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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姑娘搂上女婴，缩起脖子费力咽下口中干巴巴的糕点，再一抬头，瞧见杨佑安从袖口里掏出一个小银铃来，有规律地摇了几摇。银铃声音不大但却清脆悠远。片刻后，一匹健硕白马穿透黄沙而来，估计是怕黄沙眯了眼睛，这马儿的眼睛上还被人蒙了一块白色薄沙。
杨佑安拍了拍白马的脖子，轻声问道：“好兄弟，你找到路了？”
白马扬了扬脑袋，喷出个响鼻。
杨佑安笑笑，转头向小姑娘问道：“你是打算上马呢，还是打算跟在后面跑？”
小姑娘抱着女婴目光幽怨，冷声道：“你不是什么好人。”
“我若是个好人，现在就成你的刀下鬼了。”杨佑安叹道，拎着小姑娘的后领把她放到了马背上，自己也纵身跨到马上。
纤离昂首挺胸，步子稳健，偶尔回头瞄一眼自己背上的陌生小姑娘。
小姑娘的鬼点子层出不穷，她原本想着把怀中这女婴卖给有钱人家换点儿银子，现在却只嫌弃女婴累赘，但又不能当着杨佑安的面把她扔下。低头摆弄了一阵儿后，小姑娘悄悄把女婴的裹布解开，似乎是希望这女婴从裹布里滑下去摔死，省得她再费力抱着。
杨佑安居高临下一言不发地瞧着，暗暗喟叹这小小年纪的女娃娃心思狠辣至极。
裹布中的女婴，身子已然滑出去了一半，小姑娘毫无怜惜之意反倒变本加厉地伸手推了推，杨佑安这时才出手将女婴捞起，用力敲了一下小姑娘的脑壳以示惩罚后，将女婴粗略包好，塞回小姑娘的怀中。
小姑娘面不改色，只是微有遗憾地耸了耸肩，又仰头瞧了瞧杨佑安，不冷不热地哼了一声。
杨佑安懒得去责备她做出的一系列小动作，而是问道：“小不点儿，这条路对不对？”
小姑娘又哼哼了两声作为回答。
杨佑安低头冷冷睨了她一眼，知道总和这姑娘来硬的未必好使，于是从怀中掏出了一锭银子。北燕的银票在突厥境内并不好用，这里的人只认真金白银。果然，小姑娘看到银锭后迅速抓过，生怕杨佑安反悔似的把银锭揣进怀中，望着前方傲然道：“这条路是对的，但凭你这匹烂马，应该还有三日才能到达疆古城。”
杨佑安淡然一笑，道：“我这烂马可比你值钱多了，日后要是遇上劫匪强盗，我一定先把你扔过去。”
小姑娘努了努嘴，却歪着脑袋仔细打量起纤离马来，眨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杨佑安皱着眉头把那个装满危险的小脑瓜摆正，继续问道：“小不点儿，你有名字吗？猫啊狗啊的随便说一个，日后叫你也方便一些。”
“瞧不起谁啊。”小姑娘挺了挺胸脯不满道：“什么猫啊狗啊的，我有名有姓，叫慕容熙。”
“嗯？”杨佑安讶异了一下：“慕容？你是鲜卑国的人？”
鲜卑旧国，如今已更名为辽东郡，在北燕大军转战四方力求统一的时候主动献贡归顺，在国战中第一个不战而降。降国后，民众多数仍聚集在辽东一带，小部分流入北燕，但跑到突厥这等地界来的，还真是凤毛麟角。
鲜卑人虽多复姓，但慕容一姓并不是平民百姓所能拥有的。姓此复姓的人，不说是大权在握，好歹也是泼天富贵，怎会像小姑娘这般见到一锭银子就不管不顾，如饿狼见了生肉，甚至杀人灭口也愿意。
杨佑安不大相信这小姑娘真姓慕容，暗衬这名字是她在酒肆茶楼偷听来的，觉得新鲜便用到了自己的身上。
但自称名为慕容熙的小姑娘似乎并没看出杨佑安的想法，云淡风轻而又理所当然地回答道：“对啊，我是鲜卑人。”
“哦？那你为何不在辽东好生呆着，偏偏来到了突厥大漠？”杨佑安继续探问道。
小姑娘揉了揉迷进风沙的眼睛，道：“我叔叔送我来的，他说我在这边可以安心学些杀人的本事，以后能赚大钱。他说杀一个普通的北燕人可以换一千两银子，一个北燕大臣可以换三千两银子，一个北燕皇室可以换五千两呢。”说罢抬头望了眼杨佑安，眼神中满是贪婪。
杨佑安哈哈一笑，揪着慕容熙的一条小辫子说道：“所以你刚刚才那么想杀我？”
慕容熙点了点头，掰着手指头补充道：“一千两银子不赚白不赚，而且我现在也还是很想杀你。”
杨佑安神色不屑，把再次滑下来的女婴推回慕容熙的怀里，问道：“北燕人到底怎么得罪你叔叔了？”
慕容熙忽然发现杨佑安的问题不少，便舔着唇角望向他腰间的钱袋子。
杨佑安瞥了她一眼，却并不准备顺她的意，目视前方不再说话。仇视北燕的各国遗民多如过江之鲫，难道还差这一个？
慕容熙不满地撅了撅嘴，把怨气撒在怀中小女婴的身上，暗暗伸手掐了两把。这小女婴倒似乎是个没心没肺的，如此颠簸状态下，睡得还是那么踏实。
三人默默无语地走至傍晚，漫天风沙总算是小了下来，而慕容熙尽管心思阴狠但也不过是个六七岁的孩子，在马背上坐得困倦，耷拉着小脑袋直打瞌睡。
杨佑安在小路的尽头处寻到了一家客栈，翻身下马，将马背上的一大一小拎了下来，又将小女婴和马缰绳一块塞到了店小二的手中，嘱咐道：“麻烦帮我把马刷洗一番，这女婴你就看着喂点儿奶水，换换裹布。”
店小二愣在原处，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让他帮忙照看孩子，要不是冲着顺便被塞入怀中的银两，他可是要跳脚骂街的。
杨佑安像拎兔子一样拎着慕容熙走近店内，要了间客房和一些酒菜，老板娘瞧他是外地人便狮子大开口狠狠地宰了一顿，杨佑安懒得多生事端，要多少便给了多少，只是在老板娘欢喜接过的时候，他握着银两顿了一下，向老板娘送去个凌厉的眼神。
老板娘果然把脸上的得意收了收，知道这公子并非没有头脑的冤大头，再加上面庞俊朗让人喜欢，老板娘便扭着腰肢妩媚道了句：“公子请。”
小人精慕容熙做出了一个呕吐的姿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