而不是纯银,光是它可以兑换的同等价值的财富,就比这银牌本身要多上无数倍。这东西若是普通平民拿到了,不是当作烫手的山芋,就是偷鸡摸狗地将它偷偷转到黑市卖了,绝不可能留着。而现在这银牌却静静地躺在艾文的手心里。

    艾文耐心地等待了一会儿,这地牢的石墙又冰又凉,寒风从背后呼啸而来,手中的信物瞬间冷得像是冰雕一样,将他的手都冻红了。

    只见身边围着他的士兵动作有些凝滞,渐渐都面露迟疑。

    “我是奉理查德公爵的命令前来。”艾文终于开口了,他表现得礼貌而又坚定,“我名叫艾文,是一名骑士。陛下命我这一路上尽全力保证公爵的安全,我随他前往尼亚,也顺带来到了塞班。那刺客想要行刺公爵不成,我担心他话有不实,才来到这里。理查德公爵事务繁忙,便将信物交予我,命我代他来审问犯人。”

    他这番话说得有理有据,况且地牢的士兵一般都是整日整夜地镇守在这里,就连营地都在地牢附近,几乎是与外界断了联系。辨识来访者,只能通过信物,就算是理查德来了,有些年轻一点的士兵或许都会觉得面生。

    年纪小一点的士兵还不太明白,便大胆地问道:“理查德殿下并不是公爵,他是我们塞班的王子,你可能是认错人了。”

    艾文回答道:“并无冒犯的意思,但来到塞班之前,我并不知道公爵的身份。况且我身为理查德公爵的骑士,并不效忠于塞班,因此只是唤他公爵大人。你们若是不信,也可以派人向公爵求证,只是他现在忙于塞班的庆典,恐怕需要你们等候一段时间了”

    理查德幼时被送往王城的事情,年纪大一些的士兵也有所耳闻。但无论怎样,称呼只是一个称呼而已,王室的信物总不可能作假。

    再看艾文,气质不凡,虽然没有身着骑士服,但身上的衣袍昂贵,布料与排扣就连普通平民都能看出价格不菲。况且对方的一头金发也不像是来自于南境,虽然他的嘴唇还有些苍白,面容带着些淡淡的倦色和病容,但所有提到的内容几乎都可以与他们所知的对上,那刺客也是理查德亲自派人押送进来的,不可能有假。

    士兵们已经信了分,几人很快地对视了一眼,将手中的武器放下了。

    他们回头看了一眼,守在门前的侍卫便领着他向牢狱内走去。整个关押犯人的区域都在地下,上层则是审问的刑具和处刑的牢房,需要穿过这些血淋淋的东西才能下到底层,艾文对这些东西都没有好感,他强忍有些作呕的欲望,闭了闭眼睛。

    他们经过了一条很长的走廊,那刺客居然被关押在整个地牢最角落也是最里面的一个牢房,周围有重兵把守,即使出来的,面对的不是审问就是死刑,绝无可能逃出去。

    “殿下押送进来的刺客在这里。”

    艾文点头致谢,他的手推上生锈的狱门,便被那侍卫握住了手腕。

    他的手掌有些湿黏,艾文离开就联想到了一些恶心的东西,手腕下意识一颤,有些大力地将那侍卫甩开了,同时指尖也离开了那扇门。

    侍卫被甩得一愣,但很快松开了紧握着艾文的手。他道:“失礼了。”

    说罢,侍卫又指了指这牢狱的铁门:“这里是重犯,里面还有两道锁,贸然推门进去,会触发机关。”

    艾文深吸了一口气,等到胃里涌动的不适感逐渐平缓,才说道:“抱歉。”

    守在两旁的侍卫先从腰上取下钥匙,将一侧的锁打开,又将红黑的铁链拉下来,这才打开了第一道门。接着又陆陆续续地将内部的几道门锁都解开了,只见牢房内还笔直地靠墙站着四个士兵,眼神戒备,紧盯着中间铁椅上的一个黑影。

