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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忠这家伙是懂米亦竹的,他知道米亦竹不耐烦看那些成堆的卷宗,于是粮食一装车,就催促商队马不停蹄的赶回孤城。
见到刘忠,米亦竹十分开心,他将把罗培峰交给刘忠,让他俩互相交接一下,罗培峰接手商队,地牢里的那两个家伙,则交由刘忠看管。
罗培峰知道这是米亦竹在给他机会,跪下恭恭敬敬的磕了好多个头,留下了一滩血迹。
这年代,阶级固化极其严重,孤城虽然尚武,可武职的地位却不太高,哪怕罗培峰是二段的侍卫,可就算是碰到一位主事,还是得乖乖的弯腰低头。
不过要是能从武入文,地位就大不一样了,最好的例子,就是刑狱司的蚕阳,蚕掌刑!
蚕掌刑干的虽然是粗活,可职位却是文职,就算是见到那几位将军,也只是拱拱手而已。
一身轻松的米亦竹,以为自己真的能轻松一段时间,可以好好琢磨一下王庄主的教导,谁知有好友突然前来辞行。
前来辞行的是苗诗烟,苗少主!
米亦竹问她去哪,苗少主说回教主身边。
这句话,好像什么都说了,又好像什么都没有说。
不需要苗诗烟解释,米亦竹也知道,肯定是教主对魔教在孤城的进展很是不满,才将她召回。
幸亏她是少主,要是换作其他人,别说回去,恐怕连命都别想保住。
谋划了这么久,从表面上看,孤城处处被动,可结果呢?
魔教在孤城的据点被一扫而空;教众也被抓的干干净净;西边不但没能占据商道,反而让孤城借势修建起堡垒。
就南边看着让孤城有些困扰,可到目前为止,也并未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米亦竹同苗诗烟认识了好几年,知道这位魔教的少主其实并不嗜杀,大多数时候也是身不由己。
这一别,也不知何年才能重逢,米亦竹的心中怅然若失。
苗少主似乎要洒脱得多,郑重的说接替她的是教里的一位护法,让米亦竹小心一点。
没有依依惜别,没有互道珍重,苗少主说完这两句,米亦竹还是眼前一花,随后,屋内就只剩下他独自一人。
也不完全对,还有空气中残留的香味,在静静的陪伴着他。
新人新气象,魔教势必将展开新一轮的攻势。
来不及体会离别的伤感,米亦竹忧心忡忡的盘点起魔教可能攻击的地方。
最容易受到攻击的就是城外的大营,虽然修了营房,四周又起了高墙,可在高手眼中,这些甚至连障碍都算不上。
其次就是城南外的官道,如果魔教加大破坏的力度,孤城,迟早还是会面临粮荒。
至于西边的堡垒,米亦竹倒不太担心,堡垒设计了许多防御机关,坚持一两天是没有问题的,只要狼烟一起,援军几个时辰就能赶到。
召来方总管,又唤来刘忠,三人在盛兴府足足讨论了一天,弄得政务院的几位大佬十分紧张,纷纷猜测盛兴公又在密谋些什么。
对付魔教,可不是米亦竹一个人的事情,也不只是他跟内府的事情。隔天一大早,米亦竹就乘坐马车前往政务院,拉着吴学士商量了半天。
当然,已提前让怀山亲自前往方府,向方老先生告假。
粮仓案只要没结案,这几位学士就有涉案的嫌疑,几人最近都十分低调,要么在政务院,要不然就是在自家的府邸,两点一线,日子过得十分单调。
就连董学士,也不再返回庄园度假,整日里尽忠职守。
对付魔教,政务院责无旁贷,吴学士十分配合,很快,一大帮刑狱司和禁卫的高手就调入米亦竹的麾下。
米亦竹离开政务院后,吴学士召集几位学士开了个简短的碰头会。
吴学士先是说明了米亦竹的来意,以及他俩商讨后的布置,随后几人就借着这个话题展开了讨论。
