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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道菜过后还剩下四道,分别是鱼,饭,点心和粥,四道里除了鱼是一道正经大菜,其他都是主食点心。
第六道是饭,安然并不着急,让狗子跟顺子准备,却听高炳义道:“姑娘,您瞧韩子章所用的米,莫不是紫米?”
安然摇摇头:“只要是厨子都知道紫米虽好,却一层坚硬的外皮,而且,若要煮饭,势必需泡上至少三四个时辰,煮饭的时候还需白米搭配,一份紫米需放三倍的白米,如此,都需半个时辰方可,你瞧他,如今直接拿出米来煮饭.绝不可能是紫米。”
高炳义点点头:“的确如此,那他用的是什么?”
安然目光闪了闪,不由自主看向林杏儿,这几乎是两人的习惯动作,一般两人心里有什么不确定的时候,往往一个眼神就能知道对方的意思,哪怕还不能确认,在安然心里已经把皇上跟前的林兴当成了自己的好友。
而林杏也未让她失望,微微冲她点了点头,安然就知自己猜的不错,不禁挑挑眉:“难为他竟然把这个找了出来。”
高炳义忙问:“姑娘知道他做的什么?”
安然:“若没猜错的话,他做的莫不是青精饭。”
高炳义更迷糊了:“什么是青精饭?还有这种饭啊?别说见过,俺听都没听过。”
安嘉慕却道:“杜工部曾有诗云,岂无青精饭,令我颜色好,淳熙三山志中也曾有记载,邓伯元等人在霍童山上,授青精饭食,白霞丹景之法,见五脏,夜中能书。”
高炳义不禁道:“若照大老爷的说法,这青精饭吃了能成仙不成。”
他们这一问一答,自然传到了众人耳中,太后心里大喜,暗道,莫非韩子章做的这个饭真有如此神奇的功效:“韩子章,你这个果真是什么青精饭吗?”
韩子章可是下了些心思,才找到这个做饭的法子,本来还想着一会儿卖弄一下,不想,却让安然一语道破,这样更好,这丫头都这般说了,皇上太后跟众位大臣更会觉得自己这道饭神奇,也能顺理成章的赢了这丫头,从而扳回一局。
想到此,忙道:“回太后话,小的做的这道饭的确是传说中的青精饭。”
太后:“这么说,吃了这个饭真能成仙?”
韩子章忙道:“这个小的却不知,不过,即便不能成仙,也能延年益寿。”
太后吩咐柳海:“你去把这个什么青精米拿过来哀家瞧瞧。”
柳海应一声下去,用个琉璃小盏舀了一盏黑不溜秋的米粒过来。
太后仔细端详半晌,拿到鼻端闻了闻:“闻着倒有股子米香。”不禁看向旁边的梅先生:“梅先生博览群书见识广博,可见过此物?”
梅先生摇摇头:“不曾见过,不过东坡居士倒是有诗,黄公献紫芝,赤松馈青精,一些古籍中也多次提到青精瑶草,紫芝,说多食可长生,却这么久,也没见一个成的,若真有此神物,那些隐士也不会如今尘归尘土归土了。”
梅先生话音刚落,韩子章旁边的李大勺开口道:“先生怎么知道就没成,说不定,人家如今早已羽化成仙,飞升天界了也未可知,咱们凡人如何能知神仙的事。”
岳锦堂:“照你这么说,一会儿咱们吃了你师傅做的青精饭就能飞升了,那本王可得多吃点儿,吃了好上天成仙。”
韩子章踢了李大勺一脚,这种没边儿的话谁敢应,一会儿成不了仙,问自己一个欺君之罪,这脑袋可就保不住了。
太后也不糊涂,笑了一声:“不过都是些传说罢了,却,既先生都知此物,想来不假,正如韩子章所说,即便不能成仙,也能延年益寿,倒是难得的好东西,皇上一会儿不妨多吃些,说不准,明年哀家就能抱上皇孙了,即便皇上忙于国事,这皇嗣也是头等国事,多子多孙咱们大燕基业方能千秋万载啊。”
皇上忙道:“儿臣受教。”
却瞥见见林杏儿看着小盏中的青精米若有所思,不禁问了一句:“瞧什么呢?”
