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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二十七章 就是很简单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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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有朱品羡慕他的份吧。

    说起来自己也在进修在职研究生,可是读起来的确没有什么特别的满足感,总觉得没有什么真才实学的感觉。

    但是之前只是隐约这么觉得,最近和朱品见面,又看见朱品越来越像一个勤奋的职业青年之后,杨星心里的这种小纠结也日益有些增大。

    朱品这通电话,可真的让杨星好好爽快了一下。

    嘿,当医生的感觉还真不错,他愉快地喝完了最后一口咖啡。

    拿铁的味道果然比美式柔和多了呀。

    ————————-

    周五,小雨。

    春雨带着活泼和怡人的朝气,只要没有不请自来的倒春寒,春天还是容易让人高兴的季节。

    小雨和行人一起穿行在城市的高楼大厦之间,躲藏在路边的花草之中。

    沐春戴着口罩,撑着雨伞走在熟悉的路上,七点半的花园桥社区,学生,家长,匆忙赶着上班的路人。

    一切都是生气勃勃的样子,人们在一把把伞下互不干扰,井然有序,每一把伞都像是一个雨中的蘑菇......

    蘑菇?

    沐春因自己的想法感到几分可笑,怎么突然会想到蘑菇?思忖之际,一把熟悉的伞出现在远处的细雨朦胧之中。

    白色的伞面和金色纹饰。

    这把伞......

    沐春追了上去,却被一个拿着早饭的年轻人撞了一下,再追寻这把伞的时候,已经再也寻不到踪迹。

    他有几分不安,还有几分懊丧。

    一来他不确定伞下究竟是何人,二来,这把总是出现的伞究竟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为何好像记忆深处的某种东西。

    仿若被咒语封印了起来,那个咒语的名字叫作“遗忘”。

    想要遗忘的是什么?

    想了好一会,双脚已经站在医院门口时,沐春才发现寻回某段失去的记忆为何如此困难。

    正在这时,刘田田一把将他拉进医院。

    “难得看到沐春医生傻乎乎的时候。”刘田田一如既往地说话嘲笑起沐春来。

    “哲学,思考哲学。”沐春索性顺水推舟照着刘田田的话说了下去。

    一旁的楚思思和李护士长看到两人说话的样子也忍不住笑出了声。

    “楚医生今天来的这么早?”沐春问道。

    “哦,春天嘛,早半小时起床学习,笨鸟要先飞不是吗?”楚思思拽着李护士长的手臂,说话的底气也变得更足了一些。

    “你们别在我这里唱戏啊,又想让我多给你们带病人是吧,刘田田给你们带病人的事情我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想让我也加入进来......这种小脑筋就还是免了吧。”

    李护士长一脸刚正不阿,沐春倒是觉得自己冤枉的很,只是可惜有冤难伸。

    “现在身心科不需要我们护士台这里带病人了啊,沐春医生的名气可是越来越大了,病人也会越来越多的。”刘田田说完对沐春眨了眨眼。

    “是吗?我只知道沐医生和女病人吃火锅的事情最近好像又有下文了。”

    李护士长突然压低声音,两个女人全都竖起耳朵,唯独沐春一个字也不想知道。

    “什么?”刘田田大呼小叫的样子恐怕到童阿婆这个年纪也不会有所改变。

    楚思思也皱了皱眉看着沐春。

    “怎么了?为什么这么看我?”沐春也感觉到楚思思目光下带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沐医生你和白露一起去过酒吧,还喝醉了?”刘田田把沐春拉近之后,收敛声音方才问道。

    “没有。”沐春摇头否认。

    “那大概是病人看错了,无凭无据的,这种事情也不能乱说。”李小梅耸了耸肩膀又挥了挥手,“别管这件事了,都去上班吧。”

    “不是吧,你听谁说的呀,医生和病人在酒吧喝酒这可不是小事。”刘田田追着李小梅问道。

    李小梅倒是一副见多识广,见怪不怪的神态,拍了拍刘田田的后背,说道:“小姑娘不要管闲事,快去干活,注射室那边还有很多疫苗要打呢。”

