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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彦直并未急着飞离,而是在半空中盘旋了三圈,将元军水师的战船数量牢记于心,这才向西北而去,他飞得极快,虽然只有五百米的高度,但气温已经比地面上低了许多,文天祥到底是一代人杰,已然判断出置身空中,忍了再忍,还是忍不住睁开了眼睛,看星汉灿烂,苍茫大地,想到大好河山毁于鞑子之手,百姓流离失所,惨遭屠戮,不禁洒下点点英雄热泪。
“文丞相,抓紧了。”刘彦直感受到热乎乎的液体滴下,知道是文天祥伤感了,便加速飞行,百里路程顷刻便到,降落到篝火旁,先将贵客放下,恭恭敬敬向大家介绍,这位就是文天祥。
众人基本上都是经历过穿越,见识过历史上知名人物的,早已处变不惊,但面对文天祥这样铁骨铮铮的民族英雄,依然不敢造次,恭敬见礼,文天祥一一回礼,但是听到他们全是北人口音,不禁心存疑虑,要知道南宋偏安已经数百年,北方一直在金朝、蒙古的统治下,人民早已离心离德,当年南宋与蒙古订下盟约,南北夹攻金朝,本以为中原百姓会箪壶食浆,夹道欢迎,没想到等来的却是殊死抵抗,所以北人虽然也是汉人,但并非靠得住。
大家不知道文天祥内心所想,依然热情有加,有几个不开眼的还向文天祥索要墨宝,比如甄悦这种傻妞。
“大英雄,能不能给我签个名,写一幅字,就写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甄悦兴奋的跷着脚说道,如同见到爱豆的脑残粉。
文天祥一惊,这首诗是一个时辰前写的,怎么这个妖女就知道了内容,不妥,得好好盘盘这帮说北方话的妖人的道。
那边刘彦直从乾坤袋里拿出酒肉饭菜来,一碟接着一碟,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样子,文天祥瞥见更加震动,果然是妖人,连乾坤袋都有。
他努力镇定心神,和甄悦聊起来,装作不经意的问他们从哪儿来,是哪里人,来此做什么事,甄悦张口结舌答不出,她怕文天祥接受不了时空穿越的概念,于是只说是淮江两岸人士,跟着大家一起南渡躲避蒙古人的铁蹄。
漏洞百出的话语更让文天祥警惕,这帮人未必是妖,也许是掌握仙法的道家弟子,北方的全真教在金朝时期就是大金皇帝的座上宾,蒙古人来了又转投元朝,长春子丘处机还是元朝皇帝封的国师哩,这帮没民族气节的牛鼻子绝对不可信任。
刘彦直摆好了酒菜,大家围坐篝火大快朵颐,还招呼文天祥一起吃,文天祥生怕酒菜里有猫腻,推说已经用过饭了,滴水不进。
“吃完饭,我就送您回崖山,”刘彦直说,“我们也一同护送您前往,大家也好商讨一个万全之策,应对张弘范的水师。”
文天祥心道果然来了,这帮人的目的就是利用自己的信任深入我大宋水师,谋刺皇帝以及陆秀夫、张世杰等文臣武将,这一手果然来的阴险歹毒。
他脑子里快速盘算着,如果当面拆穿阴谋,必然会使妖道恼羞成怒,把自己再送回张弘范的船上,还不如将计就计,把他们引到崖山水师船上,设计制服,斩草除根,对,就这么干。
饱餐过后,大家稍事休息,文天祥装着睡着,却在偷听他们的对话。
刘彦直问党爱国:“怎么没看到左慈?”
党爱国道:“他走了,说乾坤袋留下给你用,等你用完他自会回来取。”
刘彦直道:“这个妖道,走也不和我打个招呼。”
文天祥暗暗心惊,果然是妖道,连他们自己都承认!
党爱国道:“你把文天祥救回来,打算怎么处理?”
文天祥的心悬了起来,他虽然没听说‘“处理”这个词汇,但是结合上下文,应该就是处置的意思,难不成张弘范都不敢杀自己,他们就敢?
刘彦直道:“我改主意了,不去翠微山了,就去崖山,保全这些有气节的汉人,让中华文明不断代,具体计划我也想好了,即便加上咱们的力量,也不足以力挽狂澜,击败蒙古人,唯有从海上找出路,建议他们流亡海外,去台湾,去琉球,甚至攻占日本都可以,在那儿建立汉人的王朝或者实行君主立宪,甚至跨越时代搞个共和国都没问题,休养生息,积蓄力量,过个几十年再反攻大陆,恢复汉家河山,那么历史就会被大幅度的改变,我们的命运也会随时变化,我想或许能缓解被追杀的危机。”
党爱国道:“你能有这样主动出击的想法,我很高兴,与其被动的抵抗,不如主动改变历史,影响到基准时空的一切,而且我们的落点也非常巧合,我研究过混沌理论,我们落在崖山海战之前,也许冥冥中自有天意,就该让我们来改变历史。”
刘汉东凑过来问道:“聊啥呢,是不是改主意了,要去杀蒲寿庚?”
