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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通出乘前,刘主任把他带到王有民师傅面前。
“王大车,这是副司机韩通……我把他交给你了,你可是铜川线最优秀的火车司机。”
王师傅握住韩通的手,热情地说:“漂亮的小伙子,欢迎你来三岔口。刘主任埋汰我哩,我段最好的火车司机是你爸爸韩大路。”
“王师傅,我是来接受改造的……只要您不嫌弃我就行。”
“怎么是来改造的,段上发了文件,今后,凡是冀东机务段的火车司机都得来铜川线锻炼,这是我段劳动用工改革举措之一,你是第一个,一定能为后来者开个好头!”
“哈哈,看来我是个实验品?请您今后多多指教。”
“嘿嘿,你爸爸才是大神司机……我就是个熟练工。”
韩通和王师傅的对话,把刘主任逗得哈哈大笑。
“不要互相谦让了,抓紧休息,6点就得出发。再见。”
“再见,刘主任!”
韩通和王大车送走上级,继续谈天说地,于十一点准时睡觉。
副司机必须提前上车,这是出乘前的规矩。
韩通的生物钟准确性高,也许是继承了军人父亲的基因。
5点钟,他蹑手蹑脚去洗漱,也就四五分钟,便走出司机待班公寓。
如今,冀东机务段只有‘红旗号’实行6人包乘制,其他都是轮乘制,没有固定机车,乘务员遇到那台机车,就开那台机车,司机歇息,机车运转不停。
韩通问清楚了出发机车,毫不犹豫登上驾驶室,打开电炉子,烧了一壶热水,淘好毛巾,仔仔细细擦拭机车内部的边边角角。
其实,每次退乘前,副司机已经把机车打扫干净了。
出车前,接班副司机再次进行保洁工作,这是机车乘务员雷打不动的习惯,就像军人爱护自己的武器一样。
咚咚、咚咚。“王师傅,我是叫班员,该出乘了,时间不变。”
“好的,我马上起。”
刘师傅揉一揉眼睛,伸了个懒腰,爬起来,趿拉上鞋,走到门口打开灯,一看韩通的被褥整整齐齐,“这个孩子真不赖,不愧是韩劳模的儿子!”
王师父洗漱完毕,匆匆忙忙走向机车。
韩通看见师傅爬上机车,“王师傅,开水烧好了,您泡茶喝,我去打早点。您要包子,还是馒头?”
王师父面带微笑把保温饭盒递给韩通,又给了他几张饭票,“我要包子、稀饭。”
“好嘞,师傅!”
韩通跳下机车,走向食堂。
食堂就是火车司机的加油站,24小时开饭。
韩通看到挂在墙上的早餐食谱,“师傅您好,请来10个肉包子,两份稀饭。”
“嗯嗯,年轻人新来的吧?没见你打过饭。”
“是是,一回生,二回熟嘛!”
大师傅麻利地把包子和稀饭分装在两个带隔层的饭盒里,“慢走,平安归来,再见!”
这是食堂大师傅送给每个乘务员的话,虽然火车安全系数高,鲜有安全问题发生。
可是,在山区铁路上行车,线路上落石、塌方、山洪爆发司空见惯。
人人希望乘务员高高兴兴上班,平平安安回家,是铁路人的共同心愿。
这一句简简单单,平平常常的嘱咐,是对乘务员的嘱咐,也是对旅客的祝福!
“谢谢您,我走了,再见!”
韩通上了车,看一眼表,把饭盒递给师傅,“师傅,还有一刻钟,快吃早饭!”
聚精会神,正在做机车实验的王师傅点点头,“韩通,你先吃。实验马上结束。”
“嗯嗯。”
师徒两人用完早餐,距离机车出库还剩余7分钟。
王师父又走进机械室,这里摸摸、哪里看看,像个中医大夫,望闻问切,检查机械运行情况,确保机车出库万无一失。
6点整,机车准时出库……6点20分单机运行至铜川站,联挂10节老K车,于6点35分,从铜川站始发,向玉屏山站前进。
通过电气化改造,铜川铁路老当益壮,由于受坡道、小半经曲线的制约,速度依然是45Kmh。
好在乘务员不再受蒸汽机车烟熏火燎的罪了。
迎着朝阳行驶,火车仿佛要穿越到远古,沿途的荒凉如同外星球的地貌,令人浮想联翩。
高岗站名副其实,目力所极的南边是巍峨雄壮的玉屏山,东西两侧是一望无际的荒原,北端是赫赫有名的钢铁之都铜川市。
峡口站快到了。
峡口是铜川铁路进入玉屏山的门户,恰似一个大口袋,吸纳、吞吐来来往往的火车;又仿佛是一个大力金刚,扼守着玉屏山的入口,敞开胸怀拥抱飞驰而来的巨龙。
野狼谷站是铜川铁路的中心里程,给韩通的感觉是,举头红日近,回首白云低。
铜川铁路的跌宕起伏,蜿蜒蹉跎的艰难行程,长长短短的隧道,令韩通心潮澎湃。
火车在铜川铁路区间运行,韩通便在脑海描画蒸汽机车的运行图画,“一列火车,头顶滚滚浓烟,穿行在崇山峻岭之中,尤其通过隧道,烟雾包裹住火车,仿佛一座轰隆隆前行的八卦炉,把乘务员熏的泪流满面……”
电力机车通过隧道,掀起的粉尘无孔不入,钻进机车,且,呛的韩通喉咙难受,“爸爸,以及他的师傅们,曾经,长年累月,驾驶驾蒸汽机车,跑铜川铁路,每次都要经受巨大考验。”
火车继续蜿蜒穿行,途径雪鸡沟站,最终到达玉屏山站。火车一停,韩通便被高架在股道上的矿石装载楼吸引了。
红褐色的矿石通过喇叭型的漏斗,哗啦啦、哗啦啦地落进车皮,三四分钟便能装满一节60吨车皮。
退乘后,韩通随师傅到公寓吃饭,“王师傅,我吃饱喝足了,想去矿区转转,寻找爸爸当年的足迹。”
“去吧,早些回来休息。现在是15点35分,我们可能22点左右出发。”
“王师傅,我记住了。您先回公寓休息,再见!”
矿区今非昔比,楼房多了,小卖部、饭馆等都搬进了一楼。曾经,韩大路就在这条街上流连忘返。
十几年前,韩大路经常光顾的“月月红”饭馆依然生意红火,只是饭馆主人的头上都生了花发。
戏说,发生在侏罗纪和白垩纪的玉屏山运动,就如同上苍的恶作剧,让平整的地壳表面骤然皱褶、隆起山脉,而地球上绝对大多数山脉都是造山运动形成的,难道是大自然和人类开了个天大的玩笑?
韩通觉得这个玩笑非同小可,“地球的造山运动,不仅给人类,也给其他动物带来行动上的不变,同样也给了万类霜天竞自由的舞台。”
千百年来,绵延起伏的玉屏山,即是人类攫取资源的宝库,又是人类战争的屏障;有了峭立的山峰,同时也形成了奇绝的风景。
韩通的脑海里不由自主回响起古人“欲穷大地三千界,须上高峰八百盘。”诗句。
韩通扬起头,忘见一只苍鹰在空中盘旋,它搏击风云的翅膀避开峭立的峰顶,俯瞰绵延起伏的玉屏山脉,唱响扶摇直上九天河的歌谣。
“是啊,冀东人民群众让铜川铁路翻越崇山峻岭,从而成就了许许多多不平凡的人生。那么,我韩通的人生会是什么样的结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