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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第二次上课铃响起的时候,许暮洲已经成功跟其他玩家分开行动了。
审判系统下发的任务模式中有杀死NPC这一项,但经过短暂的交手后,几个玩家都觉得直接正面冲突没有丝毫胜算。那么毫无疑问,能杀死NPC的线索显然就藏在这座学校中。
尤其有了严岑那张莫名其妙的字条做佐证之后,这种可能性似乎就更大了一些。
那上面的字虽然不知所云,但光看字面意思,似乎确实是写了一个消亡的过程。
“新生,蜕变,然后消亡。”杜晴晴紧紧地拧着眉:“什么意思,是说NPC要经历这个过程才能最终杀死吗?”
“有趣。”一直沉默着的校服男孩忽然笑了:“那我们怎么确定,NPC现在正处于‘新生’,还是‘蜕变’呢。”
他像是还没过变声期,音调听着有点少年的尖利,声音却又听起来有点哑,硬要形容的话,大概是钝刀擦过磨刀石的声音。
许暮洲在黑暗里打了个哆嗦,被他这句话膈应得浑身发毛。
“线索不全,没法确定。”严岑说。
但光一楼这一层房间数就十分可观,如果按照一节课一间教室的话,恐怕找到天亮也无法将这些教室翻个底朝天。何况外头的NPC虽然现在看起来要受上下课的制约,但时间一长,谁也不能保证她在上课时间冲进教室来。
“一天少说八节课,万一有一节课就是她的课呢。”林向忧心的说:“那时候就没有教室内外的制约了。”
她说得没错,甚至从现在有的贫瘠线索来看,这种可能性的概率还相当之大。
逃生游戏不会无缘无故提供安全场所,起码从杜晴晴经历过的几次游戏来看,这次游戏已经相当客气了。
“眼前的安全不一定就是安全,说不准是更大的危险。”杜晴晴说:“还是得完成任务才能安心,找不到杀死NPC的方法,咱们头上就都悬着一把刀。”
“那就只能分开行动,否则不等找到办法,咱们都歇菜了。”许暮洲说:“一人行动危险性太大,至少要两个人一组……如果你们两个姑娘胆子小,就跟着他俩一起。”
虽然这样主动提起分头行动依然会有被怀疑的风险,但比起无缘无故的失踪来说已经好了太多倍。
许暮洲尽可能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傲慢,托这黑暗环境的福,他这副拙劣的演技竟然也能骗过人。
“我想,我们这里有四男两女……”林向抿了抿唇,轻轻柔柔地笑道:“要不分为两组正好,两男一女分组的话,也平衡一点。”
林向面上带着柔柔的笑意,说出的话可比她的脸危险得多。她明显存了对许暮洲试探的意思,言语里有理有据,一句话把两头一并堵死,逼着许暮洲不得不带上她。
许暮洲一时被她问住了。
因为林向说得实在很有道理,这里拢共就只有六个人,按人之常情来说,确实应该是三人一队,每队负责一侧的走廊更有说服力一些。但实际上,许暮洲绝不可能带上林向,这女人看起来温柔无害,比杜晴晴还柔弱一些,但眼睛却比杜晴晴尖得不是一星半点。
是个老手,许暮洲想。
然而若是不带上她,恐怕她心中的怀疑是绝不可能消除的。许暮洲顿时语塞,也想不出什么拒绝的办法。他甚至想着要么就破罐子破摔,带上杜晴晴也比带上林向舒服一些。
然而还不等他开口,严岑便拦着他的肩膀往旁边带了带。
“不带。”严岑说。
他微微皱眉,眼神低头在林向红肿的脚背上一扫,随即收回目光,近乎厌恶地对林向说:“笨手笨脚,太碍事了。”
他言语的恶意太过明显,林向怔了怔,漂亮的眼睛顿时附上了一层水雾。
可惜她的惺惺作态丝毫不能软化严岑那颗心,他居高临下的斜睨着林向,轻蔑地冷笑一声:“给你一个忠告,新玩家,千万不要太依赖你那副皮囊,否则它迟早会成为你的裹尸布。”
“希望下次汇合,你还活着。”
严岑撂下这句话,便揽着许暮洲的肩膀往另一头的黑暗中走去。不过只有短短几步的距离,他们背影的轮廓就彻底消失在了黑暗中。
或许是由于严岑第一个拿出了线索纸片,杜晴晴并未拦他。
这一个课间他们耽搁的太久了,几乎什么进展都没有,那催命般的上课铃就又响了起来。
几乎在高跟鞋响起的同时,杜晴晴就拽着林向的胳膊闪进了身边的教室里。
中年男人和穿着校服的男孩莫名被落成一组,那男孩似乎很不喜欢杜晴晴和林向,他露出一副嫌弃的表情,率先推开了旁边另一间教室的门。
高跟鞋的声音从头上逐渐远去,林向后背靠着门,仔细听着门外再没有什么说话呼吸的动静了,才谨慎地开口道:“你觉得他们可信吗?”