    那黑影见有人进来,或者说是见牢狱的门终于开了,表现得很激动,他猛地抬起头,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似是被抹布塞着,说不出话来。他的四肢随着铁链摇动在空中乱晃,冷铁相撞叮叮当当地响,黑影仰着脖子,像一只濒死的野兽,顺着灰暗的光芒露出了了白色的囚服和一道一道撕裂的带血的胸膛。

    侍卫领着艾文进来之后便退了出去,重新将门一道一道锁好。那黑影见自己每日数着分秒打开的门重新关上了,眼里的光黯淡了下去。

    艾文盯着他看了半晌,虽然他对理查德说过审问在先,尽量刑罚大于折磨,但对方这副模样,显然是在地牢里没少受罪。

    他对这些层出不穷的新酷刑和折磨“恶人”的手段一向是嗤之以鼻,即使能理解必要的时候需要用到特殊手段审问,艾文内心深处仍然对此非常排斥。之前里奇蒙爵士命人用接了倒刺的鞭子教训他,艾文也一直认为自己心灵上对这些刑具的厌恶要远大于身体上的。

    因此面对一个差点要害死自己的刺客,艾文早已经不再愤怒,竟然在无奈之中还感觉到了几分同情。

    那刺客看清了他,目光中带了些许惊恐,或许更多的是仇恨。他的手以怪异的姿势折着,不仅仅是手臂,五指都肿了起来,看不清颜色,整只手都软绵绵地垂在铁椅上。

    同刺客的铁椅正对的还有一把椅子,似乎是审讯人坐的,距离犯人不远。刺客的铁链可以伸缩,但只能很限地活动一下因手脚链太重而酸痛的四肢,可以说是完全失去了自由。艾文没有去坐那把椅子,而是站在一旁。

    “我有几句话要问你。”艾文很慢地开口说道。他的嘴唇有些干裂,到现在为止他只在用早餐的时候喝过一杯水,刚刚在牢狱外站了一段时间,风吹得他嗓子有点干燥。

    “你只需要点头或者摇头。不会太久,我奉公爵的命令过来问你几个问题,如果你能如实回答,我会考虑给你一个舒服的死法。”他继续说道。

    刺客浑身一抖,眼神露出些哀求,他的脖子上也套了一个颈链,将脖颈上的皮肤磨得青红。

    “你背后的人是来自尼亚吗?”

    刺客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艾文说:“我只给你三秒钟的时间,我数到三,如果你还没有做出决定,我们就停下。接着我会把你交给理查德公爵处置。”

    他话音一落,便念出了一个“三”。

    刺客瞪大了眼睛,他挣扎了半晌,最后丧气般地摇了摇头。

    “你知道桑吉和雇佣兵团吗?”

    刺客又沉默了一会儿,他在艾文数到一的时候摇了摇头,却又立刻疯狂地开始点头。

    艾文眯了眯眼睛。他走近了些,虽然还是同那刺客保持着安全的距离,但已经可以在昏暗的灯光下看清对方的面容了。

    “是或者不是?”他问道,“你还有一次机会。”

    这刺客仍然在不间断地点头,也不知是怎么了,他浑身上下都在剧烈地抖着,那只垂下的手也开始小幅度地晃了起来,姿势活像一个癫痫的病人,身上的铁链开始在敲击下刺耳地响起来,回荡在逼仄的牢房中。

    眼前的人有点怪异,艾文蹙眉,退后了一步,而周围的几个侍卫也举着盾牌上前。他们一只手持着锋利的武器,大声喝止着这刺客。

    那刺客看起来更加畏惧了,他抖得厉害,完好无损的手一翻,食指居然抬起了一点,指向艾文的方向。几位看守的侍卫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只是谨慎地靠近这疯了一样的刺客,唯恐下一刻对方暴起攻击。

    这样的担心当然是多余的,即使刺客再狡猾,也不可能挣脱得了千斤重的铁链,它们大部分都隐没在石壁中,会随着对方的挣扎越收越紧。

    过了好一会儿,那刺客身体一弓,仿佛是稳定了下来,不再抖得像筛子一样了。

    他死死地盯着艾文,抹布塞着嘴,只能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呜咽着。

    艾文沉思了片刻,他将大衣脱了下来,放在脚边,迈开步子,绕过那把审讯的木椅,走向刺客。那人见他向自己走近,眼中迸发出奇异的光,身后的侍卫见状却忙劝阻道:“这位大人,您别靠他太近!”

