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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我也在想,此事借谁的口说出,能自然些,更让人信服,又不会怀疑到我的头上。且这人一定值得我托付。
那日兰溪公子过来瞧病,其实已发现了我身体的异状。
他说的最后的那句“有些本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若用了,可能会有反噬,还是小心为上。”就说明,他已知道我的风寒是怎样治愈的,但他却并没有点破,我便认定,此人可以一试。
为防有后患,此事最好不经我之口,而是引他亲自去净石潭,由石头转达比较稳妥。
让你念与他的《蓼莪》,便是在提醒他,其父之死,不简单。他若领悟理会,必会去净石潭寻救真相,若他不再想追寻过往,那便是我输了这一盘。
“姑娘自然又是赌赢了一盘,只是他怎么知道要去净石潭呢?”小包子歪着头问道。
姑娘伸出手掌,立在小包子面前,道:“五个核桃。”
五核,音同五合。那冬墨石是集天、地、山、水、人合而为一,聚五合之地,那便只有净石潭了。
未近潭前,路兰溪远远地便望前一个藏青的身影。
莫不是那守石人之子?
席殊听得动静,抬头观望,发现是路兰溪,眼中没有半分惊讶之色。
姑娘说得真是,果真是一袭黑衣而来。
“你可是路兰溪么?”
路兰溪端详了席殊好一会儿,才开口道:“我是。你,是谁?”
“席殊。”
“你可是席常的儿子?”
“席常正是家父。”
路兰溪深深吸口气,道:“你我父亲原本是生死之交,怎奈一场意外……”
“那并非意外,而是有人做下的假相,华君是被害死的。”
路兰溪略有一惊,却又平静地说道:“那时你还未出生,你怎么会知道。”
席殊道:“我父亲一直对华君之死耿耿于怀,但我那时还小,只觉得与我无关,未放在心上,直到三年前双亲离奇而死……”
接着,便将姑娘所讲的疑虑尽数说了出来。
一语道尽,路兰溪拉着席殊坐下,道:“此事重大,待我回去细细打算。先告诉我,你这毒是怎么回事。”
席殊满眼钦佩,道:“兰溪哥哥真是神医,我自觉得体内的毒已散尽,却没想到还是被你一眼看出。
“这是大约十日左右,那日云低攒聚,山雾团团,群鸟惊飞,百兽骚动。我觉得不对劲,就出来看看,果然不久,这山就震颤了起来,从山上滚下许多巨石。按理说,以我的身手,躲过这些巨石不在话下,可那天不知是否是和这异象有关,也觉得头晕恶心,浑身无力。竟躲闪不及,被巨石砸中……”
“你是说,当时雾气团团?”路兰溪若有所思。
席珠道:“此地近水,常有山雾笼罩,所以习以为常,不觉不妥。”
听过席殊尽述之后,路兰溪细细诊过,用那净石潭水为其净了血,之后道:“我已将你体内余毒排净,你所提山雾并不寻常,倘若以后再有弥漫,便用软布取这净石潭中之水,掩面静坐,待雾散之后方可取下。”
席殊起身,向路兰溪深施一礼,道:“多谢兰溪哥哥相救,只是这报信之人现在有难,还需哥哥快去解围。”
路兰溪微微一笑,道:“你终于是提到她了,说吧,要我怎样做?”
“兰溪公子真是厉害,事先未与姑娘商量,居然配合得如此密切,天衣无缝。”这丫头竟鼓起掌来,不知是佩服姑娘,还是为了路兰溪。
姑娘挑着眉梢道:“我这长的可是一双慧眼,识人最是厉害。”
“可是姑娘,你直接让兰溪公子带你去净石潭不是更好么,还省过了今卫掌这一步,岂不是更稳妥?”
姑娘钩起手指,去刮那小包子的鼻子,惹得小包子大叫一声。姑娘笑道:“长进了,长进了,果真随了我。
“没有直接让兰溪公子带我去净石潭原因有二。一是今卫掌如今是我贴身的护卫,进一步讲,应是你家大少主专派来监视我的一言一行,她怎么肯放我和兰溪公子单独去净石潭,这事情必是会败露的。二是,我实在是好奇她对石头一家的反应,若真如我猜测的那般,此行之后,便与她的距离又近了些,说不定以后会有大用。”
“可是姑娘,你又是怎么知道华君的死,是因被他人所害?”
姑娘又呷一口茶,道:“我不知道啊,只是猜的。”
“那刚刚兰溪公子问到……”
姑娘故作神秘道:“我跟他说的是,‘天之暗语,得而破之。’”
二人在房内唧唧喳喳了半天,不觉日已西沉。
一壶茶已尽,姑娘刚要叫小包子再去沏上一壶新的,忽听院中有人在喊:“姐姐在么?”
姑娘给小包子使了一个眼色,小包子领会,出来到院中。
是朵儿。
手中拿一个精致的食盒,见小包子出来,忙上向问道:“玉珠姑娘,姐姐可在里面?”
“姑娘刚服了药,正歇着呢。”
朵儿把那食盒端上前来,道:“听说姐姐下午刚退了毒,我想她胃口欠佳,就特地做了些绿豆糕,给姐姐送来。”
小包子双手接过食盒,道:“我替我家姑娘,多谢朵儿姑娘。”说完转身就要进去。
“哎,”朵儿见小包子要进屋去,也不多接待她,又喊了一声。“玉珠姑娘,我可否能进去,跟姐姐说说话?”