林向声音略低,她看着杜晴晴,满脸的戒备,哪有刚才要哭不哭的模样。
“不好说。”杜晴晴关了手电筒,摇了摇头:“我之前是觉得他有点可疑,但似乎又看不出来什么……”
“那另一个男人呢?”林向又问:“你不是也见过吗。”
提起严岑,杜晴晴先下意识打了个冷战。无论她已经经历过多少次游戏,甚至有多么习惯死亡,她第一天堕入地狱的场景还是会时不时出现在她的梦魇中。
许暮洲不知道的是,在高铁上她曾冲严岑伸手求救过,当时严岑就端坐在D13的座位上,隔着两趟座椅冷漠地看着她。
他仿佛没有情感,哪怕看着她被骨刺剖开背脊,刺进心口,都依然是那副平静的表情,眸子里一丝波动都没有。只有骨刺偶尔折射的寒芒映在他眼中,像是闪过了一道光。
在那一刻,杜晴晴甚至觉得他比浑身散发着腥臭的怪物还要可怕。
“我给你一个忠告,你最好不要招惹他。”杜晴晴心有余悸:“他的心和眼睛都是冷的,一丁点对生命的敬畏之心都没有。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对许暮洲青眼相待,但你离他远一点总没有坏处。”
这个描述太过主观了,林向顺着她的话头想了想,试探地问:“老玩家?”
“或许吧。”杜晴晴说:“如果是的话,那他恐怕不知道在这个游戏里呆了多久了。”
而此时,正被人划成高危人物的严岑,正在尽职尽责地给许暮洲当一个漂亮灯架。
那枚透明的小球所能散发出的光芒实在太过有限,离得稍远一些就看不清,许暮洲左找右找也没找到一个好地方随身携带,最后还是严岑看不过去,接过那枚小球开始给他移动照明。
严岑选的这间教室在另一边走廊的尽头,许暮洲顺着靠近门边的那排课桌随手翻了几本书,发现这是三年级的教室。
“这座学校的布局也太奇怪了,那头是一年级和四年级,这头是三年级?”许暮洲忍无可忍地吐槽道:“这是什么布局鬼才?”
“1983年。”严岑提醒他:“那个时候甚至大多数小学都是烧煤的平房。”
“对,1983年。”许暮洲骤然反应过来,他匆匆从怀里掏出那盘英语磁带,疑惑地看向严岑:“等会儿……那时候的小学,有英语课吗?”
在许暮洲的认知中,小学三年级就要开始上英语课,所以这盘磁带出现在小学讲桌下,他也觉得十分正常。但是直到严岑提起,他才突然想起1983年这码子事儿。
“大多没有。”严岑摇了摇头:“如果我没记错,英语课直到初中才有。”
“那为什么这盘英文磁带会出现在四年级的教室里。”许暮洲说着自己停住,露出了怀疑的神色:“……等一下……不对,也不是四年级。”
许暮洲闭上眼,开始细致地回想刚才在另一间房间的记忆,他脑子里的画面从进门开始顺推,最后定格在了某一帧上。
“……二年级。”许暮洲忽然说:“那本是小学二年级的数学书,为什么扉页会写着四年二班。”
许暮洲忽然发现,这座学校的布局并没有错,他上一次躲藏的其实原本就是二年级的教室,是他先被扉页上的四年二班先入为主,才会觉得那间教室是四年级。
然而想明白这个,却使他的疑惑不减反增,他将手中的磁带拿到严岑举着的光晕之下,细致的查看了一下磁带的模样,才发现老式磁带里头的胶条已经碎成了好几节,哪怕找到另一台录音机,恐怕也已经不能放了。
这条线索看似到此为止,但许暮洲一边摩挲着上头的孙茜二字一边沉思了一会儿,还是将这盘磁带揣了起来。
“对了。”许暮洲说:“你刚才给杜晴晴的纸条,是从哪里发现的。”
“哪里也没发现。”严岑平静的说:“是我写的。”
许暮洲:“……”
许暮洲甚至觉得自己听差了:“什么?”
“既然要拖住他们,当然要从他们的目的入手才最有效率。”严岑继续说:“想让他们别碍事,只要象征性给他们一个进度就可以了。他们都是老玩家,惜命得很。”
许暮洲忽然油然而生一种敬佩,严岑这是什么精准且滴水不漏的演技,从他拿出纸条的那一刻起,他的神态表情和言语,似乎都是为了这个目标而生的,甚至神到连他这个队友一起蒙进去了。
“合着压根就没有纸条?”许暮洲服气地看着他:“您老人家一个人把一船人都蒙进去了?”
“不。”严岑却摇了摇头:“有纸条。”
他说着从兜里摸出一张纸条递给许暮洲,接着说道:“是在下课铃响后,出门的时候发现的,当时这张纸条就在地上,杜晴晴的手电晃了一下,但他们谁也没发现。”
许暮洲将信将疑地接过那张纸条,这张纸明显比严岑给杜晴晴的那一张坚固许多,只是边缘的毛刺十分明显,看起来像是匆匆从纸上撕下来的。
纸条上只写了一行字。
“不要去二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