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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功高强的大师兄交马一合就被人腰斩了,给其他人造成的心里震撼可想而知,一时间谁也不敢向前,但是那些围观的百姓却更加兴奋,今儿看了杀头又看打仗,好不过瘾。
巡抚麾下的兵们开始放枪,他们扛着大抬枪,端着鸟枪,忙不迭的点火绳,把脸偏到一旁,闭着眼睛放枪,这些火器还是康熙年间造的,木头把都朽了,闹不好就得炸膛,黑火药燃起来老大的烟雾,一阵排枪打过去,连个鸟毛都没打到,反倒眼前一片硝烟,啥也看不见了。
标兵们开枪的时候,刘彦直一个笨拙的镫里藏身,等枪声过后才重新坐上马背,继而发现这个动作完全多余,清兵们的子弹毫无准头可言,倒是有些义和团仗着人多势众,从硝烟中杀了出来。
驳壳枪清脆的枪声响起,拳民们全都栽倒在地,刘彦直手上有分寸,只冲着他们的大腿开枪,好歹不会把人打死,至于会不会落下残疾就不是他考虑的事情了。
四匹马转瞬冲到教堂门口,封堵大门的清兵和拳民早就一哄而散,藏在里面的教民争先恐后向外涌,那洋婆子也在其中,但是并未盲目乱跑,而是直奔刘彦直的战马。
“请你救救她,她叫凯瑟琳,是皮埃尔牧师的女儿。”洋婆子将孩子硬塞给手足无措的刘彦直,然后返身回去,捡起了火把,点燃了堆积如山的柴草,随即整理一下衣服头发,施施然走进了教堂。
浇了煤油的柴草熊熊燃烧起来,刘彦直怀中幼儿大声啼哭,雷猛策马过来催促道:“快走吧,等官兵回过味来咱们就完了。”
刘彦直翻身下马,将幼儿交给雷猛,就要往教堂里冲。
“她一心求死,你救了也白搭。”雷猛喊道,可是却拦不住刘彦直。
片刻后,刘彦直从烈火中出来了,怀中还抱着已经昏迷的洋婆子,上了战马,举目四望,黑压压全是看热闹的人,但是都远远躲在百步开外。
“走吧。”刘彦直叹了口气,调转马头朝着人多的地方冲去,三名同伴紧随其后,围观人群见他们奔来,急忙闪开一条大道,目送这几个胆大包天的家伙离去。
看台上,巡抚大人气的胡子一撅一撅的:“给本抚严查,这几个人是谁的手下。”
刘彦直等人一股气奔出去五里路,回头看去,黑烟直上云霄,教堂此刻已经付之一炬了。
雷猛怀抱幼儿,埋怨道:“你捅了大漏子不说,还捡了两个麻烦,到前面把人放下吧。”
刘彦直说:“老百姓要杀洋人,官府要杀洋人,把她们放下不是等死么,起码要送到安全的地方。”
雷猛说:“你是不该杀的人杀了,不该救的人救了,这会出大问题的。”
刘彦直耸耸肩:“救都救了,说什么也晚了。”勒马停下,将洋婆子放在地上,拿过水壶喝了一口,喷在她脸上。
洋婆子被凉水激了,悠悠醒转,看到自己孩子就在眼前,再想到身首异处的丈夫,不禁大放悲声。
雷猛从怀里掏出几个银元放在母女二人面前,对刘彦直使眼色,意思是赶紧走吧。
刘彦直看着金发碧眼的洋人,一个念头冒了出来,将雷猛扯到旁边低声道:“北京这个时候也是兵荒马乱的,咱们几个中国人怎么接近美国军官?”