刘彦直道:“蒲寿庚这个狗贼一定要杀的,谁也不会和你争,现在讨论的是要不要改变历史走向,挽救宋朝,或者说纯正的汉人江山的话题。”
刘汉东道:“这不废话么,崖山之后无中国,必须挽救老祖宗啊。”
党爱国道:“你这是朴素的民族感情在作怪,实际上我考虑的更多,宋朝的灭亡对于华夏民族来说非常重大,唐宋以来的近代化进程直接被野蛮的落后民族所中端,历史实际上是发生了倒退的,从技术上说是文明的断层,元朝的制度并未吸收南宋的先进之处,而是金朝的制度和蒙古人的原始组织结构的低劣拼凑,简单举几个例子,宋朝的君臣关系就像是董事长和高级职员,元朝的君臣关系就是主子和奴才;宋朝实行的募兵制,人民不用服兵役和劳役,差役也可以用钱冲抵,而元朝却按照草原旧制,实行全民当差服役的诸色户计,把全民硬性划分为民户、军户、匠户、盐户、医户、乐户等,而且代代相承,不许改变职业,你们试想一下,这是不是对创造力的扼杀,还有诸如豢养奴隶、实行路引制,实行残酷的肉刑制,人殉制,不许百姓出海贸易,夜间不许百姓点灯上街,这些都是极大的倒退,大家知道,虽然元朝统治时期不算长,但他们造成的恶果是难以计算的,中原人口损失百分之九十,汉族的民族自信受到极大打击,即便朱元璋恢复了汉人统治,但明朝依然延续了元朝的部分落后制度,比如户籍,比如海禁,朱元璋这个贫农所创立的制度比起宋朝士大夫经历数百年的试验摸索形成的制度要落后的多,明朝亡于满清后更不用说,又是一段历史的倒退,所以,彦直的计划靠谱,我支持。”
刘汉东也举手道:“我也强烈支持!”
党爱国又道:“但是攻占日本不现实,当年忽必烈几十万水师都没征服日本,虽然有神风的天助,但日本这个民族确实不好征服,我看不如去菲律宾,或者去澳大利亚,建立一个新的宋朝,当然,如果他们的野心够大,海船够坚固,直接把北美洲占了也不错,南美洲就算了,太过滋润养人,会把血性斗志消磨掉的。”
刘彦直道:“那就不是我们操心的了,我们只提供建议,具体操作还是他们自己当家做主。”
文天祥听迷糊了,越听越不懂,或许是妖道们胡诌八扯故意哄骗自己呢,他索性真睡了。
一个时辰后,东方破晓,大家整理行装,给战马备鞍,扎紧腹带,文天祥和元军打了许多年的仗,太认识这些蒙古马,以及兵器铠甲的式样了,这帮妖道太不敬业了,连元军衣甲都不舍得换下来就想渗透进我大宋水师,真当我们都是脑残么。
他隐忍不发,也翻身上马,虽然是文人出身,但常年打仗练就一身功夫,算不上刀马娴熟,倒也开得了弓,舞的一手好剑。
刘彦直献上佩剑弓箭,说路上也许会遇到鞑子游骑,还是带上兵器比较保险。
关切的目光让文天祥有些疑惑,真情不似作伪,但是这些人的身份真的太难解释了。
一行人上路了,阿布凯继续在天上翱翔,探出最安全的路,走了几十里,又回到昨日穿越来的落点,满地的元兵尸体已经被野狗吃成了残骸,刘彦直指着尸骸说:“我们的战马兵器,就是借他们的。”
又走了数十里,终于看到了宋人的舰队,宋军的陆战力量已经损失殆尽,也没有足够的战马,所以只能在水面上驻扎,陆地上只有小股部队负责侦查和取水,崖山水域是入海口,水质苦咸,几十万人的饮水需要从陆地上汲取,这个工作量可不小。
虽然是最后的残兵,但这支南宋水师的规模依然令人震撼,数百艘庞大的战舰,上千艘中小型船只,全部用铁索捆绑连接,士兵在甲板上如履平地,整个崖山海面上桅杆如林,宛如繁忙的贸易港。
文天祥摇头叹息,此等做法,无异于坐以待毙,真不知道是谁想出来的办法。
远处有一股宋军哨兵发现了他们,刘彦直让刘汉东打着白旗过去接洽,就说文丞相在此,片刻后,宋军带队的侍卫亲军都虞候前来迎接文天祥,按说这是很高级的武职了,平时哪轮得到都虞候上阵,但是朝廷江河日下,别说都虞候了,就说枢密副使都得拿刀上阵
都虞候一见文天祥,顿时哭拜于马下,说传闻丞相殉国,没想到还能相见,说着警惕的目光扫视着刘彦直等人。
文天祥说这些人都是大宋子民,江湖义士,不用担心。
都虞候见他们就几个人而已,不足为虑,便摇旗唤来一艘快船,将他们送往中军大船。
水师舰队占了足足千顷水域,核心位置是皇帝的御驾龙舟,外面层层叠叠簇拥着大吨位的艨艟巨舰,刘彦直等人被请上一艘大船,坐在舱里奉茶,文天祥先去觐见皇帝和太后。
一盏茶的功夫后,外面传来密集的脚步声和盔甲器械的金属摩擦声,一队精锐的宋军将船舱包围,强弓硬弩突火枪瞄准了穿越者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