林杏儿:“皇上是知道奴才略通医术,这医跟吃食是分不开的。”
皇上挑眉:“莫非你竟吃过这样的神仙之物?”
林杏儿:“奴才记得家乡有种南烛树,每逢三月三采其叶蒸饭,蒸出的饭乌黑发亮,故此,这种树又叫乌饭树,祭祀的时候多用此物煮饭,且,《本草》上也有记载:南烛木,名黑饭草,又名旱莲草。即青精也。采枝叶捣汁,浸上白好粳米,不拘多少,候一二时,蒸饭曝干,坚而碧色,收贮。如用时,先用滚水,量以米数,煮一滚即成饭矣,若韩御厨做的是这个,奴才倒真吃过。”
皇上看向韩子章,韩子章见给林兴点破,也不慌:“林公公见多识广,正是此物,小的二徒弟崔庆虽卧病在床,却心念太后大寿,特献上此饭,盼着太后千岁延年益寿。”
安嘉慕目光一闪,这韩子章倒是会借机会,这时候把他二徒弟崔庆抬了出来。
太后点点头:“你那二徒弟的手艺不差,尤其点心做的好,哀家还说,这一程子怎么不见他做的点心,原来是病了。”遂跟柳海道:“一会儿你去太医院寻个太医去给他瞧瞧,年纪轻轻的,手艺又好,别给一场病糟蹋了。”
韩子章忙跪下谢恩。他的徒弟虽多,可真正的信得过,用得上的也就葛顺生跟崔庆,剩下的不是李大勺这种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就是顾永成那样身在曹营心在汉的,所以,还是得把崔庆给弄回来,如今有了太后的话,想来崔庆的病不日就能好了,到时自己身边也能多个帮手。
却忽听周围一片赞叹之声,韩子章看过去,也不禁愣了愣。
安然正在炒碎金饭,芊芊玉指抓住炒锅,本应颇为吃力,在她手里却游刃有余,粒粒米饭裹着金黄的蛋液,随着安然的动作,上下飞舞,拉出淡黄的光影,流光溢彩,仿佛每一颗饭粒都有了生命。
或许是安然唇角一抹动人的微笑,传到了她做的料理上,众人忽觉即便这么一道简单的炒饭,也令人格外期待。
梅先生捋着胡子:“可惜郑老头没来,不然,瞧见这丫头做这道碎金饭,心里不定多欣慰呢。”
岳锦堂:“老爷子之所以不来,就是知道这丫头必能胜韩子章,这道碎金饭,正是这丫头向老爷子致敬呢,不然,以这丫头的见识,什么饭做不出来。”
梅先生点点头:“明月先生给老夫的信里就说过,这丫头对吃食的见识跟厨艺,已独步天下,再无对手,这老头子跟老夫可不一样,老夫也就嘴馋,好美食,明月先生除了吃之外,还精于研究,窝在苏州不知翻了多少古籍,对于饮食颇有见地,连他都如此说,可见这丫头的本事,有时,老夫倒真有些奇怪,这丫头的一身厨艺还罢了,小脑袋瓜里这些见识,却从何处而来?”
