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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彦直有时候挺喜欢较真,他紧跟着问道:“是北洋时期的民国,还是国民党时期的民国,是抗战前的民国,还是抗战时的民国,或者解放战争时期的民国。”
“是1948年的国统区,首都南京,我们去中央大学找一个姓吕的教授,你还记得郭沫若说过的事情吧,有个家伙收藏了不少关于历史上龙珠的资料,我们就去找他。”
这件事刘彦直当然记得,至于为什么要选择1948年,而不是1935年,或者1955年,都是经过考量的,时间早了,吕教授收藏的资料还不完整,时间晚了可就解放了,来历不明的人会被当成美蒋特务的,唯有1948年比较合适,时局动荡,货币贬值,民不聊生,连中央大学的教授也好不到哪里去,穿越小组这个时候出现,才能用最小的价值换来别人的一生所藏。
又要穿越了,刘彦直感到自己的肾上腺素在上升,在基准时空里他活的百无聊赖,唯有穿越时空才能感受到活着的意义,才能畅快淋漓的大开杀戒,飞扬恣肆的挥洒人生,就一个字,爽。
看到刘彦直表情上的变换,党爱国随口问道:“怎么,兴奋了?”
“嗯。”刘彦直点点头,“确实很有趣。”
党爱国深以为然,穿越到不同的时空去感受历史,感受人类社会的演进,确实很有趣,对刘彦直这样的武夫来说就像是一场真实无比的游戏,对于自己这样的历史研究者来说,更如同饕餮盛宴,如果不是为了拯救世界,必须节约资源,把每一次穿越都用在刀刃上,他都想开辟时光旅游业务了,收费按亿元为标准,都不愁没生意。
道理又说回来,对刘彦直这样无敌的人来说,穿越就等同于一个超大型的超真实的游戏,而姬宇乾在研发的不正是这种东西么,他简直想不出有谁会不喜欢这种游戏,这事儿,靠谱。
刚才的会谈中,他答应再向姬宇乾提供类似的磁性蛋白质球作为科研使用,但是加上他手上的那一枚,也只有两枚而已,远远不够用,姬宇乾提出以百亿价格收购,有多少要多少,所以党爱国才会想到回到1948年去寻觅历史上的龙珠的记录。
穿越任务确定,后勤组忙碌着准备所需的道具,刘彦直等人也接受了相关知识培训,1948年,国府已经山穷水尽的地步,东北,华北,徐蚌三个战场上接连惨败,机动兵团基本上打光了,只能依靠长江防线苟延残喘,经济上也频临崩溃,法币恶性贬值,不得已发行金圆券强制民间以黄金白银美钞兑换,滥发再次造成通货膨胀,人民破产,民心失了,国民党的统治也就到头了。
这次穿越任务相对简单,党爱国只带了刘彦直和雷猛两个人,他扮作儒商模样,戴一顶考究的呢质礼帽,西装革履,外套人字呢大衣,头发上抹了不少发蜡,所有的衣物都是按照七十年前的款式标准制作,风度翩翩,宛如从旧照片中走出。
作为跟班,刘彦直和雷猛的打扮就稍逊一筹,鸭舌帽和风衣的搭配看起来倒像是军统的特务,事实上他们确实带了国防部保密局的证件,以备万一。
在安太财团的运作下,因为停工而没被炸掉的玉檀热电厂二期再次启动发电,为穿越站提供了足够的电能,三人进了穿越舱,几秒钟后,回到了七十年前。
打开舱盖,外面山风呼啸,白雪皑皑,现在是1948年的年底,最冷的季节,放眼望去,苍茫大地,一片萧瑟,经历了数十年军阀混战,抗日战争,国共内战的山河已经不堪重负。
翠微山位于近江的南部,虽然紧挨着淮江,但都是悬崖峭壁,共军没有直升机,断然不会选择在这里渡江,所以山上没有建造碉堡工事,三人踩着积雪下山,来到山脚下的时候,裤腿都被雪浸湿了,去往近江市区的路被积雪覆盖,靠两条腿走过去,不知道要走到什么时候。
党爱国抬起手腕,看看腕子上的欧米茄金表,四十年代流行小表盘,他戴的是一枚从古董市场上淘来的白金表,成色不错,走时颇准,不过时间还是2018年的时间,和1948年扯不上关系。
刘彦直看看天上,太阳藏在深厚的云层里,但隐约能分辨出位置。
“现在是上午,我们如果步行过去,起码要五个小时,我建议去附近村里租一辆马车。”刘彦直道。
党爱国正要安排雷猛去租马车,忽然听到一阵汽车引擎声,一辆美国道奇十轮卡吭哧吭哧从后面开了过来,速度不快,也就是三四十公里的样子,但这样也比马车快多了。
不用党爱国吩咐,刘彦直摸出一张绿色钞票,站到了路边高高举起并且挥舞着。
这是一张十元面值的美金,1946年,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宣布,美元含金量为0.88867克,持有美元钞票是直接可以兑换黄金的,这正是美金名词的由来,二战之后,美金成为全球最坚挺的货币,在中国这种深陷内战危机,货币严重贬值的国家,美金正是和金条、银元一样的硬通货,甚至还要强于这两者,因为美金象征着自由世界的力量,并且更加便携。
所以,这张绿色的花纸在空中摇晃的时候,立刻吸引住了司机的目光,道奇卡车靠边停下,驾驶室里探出一个戴棉帽子的脑袋,帽子中央缀着一颗青天白日徽章,面孔遍布沟壑,是个四十多岁的老兵油子。
“哪儿去?”老兵油子操着一口江北口音问道。
“老总,帮忙捎一程,我们掌柜的要进城。”刘彦直回答道,右手依然拿着美钞,左手摸出烟盒递上去,可不是什么三炮台,大前门,而是美国货,好彩香烟。
老兵油子眼睛亮了,不但有美钞可赚,还有美国烟,这三个人打扮的也挺阔气,不像是共产党游击队的样子,他一摆手:“车上有空,挤挤吧。”又对旁边的兵说:“你,后边去,给人家掌柜的腾个空。”
驾驶室里还有一个押车的兵,同样的棉帽子,黄军装,膝盖上搁着司登冲锋枪,他嘴唇上刚刚出一圈绒毛,是个新兵蛋子,老兵当家做主,他连个屁也不敢放,乖乖下车,爬上了后车厢。
党爱国坐进了温暖的驾驶室,刘彦直和雷猛在车厢里席地而坐,老兵驾驶着卡车,在铺满积雪的公路上行驶起来,他叼着烟和党爱国唠嗑。
“老板,做什么生意的?”