小包子装作恍然的样子,回过头来,道:“朵儿姑娘,新代世妃刚服了药,正歇着。跟我们说话都强提着一口气,哪有力气陪你?若要聊天,还请朵儿姑娘改日再来吧。不过这盒点心,我会交给姑娘的,请放心。”
朵儿垂下头来,似有话要讲,最终也是没说出口,转回身去走向门口。临出门时,又回头望了望,见小包子挑开门帘进屋去了,便弃了希望,走了。
进了屋,小包子把食盒往桌上一放,道:“这朵儿消息到是快,还知道姑娘退了毒。这是她说的亲手做的绿豆糕,给姑娘送来的。还要和姑娘说话,被我打发走了。”
姑娘瞧也没瞧一眼,道:“放边上吧。”
一更已过,二更静至。
姑娘不想入睡,拿着“思音”来到丁香树下,悠悠拨动琴弦,那妙音如流水般潺潺而泻,悦耳动听。
仅是随意拨动了几下,便已浸心入髓,真是好琴。
若不弹奏一曲,怎对得起这璨璨星河,袅袅思音。
姑娘玉指一动,音离弦振,乐声轻起,如丝起绢落,似水歌风吟。
前奏已过,姑娘朱唇笑开,轻轻唱起。
“呦呦鹿鸣,食野之苹。我有嘉宾,鼓瑟吹笙。吹笙鼓簧,承筐是将。人之好我,示我周行……”
歌中有客却无客,若有美酒配乐,岂不更是妙哉?
正想着,却觉得旁边空中飘落一物,姑娘转头一瞧,竟是一纸扇子,扇面上端着一小坛酒香四溢的“十里香”,正悠悠地落到姑娘身边。
姑娘一惊,抬头看去,那一袭青衣的,正坐在对面墙头上举着一坛酒,冲着她笑呢。
“二少是何时解的禁?今晚竟有闲情来我这里?”
“昨日便能出门了,姑娘好久不见,怎么每次见你抚琴,都是要唱着会客的曲儿,这是寂寞无聊,想有宾客登门么?”
姑娘一笑,停下琴音,道:“二少主也真是奇怪,我只抚过这两次琴,唱过两次曲,却都被你在房上偷听,来得是不是有些太巧了?”
路不行哈哈笑了两声,边喝边说道:“是巧,是巧!以后等你登了位,怕是也没有机会这样边听你抚琴边饮美酒了,这‘十里香’来得不易,可别辜负了。”
姑娘道:“真是大胆,你总是要偷来你嫂嫂的房上么?也不怕被发现,把你交待了出去?”
路不行瞧着院里,笑道:“你是说今卫掌么?她今晚可没空管你,你没发现她现在不在院中么?”
姑娘回头一瞧,那今卫掌的房中还真是黑着灯,没有动静。
“至于玉珠么,估计不到天明,她是不会醒了。”
路不行得意地笑着,晚上让小九给小包子送去的一大盆醉梨,早已把那贪吃的丫头搞定。
姑娘接过纸扇上的酒坛,这就是那日在冬墨城里,他一直念叨的“十里香”,当时姑娘怕会误事,也只小酌了几杯,今日倒可畅饮一些,姑娘张嘴就是一口。
还真是好酒。
“姑娘,我这里还有求着金嫂做的辣萝卜条,你可想吃?”路不行说着,从身后又拿出一个小碟来。
姑娘笑道:“二少主就是这样的个性,走到哪里都自带酒菜。拿来吧,正好下酒。”
路不行将那小碟在空中一抛,小碟转着圈儿悠悠落下,正落在姑娘面前。
姑娘也没有筷子,就用着拇指和食指小心拎起一条送到嘴里。
好吃!金嫂的手艺真好。
忍不住又捡起一条,又一条,辣中带甜,咸而不过,脆生生,辣丝丝。一会儿功夫半碟下肚。
路不行还在上头喝着,低头一看,半碟子辣萝卜条已被姑娘吃了进去,连忙喊:“这是拿来给你下酒的,你可好,当饭吃了。”
姑娘唆了唆手指,咂咂嘴,道:“如此的美味,诱惑难挡,你只管拿给我吃,却还要管我怎么去吃么?”
看着姑娘吃得欢畅,路不行也吞咽了一下口水,谁叫他只带了一碟,全给了姑娘,现在只能眼馋。
“你若爱吃,下回我再去金嫂那里拿些回来。”
“那再多辣一些。”
“好。桂香糕,吃么?”路不行又从身后拿起一小盒来。
姑娘连连点头,伸手去接。
“我这还有新晾的薯干,甘甜可口。”路不行又从身后拿出一个小盒。
姑娘口中正嚼着桂香糕,腾不出说话的空,就伸出手来,准备接着。
“你倒是来者不拒。”路不行笑笑,伸手旋了下去。
姑娘将口中美食咽了下去,对路不行道:“二少主今儿是变了什么戏法,这些吃食是怎么随着你上的房顶?还是你身后放了一个百宝箱,要什么有什么?”
路不行笑笑,道:“姑娘尽管吃就好,旁的不用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