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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8章弹一曲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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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趯!林趯!”

    林趯裹着被子噔噔噔的跑下了楼,宁非拿起衣服端着粥在后面追他,追到客厅停下,林趯坐在沙发上一脸苦恼的捏着一个机芯看。

    宁非拿着衣服端着粥走到他面前,又喊了他一声,“林趯?”

    愁眉苦脸的林趯没听到,只是捏着机芯看。宁非看他入神的样子摇摇头,放下手里的粥,再林趯面前抖了抖衣服,“抬手。”

    林趯这才扁着嘴放下手里的机芯抬起了手。

    宁非帮他套上了衣服,蹲还要帮他穿上裤子,林趯捂着被子不让他掀,嘴里只说,“我自己来。”

    自己来就自己来吧,宁非刚好空出手来给他喂粥喝,“啊,张嘴。”

    “啊——”林趯穿好了裤子又捏起了机芯,都没看着宁非,只是张嘴等着宁非把粥往自己嘴里送。

    宁非给他喂了一勺粥,问他味道如何。

    林趯又不作答了。他叹着气坐到林趯身边,林趯只是机械的冲他一张口,等着他送来的下一勺粥。

    宁非毫不客气的对着他额心就敲一个板栗。

    “哎啊!”林趯嚎啕叫着,“干嘛打我啊?”

    “吃饭就吃饭,做事就做事,吃饭不上心做事又分神,到最后什么都干不好。”他说这话本意是想让林趯放下手里的东西先乖乖把粥喝了,谁知道林趯“哦”一声对他说,“那我不吃了吧。”

    宁非一把抢过他手里的东西,“这玩意有什么可看的,你把它看穿了也还这个样儿,赶紧先把粥给喝了!”

    林趯趴他身上过来抢,“不行啊,本来就延期了,再不做好,客人得着急了。”见宁非不给他放水,他怎么都抢不回来,林趯一撅嘴,“还不是要做你的戒指才对客人延期的。”

    宁非一听这话没办法了,只能把东西还给了林趯,“我看着像是做好了啊,哪里不行?”

    林趯垮了肩,“音不对。”

    机芯不难,就是给齿筒点音比较难。拿着电笔在小小一个的圆筒上点上疙瘩,安上梳齿,装上发条,发条运作时,梳齿拨过圆筒上的凸点,一个音一个音接续跳出来便成了谱。林趯头一次接到正式的委托,虽然之前师傅让他练过点音,安上调音器看着乐谱一个一个朝圆筒上点,可林趯还是没个手感。

    他已经点坏了几个齿筒了,每一个点的时候都没问题,可装上发条之后流出的音乐总感觉哪里不对。

    “明明师傅们看一眼乐谱,唰唰几下就能点好一个齿筒,怎么我做一个都这么费劲呢?”

    “万事开头难嘛。”宁非拿起林趯手里的机芯仔细的看,感觉这原理和钢琴发音一个道理啊,没道理林趯会看不出来啊,不过林趯从小对这方面就不太敏感。

    宁非摸着下巴仔细想了想,他也没法帮林趯找出制作偏差,不过看林趯苦恼的模样,再听他的描述,宁非认为他也就是差那一种感觉罢了。

    感觉这东西可真是说不准,谱曲,画画,所有创作相关的东西都要靠这灵光一闪的感觉。

    宁非看着林趯苦恼的表情,心想要不自己帮帮他找到这一种感觉吧,不是说爱情是最好的灵感吗?

    “林趯,还记不记得小时候我教你学弹琴?”

    “记得啊。”说到这个林趯就撅嘴,“你光打我手了。”

    宁非挠挠后脑勺,“这不帮你准确记忆嘛。对了,搬家的时候不是还把时光胶囊小心带过来了吗?我记得你小时候还送过你一个拇指琴。”

    “嗯。那盒子我放电视柜下面了。”

    宁非起身朝电视柜走,找时光胶囊的同时,也把林趯之前收起来的那些相框给摆了出来,“以后可不许再把这些给藏起来了。”

    “哦。那我以后正大光明的给别人看。”

    “这还差不多。”宁非翻出了拇指琴,坐回林趯身边,手臂绕过他,带着他的手摁上琴键,问他,“你看这个键是不是和你机芯里的齿梳有些像?”

    “嗯——”林趯摁着拇指琴说,“是有些像啦,不过他这个音太简单了。”林趯闭上眼仔细的听拇指琴的声音,“不够连续。”

    “这样啊。”宁非松开他起身出去打了个电话。

    林趯继续拿着自己手里的机芯在研究,看来看去都不知道到底哪里不对,“奇怪啊,明明他定的那首乐曲没那么难啊。”而且外盒没从他这里定,根据他做的外盒尺寸,林趯只要做一个30音的内芯就好,“奇怪啊,怎么音就对不上呢?”

    “林趯,我们走吧。”宁非走过来给他戴上了帽子,拉着他起身。

    “走?”林趯不解,“走去哪里?”