“兵荒马乱的,倒腾点药品。”党爱国笑眯眯答道。
“盘尼西林,我懂,那玩意比金子还贵。”老兵油子掌着方向盘,目视前方,“打日本的时候,要有盘尼西林,我那些个兄弟就死不了。”
“老总是哪个部分的?”党爱国信口搭讪,闲聊能解除对方的警惕,也是漫长旅途中的调剂品。
“交警总队的。”老兵油子满怀自豪道,“以前的江北抗日救国军,我跟陈大帅干快二十年了。”
党爱国也是饱读诗书的,当即惊叹道:“老总岂不是北洋江东陆军七混成旅出来的?”
老兵油子得意洋洋:“你倒是个识货的,陈大帅当江北护军使的时候我就是他的兵,别说连长营长了,就是他妈的团长旅长见了我,也得喊一声老哥哥。”
党爱国又递上一支烟,心道混了二十年你还是个大头兵,倒也好意思吹嘘啊,嘴上却道:“老总您和陈大帅肯定很熟了。”
“那是,陈大帅跟我啥交情。”老兵油子神采飞扬,开始滔滔不绝起来。
后车厢内,刘彦直靠着一堆木箱子坐着,他注意到箱子上印着英文,看样子是美制0.303口径的子弹,这是一辆运送军火的卡车,车厢上盖着篷布,能遮挡雨雪,但是风依然从缝隙里灌进来,贼冷。
小兵搂着司登冲锋枪打瞌睡,看他年纪不过十七八岁,就要沦为内战的炮灰,想想不免唏嘘。
翠微山到近江这段路比较平坦,按理说一个小时就能开到地方,可是中途汽车出了点故障,维修花了半个钟头,以至于来到近江火车站的时候,发往南京的列车已经开走了。
去往南京还有其他方法,但都不太靠谱,江轮时间太慢,空中航线不定时,而且引人注目,所以党爱国决定留在近江暂住一晚,明日再走。
火车站售票窗口黑压压一片人,一个穿铁路制服的家伙拿着铁皮喇叭喊道:“车票已经售罄,大家改日再来吧。”
“赶上春运还是咋地?”雷猛问道,“火车票这么抢手。”
“供小于求,永远都紧张。”党爱国道。
一个猥琐的家伙凑了过来:“老板要票么?”
“明天去南京的头等车,三张票。”雷猛替党爱国回答。
黄牛看了他们一眼,好像在看外星人,随即堆着笑脸道:“老板别开玩笑。”
雷猛还想说点什么,党爱国以眼神制止了他,带着两人出了火车站,跳上一辆有轨电车。
“这年头坐头等舱的人怎么可能找黄牛买票。”党爱国解释道,黄牛只能搞到三等车厢的票子,达官贵人的生意,轮不到他们做。”
“那我们怎么买票?”恍然大悟的雷猛问道。
“我们在朱雀饭店住一晚,饭店会帮我们买的,头等车票外加睡车票。”党爱国自信满满,俨然是一位民国通。
1948年的近江主城区,其实和2018年变化不大,只是规模小了许多,朱雀饭店只有孤零零一座旧楼,但这时候还不怎么显旧,在四周的低矮楼房映衬下,格外气派恢弘。
三人来到饭店门口,小厮很有眼色的帮他们拉开门,顺利办理了入住手续后,党爱国找到大堂经理,给了他几张美钞,搞定了明天的火车票。
“今天还有些时间,我想去看看我的老师,邵教授。”安排完一切,党爱国对刘彦直和雷猛说道,“你们怎么样,是跟我一起,还是自由活动?”
“邵教授今年才多大啊?”刘彦直问道。
“六七岁吧。“党爱国道,“还不懂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