    楚思思跟在沐春后面一同走上五楼,借机问了几个问题,沐春耐心解答之后,楚思思突然问起了楚晓峰的现状。

    “爸爸最近好吗?”楚思思问道。

    “啊?”沐春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回答。

    敏感的楚思思立刻察觉到沐春神色有些异样,随即担心起来。

    也许是父女之间一种难以解释的联系吧,楚思思告诉沐春最近她总是会梦到爸爸,梦里爸爸好像故意避开她,不愿意和她说话。

    沐春告诉楚思思,可能是她最近学习身心科的知识产生了一些压力,而楚教授又是这个领域的权威,所以楚思思会梦到教授,本质上是对学习的担忧而已。

    “如果我学习比较轻松的时候,就会梦到爸爸在表扬我吗?”楚思思觉得沐春说的很有道理,立刻举一反三起来。

    “有可能。”沐春回答。

    听沐春这么一说,楚思思的心情瞬间明媚起来,还郑重感谢了一下沐春。

    “谢我什么?”

    “我爸爸的事情啊,还有小青的事情,我觉得都是身心科的功劳。”楚思思殷勤地给沐春冲了一杯咖啡,又帮他打开电脑。

    “你等一等,坐下来说话,不要在身心科忙忙碌碌的,还有,你穿着高跟鞋,这个跟太细了,大概平时出门都不用走路是不是?这个跟会把地板弄坏的,这个地板是专门用来练习舞蹈基本功的啊。”

    “哦。”被沐春这么一说,楚思思只能在沐春对面坐了下来。

    “去换白大褂啊,马上有病人上来了。”沐春说道。

    “才七点四十五分,还有十五分钟呢。”楚思思扎了一个马尾辫,化着淡淡的妆,上身穿着一件宽松的淡紫色毛衣,非常适合春天的装扮。

    “好,那你说。”沐春端起咖啡,看了看挂号系统,的确也没有病人早早来身心科排队的。

    “是陈爸爸的事情,那天酒会之后,爸爸就好像换了一个人一样,我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时间来感谢沐春老师,仅仅是当天说了声谢谢,实在是不够的。”

    “你是说慈善酒会那天?”

    沐春忽然觉得这已经是很遥远的一段记忆了。

    真奇怪,自己的记忆一直都是很好的,怎么会对很多事情那么不放在心上呢。

    慈善酒会不就是上周刚刚发生的事吗?

    “沐春医生大概是帮助了太多的人,自己都不记得了吧。”

    楚思思这个说法,沐春觉得可以接受,是一个不错的解释。

    也许在他看来不过是举手之劳的帮助一些需要帮助的人,这些事情也没有必要全都记在心里。

    “但是对我和妈妈而言,爸爸的改变真的是太好了,我也是前段时间才发现爸爸有些古怪,然而妈妈却已经默默忍受了将近半年时间,爸爸以前是非常喜欢妈妈的,但是这半年却有意疏远,妈妈也都忍着没有和我说,我又从来没有想过爸爸和妈妈之间会有什么感情上的问题,所以......”

    “也不是感情上的问题。”沐春回应道。

    “嗯,所以到底是什么问题呢?爸爸前段时间究竟为什么那么疏远妈妈。”

    “一个小问题,只不过时间很长,一些小问题发生了变化,好在原来的结解开了也就没有问题了。”

    楚思思皱了皱眉,心里仍有几分担忧,在学习过程中,她已经了解到身心科的很多问题是会反复发生的,比如焦虑和抑郁,就算是治好了也可能会再次发生。

    还有恋物癖,这些问题看似解决了,但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会卷土重来,高兴之外,楚思思还是有几分担忧,担心爸爸突然又变成一个无法亲近的人。

    “陈律师有很强的自我管理能力,而且他能够很清楚的意识到自己的问题,尽量在家庭和工作中保持一个比较好的状态,一直以来他都做的很好,当然有可能是之前问题并没有那么严重,但是最近问题突然变得严重起来。

    其中原因也可能非常复杂,我只说一个最主要的原因,可能仅仅是因为年龄的关系。”