    侍卫见艾文身材削瘦,还裹着厚厚的大衣,身上的衣袍但不像是类似审讯官的人。既然是外面的人恭敬地请进来的,应该地位不低,他们领了命令在此看住犯人,如果不小心伤了哪位大人,只怕罪责难逃。

    然而艾文却摆手道:“没事。”

    他停在离侍卫不到两尺的距离出,一只手揪住了那块抹布,从刺客嘴里扯了出来。

    艾文低声说道:“你装疯卖傻够久了。我最后问你一次,是谁派你来的?”

    他的音量只能让两个人听见,那刺客倒也识趣,只是太久没有说话,声音非常沙哑:“我要活着出去。”

    “你没有资格跟我谈条件。桑吉和雇佣兵是怎么回事?”

    刺客咳嗽了两声,脑袋试图往艾文这里靠近,两人的发丝几乎要蹭到一起,艾文有些嫌恶地避开了些。

    他只是重复:“我要活着出去。”

    艾文凝视了他几秒,突然转身,作势要离开。

    不料那刺客手上的青筋忽然暴起,亿股巨大的力量将那铁链生生扯出了不少,直朝着眼前的人袭来!

    只是他心里的算盘还是打错了,即使一直等待的是这一刻,然而艾文也不是任他拿捏的,之前受过一次袭击,这次当然不会再中招。

    只见对方身体一偏,轻巧地躲过了他的一击,后退了一步便站定了,眼中露出些许怜悯。

    几个侍卫本来心一凉,见状忙扑上前,准备堵住这刺客的嘴。

    艾文轻叹着摇了摇头。他有些失望,没想到来这一趟并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反倒差点被这小人背后偷袭。虽然他对此也习以为常,但难免感到不适。

    刺客见侍卫马上要堵住他的嘴,知晓这已经是最后的机会,于是手脚并用大力地挣扎了起来。他以前是塞班的骑士,作为暗地里的刺客,本事和力气都不小,只是装作没什么攻击性,现在计划已经落空,只能提高声音喊道:“是唐....!唐...还有袖珍....”

    他的声音忽高忽低,嗓音也甚是奇怪,听起来像是火烧过了一样,更何况终于被几个侍卫合力按住了,正往他嘴里按抹布。

    艾文内心一震,他猛地转过头,大步走了过来。他俯,一把揪住了刺客胸前的囚服:“你再说一遍,是谁?”

    他想将抹布扯下来,不料刺客又激烈地顽抗了起来,头狠狠地撞向艾文,侍卫不得不死死压住对方,不让地上的人动弹。

    过了一会儿,那刺客忽然翻起了白眼,身体也不正常地痉挛起来,像是鱼被捞到了岸上,费力地呼吸着。

    这情况明显不正常,艾文忙道:“快放开他!”

    他手臂使劲,将塞好的抹布扯了下来,正准备摸向刺客的后颈。可惜几个侍卫将刺客按得紧紧的,等到对方彻底没了反应,才松了些力气。等到真正将人放开,地上的人已经没气了。

    “怎么回事?”一个侍卫慌了神,他下意识地看向艾文。

    艾文也有些震惊,他有点脱力,只是了松开那刺客的囚服,倒退了两步。

    良久,他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

    艾文只觉得额头一突一突地跳,他捏了捏眉心,说道:“这样的情况或许是中毒,劳烦你们先将他抬出去,找医疗官来验一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