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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安大师自打回了禅房,就连着几次打发小和尚去查听消息。
不多时,就有弟子前来回话,说是林家二少爷照例是去佛前诵读经书了,而且,林家夫子也是一起的。
林二少为长辈祈福,本是一片孝心,偏偏萧问一个外人也掺合了进去,这虽然有些不合常理,可了安大师,直到此时,才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又忙问:“东院白少爷那边可有什么动静不曾?”
那弟子忙回道:“这白少爷自打进了屋子,就把仆从全部赶了出来,也不知道在屋里做什么呢,多半是睡了,送去的饭,也没动用,已经吩咐灶房弟子随时留着火了。”
了安大师就点点头:“随时叫弟子注意着,一有什么吩咐,手脚可就千万麻溜点,若是有什么不对,随时来报。”
弟子连声应了,就安排小和尚去给大雄宝殿里的林少爷添茶。
小和尚还没走近台阶呢,就被半夏很客气地接了过去:“多谢小师父想着,不过我们少爷这里,小的守着就罢了,若有什么短的,自然要来问。”
小和尚只得退下。
大殿里,林超跪在蒲团上,后背挺得笔直,他仰望着慈眉善目的菩萨,好半晌,也露出一缕含意不明地微笑。
萧问只看左右无人,才道:“肖妈妈可回去了,等她一到家,这里事就掩盖住了,你可想好后招没有?”
林超神色一动,却笑着摇摇头:“时候未到,天机不可泄露。”
萧问面上,不由就多了几分沉思。
一想到肖妈妈才走,林超就迫不及待从屋子里出来,第一件事就是问自己借了紫敷,两人在屋里嘀咕了半天,等紫敷从屋里出来的时候,倒是满脸地跃跃欲试。
也不知道得了他的什么吩咐,这个丫头,一眨眼的功夫就没影了,直到两人一起到正殿里祈福的时候,他都没有再看见萧紫敷了。
萧问知道自己问也是白问,还是忍不住道:“先别动白麒麟,他还有用。”
林超反而很诧异,转过头来看了他一眼,仿佛不明白萧问为何会这样说。
旋即,林超又笑了起来:“萧先生实在是多虑了。”却扭头闭了嘴,又一句话都不说了。
看着他挺得笔直的背脊,萧问不由叹了口气。
不独他,就连良姜,也忍不住又叹了口气。
玉竹反而镇静多了,还安慰道:“姐姐不必叹气,二少爷这么做,必有他的道理,咱们二爷,可不是那心里没有成算的!”
良姜眼里的忧色却是挡也挡不住的,干脆站了起来,声音都是颤抖的:“你这个傻姑娘,我怎么能放心下来,你瞧瞧,里屋的床上,还塞了一个绑的和粽子一样的白少爷呢,谁不知道他身份不一般!那可是皇后的侄儿!这事要是闹出来,那可是天大的篓子!咱们这位爷,真的是,不动手就罢了,一动手就要吓死人啊!”
的确,当良姜第一眼瞧见里屋的人,这个在林府主子面前,向来都有几分薄面,也算是经过一些事的,平生堂大丫鬟,平生第一次这么失态,脚步一软,直直就给跪了下去。
这可能就是家生子和从外面买来奴仆的最大的差别,玉竹全副身家全部都压在林超身上,所以她根本没有退路,只能全心全意地替林超做事,也只有相信他。
故而虽然一开始也是惊愕不已,但很快就平静了下来,甚至还去给白少爷喂了点水,然后赶在他要张口大叫之前,眼疾手快地把口布给塞了回去。
在良姜不断叹气的当儿,玉竹还细心,又去检查了两次白少爷身上的绳子,后面发现她的确是多虑了,萧紫敷明显是精于此业,绳子绑得很是结实,而且,全部都是死扣。
白少爷一个半大孩子,虽然养的娇贵,到底是北方长大的男孩子,手长脚长的,而且身体已经开始发育了,就这般使劲挣扎,到底都没有挣脱半分。
他越是挣扎不开,就越是愤怒,已经在心里愤愤地念了几十次,林家这小子千万不要落在自己手上,不然一定要千刀万剐了他!
所以在嘴里的口巾被拿开后,他正要扯开嗓子喊,然后兜头就被泼了一瓢凉水。
他顿时呆住了....
被一个女人从屋里掳来不算,又像绑猪一样绑了这么半天,末了还被泼凉水.....
这真是欺人太盛!
