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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胖虎打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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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运动会结束不久就是期中考试,每天经过图书馆,都能看到来去匆匆的同学们。自习室里堆满了书,几乎都能把人淹没。

    唐祁镇有种梦回高三的错觉:果然,只要专业选得好,年年期末赛高考。

    他们设计系期中只有英语考试,唐祁镇是文科生,英语一直不错,很轻松就考完了。

    当然,在无数学子挑灯夜战、从马冬梅背到马什么都没的时候,唐祁镇也在为设计美丽小裙子而秃头。

    编辑蚊香小姐要求他11月底交饼图设计稿,但以“白衣天使”为题材的洛丽塔市面上已经很多,从甜美系到哥特风,创意几乎都被用过了。眼见只剩一个月,他还一笔都没动过。

    欣赏完前辈的作品,他更加迷茫了。合上电脑,两眼一翻,脑袋空空,还顺便扯下了一把碎头发。

    要是画画能有掉头发这么简单就好了。

    我变秃了,却没变强。

    小唐同学痛心疾首,起身把满地的头发扫进了簸箕里。

    不过,上次被死亡催稿的经历还记忆犹新。作为一只有较强自我管理意识的酷鸽,唐祁镇打算抽空去医院里逛一圈,搜集灵感。

    艺术源于生活,这也是他爸爸经常挂在嘴边的话。如果真的想当个好画家,一定要深入了解自己绘画的内容,画风景就出去旅游住一段时间,画人物就去他们工作的地方实地观察。

    这大概就是艺术家的自由与浪漫。唐祁镇目前还在摸索阶段,只能一知半解地照做。

    他选了一个没课的工作日,带上全套装备去了C大的附属医院。早晨八点多,医院里人还不多,但最近流感高发,周围满是此起彼伏的咳嗽声。

    唐祁镇戴上口罩,坐在旁边漫无目的地环顾四周。等到挂号那边一波人散尽,他才走上去试图和护士姐姐唠嗑。

    “小弟弟你哪儿不舒服吗?”

    “没事,”他赶紧拉下口罩,解释道,“是这样的,我是C大的学生,最近做小组作业,有几个问题想采访你。”

    他磕磕绊绊地编了个理由。

    “原来是这样啊,没事啦小同学你随便问。”护士姐姐很热心,稍许打消了他的顾虑。

    唐祁镇拿出事先准备好的资料,打开录音笔,一本正经地采访起来:“请问你在工作中印象最深的一件事是什么?”

    小姐姐先是笑了下,随即道:“应该是我刚毕业规培的时候,遇到一个心梗病人,情况特别紧急,好几次心电图几乎都平了,但我们急症大夫一直在救,前后一个多小时……”

    前台两位护士讲了很多急诊室的事情,从车祸病人到心梗脑梗,唐祁镇听完心脏都跟着砰砰跳,不自觉带入了紧张的氛围里。

    交谈结束片刻,他才拉回思绪,意犹未尽地说了声谢谢。

    已经过了好几分钟,唐祁镇看了眼手机,有些不好意思:“呃,如果不嫌麻烦的话我还有个小问题……就是,你们觉得当护士的意义……”

    话没说完,外面突然传来一串沉重的脚步声,迎面走来一人扛着个裹在风衣里半死不活的家伙,急匆匆拖到挂号处。

    “护士姐姐,给、给他量个体温,挂呼吸内科……”他翻了个白眼,“不行了,这家伙好沉。”

    唐祁镇见有病人来了,道了声谢,给他们让出空位。但他又觉得这人眼熟,好像是自己学校的,不由得多看了眼。

    不料两人正巧撞上了眼神,对方先是疲倦的一瞥,随后直起眼神激动道:“哦哦哦,你是傅研生说的那个小学弟吧?我是费知白,他室友。”

    听到学长的名字,唐祁镇愣住,心说旁边那坨巨型病毒该不会就是傅研生吧?

    直到护士拨开他外套的帽兜,用耳温枪量体温时,唐祁镇才看清对方的真面目。

    傅研生半死不活地靠在墙上,面色泛红眉头紧锁,呼吸也很沉。

    “他怎么了!?”唐祁镇一惊。

    费知白哭笑不得地调侃道:“众所周知,我们临床医学是个猝死专业。”

    “你踏马说人话!”

    “呃…就是感冒,不过看起来像是流感,都烧成烙铁了。”

    唐祁镇见他闭着眼迷迷糊糊的样子,心一下就被绞住了,上前试了试他额头的温度。

    不知是自己手太冷还是他病得太重,唐祁镇差点被烫到,慌乱地甩了甩手。

    “咳咳…”傅研生皱了下眉,一头撞在了唐祁镇的肚子上。

    他下意识挺直身子,虽然隔着厚厚的冬衣,还是能感受到腹部突如其来的热量。

    “咳咳…”他依旧咳嗽声不断。

    唐祁镇闻言皱眉,拍了拍他的背帮他捋顺气息,问道:“怎么会这么严重?”

    “鬼知道啊,他平时也不和我在一起。今天早晨居然还爬起来去上课了,结果半路上被冷风吹晕了。”费知白没好气地揉着手腕,“我不仅扛他,还帮他背书包,手都要断了。”

    听起来学长和他室友的关系并不好。唐祁镇皱了下眉,刚想说什么,就被护士打断了。

    “别聊了,快点去看病,都快到40度了!”

