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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你。”一身劲装的凌云勒了勒缰绳让马停下,看着宁非骑马朝自己靠近,“你叫宁非,名声不太好。”
“那你还选我?”宁非拽了拽手里缰绳,让马扭头,恰好和凌云并排眺望着远处。
凌云翘着嘴角,余光打量着宁非侧面,心里暗想他模样还不错。
“名声不好有什么,花点钱都可以再营造出个完全不同的。虽然是你入赘我们家,可结婚前还是得有些好名声,不然到时候我也抬不起头。可以先捧你两个奖项,给你营造才子的形象,听说你还会弹钢琴,那就能往高级了吹,吹出个艺术家什么的。到时候咱俩结婚,就可以出个男才女貌的新闻。”
宁非安静听着,不屑的笑笑。
“是看不上这样的操作?”凌云往后瞅了一眼,“各家各式,我们家还好,别家合理的不合理的,只要能糊弄过去的,什么都干。就我之前刚相过亲的邵家那小子,非说是正经邵夫人生的,还不是愣充的名头。至于你们家嘛……”凌云笑着勒勒缰绳,驱着马悠悠往前走两步。
宁非知道她似是有话和自己说,紧跟上前。
“听说你爸爸年轻的时候很犟?”
“不清楚。”宁非现在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已经过世了的爸爸,总觉得心情复杂。
“你爸年轻时闹的那个厉害各家也是有所耳闻,那时候宁家早和别家联手,明明婚约都已经定下,可你爸还是不管不顾的走了,当时大家都等着看两家的笑话,宁家厚着脸皮宣布你爸是出国深造,婚约不改,如期在国外举行,只是婚礼不对外公开了。宁家当时情势不好,股价跳水,公司差点被瓜分,当年的宁老爷子也是厉害,你爸不在家,他也照样顶下了,还让新闻公布宁少奶奶已在国外待产。唉,听说你哥,宁宴算是你哥吧?听说他是试管得来的。那个时候你爸可是离家出走,那你说宁宴是谁和谁试管来的?”
宁非震惊之余,又忍不住把宁宴和自己说的话回想一遍,按照宁宴的话,当年爸爸正和家里断联,和他妈在一块儿呢,压根不可能跑国外弄个试管的儿子出来。可宁宴又确确实实比自己大。难道为了两家的利益,是宁老爷子和大妈试管培育后让代孕生出的宁宴?
这都算什么?宁宴要如何自处?
“邵家的小子不行,宁宴不行,说到底还是你比较正宗。”
凌云上下打量着宁非,对他是越看越满意,尤其想到自己打探来的消息,就更想和宁非定下婚约了,听说宁非爸爸去世前有指明要自己儿子来继承,至于这个儿子是谁?凌云笑了笑,伦理上,宁宴应该不算吧。等到婚后撺掇着宁非去和宁宴争,不管最后结果如何,凌家肯定是刮走了姓宁的一部分,这可比自己嫁到邵家划算多了。
凌云心里算盘打的精,心情一高兴便抖露给了宁非,“唉,听说你爸临死前有说过要自己儿子来继承的。果然人老死前还是觉得自己的孩子最亲。”
宁非看了看凌云,果然应了宁宴的那句话,这凌小姐脑袋清楚的很,过分清楚了。可惜宁宴昏了头,真就以为产业单一的凌家不敢对庞大集团的宁家有什么非分之想,还想借着让宁非入赘凌家的机会,用宁非最讨厌的利益婚姻来恶心报复他。宁非笑了笑,觉得有钱人也真够无聊的。
“唉,不过说到孩子啊……”
提到孩子的问题,宁非的眉头立马皱起。
凌云笑着要他放心,“放心好了,咱俩以后不会有孩子。虽然要你入赘,不过也不要求你非得来我家住。不过是放给外人看的信息,要他们知道凌家和宁家暂时统一战线而已了。再说了,孩子就是个麻烦......“
她说这话,宁非的眉头皱的更深了。凌云不是没眼力见,看宁非面上不悦,立马转了话锋,”也不是说孩子是个麻烦,只是我们的家族责任太沉重了。“
凌云想的明白,和宁非有孩子会是个麻烦,她心里有底,凌家未必吞的下宁氏,不过是想刮些蝇头小利,宁氏集团那么大,就算是蝇头小利也够了。不管成与否,她和宁非的婚姻都是短暂的,能刮宁家一层皮,宁宴肯定会生气,到时候便甩出宁非给他出气,不能刮出点利益的话,那便和宁非离婚,和他撇清关系,声称凌家不知情。
凌云虽然转了话锋,毕竟是大小姐做惯了的人,实在不会讨好他人,说出的话仍旧有些不太好听。
”孩子的话,嗯……看你样子挺像你爸的,我不想要你们家不负责任的基因,我会自己到国外的精子银行挑选,培养出令凌家满意的继承人。”
“什么叫我家不负责任的基因?”