屋里的丫鬟已经被林超支开了,林超坐在凳子上,左手拿着水瓢,大有对面的人一喊,就继续泼水的架势。
白麒麟和林超的年纪虽然只差了三岁,但因为从小生活环境不同,两人的面容气质、气质行事本来也是泾渭分明的,但唯一相同的,就是两人都是面容似母,所以眉目间,都有天生的一股柔和,但这股柔和,此时都已经被愤怒所代替。
可林超看起来比白麒麟还生气:“我以为,白大少休息了这么半日,已经想清楚了呢。”
白麒麟正要生气地大骂,嘴角才露出了一个音,果不其然,一瓢水又被泼了过来。
如此重复了四五次,白麒麟浑身都已经湿透,甚至还顺着裤腿往下滴水,不得不暂时强忍了怒气:“姓林的,你到底要干什么!你可别忘了我是谁?若知道好歹的,趁早把我放了,再在我跟前三跪六拜请罪,我兴许能看在你爹的面子上,饶了你的死罪!”
林超冷笑一声:“白少爷,对自己目前的处境,看起来,还不是很明了啊,你先前不也说了,我只是一个,要替我那病秧子哥哥,去上京当质子的料,那你就应该知道,林家就这么两位嫡出的少爷,我若是有个什么事,谁又能替我的好哥哥去当替死鬼呢?你说,我爹若是知道这事,是要我负荆请罪好呢,还是干脆,在我们林家的地盘上,制造点什么小事故,一了百了,免除后患的好呢?毕竟,活人,可没有死人,那么好控制啊...”
白麒麟本来听到他一开始的那几句,已经面有得意之色,但随之而来的明晃晃、毫不掩饰的杀意,还是令他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他仍然是嘴硬:“姓林的,你可别在小爷面前大放厥词,我应了你,你要是识相,现在把我放了,我可以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他自认为已经是平生所作出的,最大的让步。
却冷不防,面颊就是一疼,却是已经挨了林超一巴掌,他顿时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连骂人都忘了:“你竟然敢打我!”
:“林超!你真是好大的胆子!”暴怒之下,他已经换了称呼。
:“你可以再大声一点,我也实话告诉你,白麒麟,我既然绑了你来,就是做好了不放你回去的打算,你想想,你若是此时出了事,第一个被怪罪的,会是谁?”
白麒麟一下子就收了声,从心底漫出的寒意,顿时笼罩了他。
在官宦家庭里长大,纵然他一直是众人口中的纨绔子弟,可该有的心机,也是必须有的,所以,他哪里又会听不懂林超这一番布置,真实的背后的打算?
自打自己出了事,蒋总督就是把所有的宝全部压上了,不就是指望着这一局,能在圣上面前大大地表一回忠心?
可在圣上面上表忠心是一回事,可若是为此得罪了皇后和白家,那也是得不偿失,他还指望押着自己,好和白家讨价还价呢,所以他一切布置的前提,就是自己必须活着!
所以,即使自己被关在蒋家后院,虽然没有自由,但衣食供给,都是按照上上例,要燕窝不会给银耳,要金不会给银,就连自己随口说一句要来上香,也是前前后后一堆人给簇拥来了。
明处暗处,庙里庙外,也不知道埋了多少眼线,只不过都顾忌着佛门清修之地,不敢太过明目张胆。
可千防万防,却没有想到,到底是小看了林家这个文弱的二少爷,本以为闹出一顿口角就算了,还没找他算账呢,没想到这货竟然是个疯子,居然在庙里,敢光天化日就把自己绑了来!
他本来已经气得要破口大骂了,但很快就醒悟了过来。
若真的在这个要紧的当儿,自己真有个什么不测,除了把这潭水搅得更浑之外,第一个会被怪罪的,就是蒋总督!
为了家族荣耀,为了加官进爵,多少人甚至还拿儿子、女儿的性命去拼,手上沾点血,又算得了什么!
所以,杀了自己,嫁祸蒋总督这事,这个疯子真的做得出来!他真的还做得出来更过分的事!他有这个胆子,更有这个底气!
林巡抚在杭州这块地界上,已经算得上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按着今上对林家的优待之心,一旦浙江总督这个空位一空出来,就必定是林家的囊中之物了。
强龙到底还是压不过地头蛇,蒋总督不正是看出了这一点,才一心想要更进一步的?
眼看着白麒麟的气焰,一点一点地散了下去,林超才满意地笑了一声:“知道怕就好,白少爷,既然如此,我们就可以,谈一笔交易了。”
白麒麟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面前这人大费周章把自己绑了来,把自己淋得活像个落汤鸡,他还又是恐吓又是威胁说了这么大一通,结果,就是只是为了和自己谈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