    宁非对着他神秘一笑,“跟我走就是了。”

    仲夏的天,晒的很,林趯戴着宁非端午时套圈赢回来的大帽子,看一眼在他身边推着自行车,脖子里挂着拍立得的宁非,也不知道他要带着自己去哪里。俩人没骑车,因为自行车锁在空地上被大太阳晒的后座发烫,所以林趯不愿意坐车。

    宁非出门在外一个多月,场场在室外表演,回来之后人黑了不少,林趯昨晚看着宁非脱衣服,就指着他被晒成熊猫臂的胳膊笑。

    “你怎么不戴个帽子啊?都晒黑成这样了,可不能再黑了。”

    宁非对外在这些东西表现的很是无所谓,对着林趯耸耸肩,“反正我皮糙肉厚的,黑点也无所谓了。你可不行。”说着就伸手过来刮了一下林趯Q弹的脸,“你脸皮这么嫩,可不能把你给晒伤了。”

    林趯看了看宁非穿着的坎肩中裤蓝板鞋,看着像个要上球场打球的大学生,他再看看宁非给自己的穿戴,给他戴个大帽子,非让他穿上的防晒衫,也不知道他从哪儿翻出来的,还是玫红色的。林趯被他打扮成这样,有些不乐意,可出门的时候宁非非逼着他这么穿,说是外头太阳毒,一定要把林趯给全副武装起来。

    林趯跟在宁非后头走,此时恰好一群戴着帽子,穿着冰袖的大妈们从他们身边经过,各个都穿着鲜艳的玫红色,似乎刚练舞结束正商量着找个茶座歇一歇打打牌。林趯低着头往前走,大妈们擦过他的时候差点顺手勾走了林趯。帽子太大挡住了他的脸,乍一看他打扮,人家大妈把他认错成团里的人了。

    宁非拉回了林趯,“干嘛你们?拐孩子啊?”

    林趯这时候抬起脸来,大妈连连道歉,“唉哟,不好意思啊小弟弟,看错了,还以为是我们团里的小姐妹呢。”

    林趯在一众哄笑里面扁了嘴,等大妈们彻底走远,他掀开帽子,脱了外套,“闷死了,不穿了!”

    宁非还要给他戴上帽子披上衣服,林趯不耐烦的伸手挡开了,“我哪有那么娇气,晒黑一点,才更显得有男人味!”

    说完雄纠纠气昂昂的大步跨向前,宁非拿着帽子外衫推着自行车在后头追着他,“关键不是你晒黑了的问题啊!”

    宁非了解林趯,林趯娇嫩,晒一晒黑倒是不会黑,只是他一晒整个人就发红,然后就是脱皮发炎,洗脸都喊疼。

    这不,林趯刚到地方,脸都晒成西红柿了。

    宁非正给他的西红柿扇着风,试图降点温,可西红柿本人却不甚在意,大大的眼里满是好奇的观望着。

    宁非带他来了学校大礼堂。之前出门在外表演时,他大方让出了自己的酒店房间供同住的乐队鼓手寻欢作乐,第二天回去,对方念着宁非的大度相让,说自己欠他一个人情,以后需要什么尽管开口。宁非当时没放在心上,谁能想到,还人情的机会来的这样快。

    林趯遇到了瓶颈,宁非想帮他打开思路,当时说要还他人情的鼓手室友帮上了忙,他正好有个亲戚是调音师,有在帮学校大礼堂里的这架钢琴调过音。所以宁非带着林趯过来了。

    调音师傅领着他们进了礼堂,林趯一看到钢琴就兴奋不已的抓住宁非的胳膊说,“宁非,是钢琴耶!你等会儿弹给我听好不好?”

    调音师副煞风景的打断他,“大礼堂的这架钢琴是校友捐的,贵的很,你们可别瞎折腾。”

    林趯泄了气,宁非拍了拍他的手背,偷偷在他耳边说,“放心,等会儿我会支走他的。到时候弹琴给你听啊。”

    林趯脸上由阴转晴,对着宁非了伸手一点他的鼻梁。

    林趯及时别开了头,没让他碰到自己的鼻子,一脸得意的说道,“哼,成长发育期,请勿动手动脚。”

    “人小鬼大。”

    “嘿嘿。”

    两人走在调音师傅后面互视笑着说悄悄话,都没发现已经走到台前,师傅停了脚步,俩人差点撞上师傅后背。

    “要看什么赶紧看。”调音师傅有些紧张的四处张望着,“看完赶紧走,别让人发现了。这里不对外开放的。”

    宁非拍拍林趯后背,让他先上台去好好看看这架三角钢琴。自己则是掏出了一包烟递给了调音师,“麻烦你了。”

    调音师看看宁非,接过了这包烟的同时觉得这小子挺上道。

    “我再向你打听个事儿。怎么暑假还有学生在学校里拍照呢。”

    “哦,这不毕业季嘛。各系部的毕业时间都是错开的,不然一大帮人都闹毕业,不太好管理。有的时间早,有的时间就晚些。”

    “哦,原来是这样。那我在麻烦你个事儿呗。你这不经常来这学校嘛,听说和行政老师也熟识,帮我借两套学士服过来怎么样?”

