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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子在府里过得不如意,大半是主母在后头撺掇使坏,陆嘉临死了,陆夫人的眼中刺没了,她怕是做梦都要乐醒。
“管家劝了一会儿…”傅婉书注意到程春所说,重复着又嘀咕了一句。
程春听见,皱着眉思索,也道:“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奇怪,怎么陆夫人哭的稀里哗啦,自己儿子都劝不好,到让个管家给劝好了。”
“对了,那小厮还说了,陆大人沉溺文史礼法,不理府务,府里所有的事儿都由主母和管家老爷说了算。”
“管家老爷?这个称呼…不太妥当吧!”傅婉书看向程春,有些不可思议。
府里的下人都把管家当做老爷了,那陆大人算什么?若真是如此,这陆府可不是一般的乱了。
程春撇嘴,冷笑了一声,这就是京城里的高门贵族,表面风光,背地里的腌臜事儿多得能摞成一堆。
“陆府能说上话的人都不在府里,就剩个陆嘉兴在府里舞文弄墨的,咱们也不必费心跟他拉扯。”程春身子靠在车厢上,闭着眼睛说了一句。
他一想到陆嘉兴对自己的那副嘴脸,心里像是长了根刺,隐隐觉出不适。在这寸土寸金,遍地皇亲的京城里,寒门子弟终究比不过世家公子。
“大人,咱们先去玉茗茶楼看看吧,陆嘉临死前兴许在茶楼里了也说不定。”傅婉书看他提起陆嘉兴时面色不虞,有心安慰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好说起和案子有关的话。
“嗯,那就先不回刑部了,左右赵大人去宫里了,也不在衙里。”程春睁开眼睛,点点头,又掀开帘子吩咐马夫转去玉茗茶楼。
玉茗茶楼是京城里有名的茶楼,专门招待一些达官显贵,原以为是哪个富商开的,不料却是陆府的生意,陆嘉临刚死,还不知陆大人会让谁来把茶楼接管过去。
时辰已到傍晚,玉茗茶楼大堂里却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程春和傅婉书踏进门槛,只听楼上包间里隐约传来些许声响。
跑堂的伙计看见来人,赶紧迎上前,问:“两位客官是找人还是用膳。”
程春直接掏出腰牌,严肃地说:“刑部办案,叫你们管事儿的出来。”
那伙计收起笑脸,忙不迭地朝后边跑去,边跑边喊:”掌柜的,刑部的大人来了。”
傅婉书站在程春身后,顿时生出一种狐假虎威的感觉。
只见茶楼的掌柜从楼上走下来,满脸堆笑,脚上却不急,一步步从楼梯上走了下来。
“刑部的大人驾到,不知是何事?”掌柜走进前,站在程大人面前,以为程春和傅婉书只是刑部谴来的主事或者令史,丝毫没当回事儿。
“你应该知道我是为何而来。”程春心知他在想什么,却未道破身份。
“请大人明示。”掌柜依旧笑着,不自觉朝楼上看了一眼。
傅婉书打量着他,身子虽然面朝着自己,但脚尖却始终冲着楼上,眼睛也不经意地往上瞄,看来楼上包间坐着的是他十分重视的人。
“陆嘉临的死你可知道。”
“啊,大人原来是为这事儿来的,少东家的死,我自然知道,尸体还是我派人去抬回来的。”那掌柜似是恍然大悟,才明白过来。
傅婉书闻言皱眉,看向程春,十分想问,陆嘉临的尸体不是还在刑部后院呢吗?
“不过少东家被人所害,事关重大,我们也不敢擅自处理,请示了东家后,才又去刑部报了案,把尸体送了过去,能尽的力都尽了。”掌柜脸笑容逐渐消失,叹了口气。
“是你们把尸体送过去的?”傅婉书问。
“是,陆府吩咐我们报案,把尸体送到刑部,就没说什么别的话了。”掌柜的回了一句,又继续说:“大人,我们少东家没什么仇家,也不知怎么的就被人害死了,您还得多费心,抓到凶手才好。”
傅婉书深深看了他一眼,见他眼神闪烁,口齿吞吐缓慢,双臂僵直,似有隐瞒。
这里边绝对有猫腻!
