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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记得,如果你觉得力不从心,就立刻喊我,知道吗。”许暮洲拉着严岑絮絮叨叨地低声嘱咐:“我马上就出来救你。”
严岑长这么大还从没被人试图“英雄救美”过,觉得十分新奇,面前这条不知天高地厚的小狐狸现在倒是拍着胸脯保证得干脆利落,丝毫看不出之前被鬼吓到怀疑人生的模样。
许暮洲也觉得自己这话说得很托大,但他也是没办法。严岑死活不要他防身的那只手电,非说孙茜的行为模式不可控,要把那东西留给许暮洲防身。这安排听似乎合情合理。但问题在于,严岑的计划太过简单粗暴了——由他将孙茜从办公室引出来,然后许暮洲趁乱进去寻找线索。
这听起来执行难度倒是很低,但武力值全开的孙茜可不是闹着玩的,眨眼间就能扯碎一个成年男人,许暮洲没法不担心。
“当然,你也别跑得太远。”许暮洲拽着严岑猫在楼梯口,眼睛紧紧的盯着办公室的房门,但嘴也没闲着。他伸手在走廊里一划拉,头也不回地说:“在办公室门口溜达溜达就行了,你要是跑得太远,我也来不及救你。”
严岑实在不知道这时候应该说点什么,只能礼貌地回应一句:“嗯。”
许暮洲顿了顿,又问道:“从二楼这个孙茜Plus的武力值来看,你能撑几分钟啊?”
他说完,像是生怕自己的表述不严谨,又加了一句:“……我是说,完全游刃有余,没有危险的那种。”
严岑刚预备好的答案被他又噎了回去,小狐狸语气里的担心不像作假,严岑不愿意敷衍他的好意,重新给出了个精确数字:“七分钟。”
“那行。”许暮洲说:“我看不见钟一会儿就发蒙,五分钟的时候你随便给我来个暗号,我加快点手脚。”
许暮洲等了半天没等着回音,转过头一看,才发现严岑正目光灼灼地看着他。
他被严岑的目光盯得有点不自在,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干咳一声,板着脸作出一副唬人的架势来:“听见了没有。”
“行吧。”严岑配合着他过这个“英雄救美”的瘾,无奈地说:“听见了。”
“好了。”许暮洲也觉得自己太絮叨了,他干咳了一声给自己壮胆,回手拍了拍严岑的肩膀:“那你去吧。”
严岑嗯了一声,刚起身想走,却又想起了什么。他脚步一顿,回过头往楼梯下看了看,还是决定谨慎为上。
“你要小心。”严岑对许暮洲说:“这座学校里或许还有别人。”
许暮洲一怔。
这座学校里本来就还有别的玩家,严岑会提醒他小心无可厚非……但他为什么要着重提起一个“别人”。
“什么别人?”许暮洲连忙问:“你是说,除了孙茜,你我还有玩家,这里还有别人?”
“我不清楚。”严岑说:“那只是一个转瞬即逝的感觉……我们第二次进入二楼之前,我感觉到身后有人在观察我们。”
严岑很少会给出这样模棱两可的答案,能让他左摇右摆游移不定,那就说明这件事本来可信度就不高。
本能的直觉令严岑想将这件事告诉许暮洲,但如果真要问出个一二三,恐怕严岑自己也说不出来。
许暮洲也明白这个,他顺着严岑的眼神往楼下看了看,勉力扯出了一个笑:“这地方太渗人了,还闹鬼,有什么没什么都说不定……没事,我会小心的。”
严岑不像许暮洲那样唠叨起来没个完,他点了点头,微微弯着腰,放轻了脚步往办公室去了。
孙茜哪怕短暂地被控制住,也依旧不好招惹。漆黑的走廊不知道让孙茜又想起了什么,在严岑打开门的那瞬间,她就已经从房间中冲了出来。
严岑跟她打了个照面,也不交锋,转身就往走廊的尽头跑。
跟上次见面不同,孙茜的下半身子已经几近透明,整个人飘飘荡荡地晃在半空,只是速度非但不减,看起来还更吓人了些。她身上的血落在下来,像是被某种透明屏障挡住,在半空中蜿蜒而下,看起来别提多诡异。
许暮洲就藏在楼梯口的位置,严岑如果往相反的走廊跑,孙茜势必会发现许暮洲的踪迹。但这一侧走廊对于追击战来说又实在太短了,严岑不过跑出去三四步的距离,就感觉孙茜已经从他背后贴了上来。