“你爸的事我略有耳闻,你的过去我也着人调查过。说实话,你们这样的,勾引没眼界的小姑娘还行,我可看不上。什么追求梦想,追求灵感啊,这样的人责任意识太低,我可是负担着家族企业,将来的小孩可不能像你们这样说撂挑子就撂挑子。我会到精子银行进行基因筛选,生一个最完美的宝宝。当然了,也不是我生,代孕生,女人生孩子老的快。”
“你怎么说的这么想当然?”宁非攥紧手里的缰绳,“好像我就同意要和你结婚了一样。”
“难道还有比我更好的选择吗?放眼望去,和我结婚才能利益最大化。”
宁非被他们一口一个的利益给弄的脑袋嗡嗡响。
“唉,问你个事儿。”
“嗯。”凌云扭头大方的看着他,“你问。”
宁非认真严肃的盯着她看,“你看着挺傲气一女人,为什么…….”
凌云笑了笑,“你是想问为什么老把自己摆在物质的天平上给人衡量?这有什么,谈生意嘛,不就是这样,想达成就得给对方可视的利益。”
“我是想问……算了。”宁非叹气,感觉也没什么必要问,“没什么。”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凌云看着悠远的云,“有时候你得清楚,这世上并不是件件如意的。站的高你就得担的起,没有想要地位荣誉还想撇清责任这样的好事。”
起了阵风,远处鸟儿掠过天空。这世上有谁不想自由自在?可这世上,任谁都没有绝对的自由。
宁非现在明白了,用脑袋清楚这四个字不足以形容凌云,或许用通透二字才更贴切。
“你说的没错。”宁非勒着缰绳悠悠往前走,“可我还是不愿意。”
“没关系。我给你时间考虑。”
“我可以骑着马往远处走走吗?”
凌云挑挑眉,“自便,这附近都是我家的。”
“多谢。”
“客气。”
天仍旧阴沉沉的,宁非勒着缰绳悠悠晃着,眼睛一刻都没从天边乌云上挪开过。像这种乌云盖顶的日子,他总会想起林趯。
“要是林趯这会儿能出现就好了。”
月亮在乌云散开出现时的那一刻最为动人。宁非此刻急需林趯,他以为了二十多年的事情此刻完全崩塌,即便眼下他的表情还算镇定。可谁知道呢,或许就在下一刻,等这阴天里的第一滴雨落下时,宁非或许就会完全崩溃。
风又起,宁非闭眼迎着风,心底喊着林趯的名字。
听说当你很思念一个人的时候,每天在心里把他的名字默念一千遍的时候,风就会带来他的声音,当你念到一万遍的时候,云就会做你的眼睛,浮在天空好让你看见心心念念的那个人。
林趯,林趯,林趯,林趯……
“救命——”
不知道喊到第几遍的时候,宁非被人打断,他睁开了眼,看到前头一匹马发了疯的跑,伏在马背上的人一个劲儿的叫着救命。
宁非回了头,看四处无人,扭头再看往远处跑着的马,估算一下距离,感觉转头回去叫人更浪费时间。
管不了许多,宁非双腿一夹马肚子,马跑起来了,追上了那匹受刺激的马。
“你别紧张!”宁非冲着伏在马背不敢抬头的人喊,“手别勒着马脖子!脚!脚!脚放回马镫里去!”
大概是因为马发了疯受了刺激,吓着了马背上的人,该踩着马镫的脚只是缩着夹着马肚子,双手也害怕的抱紧了马脖子。
宁非驱马追着,提醒他,“放松!放轻松,你放松了,马也才会放松下来!”
伏在马背上的人似乎听到他的话了,双手渐渐松开。
“对对对,拿住缰绳,握在手心就好,别拉扯。脚蹬直!别蜷着!”
宁非一点点提醒他,飞奔的马感知到背上人的放松,速度逐渐降下来。他们已经跑出很远,可谁都没有察觉。前两天刚下过一场雨,地上到处都是干草铺着烂泥路。再往前点儿,马前腿陷进不浅的泥水潭,两人都从马上摔下。
还好摔上了草垛。
宁非在地上打了两个滚爬起,他身强体壮摔这一下不觉得有什么,可刚刚马背上的那个人,瘦巴巴一个,又受了惊,看起来特别胆小,这一摔对他而言估计不轻。宁非急忙回头去扶摔再草垛上爬不起来的人。
“你没事……吧。”
阴云终于散开了,空中劈出一道白光,不怎么刺眼,好像是阴转晴了。
宁非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不知是这么多的许愿终于应验了,还是自己成日里念着他的名字被听到了。
毫无征兆的,林趯就这么出现在他面前。原来刚刚马背上的人是他。
林趯被人搀着胳膊扶起了身,他摔在湿草垛上,整个人都有些不舒服,起身就先咳嗽两下。抓着自己胳膊的手突然使了力,弄的他有些疼,他咳完才想起得向救助自己的人道谢。
抬头,阳光刺眼,面前人的脸背着光,虚浮不真实,胳膊上掐着自己的手却一下比一下用力。
“好疼。”林趯叫这一声,掐着自己胳膊的手立马缩了回去。林趯这时候才有了精力眯眼仔细看清面前人。
眉眼深邃,一双看着自己的眼很是深沉。
林趯揉着自己的胳膊歪了头,目光在他脸上流转,脸上笑意渐起,高兴冲着对面人喊,“宁非?”