雷猛一点就透:“你是说利用这个人可以帮我们完成任务,好吧,我支持你。”
再回到洋婆子身边,双方用汉语进行了简单交流,原来这个女人是法国传教士的妻子,叫苏菲.皮埃尔,五年前跟随丈夫到中国来传教,在近江城外修建了一所教堂,发展了上千教民,收养孤儿,救治病人,自以为为上帝做了许多善事,没想到依然落得这样一个凄惨的下场。
“我们要去北京,可以顺路带你们去法国公使馆。”刘彦直说。
“先生们,上帝会感谢你们的。”苏菲感激涕零,虽然她很不明白,为什么有的官兵要杀洋人烧教堂,这几个却要冒着杀头的风险救自己,这大概就是上帝的安排吧。
苏菲虽然是个女人,但是可以骑马,只不过是欧洲女人那种侧骑方式,可是马背上的鞍具既不是女士侧鞍,也不是欧洲式样的宽大皮马鞍,而是中式的狭窄木鞍,她也只能入乡随俗,把惹人注目的带裙撑的拖地裙子换下来,穿上这几个清朝士兵提供的男式服装,用布袋将女儿绑在身上,反正有足够的马匹,现在队伍变成了六个人,加上女人和孩子,速度不免降低,但是任务的成功率却大大提高了。
穿越小组继续前行,因为担心巡抚派兵追赶,他们走的很快,马不停蹄的走到黄昏时分,遥望身后的官道,依然没有追兵掀起的尘烟,心里才稍微放宽。
这年头官道上是没有路灯的,走夜路遇到土匪倒不怕,就是担心走错路耽误时间,前面有家野店,正是落脚打尖去处。
这家官道旁的小店有三间房,外面搭着大棚,挑着酒旗,夕阳下酒旗烈烈飘扬,四人翻身下马,刘彦直将苏菲扶下马来,可怜的女人已经被马鞍子和长途颠簸折腾的面无人色,那个叫凯瑟琳的小女孩闭上了眼睛,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昏迷。
店家看见有官差打尖,急忙上前招呼,这儿依然是江东省的地盘,但是口音已经略有不同,荒村野店没什么好吃的,只有烙馍豆腐高粱酒。
“炒两道硬菜上来。”雷猛摸出一枚鹰洋拍在油腻腻的桌子上。
看见银洋,老板眼睛放光,乡下小店平日里哪见过银子啊,小本生意每天最多进账连一吊钱都不够,这一枚鹰洋能在城里大馆子置办一桌上等的酒菜了。
店家夫妇忙着把家里报晓的公鸡给杀了,在厨房忙着褪毛,十六七岁的小伙计先给他们上了一坛子白酒,几个粗瓷碗中摆着刚烙的鸡蛋烙馍,还有一碟小葱拌豆腐。
“煮几个鸡蛋。”刘彦直吩咐道,他不会照料孩子,只记得自己小时候生了病,妈妈总是煮一个鸡蛋来安慰自己。
苏菲抱着孩子坐在棚下,凉帽遮挡着她的金头发,再加上天色已晚,小伙计也没注意到这个身材娇小的官差是个洋女人。
包袱里还有林怀远给他们准备的肉干和大饼,小伙计又拿来几根大葱,大伙儿用大饼卷着大葱,大快朵颐起来。
“客官从近江府来?”小伙计长得很机灵,话也稠密。
“是啊,你去过近江?”刘彦直随口答道。
“没去过,我连县城都没进过。”小伙计挠着脑袋,有些不好意思,他脑后拖着一根大辫子,看起来很久没打理过,油腻腻的很是肮脏。
“那你们见过洋人么?”小伙计一句话引起了大家的警觉,难道露马脚了,雷猛不动声色握住了刀柄。
“见过。”刘彦直答道,他从小伙计的眼神中看出,这孩子并未看出苏菲的真面目。
“那洋人是不是膝盖不能打弯,走路都是直挺挺的?”小伙计好奇心很强。
“谁告诉你的?”刘彦直笑道,“洋人又不是妖魔鬼怪,也是普通人,只不过住在万里遥远的地方,长的和咱们大清的百姓有些不同罢了。”
“他们可不就是妖魔鬼怪么。”小伙计压低声音道,“我听过路的客人说,洋人的兵舰都是铁打的,上面摆满了红衣大炮,发一阵炮就能把近江府给轰平了,除非拿狗血泼他们,能破洋人的大炮。”
刘彦直哈哈大笑:“没等你端着一盆狗血靠上去,就被洋人的快枪打倒了,这事儿不靠谱,纯属瞎扯。”
小伙计很严肃的反驳道:“洋枪也不是不能破,我听他们说,义和拳的大师兄烧的符水喝下去,能刀枪不入哩。”
刘彦直还想再教育他两句,雷猛干咳一声,再说可就要露馅了。
小伙计却意犹未尽道:“最坏的还不是洋人的兵马,是洋人的教堂,他们专门偷小孩,开膛破肚,用血涂教堂的墙壁,把五脏六腑放在玻璃瓶子里,听说是做长生不老药用的。”
店家端着一盘腊肉过来,乐呵呵道:“客官慢用,小栓你胡咧咧什么呢,也不怕客官笑话。”
小伙子道:“叔,我可没胡说,教堂后门,整天往外扔死孩子,这事儿谁不知道。”
刘彦直道:“掌柜的,我们随便唠嗑,没关系的,他说的都是真的?”
店家道:“都这么说,八成是真的,伤天害理啊,还有那些信教的人,一个个都是好东西。”
“莫非教民为非作歹,祸害乡里?”刘彦直问道。
“可不是么,教民信了洋人的什么天主教,整天拿个十字架,就跟中了功名一般神气,比我们平头百姓高了一头,欺凌乡里,连地主乡绅都斗不过他们,为啥,还不是洋人牧师给他们撑腰,惹出官司,官府也偏向他们,你说咱们老百姓能不恨他们么,得亏巡抚大人英明,一心向着咱们老百姓……”
他婆娘在锅屋喊了一声什么,店家赔个笑,去帮忙了,小伙计也去帮官差老爷们喂马,刘彦直低声问苏菲:“他们说的都是真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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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睛红肿,耽搁更新,向各位赔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