岳锦堂:“您老管她从哪儿来的,反正能赢了韩子章就成。”
梅先生却摇摇头:“这道碎金饭安然做的再好,可比起青精饭却寻常了些,这一道比的却不是美味与否,而是养生之道,韩子章的青精饭,即便不好吃,却能延年益寿,不说太后,就是老夫都想尝一尝呢。”
梅先生正说着,就见岳锦堂的随从凑过来在岳锦堂的耳边嘀咕了几句,岳锦堂低声道:“先生,安然叫顺子传了话过来,说,您老要是想吃青精饭,等回去她给您老做,韩子章的这个就算了。”
梅先生点点头,心里知道,安然既传了话过来,必然是看出了问题,而且,估计也轮不上自己。
大概为了体现青精米珍贵难得,韩子章只用小砂锅蒸了半锅,拿上来分成两小碗,也就够皇上跟太后的,太后先尝了一口,微微皱了皱眉,却仍把一小碗都吃了下去。
皇上刚要吃,忽觉自己的袖子给林兴儿拽了两下,侧头看了她一眼,见她轻轻摇头,心知这奴才颇通医理,莫非这饭里就问题,放下筷子:“今儿是母后大寿,既这青精饭有延年益寿之功,母后自应多食,林兴把朕这碗青精饭端于太后,也是朕的孝心。”
林兴儿心说,皇上真够损的,这是自己提醒,不然,哪会分给太后,别看这母子俩表面上母慈子孝的,暗里却恨不能你死我活。
太后倒也不客气,只是笑着赞了一声皇上的孝心,虽说这味儿不大好,却是神物,多吃必然有好处,故此,把皇上的也吃了,净顾着自己延年益寿了,连她老爹承恩公都忘了。
承恩公本来还巴巴的等着自己闺女赏点儿,让他跟着沾沾光,自己这一年老似一年,近一年身子骨越发不好,若有这东西,岂不正合适,这人越老越不想死,尤其承恩公,借着女儿的光,还想着享大福呢,哪舍得死。
见太后连个米粒都没给自己留,脸色颇有些不好看,自然不敢对太后如何,却瞪了韩子章一眼,韩子章忙叫人传话过去,说回头送几斤青精米到府上,承恩公这才满意。
自然,这第六道饭,就由太后开口判定韩子章赢,两边再一次成了平局。
岳锦堂不免有些焦急,接下来是点心,安然的蜜汁蜂巢糕败给了韩子章的鲜花玫瑰饼,如此一来,韩子章后来者居上,反超了安然。
接下来的一道鱼一道粥,只要韩子章再赢一局,这场御厨大比的胜负就分出来了,从目前来看,韩子章的赢面显然比安然大多了。
正在此时,皇上却下旨休息半个时辰,估摸是怕太后吃多了青精饭,想稍作休息消化消化食。
太后跟皇上前脚一撤,立马就乱了起来,那些下注的大臣纷纷过来找岳锦堂要求加码,之前撤回去的银子,这回更是成倍的加了进来,把岳锦堂气的够呛,这帮势利小人:“我说诸位,这胜负可还没分呢,你们就知道韩子章赢不成。”
承恩公从袖子里掏出一张银票,啪的拍在岳锦堂跟前:“这是一万两的银票,老夫压韩御厨赢。”
众人倒吸了一口凉气,心说,承恩公还真是大手笔啊,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是一万两,这一万两银子可不是个小数目,不过,这要是赢了,那可是翻倍的往回捞啊,不免动了心,纷纷掏银子下注。
却忽听一个声音道:“从现在起,一注最少一万两。”
岳锦堂愕然,看着不知从哪儿钻出来的林兴儿:“你疯了,有这么赌的吗,这赌注也太大了?”
林兴儿低声道:“你傻啊,不弄大点儿,怎么赚大银子。”说着,从袖子里掏出一沓子银票来:“这是两万两,奴才也压韩御厨。”
