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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陈大人平日里仗着三皇子的势为非作歹,满京城都被他这个京兆尹弄得乌糟不堪,他儿子做了那么多恶事,陛下若知道了,只怕会气得不轻,父亲可得趁着这次机会除掉他,不仅为民做主,也好为七皇子分忧。”傅婉书说完便放下茶盏,抬眼悄悄看了看父亲神色。
傅宁皱了皱眉,漆黑的双眸别有深意地看着傅婉书,目光如炬,让傅婉书有些心虚地垂下了头。
看来女儿真对七皇子上了心,还存了这个心思,他装作不懂,悠悠问:“为七皇子分忧?”
“父亲与七皇子走动频繁,难道不是要拥护七皇子吗,那陈大人是三皇子一党的,两位皇子夺嫡之争如火如荼,父亲没理由放过他。”傅婉书继续垂头嘀咕着劝说。
恶人自有恶人磨,她挑明了利害关系,父亲这般的大人物,可不会心慈手软,陈大人和陆大人若是遭了殃,王大新就能保住一命。
傅宁不知她内心深处的想法,只嘴角微微上扬,又问:“那陆大人呢,我为什么要对付他?”
“陆大人道貌岸然,纵子作恶,父亲一样不能放过他”
“作恶的人多了,我若是一一都不放过,朝中恐怕无人了。”傅宁斜眼,继续看着女儿说道。
傅婉书仰起脸,顿了顿,准备把自己知道的消息泄给父亲,她沉着声音说:“父亲,陆大人是十皇子的舅舅,自然是十皇子一党的,咱们府现在拥护了七皇子,如果介时十皇子脱颖而出,夺得大宝,咱们就岌岌可危了,不如趁他现在羽翼未丰…”
傅婉书心想,只能暂且对不起男主角了,虽然他现在还什么都没做,自己也不好先发制人,硬是要害他些什么。
可既然知道相府在书中的结局,她作为相府嫡女,也不能无动于衷,坐以待毙了。
接下来的话,傅婉书没直接说,只递过去一个眼神,傅宁便懂了,他垂下眼眸,喉咙动了动,开始思忖。
女儿说的不错,趁十皇子羽翼未丰,先把他的拥趸一一除掉,那他还能成什么事,一个南梁公主再厉害,还能斗得过自己这个两朝宰相吗?
上一世他败了,是败给了没有远见,轻视了敌人。这一世,他绝不会重蹈覆辙,一定能胜到最后,将相府尊荣延续百年。
傅婉书看父亲敛目,目光凝重,浑身都升起了寒意,惹得她脖颈不自觉往后缩了缩。
父亲这是想起什么了,神情如此沉痛复杂。
“父亲。”傅婉书轻轻唤了一句,把傅宁深深沉浸在往世的心神唤了回来。
他笑了笑,说:“好,女儿说叫我对付谁我就对付谁,你放心,我要做的事儿,要保的人,这朝中还无人敢拦。”
傅婉书见他答应,立马笑了,但想到书中结局,还是忍不住规劝:“父亲,月满则亏,水满则溢,相府太过势大,我担心会惹来陛下猜忌。”
傅宁秀眉一挑,玩味地笑,陛下猜忌又能如何,反正他很快就不再是皇帝了。
他之所以选中七皇子,一来是因为他性子优柔温和,在大事上没主意,以后他当了皇帝,自己照样可以把持朝政。二来也是因为上一世,婉书死后,七皇子因为给婉书立了牌位而被当时已经称帝的十皇子一直禁足在王府。
想来,上一世七皇子对婉书有情,这一世自己亲自把女儿嫁给他,也算还他恩德了。
“放心,为父自有分寸。”傅宁安抚她,又喝了口茶,在心里慢慢盘算着如何把陆大人和陈大人拉下马,顺便踩一踩三皇子和十皇子。
最好,能把十皇子踩死。
这夜,相府书房的灯烛点了一宿,傅婉书一想到明早还要等着王大新投案,说完话便退下了。
傅宁站在窗前,负手而立,看着空中的月亮渐渐移向东方。
不一会儿天际边便浮起一层鱼肚白,熹微的晨光打在傅宁脸上,照见棱角分明的脸上皆是疲惫,他又是一夜未眠。
这朝堂也该动一动了,那些伤害过婉书的人,那些致自己于死地的人,那些让整个相府都沉入地狱的人,都该万劫不复。
上天让他重活一世,他定要百倍偿还。
眼看风云渐起,朝堂要乱,可大人们如何翻云覆雨,百姓们是不关心的,今早上的京城十几条街道上照旧是人流往来,该摆摊的摆摊,该叫卖的叫卖。
一个小摊上,正有几个捕快模样的人在吃着包子,又一边说着话,一边紧着手里的刀。
萧满一夜不曾合过几次眼,打着哈欠,看了看身旁坐着的王大新,喝起了豆浆。