血滴声近在咫尺,阴风擦着严岑的颈侧划过,激起了一小片鸡皮疙瘩。
眼见着孙茜追上了严岑,许暮洲在后头看得心惊胆战。他将那只救命的手电牢牢攥在手里,努力抑制住开灯的冲动,等着严岑将孙茜的注意力彻底拉走。
严岑急刹一步,骤然回身,抬手攥住了孙茜的两只手腕,故技重施地顺着孙茜前扑的力道带着她退后几步。
许暮洲瞅准了时机,也不等严岑喊他,就赶紧从台阶上爬了起来,脚步不停地溜进了办公室,转头锁上了门。
严岑见他安全进屋,也不跟孙茜过多纠缠,他狠狠将孙茜顺着来势往身后一拽,在接触的瞬间放开手,借着惯性从孙茜身边擦了过去。
孙茜被他这种耍猴一样的行为激怒了,她发出一声愤怒的嘶吼,滴血的指甲闪着不详的黑色光芒,周身都腾起了一圈黑雾,与先前严岑在三楼校长室看到的黑影尤为相像。
严岑来不及细想,他脚步不停,直接往走廊另一头跑去了。
他得将孙茜带离许暮洲,越远越好。
办公室没有标注安全屋,许暮洲这次更不敢贸然开灯,他一边将荧光球从兜里掏出来,一边飞速地在屋中的几张课桌上飞速翻找着,试图找到有什么身份信息之类的东西。
他从门口找到窗边,才在办公室角落里找到孙茜的那张办公桌。跟其他老师相比,孙茜的办公桌显然显得有些过于简洁了,甚至说成寒酸也不为过。
她桌上只有一个塑料板搭成的简易书架,上面放了几本别课教材书充门面。英语应该是没有小学教材,所以是一沓钉起来的手写笔记。孙茜的字写得很秀丽,自编教材也写得很规整,将每个单元分开,生词生句都有,丝毫不逊于专业的教材,看起来是个受过良好教育的人。
许暮洲时间不多,他匆匆翻了一遍,没发现有什么有用的线索,就将其先扔在了一边。
这次跟之前的情况都不一样,他能坐在这里寻找线索,是因为有严岑在外面撑着孙茜。许暮洲没有多少时间可以浪费,时限虽然是七分钟,但哪怕他早出去一秒,外面的危险都会少一分。
许暮洲没有时间将所有的东西都翻找一遍,他闭上眼睛深深地吐了口气,试图让自己的心跳彻底稳定下来。
冷静,他在心里想,想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到最多的线索,靠一心二用是不可能的。
许暮洲摸到座位上坐好,试图将自己代入到孙茜的角色里。
王志刚的事是丑闻,孙茜不可能大张旗鼓地往外说,所以桌上和放作业的大抽屉里一定是干干净净的,除了教学材料外,没有私人物品。
许暮洲一边想,一边弯下腰,在手臂所能够得到的范围内摸索着。老式办公桌的抽屉很多,除了桌面下的长条抽屉,左右两边还各有三张小抽屉。靠近过道那侧的许暮洲没考虑,他一个个拉开左边靠墙的抽屉,只在最下面那张抽屉中找到了一张泛黄的旧报纸。
许暮洲草草扫了一眼报纸上的信息,那是一张当地的晨报,头条信息是当地的某家企业获得了省级荣誉,冗长的褒义词一个接一个的往上怼,许暮洲只看了两眼就失去了兴趣,将其随手扔在了一旁。
许暮洲不死心地略微扩大了搜索范围,片刻后忽而一顿——他在靠近墙边的暖气缝里摸到了一只巴掌大的铁盒。
这只铁盒也不知道孙茜是怎么塞进去的,许暮洲费了点力气才将其连扣带拽地拿了出来。那铁盒保存的很好,也没有生锈,只是盒盖被压出了凹痕,总体来看无伤大雅。
盒上扣着一只小巧的金属锁头,许暮洲将其放在桌上,心里有些沉。
——他直觉这就应该是关键的答案了。
绣球花的项坠重新发起烫来,许暮洲将其拿出来放在光下,发现那绣球花上剩下的那半一直活动的黑色粘液并没有褪去,而是飞速地流淌起来,像是要极力挣脱绣球花上衍生出的桎梏。
许暮洲没去管那只好像要造反的项坠,他拨弄了一下那只锁头,从兜里拿出了一把小巧的银色钥匙。
严岑在一楼时,曾经从孙茜身上拿到一把钥匙,这把钥匙明显比门锁钥匙小好几个号,许暮洲刚刚拿到时还曾经思考过究竟是开什么用的——现在他不用犹豫了。
他将那枚钥匙按进锁芯中,两枚金属严丝合缝地扣在了一起,许暮洲手腕缓缓用力,轻轻向右一拧。
咔哒——
锁开了。
铁盒里面是另一张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