林兴儿这么一闹,众人心里不禁转了起来,要说太后跟皇上不和,也不是什么新闻了,满朝大臣没有不知道的,所以,心里更明白,今儿这场厨艺大比弄不好就是太后跟皇上过招呢,太后这边儿自然是韩子章,而皇上那边儿就是这丫头了。
前头这丫头虽一度领先,可韩子章的一道青精饭却扳了回来,加上,后头的点心也赢了,剩下两道菜一道鱼,一道粥,这丫头若想赢,必须两道都得胜过韩子章,而韩子章只要再赢一道菜,就胜了今儿的御厨大比。
且,都知道韩子章做的蟠龙黄鱼是一绝,便这丫头再能,还能做出什么鱼来,而下一道就是鱼,由此可见,今天赢的必然是韩子章。
更何况,林兴儿可是皇上跟前的红人,虽是奴才,却也多多少少代表了皇上的立场,她都出手压两万两银子,还用说吗。
众人想明白了,热情空前高涨起来,你一万我两万,他三万……分分下注。
林兴儿却趁机在岳锦堂耳边道:“殿下可别误会,我刚压的是安然这头。”
岳锦堂忙推了她一把,这死奴趁机又摸了自己一下,简直是个小变态,年纪不大,色心倒不小,虽是太监,好歹也算半个男人吧,何至于就好上这撇了呢。
却也得承认,这死奴才真有点儿本事,如此推泼助澜,只要安然赢了韩子章,他们真赚死了。
岳锦堂虽有些担心,却还是对安然颇有信心,更何况,刚的点心不说,韩子章做的那道青精饭,总觉着有些问题,这丫头不是留着后招儿呢吧。
这么一想,心就更定了,不过半个时辰,从原来的两边基本持平,如今的赔率都快接近一赔十了,也就是说如果安然赢了,一两银子就能赚十两,一百两银子就是一千两,一千两就是一万两,而一万两就是就是十万两。
林杏儿的两万两银子就是二十万两,虽说这两万两银子有一大半都不是自己的,可这一笔赚的银子,也足够她跟安然过几年滋润小日子的了。
岳锦堂就更高兴了,自己可是压了十万两,这要是安然赢了,自己左手倒右手,就赚了十倍之多,就算劫道儿抢也没这么快啊,数着手里的一大摞银票加白条,嘴都快乐歪了。
梅先生摇摇头:“你堂堂一个逍遥郡王,不思为皇上办差,却天天琢磨这些歪门邪道做什么?”
岳锦堂知道梅先生的性子,嘿嘿一笑:“先生有所不知,本王这正是兢兢业业的为皇上办差呢,您老想想,今儿下注的不是皇室宗亲就是朝廷大员,就靠着朝廷那点儿俸禄,哪来的这么多银子,弄不好就都是贪来的,本王赢过来,岂不是做好事。”
梅先生竟让他说的没话了,只一个劲儿的摇头叹息。
岳锦堂才不搭理这老头呢,手里捏着真金白银最靠谱。
安然本想趁机过来跟林杏说几句话,不想,安嘉慕死死拖着她,林杏儿也被那些朝廷大臣围在中间,自己根本挤不过去,不禁好笑,如果说之前还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的损友,如今已经非常确定,这性子除了林杏儿不可能有第二个人。
反正如今已经见着了,还愁什么,况且,如今也不是说话的时机,安然十分怀疑,皇上之所以下令中场休息,也是林杏儿出的主意,就是为了坑这些大臣。
而且,以林杏儿的性子,安然觉着,刚才自己做点心的材料,弄不好也是林杏儿动的手脚,蜂蜜里掺进了黄连粉,自己不得不改用糖霜代替。
而自己做的却是蜜汁蜂巢糕,这没了蜂蜜,自然不可能地道,正因为自己输了上一道,才让这些大臣们以为自己今天必败,纷纷下注,如此,林杏儿就能趁机大赚一笔,这还真是林杏儿才做出来的事儿。韩子章如今自认胜券在握,绝不可能画蛇添足的动手脚,一旦发现,得不偿失,故此,只可能是林杏儿。
想到此,不禁轻笑出声,忽听安嘉慕道:“笑什么呢?”
