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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祁镇和室友找班长汇报了献血意向。照学校安排,设计系的同学在周六早晨参与献血活动。
临走前他还反复检查了身份证和学生证,喝了一碗黑米粥垫肚子。
到医院的时候,门口停了几十辆采血车。
“大家排队有序进医院,听从医生的安排!”志愿者一边维持秩序,一边分发献血须知,“身份证学生证都拿好不要掉了!”
大清早人还不多,唐祁镇他们很快挤到了医院里。先测身高体重,然后排队量血压。
量血压地方大约有十个窗口,唐祁镇在队末张望了下,发现其中一条队特别长。
只听前面的女生小声议论着什么。
“他们说这条队是傅研生负责的。”“对,就是那个医学院第一的学长,超帅。”……
我去。
唐祁镇闻言嘴角一搐:他已经数不清多少次听到别人讨论傅研生了,就好像这辈子没见过男生一样。而且还越吹越离谱,明明他听到的第一个版本还是“医学系前十”。
他拉着谷学浩排了旁边那条队。
但等走近后,他还是忍不住朝傅研生那边瞥了几眼。
他穿着白大褂戴口罩,尽管分辨不出脸部的轮廓,混在人群中依旧气质出众。
干净的短刘海,尾发修剪成平齐的短寸,额前稍微蓄长了些,清爽而熨帖。听诊器挂在脖颈间,胸前口袋里插着红蓝两色按动笔,从头到尾都整齐有序。
“一周内有感冒、胃炎吗?有私自用药吗?”
“24小时内是否饮酒?”“早饭吃过了吗?”……
提问、测血压,然后签字……他耐心地重复同样的步骤,以至每个女生走出来的时候暗自窃喜。
哎,现在的小姑娘真是太好骗了。唐祁镇不由得感慨,随后就被人从身后猛推了一把。
“老哥你发什么呆,轮到你了啊!”
他赶紧回神,把自己的资料递上去。
各医生又递给他一份表格,让他填写完后采样血。
表格是关于私生活的问题,乍一看觉得怪不好意思。不过唐祁镇还没有男友,填到最后反而心里酸溜溜的。
化验完样血,确认无误后他走上了采血车。
车里都是消毒药水的味道,一下就勾起他的味觉神经。刚进门就看到班长躺在椅子里,暗红的血顺着管道源源不断地涌入采血袋。
“嗨~祁镇。”对方面不改色地朝他打招呼。
唐祁镇不知怎么就紧张了,攥紧手中的化验单,勉强挤出一个笑。
“同学这里~”一名年轻的护士小姐姐朝他挥了下手。
看起来挺温柔的。唐祁镇深吸了一口气,笑着躺进座椅里。
“是O型血?真好,我们血库存的最多的就是O型。”小姐姐开始和他聊天,“是第一次献血吗?”
“嗯。”他低头撸袖子,扭头看了眼边上,谷学浩朝他比了个“V”。
又把信息核对了一遍,小姐姐探身给他绑上压脉带。
手臂被收紧,随后手肘处一阵冰凉。
有点紧张……唐祁镇再次深呼吸,偷偷用余光打量着针头。
“小弟弟放松一点啦,觉得害怕就别看了。”护士抬手挡住他的视线,又塞了个握力球在他手里,“用力握拳,你的静脉不太明显。”
唐祁镇把头扭向一侧,拼命攥紧手中的小球。
过了很久似乎都没有动静,他轻声问道:“还不行吗?”
声音都有些抖。
“没事没事,再握下拳。”护士拍了拍他的上臂,“别紧张,放松啊。”
护士在他手肘处又揉又摸折腾了好一会儿,弄得他越发紧张。
都怪高考完放飞自我吃多了,现在胖得连静脉都找不到。
“准备开始采血了,不要怕。”
唐祁镇点头,下一秒就感觉到粗针推了进来。瞬间一阵刺痛,吓得他轻颤了下/身子。
“没事,放松。”护士开始和他聊天分散注意力,问他什么专业什么系,老家哪儿。
唐祁镇回答得很机械,就像血从他的身体里抽走,也把思绪抽空了一般。
他觉得有些头晕,半眯着眼朝护士瞥去:“还有多久……”
“怎么,不舒服吗?”
唐祁镇闭目摇了下头,恍惚的感觉并没有减退。明明之前那么期待,现在却无法说服自己不要紧张。
他忍不住去看针管,血汩汩地从身体里抽离,在摇匀机上咣咣摇晃。他突然想起小时候随父母参观的一场画展,鲜红颜色在脑海里清晰起来。
馆内是阴暗的,四周都是画,鲜红的颜色泉如水般喷出,铺天盖地地压下来,让人无处遁形。
瞬间脊背一凉。
他的身子猛颤了下,手指也有些发僵,握力球从指间滑落。
“你怎么了?”护士小姐姐声音急切起来,“不舒服吗?”
“没、没事……”他倔强地摇头,“就是想到了一幅画。”
小姐姐为难地皱眉:“头晕吗?有没有恶心想吐?”
“…有点晕,不想吐。”唐祁镇停顿几秒,如实回答。
“昨晚睡得好吗?”
“还行吧。”
小姐姐依旧拧着眉头:“200ml到了。你状态不太好,一会去旁边休息下。”
唐祁镇轻轻点头,又往手臂那儿瞥了眼。
“别看。”小姐姐语重心长,一边拔针头,用止血棉按好。
半边身体都是冰凉的,还有有些发麻。他艰难地摁住伤口,从座椅里起身。
“有同伴吗?”
唐祁镇瞥了眼对面,谷学浩还在抽血。
“他还没好。”看到后面的同学,他没有迟疑,用手指夹住献血证明迅速起身,“谢谢护士姐姐,我走了。”
地板软得很不真实。唐祁镇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才勉强从献血车里跨出来,不料冷风一吹,他更加难受。
踉跄走了几步,耳中捕捉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你没事吧?”