他记得,这是小时候遇到的那个宁非,现在再看一眼不由要感慨一句真是一点没变。可林趯也只是记得,这是小时候自己曾遇到过的那个宁非了。
鄞瑾原本是只想带林趯骑马在围栏里转两圈的,可过来却被通知围栏今天不开放。原想就此打道回府,他送林趯回家,以免他父母担心,可回头看见林趯一脸的失落,鄞瑾有些动容。
最后架不住林趯渴望的眼神,还是帮他牵着马绳一路沿着小路走。第一次骑马的人不该带他在外围走的,可鄞瑾想着自己不是在吗?他给林趯牵着马,在周围走两遭就回去了,谁让坐在马上的林趯表情这样开朗。好久没看他这么开朗了。
林趯高兴坐在马上,抓着马鞍仰头看着天,前头起风的时候,有一批鸟成群飞起,点过天空不见了。到这会儿,林趯还颇有余兴的仰头看天,试图找出鸟的踪迹来。
“它们还会再来吗?”
“你说谁?”鄞瑾抓住缰绳抬头看他。
林趯笑着摇摇头,其实他也不知道说的是谁,是鸟?还是其他什么人?只是心底有着说不上的落寞,像有什么在心上漾开,可你却看不到早已沉到湖底的石头,一种莫名的感觉。
大概是自己被看守太久了,头一次迎接这广阔的天地,高兴过了头,总容易掺杂进日后继续过狭小生活的可惜。
“冷铭,爸爸来电。”
林趯的老年机又在响,在鄞瑾的口袋里响。
“林趯,来电话了。”鄞瑾提醒他。
林趯的脸顿时沉了下去,一定是家里打来电话催他早点回家了。
鄞瑾扭着胳膊摸自己口袋,他把林趯的老年机放在不顺手的位置,够了半天没摸着,鄞瑾松开手里缰绳,不忘提醒林趯,“你先坐好别动,我拿一下手机接电话。”
林趯颓然坐在马上,低头看着松开缰绳摸索手机的鄞瑾。脑里突然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如果,我这会儿动了呢?
他实在不想立刻就回家,呆在家里太憋闷了,面对林慕和冷铭的小心翼翼他不知该如何是好,人都跟着局促起来。
“叔叔?哦,林趯啊?他在呢,和我一块儿呢,我等会儿就送他回家了。稍等啊,我让他接电话。”鄞瑾把电话递上去,“给,叔叔找你……”
“驾!”
鄞瑾话还没说完呢,林趯突然双腿一夹马肚子,一声“驾”马便冲了出去。可林趯不会骑马,而且他也没拉缰绳,鄞瑾为方便接电话大意松开了缰绳,那缰绳就这么在马嘴上晃着。
“林趯!”鄞瑾反应不及,站在原地冲马背上的林趯大喊,可惜已经晚了。
不会骑马的林趯驾马冲出去了,吓的他伏在马背上,胡乱摸索着抓了一把马的鬃毛,马被揪疼,长啸一声跑的更加快了。
见马发疯,鄞瑾慌了神,林趯身体脆弱,再也禁不起摔打了。强自镇定下来,立马往回跑着去找马场救援车。
“来人!快来人!有马发疯了,快去把马套回来!”
鄞瑾的大声呼救惊了一下悠然自得坐着看风景的宁宴,不过宁宴也只淡淡看他一眼之后,又扭头继续看着骑马回来的凌云。
“宁非呢?”
“他说想骑马转转,我就让他去了。”凌云回头往远处看,“就是不知道他这会儿走到哪里了。”
鄞瑾好不容易叫来了车,随车赶着去营救林趯,可等车停下,也只看到一匹马低头在原地吃草。
“快下去把马拉回来,别让他吃湿草,不然回头得拉肚子。”
“等等!”鄞瑾跟着工作人员下了车,睁大眼睛来回打着转,“现在重要的不是马啊!我朋友没在这里!林趯不见了!林趯他不见了!”
又一批鸟被惊的飞上了天空,被鄞瑾嚎叫给吓的。
林趯看又有鸟飞向天空,欣喜的仰头看,和他同乘一匹马的宁非就只是看着他,看着若无其事似是什么都没发生过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