安然摇摇头:“人的贪念果真害人。”
安嘉慕自然明白她说的什么,点点头:“贪是人的本性,无人不贪,为夫也贪,贪着跟我媳妇儿朝朝暮暮,贪着以后能儿女绕膝,尽享天伦。”
安然心里一热,侧头瞧着他低声道:“我也是。”两人对视,即便如今正在宫宴上,周围都是人,他们的眼里却只有彼此。
林杏儿看在眼里,心里酸的不行,安然这笨丫头真让这渣男哄成了半傻,眼里除了这渣渣,谁都看不见了,实在碍眼。
刚想过去,皇上跟太后回来了,只能先过去接驾,众人重新山呼皇上万岁太后千岁,一套流程走过来,才重新开始御厨大比。
这第八道菜是鱼,韩子章果然做了他的拿手菜蟠龙黄鱼,说道这蟠龙黄鱼,还有个典故,据传三国时期,东吴都督周瑜,想除掉刘备,吞并蜀国。想出了个美人计。诱骗刘备前往东吴相亲,伺机将其杀害。婚后,刘备被吴兵围困宫中,终日焦虑不安,闷闷不乐。尚香夫人百般体贴照顾,经常亲自下厨为夫君烹制美味佳肴。有一次她做了一道菜,名曰“蟠龙黄鱼”,请刘备品尝。
并问道:“夫君难道不能从中品出什么别的味道来吗?”刘备百思不解,便问坐在一旁的赵云。赵云忙说:“黄鱼龙也,龙者主公也,夫人亲自制作此菜,不光是要您品尝一下美味,更重要的是要以此安抚主公,要您暂且屈尊东吴。”孙夫人在一旁听了连连点头,并说,“东吴虽不是主公久留之地,但为国为妻还得暂且忍耐,如蛟龙蟠卧于此,以待时机,另谋大计。
”刘备听了夫人的劝告,安下心来,留在东吴。后来他们寻找机会走脱,气得周瑜捶胸顿足,气急败坏,方有周郎妙计安天下赔了夫人又折兵的趣事。
这道菜也因此得名,做法跟松鼠鱼有些类似,只不过食材选用大黄鱼,成菜色泽鲜艳,酸甜美味松软适口,因造型漂亮,寓意吉祥,成为御膳菜肴,也是韩子章的拿手菜。
而安然做的也是一道御膳头菜,灌汤黄鱼,之所以做这道菜,是因安然知道,大燕如今还没有这道菜,没见过,没吃过,才能最大限度达到安然所要的效果。
安然侧头问高炳义:“配料可备好了?”
高炳义忙道:“好了。”叫两个小子拿了过来,别看不起眼,可都是好东西,发好的鱼翅,鱼唇,雪蛤,裙边,瑶柱,燕窝,鲍鱼,珍珠汤丸金华火腿,整整九种山珍海味,用顶汤煨制而成,是高炳义带着狗子跟顺子忙活了好几天才弄好的。
却始终没想明白安然要做什么菜,今儿才只知道是做黄鱼的配料,不禁道:“姑娘打算做黄鱼?”都知道蟠龙黄鱼是韩子章的拿手菜,以高炳义想,姑娘只要做一道在苏州做过的金齑鱼脍,必然能赢过韩子章。虽说对安然的厨艺有信心,做黄鱼也不一定会输,到底不如别的有百分之百的把握。
安然点点头:“安然今天做的这道菜,高师傅若学会了,以后或许会成为富春居的招牌,只不过,这道菜难度极大,高师傅仔细瞧着。”
高炳义还是头一次听安然说一道菜极难,不免兴奋起来,真想不出,以安然的厨艺,还有什么菜会让她都觉得难,更知道机会难得,学会了这道菜,自己的厨艺或许会更上层楼。
想到此,忙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认真听着,眼睛死死盯着安然的手,都不舍得眨眼。
而同样好奇的还有不少人,梅先生跟岳锦堂自然万分好奇,毕竟跟安然极熟,对于安然做的大部分菜,也都知之甚详,尤其大菜,可见她收拾黄鱼,还真越看越纳闷,就连梅先生都好奇的问岳锦堂:“这丫头做什么菜?”
岳锦堂更不知道了,直摇头,虽不知道,可他心眼子多,自己虽是个吃货,终究是个外行,而这里最大的内行非韩子章莫属了,便看向韩子章,想从他的神色里看出端倪来。
不想,韩子章却也满脸疑惑,岳锦堂暗道,莫非连韩子章都不知道这丫头要做什么?怎么可能?