…是傅研生?唐祁镇恍惚了下,眼中只捕捉到一袭白大褂。
身体不受控制的往前倒,随即他跌进了对方的肩头,还被听诊器咯了下。
“我去,”傅研生少见地爆了粗口,单手揽住他的背,掏出对讲机,“费知白,赶紧联系医生到临时休息车,有人晕了!”
那还是唐祁镇第一次见他这么紧张。
……
“以前有晕针的经历吗?”
他慢慢拉回思绪。四下光线明媚,少年立在窗边,轮廓被阳光模糊了。
“学长?”他下意识问道。
对方没有回应,从铁盘里捡起一枚解剖刀,细心地把玩着。
鼻尖缠绕着铁锈味,闻着心里一惊。
他强撑着坐起来,突然剧痛袭来,不由得喊出声。抬手一看,左臂上有个硕大的伤口还在汩汩冒血。
“别动。“对方持械走近,将他推到床板上。唐祁镇还没来得及反应,刀柄已直直戳进他左臂的伤口里。
“呃啊……”肉在搅动,疼得他快呛出眼泪,拼命往后缩。
“别躲了小朋友,其实你很享受吧?”对方语气里满是戏谑,“看着血液从身体里抽离,只有那时候,你才感觉自己是活着的。”
“你是谁!?”唐祁镇努力想看清对方的脸,细节却始终很模糊。
沾血的解剖刀突然抵在了他的喉管上。
他吓得缩起脖子。
“这么迫不及待?”对方桀桀笑了声,挑起他的下颚,“小朋友,先来看看我的作品吧。”
说着他缓缓地、慢条斯理地撩起了衣袖。唐祁镇垂眸,对方手臂上血迹斑斑,和白大褂黏在一起。
陈旧的,刚结痂的,新鲜的。
划痕在他的手臂上交错,肆虐,蔓延……
“你你你!”唐祁镇语塞,吞咽下口水,喉头一动就触碰到冰冷的刀尖,留下一道红印。
“你看,你也那么喜欢血液。”对方凑过来,开始舔舐他脖颈的血迹。舌尖如刀锋,沿跳动的血管划过他薄嫩的皮肤,致命的恐慌在全身蔓延,酥麻到让人无法动弹。
突然,耳垂被咬住了。
“小朋友,”他俯身低喃,“想和我一起创作吗?”
“啊——”唐祁镇忍不住想逃想尖叫。顿时眼前一黑,天旋地转。
“醒了?”耳边响起熟悉的声音。
他再次睁开眼,傅研生侧坐在床头,替他压着止血棉。
房间里弥漫着一股浓郁的风油精味。
没有解剖刀,也没有血和伤口。
唐祁镇用指甲掐了下自己,心慌地打量四周。
“你在看什么呢?”傅研生用手指戳了下他,“刚才你同学说了,早饭才喝一碗粥就敢来献血?”
触感很真实,这次不是梦。
“…学长?”他迟疑地开口,发现嗓子有些哑。
对方没接话,从口袋里掏出一小粒水果糖,灵巧地转动糖纸,剥开递到他嘴边。
不会是毒药吧?唐祁镇惊魂未定,不敢随意接过。
“你怎么在这儿?”他反问。
“换班了,没想到刚出门就遇上一只病猫。”傅研生轻描淡写,晃了晃手中的糖,像是给猫喂食,“快点吃。”
听口气应该是学长。
唐祁镇偏头把那小颗水果糖叼进嘴里。
葡萄味的,还挺甜。
他砸吧了两下嘴。
傅研生又拿起止血棉看了眼,起身撕了张创口贴帮他贴上。
有点酸胀的痛感。唐祁镇皱眉:“我刚才是晕针了吗?”
“嗯。”
“可是我以前都没晕过。”
“晕针本来就是受多种因素控制的。例如早饭吃少了,睡眠不充足,抽血时过于紧张等等原因。”傅研生一边说着,低头带好听诊器,用金属片拨开他胸前的外套。
唐祁镇觉得自己的胸口被拨弄了下,傅研生很快找准了位置,轻轻摁住。
停顿片刻,他抬腕看了眼表,安静地垂下眼眸。
他垂眸的样子极其好看,目光收敛,面色严肃,纤细的睫毛投下碎影,随着眼睛眨动,仿佛也在读秒。
唐祁镇盯着他看了几秒就不自觉心跳加速,赶紧深吸了一口气。
“正常呼吸,不要屏气。”他很快就听出了端倪。
唐祁镇觉得自己在他面前根本无处遁形。
过了一会,傅研生取下听诊器挂在脖间,看了眼谷学浩:“没问题了,扶他回去吧。伤口24小时内不要碰水,多休息,多喝水。”
“好好,多谢学长。”谷学浩连声道谢,把他从床里扶起来。
走出门,谷学浩感叹道:“老哥,你和那学长认识?”
“怎么了?”他声音还有些软。
“我听说傅研生是全校出名的高冷男神。”谷学浩满脸写着惊讶,“他居然给你按了这么久伤口,还给你喂糖吃!这也太踏马好了吧!?”
唐祁镇闻言受宠若惊,思索几秒,找了个合适的理由:“他是学医的,难道还能对病人不好吗?”
照学长的性格,无论谁晕倒在他眼前,都会那么照顾的。
想到这儿他就没那么激动了,反而是回忆起那个过于真实的梦境。
那个人应该也是个医生,看不清长相,却有种熟悉的感觉。
痛苦才能证明活着?他好像是这么说的,还把自己划得遍体鳞伤。
现实中也会有这样的人吗?那他一定过得……
很不容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