    唐祁镇闻言轻声喊了句“卧槽”,配合费知白把他从椅子里扶起来。

    傅研生的意识甚至都很模糊,任凭两人架着他走。

    不过准确来说只有一个人,唐祁镇才到他肩膀高,根本扛不住。

    费知白把书包丢给他:“学弟待会儿有课吗?”

    “晚上有节思修。”

    “思修?那敢情好,翘了照顾学长吧。”费知白贱兮兮地笑了声,“上了这么久理论课,老师没少教你们团结友爱吧?正好在学长身上实践一下。”

    唐祁镇不明所以地眨眨眼。

    “我们每天满课,哪有时间照顾他。而且这么大块病毒放寝室里免不了交叉感染,还不如在医院里休息几天,你说是吧?”

    费知白说着,一边把他扶到内科病房,简单和医生说了下情况。病毒性感冒的确诊流程很复杂,他俩忙进忙出开了好几张单子,把傅研生扶到了二楼。

    化验也是静脉采血,他还有意识,可能只是烧得太难受,蒙头趴在桌上任凭护士摆弄。

    抽完血,费知白又不知去了那儿,只剩他一人凭感觉接过棉签,踉跄地起身。还没走几步,他哐一声撞在了墙上,手里东西应声滑落。

    “你当心!”唐祁镇伸手想扶他,不过因为身高差显得很勉强。他用手臂环住对方厚重的衣服,就像抱着一大摞书,艰难地把人搬到了椅子上,要了根棉签止血。

    傅研生突然又猛了两声,沉沉地吸了口气。

    自己献血晕倒那次,应该也是这么被照顾的。唐祁镇听他的咳嗽声里混杂着干呕,急得拍了拍他的背:“你想吐吗?”

    “…还不至于。”傅研生断断续续挤出一句话。

    半晌,他才反应过来什么,睁眼道:“唐祁镇?……你怎么在这儿?”

    唐祁镇手头动作一顿:“我正好在医院,采风。”

    “快回去,这段时间流感高发。”傅研生清醒了好久才挤出一句完整的话。

    唐祁镇却坚决地摇头:“你室友还要回去上课,我既然知道你病了,肯定不会把你一个人丢医院里不管。”

    说完,他从兜里翻出口罩戴好,闷声道:“这样或许会好点。”

    傅研生没精力和他争辩,轻轻吸了口气,闭目养神。

    过了会儿,费知白拿着化验单回来了,嘴里还不停念叨什么白细胞指数逆天,把他从椅子里扶了起来。

    唐祁镇从他手里抢过化验单,盯着一堆免疫细胞的名字,看得一知半解,心里满是担忧。

    最后折腾了一圈,费知白在输液室给他租了个床位,安顿了下来。

    傅研生向来有些洁癖,奈何病得晕乎乎,实在折腾不起,认命地躺下了。

    看护士给他挂上点滴,费知白松了口气,把唐祁镇拉到一边嘱咐道:“床位租24小时,你让他先躺着,下了晚课我还会来的。”

    顿了顿,他又想起什么,掏出手机:“加个微信。”

    唐祁镇点头,乖乖扫了码。就在费知白准备推门而出的瞬间,床上有了动静。

    傅研生沉沉道:“让他也回去吧。”

    “回去你个头。”费知白闻言低低骂了声,拍了下唐祁镇的背,“别管他。”

    “嗯…”他无奈点头,往床边走去。

    “…离我远点。”傅研生有气无力地挤出几个字。

    虽然猜到是担心交叉感染,唐祁镇还是听得很别扭,咬了下嘴唇,把凳子拖到床尾坐下。

    病房里很快安静,点滴均匀地落下,傅研生躺在床里,胸口规律地起伏。

    上礼拜他还挡在身前替自己解决了无端挑事的同学,没想到现在就病成一团缩在床里。突然见他脆弱的时候,不免有些心疼。

    强大是他,冷静是他,细心温柔也是他。唐祁镇无论如何都不能把学长和病娇变态联系在一起——

    他每门课的高分都是用努力换来的,他不是天生的医者,更不是生来的犯罪天才。

    唐祁镇看着他有些走神,手里捧着本子,回神的时候不知怎么纸上多了寥寥几笔,像是傅研生侧脸的轮廓。

    雾草,自己居然在医院里如此堂而皇之地做春梦?

    美术联考的时候怎么没见你速写画这么溜呢??

    唐祁镇嫌弃地翻了个白眼,收好纸笔安心地陪他把点滴挂完。

    一晃已经到了下午,唐祁镇觉得肚子有些饿,正犹豫要不要出去买吃的,床上突然有了动静。

    傅研生突然喘了口粗气,强撑着从床里爬了起来。

    “你干什么?”

    “我好像梦见和哆啦A梦握手了……”傅研生迷糊地穿鞋,起身摇摇晃晃往门边走去,“好脏一只大花猫,刚和胖虎打了一架,身上全是泥巴。”

    ??唐祁镇懵逼。

    学长该不会是烧糊涂了吧?

    完了完了,中国医学界未来要痛失一位伟大的外科医生了。

    他赶紧上前,不料被傅研生软绵绵地推开了:“你知道那么一点泥巴里有多少细菌吗?我得赶紧去洗手,咳咳…你别碰我。”

    说着他就踉跄地往洗手间走去,挤了一大坨洗手液,反复搓了三遍才拧开水龙头哗哗地冲起来。

    看他标准洗手动作,唐祁镇总算放心了,甚至有点想笑。

    烧糊涂的学长也太可爱了!!

    小唐同学觉得自己又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