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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
脚踝的伤好得差不多了,苏呈音准备这个周六晚上就去买自行车,既然是一年后就要留给芯宇的,那就带着芯宇一起去买好了,选个他喜欢的样子。
今天上午不用做课间操,因为外面泼着大暴雨,一场秋雨一场凉,刮到教室里的风都带着湿润的凉意。
苏呈音站在走廊上看雨,他喜欢下大雨的天气,觉得安静,觉得舒畅。
以前还是小孩子时也不怕电闪雷鸣和狂风骤雨,只要遇见这种天气,苏春就不用出去上班,也不会送他去那个吵闹无比的幼儿园,会在家里教他写字,看他画画,一直一直把他抱在怀里温柔地说话唱歌。
苏呈音有点想念苏春,可是已经连她的样子都记不清了,没有照片没有画像,其实可以画的,但是他觉得一落笔,知道自己要画的是谁时心里就好难受,于是那副样貌就渐渐消失在记忆里。
张缝突然从后面搭上他的肩膀,叹一声气,小声嘀咕道:“想我高一的时候,就想着能不能做这个学校的老大,能不能用成绩碾压所有人,哪知道看什么学长学姐,别说情书了,就是情诗都没写过。”
苏呈音听罢往他身后看去,没看见吴昊杭。
张缝“哼”一声:“被拦在楼梯上了,学妹给他递粉红情书表白呢。”
苏呈音好笑又同情地看着张缝,唇语到:怕不怕?
“这有什么怕的,敢答应弄死他,先打一顿再转头就告诉他老娘。”张缝拍拍他,“倒是你,就他这个鬼样子都能被相中,那谁更不得了吧?”
苏呈音也叹气,点点头,拿出手机打字:昨晚回家,我们刚骑上小电动就来了个女生,他不收,那女生就把情书塞我怀里了。
张缝幸灾乐祸:“你没半路上悄悄扔了?”
苏呈音哪敢啊,攥着香喷喷的信封百感交集,那么薄薄一张信纸仿佛千斤重,压在心里越发不是滋味,他把额头抵到陈祈的后颈上去,真想就这样撕了丫的顺风撒满天。
他不用再被抱着上楼梯了,陈祈把小电驴停在楼下,长腿支着地从他手里接过情书,说:“她们到底怎么想的?我顶多还一年就毕业走了,要谈也找同级生谈啊。”
苏泠也凑热闹,每晚回家后都要问上一句:“今天有给我品读的情书吗?”
苏呈音光顾着跟自己置气,不大愿意搭理陈祈,只瞧他一眼,抬手跟他挥挥。
陈祈“哎”道:“别走,还没说完呢。”
苏呈音做了个请讲的手势,全身上下都散发着委屈兮兮的气息。
陈祈坏笑,问:“你呢,收到了吗?”
苏呈音这回走的连手都不跟他挥,踩着他的笑声爬上楼,爬到转弯平台后露出半个身子,双腕交叉给他比了个“NO”。
想到此,苏呈音问张缝:你收过情书吗?
张缝一秒冷脸,嗤笑:“劳资不稀罕。”
他又问:为什么没人给我情书呢?我这么差劲儿吗,跟我混我好歹可以给她补习嘛。
张缝直笑,把他揽得更紧:“因为你瘦胳膊瘦腿儿的没有安全感,女生可讲究这个了。”
苏呈音不乐意了:我也讲究,你不讲究吗?
张缝砸自己的脚,磕巴着岔开话题:“其实我收到过的,叫我,那啥,转交给杭子。”
这下轮到苏呈音直乐。
楼梯上,女生问吴昊杭:“为什么不行?愉快的恋爱能放松心情,不耽误学习的。”
吴昊杭又烦又不能凶人家,急道:“我妻管严!”
女生一脸惊叹号:“...妻...?”
吴昊杭一脸惨不忍睹地改口:“竹马管严!”
女生更迷惑了:“啊?”
吴昊杭说:“同桌管,就刚刚先走了的那个,我发小,他管着我。”
女生慢慢地“哦”到,然后收回情书,眼里迸发出另一种光芒:“坐同桌很容易出事儿的,更别说同桌还是你竹马。”
苏呈音还期待地等着杭子回来,想看看他收到的情书是不是也喷香,结果杭子两手空空。
张缝问:“我怕我在你不好意思答应,没想到你给拒了?”
苏呈音啧啧地想,可真会装。
吴昊杭说:“还是你好用,我说我同桌是我妈派来管着我的,她转身就走了,临走前莫名其妙地祝我们俩百年好合。”
苏呈音简直想把杭子扔到大雨里浇一浇。
楼上四班,吵闹闹的教室里有一处充满了火药味。
余宁言已经输了半个早自习加两节课间,秒输,他不信邪,又翻过一页笔记本,垂直横线大刀阔斧地画竖线,画完把歪歪扭扭的方格纸摔到陈祈面前:“再来。”
下五子棋,红笔和蓝笔,陈祈埋汰他:“你这回睁开眼了没?”