“大人,既然来了,咱们就在这用膳吧。”傅婉书和程春说了一句,然后又问掌柜:“你这楼上还有包间吧。”
她说完就要往楼上去,掌柜急忙拦住说:“大人要用膳,何不在大堂用呢,既宽敞又亮堂。”
“不行,我与程大人有些私密话要说,可不能让别人听了去,必须得找个包间。”傅婉书突然快走了几步,掌柜的脸上蓦地显出了慌张。
程春一看这架势,瞧出了门道,侧过身也朝楼上走去,掌柜的没拦下,只好讪讪地跟在二人身后。
“两位大人朝里走,里边有个雅间,隔音好。”掌柜朝左一伸手,引她俩往左走。
傅婉书闻言站住身子,朝掌柜高声说:“我看这整座楼里就一个包间有客,不知是哪位贵人莅临,让掌柜这般慌张。”
程春看了看他,又故意大声笑道:“既然有贵人来了,掌柜怎么不关门锁店呢,这还正常做着生意,想必是贵人不在乎打扰,那我们进去拜访一下也是可以的。”
他话音刚落地,一扇门就开了,走出来一个腰间配着剑的男子,似是侍卫。
“二位大人,我家主子有请。”男子冷着脸,声音没有丝毫起伏。
傅婉书冲着掌柜挑了下眉,又伸出胳膊让程春先走,自己毕竟是跟着程大人学习的,不能失了分寸。
那掌柜心里跟打鼓似的怦怦跳,咬着牙跟在二人身后,不敢抬头,生怕贵人动怒。
好大的阵仗,程春缓缓跨进房门,只见屋内端坐两人,一人穿玄色锦袍,浑身贵气,一人穿草绿长袍,浑身臃肿。
“见过三殿下。”程春赶忙作辑见礼,傅婉书也紧跟着行礼。
“起来吧,这是在外边,不必多礼。”三皇子楚定欢说完话,放下手中茶盏,却沉沉地就摔在了桌上。
水滴溅了出来,也把他的手指沾湿了,坐在一旁的陈惟敏忙用自己的袖子给他擦了擦。
傅婉书看见,心想这不愧是陛下最宠爱的皇子,浑身气势逼人,有反派大佬那股劲儿了。
“不知三殿下在此,是微臣冒犯了。”程春不敢抬头,依旧微微躬着身子。
他在十皇子和七皇子面前能随意自在,不过是因为十皇子尚且不受陛下爱重,七皇子与邓三关系不错,也与他和气可亲。
可三皇子极有可能是未来储君且脾气又暴躁,他不能不慎。
“无妨,既然来了,便一道坐吧。”楚定欢看了一眼陈惟敏,陈惟敏谄笑着让开位置,请程春坐下。
“这位是?”楚定欢看着傅婉书,问。
“小生傅逸徭见过三殿下。”傅婉书躬身,垂着头不看他。
这案子不会就是这位反派大佬做下的吧。
“嗯,长得不错,抬起头来我再瞧瞧。”楚定欢手指轻轻敲着桌面,神色淡淡。
这是什么虎狼之词,还抬起头来?
可大佬之命不能不从,傅婉书缓缓抬起头,抿唇浅笑。
楚定欢满意地笑笑,又想起了什么,皱着眉看向程春,问:“傅家的人?”
“回三殿下,他是大儒傅恒的小儿子,也是傅相的侄子。”程春坐在他身旁,察觉出了他细微地不悦。
“无趣。”既然是傅家的人,就不能随意动了,楚定欢不再看他,心里那点兴致被一扫而空,
陈惟敏的儿子死了,跟着他絮叨了半天,正惹得他心烦,不料还有两人主动撞上来找不痛快。
他撂下脸子,摆明了不高兴,一身慑人的冷意,让人不知所措。
“殿下与陈大人在此想必还有要事相商,微臣就不打扰了。”程春站起身子,递给傅婉书一个眼神,要退下。
“商什么,我也乏了,回宫吧。”楚定欢起身,施施然出了屋门,佩剑的男子随在身后,冷冷看了几人一眼。
“别送了。”那男子伸出手拦住几人,陪在楚定欢身后,缓缓离开。
陈惟敏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一下子垮下脸,冲程春说了一句“程大人真是懂规矩,知进退,领着人就往贵人身上撞。”
他看傅婉书要开口,自知说不过他,话音刚落地就抬腿出了屋子,头也不回地就要走下楼。
不过看见掌柜的时候,还是冷哼了一句:“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傅婉书看着他气急败坏的身影,思索着这其中的勾当,三皇子是反派大佬,陈惟敏是负面典型,这俩人凑一块,肯定不是什么好事儿。
那掌柜苦着脸,知道自己思虑不周坏了事儿,今日贵人到此就该打烊关门的,不然也不会又惹来两尊佛爷。
他见刑部来的这俩人连陈大人这个京兆尹都不怕,方才在门口那股气势顿时就矮下来一大截。
顾不上寻思如何向陈大人赔礼了,先把这两尊佛送走再说。
他主动走上前,拱着手,笑问:“两位大人还有何事?”
“你们少东家平日里除了这儿还去哪?”傅婉书看出他不老实,直接问了一句,又怕他不肯如实交代,抱起双臂,咧着嘴又说:“如果你不说实话,我们就不走,不过你要是肯跟我们程春程大人走,也不是不可以。”
掌柜闻言后身子竟不自觉地颤了颤,他没听差吧,站在自己面前的竟是活阎王程大人!
自己要是跟他走了,还能回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