王大新也是早上出门才发现这几个捕快守了自己一夜,便带上银子在投案的路上请几个捕快吃了早饭。
“兄弟,你犯了这么大…的事儿,程大人和傅公子还能容…你到现在,真是厉害。”一个捕快咬了一口包子,含糊不清地和王大新说。
“一个凶犯,你还佩服上了,可真上道。”另一个捕快打趣他,又紧盯着王大新,生怕他跑了。
“兄弟不用紧张,我承诺傅公子会主动投案,即使你们不看着我,我也会去刑部的。”王大新早上在家吃了赵氏做的饺子,正撑得慌,看着几位捕快吃得香,自己却没什么食欲。
杜氏知道他要来刑部投案,也知道傅公子能保他不死,悲喜交加,含泪起早给他包了顿饺子。
王大新和妻子依依不舍的分开,只盼着傅公子真能保自己一命,自己还能活着再见到妻子。
待一行人用完早膳,走到刑部,刑部的大门还是紧闭着,王大新自觉走到门前敲起了鼓,不一会儿门便开了。
程春开了门,看见他如约而来,既欣慰又心酸,朝门外望了望,疑惑傅婉书怎么还没到,他不在,自己怎么在赵大人面前为王大新开脱。
这人还能有个准吗?他突然又为王大新担心起来。
其实傅婉书是没想到王大新能来得如此早,她正找了一家德岁书坊,和坊主说想要找几位书生替自己抄写文章并附上不少的润笔费。
坊主一听,连忙拉来了一位书生,正是穿着粗布袍子的杨木深,若说起来他和傅婉书缘分也不浅,前前后后见过三次了。
“傅公子。”杨木深一见来人是她,忙做了一辑行礼。
“你还记得我?”
“傅公子破了书生案,为我惨死的两位同窗找到了凶手,您的大恩,小生一直记得。”
傅婉书看着他,心想自己可不止帮了他这一个忙,不过初见时自己着了女装,他认不出来才好。
“杨书生客气了,查案本就是我职责所在,不过你在这里是做什么呢?”傅婉书打量着杨木深,见他好像瘦了许多。
杨木深听他一问,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小声回了一句:“我在这里替人抄写一些文书,能赚些润笔费。”
“你不准备秋闱了?”傅婉书下意识脱口而出,问。
“傅公子…怎么知道小生要准备秋闱。”杨木深脸颊微红,声音更低,为自己的不务正业感到些许羞愧。
傅婉书闻言挑眉,忽然想起来杨书生说要准备秋闱还是自己初次见他的时候,后来在公堂上虽然也见过他,但当时忙着查案,可没闲聊这些。
“啊,我寻思书生不都得准备秋闱,下场考试么,就随口问问。”傅婉书笑笑,扯了瞎话哄他。
“公子不知,我家中处境艰难,我唯有时不时地出来赚些润笔费才能勉强糊口,一心准备秋闱是不行的。”杨木深还是抬起脸,和傅婉书解释。
对了,初次见他的时候就看见了他因为没银子买书,被书坊的伙计赶了出来。
“嗯。”傅婉书点点头,有心帮他,又说:“我这里有篇文章,是我今早上写的,不管你用什么法子,你若能在三日之内,让满京城的人都知道了这篇文章所写的内容,五十两银子,便收入囊中,如何?”
五十两!杨木深活了二十几年,还没见过这么多钱,他一听傅婉书的话,眼睛都直了,顿时把读书人视金钱如粪土的气节抛在了脑后,问:“公子可把文章带来了。”
见他一脸激动,傅婉书从怀里掏出一张信封,从里抽出一张纸,递给了杨木深。
杨木深双手接过,直接看了起来,在心里默默读了几句,脸色就变了,然后又沉着脸继续往下看去,眸光愈发锐利。
傅婉书盯着他看,见他脸上怒色渐起,心中满意,等着他看完再议。
“傅公子,这…这文中所述可是真的?”杨木深的手有些颤抖,瞪大眼睛问。
“是真的。”傅婉书叹了口气,又说:“陈斌和陆嘉临恶行昭昭,天理难容,我要把他们的事儿昭告天下,你可能办到?。”
陈斌和陆嘉临已死,她追究死人是没什么用的,她要做的,是利用二人掀起口风浪潮,继而铲除整个犯罪团伙,陈斌和陆嘉临背后的人不除,就还会有女子再遇到杜氏那样的事儿。
“傅公子重托,小生定不辱命。”杨木深没提银子的事儿,他看完傅婉书递给自己的文章,只觉一股愤恨直接冲上了头顶,喉口哽咽作痛。
他家中也有姊妹,若是遇到这样的事儿,他且不敢想那会是多大的折磨与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