“粮仓案一日未结,政务院就没办法转化被动的局面。”说话的是董学士,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
粮仓案,对董学士的冲击最大。
“你放心,我们五人,同进同退,除非是你打算致仕,否则谁也扳不倒你!”孟学士满脸的狰狞,那还顾什么仪态,或者是风度。
“背着我等犯下这滔天大案,本官倒是觉得,查查也好!”陈学士倒有不同的看法,说完后轻松的笑了起来。
“这案子看着凶险,实际上伤不到我们,城主府同几十年前一样强势崛起,这才是我等该忧心的地方。”
不知不觉,城主府就多出一千多的生力军,怎能不让掌管军务的徐学士焦虑。
“城主似乎与先城主不同!”陈学士继续开口,脸上依然保持着微笑。
其余几人都把目光集中到陈学士身上。
“城主府虽然实力大增,城主的地位也日益稳固,可城主似乎并没有要插手政务院的意思,更多的,像是在重新构建平衡。”这几句话,陈学士说得不紧不慢。
“如果,城主只是觉得还没有绝对的优势呢?”孟学士的脸色一直都不太好。
这一问,陈学士也无话可说,几人各怀心思,陷入了沉默。
米亦竹哪里会知道这些,从政务院出来,他又急匆匆赶往城外。
在袁员外的陪同下,先是看了看城墙修建的进度,紧接着又去大营转了转。
现在大营分为东西二营,二营都设在正在修建的城墙外。西营关押的是魔教的教徒,负责修建西侧的城墙;东营关押的是谢氏一案的人犯,负责修建东侧的城墙。
将来粮仓案的那些人犯,多半也会到东营同他们作伴。
西营还要好些,这些教徒本就是下苦力的,现在在营里吃得饱穿得暖,隔三差五还有肉吃,每月还允许家人探望一次,一个个干起活来也就十分卖力,希望凭借良好的表现,早日回去。
东营就有些糟糕,这里关押的,要么是谢氏的族人,要么就是他们的家丁护卫。一个个当年都是作威作福、养尊处优惯了,哪里吃过这些苦头,现在每日里都如同行尸走肉,据说已有好几人自杀。
米亦竹在东侧城墙的工地转了一圈,收获了无数仇恨的目光。
问袁员外有没有表现积极、罪行不重的犯人,袁员外瞬间明白米亦竹的意思,转过头看向负责管理东营的主事,主事急忙弯腰说有。
立刻吩咐下去,把所有人聚集在一起,米亦竹同袁员外站在高台上,主事点了几个人的名字,命令他们出列。
两位谢氏族人,三位护卫,都是受到牵连才遭逢此劫。
五人上前,心中都是十五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
米亦竹温和的问了几句,然后将他们当场赦免。
没错,就是这么儿戏,谁让米亦竹是此案的受害者,现在又管着内府。
那五人先是互相看看,满脸的不可置信,随后跪倒在地,嚎啕大哭。
就算出去后穷困潦倒,可自由,终究是无比宝贵的。
其他人也是满脸的震惊,看向那几人的目光中夹杂着羡慕、嫉妒——
“做得好,就该受到嘉奖,你们没什么好嫉妒的!”米亦竹缓缓的说道。
声音灌注了内力,穿透力极强。
几百人瞬间鸦雀无声。
“这次既然是有五人得到了赦免,那就以五人为例,每俩月评选一次,表现最好的五人,无论当初罪过大小,均可得到特赦。”
米亦竹说完后,在袁员外的陪伴下离去,再也没看他们一眼。
然后,慢慢的,一颗颗原本已经绝望麻木的心脏,渐渐的注入了一丝生机。
袁员外有些担忧的问米亦竹,担心他们出去后会再次作乱。
米亦竹笑笑,说那些真正具备破坏能力的家伙,早已被砍掉了脑袋。
剩下的,不足为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