这些人的神色落在林杏眼里,不觉好笑,林杏儿大概是这里除了安然自己,唯一知道她要做什么菜的人,这丫头还真够狠的,这道灌汤黄鱼即便在后世,也是厨界里的传奇菜,便许多顶级大厨都不敢轻易尝试,只因这道菜对厨艺的要求极高,便是最顶级的大厨,也极可能做失败,哪怕对安然来说都不算容易。而韩子章的蟠龙黄鱼跟这道传奇大菜,实在没有可比性。
韩子章的预感有些不妙,他对自己的厨艺一直很有信心,他走过许多地方,师傅也拜了不止一个,自认对于南北大菜,甚至广东菜,川菜,也都知道,他不信这天下还有自己不知道的菜,尤其这样的大菜,从她的手法来看,是要整鱼脱骨,而需整鱼脱骨的菜,莫非她要做八宝酿鱼或者布袋鱼,却这两道菜大都鳜鱼,鲮鱼,虽也有用黄鱼做的,却并不常见。
从她的配菜来看,又不像是八宝酿鱼和布袋鱼,而从她整鱼脱骨的手法来看,实在太过利落,腮边一刀,撑开鱼嘴,手进去稍微一转,一条完整的鱼骨就从鱼嘴里脱了出来。
韩子章扪不禁心自问,自己若跟这丫头比整鱼脱骨,也必然会输,真不知这丫头年纪轻轻,如何练就的这一身厉害的厨艺,更让韩子章觉的不妙的是,直到现在,也不知她做的是什么?她往鱼嘴里灌的那些半冻的是什么?莫非还是要做酿鱼,从没见过这么个做法?
皇上不禁赞了一声:“不愧是郑御厨的嫡传弟子,就这一手整鱼脱骨,便不是一两年的功夫,只不过,朕竟也瞧不出她的这道是什么菜?”
太后也侧头问柳海:“这梅氏倒是做的什么,怎么哀家越开越糊涂了。”
柳海摇摇头:“奴才也没瞧出来,哎呦,这黄鱼还有这么做的,不是故弄玄虚吧,这怎么又炸上了。”
高炳义紧紧盯着锅里的黄鱼,原来灌了汤之后还需炸,怪不得姑娘说难呢,这鱼肚子里可都是汤汁,这时候入油炸,稍不小心鱼肚子一破,里头的汤汁漏出来,就麻烦了。
众人莫不盯着安然的油锅看,想看看安然到底做的是道什么菜。
安然把鱼搭到盘子里,炒锅上火熬汁儿芥蓝切薄片与浓鸡汤勾汁儿,浇在鱼上,把锅放下,方松了口气,很久不做这道灌汤黄鱼,竟有些生疏了。
林杏儿走了过来,把鱼端了上去,皇上叫放到太后跟前。
太后仔细瞧了瞧,不禁道:“瞧着也没什么稀奇,不过就是鱼大些罢了。”
林杏儿:“太后娘娘,这道菜需尝了,方知其中妙处。”
太后看了她一眼,挥挥手,柳海忙躬身拿着筷子,打算夹鱼肉,手里的牙著刚一下去,随着雪白的鱼肉夹起来,也戳破了鱼腹,顿时周围吸气声此起彼伏,只见玉液琼浆一般的汤汁伴着晶莹洁白如珍珠一般的丸子,以及各种山珍海珍,缓缓流出,香气四溢,这一静一动之间光韵流动宛若一副最为动人的泼墨山水,美到了极致。
林杏儿这时方开口道:“这道菜的精妙之处正在于囊朗朗乾坤于鱼腹中,却周身滴水不漏,能做到这道顶级佳肴,有三难,一是整鱼脱骨,二是汤汁烧制,三便是灌汤炸制,这便是灌汤黄鱼。”
皇上赞道:“好一道灌汤黄鱼,动静皆宜,妙趣横生,一道菜能做到如此美轮美奂,实在难得。”皇上这一句话等于已经判定韩子章输了。
梅先生:“这丫头还真是不时就让人震惊一下,这道灌汤黄鱼称得上佳肴中的佳肴了,今儿这丫头还真是一鱼震天下啊。”
岳锦堂嘴角都快乐歪了,虽说挺馋,可自己不急,反正安然这丫头的拿手菜,以后缠着她做给自己吃也不难,他乐的是自己的银子啊,那些白花花的银子眼瞅就成自己的了,这感觉忒爽了。
不过,怎么觉着林兴儿这死奴才颇了解安然呢,根本没瞧见她跟安然说话,怎么就知道这道菜叫灌汤黄鱼,而且,怎么做的都知道,这不是太奇怪了吗,莫非她真是安然的老乡,不对啊,刚她说乌饭树,应该是南边人,安然却是地道的冀州人,这一南一北怎么会成了老乡,这不笑话吗。
