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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样是山,同样的一天,竹林外的杨佑安瞪着断开的瀑布好半天才回了神,忽然想起谢阳曾说过的一剑断河的本事,又思量了一下那个鹅黄色的小点儿跃向的方位,便什么也不顾地火速赶回芙蓉山顶,但他实在想不通韦渔火与谢阳会有什么关系。
山顶院前已经恢复平静,谢阳和韦渔火面对面以相同的姿势蹲着。谢阳戳了戳自己露出鞋外的脚趾头,韦渔火则满脸尘土,像个花猫。杨佑安赶到时,恰好听见那死不正经的老头儿说了句:“小妮子,你信不信,在你小的时候,老夫还端着你尿过尿呢。”
韦渔火不冷不热地嗯了一句,瞥了眼杨佑安后撅着嘴低下头去,周身满是丧气。
小丫头片子难得如此老实,弄得杨佑安有些不习惯,一时不知该做什么,挠了挠眉毛后,他学着二人的姿势蹲下,悄悄蹭到谢阳身旁,一边瞄着韦渔火一边轻声问道:“老前辈,断崖的那条瀑布刚刚……断了,到底是您弄的,还是……。”
没等杨佑安把话说完,本来闷不吭声的韦渔火忽然接道:“谢伯伯,原来这就是您收的徒弟?怎么看着跟个傻子似的?”
“你……”杨佑安狠戾地指了指韦渔火的额头又做了一下抹脖子的动作示意她闭嘴。但韦渔火不惧威胁,回瞪杨佑安,若不是谢阳在这里,她怕是早就亮匕首了。
谢阳装成聋子不去搭理杨佑安,而是继续对韦渔火说道:“小妮子,你现在说说看,我和你爹,谁能当得起天下第一?”
韦渔火用手背抹了一下脸,却将脸蛋上的一条泥印抹得更大了,小声道:“我说不出来。”
“说不出就对了。因为这等称号听着好听,但是没人真正愿意担上。老夫早年纵横江湖的时候也曾自诩过,但是现在想想……嘿嘿,也就那么回事儿。”谢阳抿嘴笑笑,抻着脑袋神秘兮兮地悄声道:“小妮子,不如老夫再告诉你一个秘密。”
杨佑安闻言眼神一亮,死不要脸地把耳朵凑过去,谢阳现在可算是注意到他了,在他的脸上狠命地拧了一把,但大发慈悲地没有赶他走,压低声音继续说道:“世人说剑境有十二重,但是你爹与我都知道,第十二重之上还有一重。”
“啊?”杨佑安很大声地喊了一句,震得谢阳的脑袋嗡了一下,不由伸手去拧他的大腿根,拧得杨佑安差点儿跪下,忍痛求饶道:“我错了我错了,您继续说。”
韦渔火有点儿幸灾乐祸,勉强忍下笑意后正经问道:“我爹说第十二重已能登仙了,那第十三重……岂不是要做神仙头子了?”
“非也。”谢阳道:“第十三重是以魂魄祭剑,使剑有灵,做到真正的人剑合一。剑若有灵便成了神物,可飞剑万里可遁地入天。小妮子,或许你不太理解这种做法,但这才是最醇正的武道之境。十三重剑境这一说法还是你爹最先悟得的,只不过他不愿登境,毕竟青城山还在,毕竟你还在,毕竟人世间的情义还在。”
韦渔火皱起眉头若有所思。
杨佑安却有种听天书的感觉,什么十三剑境什么遁地入天对他来讲都还有些遥远。他的心思如今不在这儿但又不好开口打断,只得一个劲儿地朝谢阳挤眉弄眼,谢阳知道杨佑安的心思,实在被他弄得烦了,没好气儿道:“是是是,瀑布是我截断的,因为这小妮子躲在瀑布后面想找我试试身手。另外这小妮子就是韦元宏的闺女。你还想问啥一口气问完,别冲老夫挤眼睛,老夫看着瘆得慌,再挤老夫把你眼睛抠出来。”
得逞了的杨佑安嘿嘿一笑,贱兮兮问道:“您打算什么时候教我啊?”
“教你啥?”谢阳把本来就满是皱纹的脸拧作一团。
“截瀑布啊,我也想学,您得教我。”杨佑安理直气壮道。
“你学个屁!”谢阳骂道:“在竹子顶上没吊够是不是?信不信我一会儿再把你捆回去?”
“不是,您讲讲道理,我哪次回来没给你带酒喝?”杨佑安委屈道。
“你还跟老夫顶嘴……”
“不想玩了,我要回家。”二人吵得火热时,韦渔火却平静地说了句。声音虽小,却引得一老一少齐刷刷顿住,转头望向韦渔火。
韦渔火在二人的目光下抱着胳膊起身,俯视蹲在地上的杨佑安,高高在上地说道:“也不想杀你了,无聊,不过下次别再让我碰见你。”
“哟呵,说得好像我愿意见到你一样。”杨佑安翻着白眼不满地嘀咕道。
“真准备回去了?”谢阳问。
韦渔火点点头,向谢阳露出一个勉强又尴尬的笑容后转了身,只不过走了两步后又停了下来,解下腰间的铃铛,回身举到杨佑安的面前,说道:“这个送你了。”
杨佑安惊讶地张了张嘴,艰难道:“啊?送……送我,送?”
韦渔火嗯了一声,也不管杨佑安有没有伸手接,直接松开了捏着铃铛的两根手指,铃铛发出一阵脆响后掉落到了地面上。杨佑安本以为到此就结束了,却听韦渔火接着道:“我的马拴在山下,也送你了。”
“为……为什么?没有马你怎么回去啊?”杨佑安彻底迷糊了。
韦渔火撇过头,“那畜生被你骑过,我不想要了。至于我怎么回去,不劳你操心。”
“败家。”杨佑安叹了一句,抓起地上的铃铛晃了晃,似乎觉得过意不去,仰脸笑道:“要不然我送你一程?”
“不用。”韦渔火想也不想就拒绝,转回头盯着杨佑安,直盯得他有些发毛,紧攥着铃铛问道:“你还想干什么?”
韦渔火弯了一下身子,快速抽出杨佑安腰间的长箫,道:“这东西是我弄坏的,所以我拿走了,铃铛算是赔给你的,这样就两清了。”说罢便转了身,凭着高绝轻功,不消片刻就没了踪影。
杨佑安没心没肺地咬了咬手中的铃铛,道:“还真是银的,哎,老前辈,您说我是亏了还是赚了。”
谢阳坐在地上捶着蹲得酸麻的腿,挑着眉毛表情龌龊道:“你啊……赚大了。”
杨佑安满脸鄙夷地望着谢阳,“您又瞎想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