余宁言先走:“你有种你闭着眼。”
陈祈大方道:“我没种,我不行,看我杀了你。”
过了一分钟有没有,余宁言就气得摔笔,陈祈笑话他:“你太没劲儿,我找聪明人去了。”
“等会儿!”余宁言不用问就知道他要去找谁,“我赌什么,赌一块钱肯定你输,你等着我再给你画一张。”
“不用,”陈祈从桌肚里摸摸,摸出来一本格子本,“我最近练字,虽然一个字儿都没练吧。”
余宁言气得又把赌注加了一块钱。
两人下楼来,正好看见苏呈音在走廊里,雨水飞扬起雾,蒙蒙的一层坠在苏呈音头发上,陈祈伸手扒拉上去,把水汽扑散:“站里面些,头发都淋湿了。”
张缝二话不说拽着吴昊杭就回教室了。
苏呈音看看他本子又看看他,余宁言在一旁催他们俩:“苏呈音你下五子棋厉害吗?”
三人观战,三人都为苏呈音加油,陈祈蓝笔,让他红笔先走。
小圆圈很快就铺满了一张纸,苏呈音的圆圈画得圆润饱满,像个汤团,陈祈的圆圈继承了他一如既往的狂野风格,要么交叉过度,要么就压根没闭合。
一张纸用尽了却还未分出胜负,陈祈从末尾撕下几张在四周铺开,继续与汤团周旋。
张缝看得跃跃欲试,吴昊杭瞧一眼就知道,碰碰他说:“张竹马,来啊。”
只剩余宁言观战,一会儿看下这边战况一会儿看下那边儿战况,发觉自己这种菜鸡真的没啥战斗力,玩儿起来不爽。
第一局终于结束,苏呈音危险胜利,陈祈哗啦哗啦把纸收好,本想再来一把的,时间不够了,他说:“等着,没完。”
苏呈音乐不可支,余宁言催陈祈给他赌金:“还是大佬给力,哎苏呈音,我赌赢的两块钱就给你买糖吃吧。”
陈祈发红包的手指一顿,退出去了,站起身说:“我直接买给他,你知道他喜欢什么味儿的吗?你不知道。”
说完勾搭着人就走了,苏呈音拉开窗户,扒着窗口看他,陈祈像是有感应一般,上楼梯前回头看了一眼,下战帖道:“中午放学别走!”
苏呈音当然不走。
暴雨下到中午还没有停歇之势,张缝想吃麻辣烫,跟着吴昊杭风里雨里去校外了,苏呈音弱小可爱又欢喜,被陈祈抱着格子本堵在座位里。
陈祈问:“想吃什么?早上就吃了两个花卷,是不是早就饿了?”
苏呈音拿过稿纸写:我跟着你吃。
于是陈祈打着苏呈音的伞,出去了没一会儿又回来,带着两桶泡面和两个口袋面包,这一顿午饭就在两人埋头吸溜面里草草对付过去。
吃完,陈祈收拾好残局,又从兜里掏出来两根棒棒糖递给苏呈音:“输给你的。”
苏呈音只拿了一根,意思很明显,陈祈把糖纸剥开,巧克力味的,含进嘴里又有浓郁的奶香,正好驱散泡面的味道,两人叼着棒棒糖心照不宣,开始头对头玩起五子棋来。
张缝和吴昊杭回来时,陈祈刚好连上五颗子,苏呈音找一处空白画了颗被闪电劈中的爱心。
张缝拆开果冻袋,一人三个全分了,他说:“输了?”
苏呈音点头,手里的果冻怎么都撕不开,那多出来的一小片纸还被他撕掉了,陈祈接过去,把手里已经撕好的换给他:“三局两胜,先睡会儿吧,下午再来一局。”
真实地感受到被宠爱,苏呈音顾不上是否自作多情,他急匆匆地叼着果冻小盒抓起笔:一起shui吧!
睡字难得写,他着急。
楼外雨声纷纷,教室里关了灯,一片昏暗。
被咬扁的棒棒糖糖棍没舍得扔掉,包进糖纸里暂且放进桌肚,苏呈音趴在桌上,不敢面朝陈祈,怕自己控制不住眼神里的肆意妄为,他只看着淋漓的雨帘,殊不知陈祈也在看,只是看着看着,目光便转到那一片柔软的头发上。
吴昊杭抑制自己回头的冲动,悄咪咪给张缝传纸条:缝,你怕不怕?!
又一次被问这个问题,张缝回了个问号过去,杭子很快传回来:苏跟他这么好,要好过你了,怕不怕?
张缝真想站起来打他,又深深地叹气:感情性质不一样,你莫要操心了,多问问你自己吧,傻X。
张缝把纸条扔过去,卷子往脑袋上一盖,再也不理吴昊杭,心累。
苏呈音被打铃声吵醒,吓得心跳声响在耳边,他呆愣地坐着,不知道陈祈什么时候走的,他睡得很好,梦里也在下雨。
老师进班了,开始板书,苏呈音还直直地望着桌前,半晌后嘴巴一抿,眼眶起了水雾。
那里放着三个已经撕好了开口的果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