却,今儿吃不着这道灌汤黄鱼还真有点儿可惜,就从太后跟皇上的神情来看,也知道这道菜必然美味至极。
郭子善跟安嘉言道:“侍郎大人这位嫂子还真是深藏不露,不瞒安大人,之前名厨比试的时候,本官还真怀疑是你大哥暗里给了好处银子,买通了那些名厨,才一个个不比就认输,如今方才确信,那些厨子说的竟是真的,认输是因为丢不起人,令嫂的厨艺真称得上的一代神厨。”
安嘉言:“即便安家再有银子,大哥却深知嫂子的性子,绝不会做出这样的事儿,更何况,嫂子的厨艺还有谁能比得上。”
郭子善点点头:“令嫂的确是磊落之人,气度胸襟也令本官敬佩,莫说天下的厨子,便朝堂里的官员若有令嫂的磊落与胸襟,倒真是百姓的造化了。”
刚下注赌韩子章胜的那些人,脸色都有些不好看,还说韩子章必胜,这才又追加了不少银子,哪想,这不大的小丫头,竟然还有后手,如此精湛的厨艺,最后这道粥,韩子章能不能赢还真难说。
可到了这会儿,想后悔也晚了,只得在心里不停祝祷,希望最后一道粥这丫头能败给韩子章。
太后颇有深意的看向韩子章:“今儿这御厨大比倒真是有趣的紧,还真是后生可畏,若论年纪,梅氏该算你的后辈了,你一个厨行前辈,若是输在一个后辈手里,这体面可保不住了。”
韩子章脸色一变,心里明白太后这是警告他如果输了,就保不住自己如今在御膳房的地位了,失去御厨的名头,以如今厨行的形势,自己的下场可想而知,所以,这最后一道粥必须胜。
他仔细想了想,即便这丫头的厨艺再好,一碗粥还能做出什么花样儿来,自己要做的什锦海鲜粥,已经囊括了几乎所有珍惜食材,她绝无可能胜过自己。
想到此,才有了底气,微微躬身:“是小的疏忽了,这最后一道粥,小的必不会输给一个后辈。”
岳锦堂却嗤一声乐了:“韩子章,你这大话说的就不怕风大闪了舌头啊,疏忽了,想来今儿之前,你都没听过这道灌汤黄鱼吧,还疏忽了,真好意思说,你也别说便宜话儿,便这会儿把安大厨这道灌汤黄鱼做出来,本王都服你。”
韩子章脸色异常难看。
太后皱了皱眉:“逍遥郡王今儿是给哀家祝寿,还是来搅局的,照着你说,还比个什么劲儿,把之前的菜再做一遍不就得了。”
“锦堂自然是来祝寿的,锦堂天天都盼着太后娘娘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呢。”
太后忍不住笑了:“好了,好了,哀家不过说笑话儿呢,用不着这么急着表忠心,说起来,你年纪也不小了,郡王府没个当家的,由着你这么东游西晃的像什么话,等过了今儿,哀家给你做个大媒,帮你选个可心的郡王妃,也收收你的性子。”
岳锦堂目光一闪,心说太后做媒不用想,肯定都是王家的千金,如今皇上后宫就好几位,这又惦记上自己了,真要是娶个王家的女儿,能有自己的好儿吗,忙道:“太后娘娘的好意,锦堂心领了,可惜锦堂素有隐疾,谁要是嫁了锦堂,岂不是守活寡吗,锦堂可不能害了人家。”
旁边的梅先生一口茶刚吃下去,听见这话险些没喷出来,不禁侧头打量岳锦堂好几眼,心说,风流名声遍天下的逍遥郡王有隐疾?这不明摆着瞎话吗。
太后哼了一声:“你这隐疾倒是稀罕,娶王妃不成,倒不耽误去青楼妓馆寻乐子。”
岳锦堂正儿八经的道:“回太后的话,锦堂去青楼就是去听曲儿的。”
好几位大臣的脸上直抽抽,心说逍遥郡王这脸皮真够厚的,连去青楼听曲儿的话都说得出来。
皇上见越说越不像话,咳嗽了一声,看了安然一眼:“朕如今倒颇期待这最后一道粥,不知安大厨会给朕怎样的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