    调音师傅皱了眉,“这可有点麻烦啊。”

    宁非推了推他捏着那包烟的手,“拜托你了。”

    调音师傅打开烟盒一看,里面居然塞着钱。

    “知道这事儿不好办,你找行政老师喝两杯酒?”

    “行了,行了。我给你借就是了。”

    “多谢。”支走了领路的调音师傅,宁非抬头去看台上正兴奋绕着钢琴转的林趯,自言自语着,“也算是填补我的一个遗憾。”

    “宁非,你快来。”林趯对着宁非招着手。

    宁非走到台前一跃便上了台。

    林趯正兴奋摸着这架钢琴,嘴里蹦出一连串的感叹词,“哇哦,我们商场大厅也摆了这么 一架三角钢琴,不过都给拦起来了,只给看不给碰。”

    宁非坐上了半边琴凳,拍了拍另外半边,“林趯,过来。”

    林趯嘻笑着过来在他身边坐下,看着宁非掰掰指头,活动一下肩颈,弹了几个琴键试了一下音之后,便踩上踏板开始弹奏。

    林趯在一旁撑着下巴看着他,他喜欢看宁非弹奏时的样子,原本有些凌厉的五官只有这时候会变得柔和起来,在音乐声里,宁非的眼角眉梢都挂着温柔,尤其弹奏的间隙一回头,对着痴痴望着他的林趯笑。

    “你弹的什么?”

    “德彪西的月光。”宁非说着弹了个连音,“献给我的月亮。”

    林趯指指自己,“我?”

    宁非扭头冲他一挑眉,“不然呢?”

    林趯又开始嘿嘿傻笑,看着像是昨晚药效没过的样子,鼻尖和耳垂都带着点粉。

    此后二人再没出声,宁非认真弹奏着,林趯看着他的侧脸认真在听。

    一曲毕,宁非回头用自己的额头碰了碰林趯的额头,“怎么样?”

    “很好听。”

    “那有没有奖励?”

    “奖励?”林趯清楚宁非对自己要的奖励无外乎那几种,不是亲吻就是……可眼下场合不合适,这么旷的一个礼堂,林趯不敢太随意。只是坐直了身子,点着面前的琴键说,“不懂你在说什么。”

    林趯只点面前那一个琴键,钢琴重复单调的发着一个音。宁非伸手过来抓住他的手,动作停住的那一刻,林趯的心跳也快了一拍,药效好像真的没过。

    昨晚的药似乎还残留一些在他身体里,不知道是不是这一路走过来太热太晒,把体内残留的那一点又蒸腾出来了。

    “别乱点啊。人家不是说这琴很贵嘛。”

    “哦。”

    宁非没注意到林趯的不同寻常,带着他的手弹着琴,“怎么样?有没有感觉?”

    “感觉?”林趯咽咽口水,“什么感觉啊?”

    “音律的感觉啊。你不是惦记着自己的那块机芯吗?”

    原来是在说这个,林趯刚刚会错了意,这会儿清楚宁非说的是什么之后,就只是摇着头。

    “要不你闭上眼,仔细的感受。”

    林趯听话的闭上眼。视觉一消失,感官就放大。他听到宁非起身走到自己背后,俯来的时候能清楚听到他的呼吸声,宁非的呼吸节奏和自己的不同,每一呼每一吸都长久平稳,不像自己短暂急促。

    宁非坐在他身旁只能带着他的一只手,走到他身后才能带起他的两只手在琴键上弹。林趯闭着眼,感受那双手按着他的肩,从肩下滑,沿着胳膊一路下来覆上他的手背,宁非擦过他皮肤的途中,林趯有种毛孔炸开的感觉,心在怦怦跳,宁非带着他的手一个一个弹过琴键。

    刻意压低的声音出现在他左耳,“感觉到了吗?”

    林趯只是咽咽口水。

    没听到回答,宁非又换了一边继续问,这次声音出现在林趯的右耳了,“感觉到了吗?”

    “感觉到了。”

    林趯感觉到宁非贴耳对他说话时的尾音总是很好听。

    “宁非……我……”

    林趯的手停下了,宁非听不清他的声音俯身靠的更近了些,“什么?”

    这次他说话的气息喷在了林趯的侧脸。

    “我……我想……”林趯的心跳变快了,喘息声更重了。

    “林趯你没事吧?”宁非看他有些不对劲,担心的问着,“不是中暑了吧?”

    “我想要……”

    “嘿!”

    突然被打开的礼堂门,吓得两人俱是一颤,林趯陡然睁开眼,慌张从凳子上起身,是刚刚离开的调音师傅又回来了。被这么一吓,林趯人清醒了许多。

    “你要的东西我放这儿了啊。”调音师傅丢下了东西,人又识趣的出去了。

    宁非看一眼关上的门,回头继续问林趯,“你刚刚说什么?”

    林趯剧烈摇着头,“没,没什么。师傅送的什么东西过来了?”

    宁非对着他一笑,下台去拿最后排被晾在椅子上的学士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