    “年龄?”楚思思完全不能理解。

    “嗯,就是年龄,虽然说陈律师最近的状态改变可能有很多原因,但我们可以暂时把这个复杂的毛线团放在一边,关注一个最简单的原因,就是年龄,或者说时间。”

    沐春看着楚思思,看到的却是一双迷茫的眼睛。

    于是他有解释道:“嗯,有时候我们需要和病人一起在很多原因中寻寻觅觅,找到那个引起不安的绳结,然后把它解开。”

    沐春做了一个解开绳结的动作,确定楚思思理解了之后继续说道:“有的时候,时间太长了,原来的那个结已经融化了。”

    “融化了?”楚思思轻咬嘴唇。

    “追溯童年的记忆,追溯过往的人生经历,在身心科治疗中的确是非常重要的一部分,但也并非全部。

    有时候,我们未必需要知道所谓‘真正引起不安’的原因是什么,也可以直接在行为上加以改变,通过行为本身的改变逐渐改变情绪甚至改变记忆中让我们痛苦的部分。”

    “这不就好像是闭着眼睛过河?”楚思思怯怯地问。

    “当然不是。”沐春笑着摇摇头。

    楚思思还以为沐春又要严厉地批评她没有好好学习,没想到沐春的态度却是异常温和。

    “这一点不太好理解,楚医生不用着急,慢慢学习和实践之后自然就能有所理解。

    治疗方法也不仅仅局限于我所采用的某一种方法,除了书本上和前辈们的经验之外,医生本人也会逐渐摸索和总结出新的治疗方法,我不希望用条条框框的方法限制了楚医生的创新和想象力,医学有绝对严谨的部分,但是也需要一点点浪漫的想象,这让我们的工作在某些绝望的时候变得有生气一些。”

    “我大概明白老师的意思,父亲他。”

    “楚思思有没有特别不想吃的东西?”

    “有的,臭豆腐!”

    楚思思皱起眉头,露出特别讨厌的表情。

    “那有没有被强迫吃臭豆腐的时候?”

    “小时候奶奶喜欢把臭豆腐和米饭放在一起蒸,就是上面一层蒸米饭,下面一层蒸臭豆腐那种,沐春老师可以理解吗?”

    沐春点点头,“双层蒸锅,中间那一层上面布满小圆孔,对不对?”

    “是的是的,外婆

    奶奶喜欢吃臭豆腐,而且不是油炸的那种臭豆腐,她喜欢吃清蒸臭豆腐,为了方便,就将米饭和臭豆腐放在一起蒸,简直灾难。”

    “那你怎么办?吃还是不吃?”

    沐春忍着笑,平静地问。

    楚思思捂着嘴点了点头。

    “吃啊,不吃不行啊。”

    “那你后来有没有告诉过奶奶这样的米饭你真的不喜欢吃?”

    楚思思摇摇头,“没有,没有说,不敢说,怕奶奶伤心。”

    “嗯,陈律师也是类似的情况,心里一直有一件事,跟吃了臭豆腐味的米饭一样,但是他又不能说,时间久了,也没办法找到那个说的人,就变成了其他的东西积压在心里,在年轻时候专注于工作,经常会想不起来那个臭豆腐的事情,去年开始他渐渐想起来了,这一次,这个臭豆腐他忘不掉了,无法通过其他方式将它封存在锅子里。他应该很努力的在调整,想要忘掉或者想要找到合适的方法与这碗臭豆腐一起生活下去,但是臭豆腐历久弥新......”

    楚思思皱紧了鼻子,伸手捂着嘴又吸了两口气,好像身心科门诊室里都有这样一股挥之不去的味道。

    “我呢,只是帮忙让陈律师好好说出了他不喜欢吃臭豆腐这件事,或者说,他终于对着臭豆腐骂了一顿。”

    “骂了一顿?”楚思思问道。

    “嗯,骂了一顿。”

    “哈哈哈,这样的吗?”

    沐春则是正襟危坐,好像在讲述特别严谨的学术问题一般。

    “是的,需要把不喜欢的事情说出来,把不喜欢的东西吐出来,这样就会好起来。”

    “这么简单的吗?”楚思思有些不可思议地凝视着沐春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