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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超看到她这么聪慧又懂事的模样,心里却不是感动,而满是苦涩。
这个最年幼的妹妹,生得天生丽质不说,最难得是,身为闺阁千金,却心思敏捷,看事通透,偏只有一桩不足,就是生在这般富贵的人家,多年来精心养育,却还是这般体弱!
若她的体弱是来自于天生不足,这倒也罢了,就算林超再心疼她,也只得叹一声她的确命薄,红尘中走一趟,也无福消受这段荣华。
偏偏林思柔的弱,却并非天生,乃是人为所致。
而最可恨的,始作俑者,不是旁人,却是与她血脉相连的亲人们,为了一己之私,强行用药一分一分地令她弱了下去。
虽然子不言父过,孝道大过天,可林老夫人和林老爷作为长辈,一个是亲祖母,却为老不尊,纵容毒害亲孙女,一个是亲生父亲,却狠毒胜虎,私底下使出这般冷酷无情的下作手段。
林超作为林思柔嫡亲的二哥,他怎么可能不怨恨他们?
而且这段恨意,更是日渐趋深。
只是如今,却不是找他们算账最好的时机。
林超就又摸了摸她的头,露出一个怜惜的笑容:“这外头的事,二哥心里有数,你好好养身体就行。”
:“是,阿柔都听二哥的。”林思柔随口答应了一声,又问:“二哥,那你是怎么打算的呀...”
这个傻丫头,这不是叫她别操心了么,怎么还.....林超正想板起脸,做出一副严厉样子来好好吓吓她。
结果一对上林思柔饱含期待的眼神,林超却是一句重话都说不出了,只得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真真是命中的天魔星,对她是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或许,该换个法子来点醒她了。
他就直接叫来星云:“把郑家舅舅送给你们姑娘的筝搬进来。”
或许这次送筝真的是出自郑家对林家的一片试探之意,但这次送来的古筝,却思虑得很周全。
并不仅仅是一架通体用百年老红木、金漆制成,樑及尾边用紫枟,弦孔用象牙饰,丝弦翠绿,雕刻着松鹤延年的古筝而已,连高低几案、义甲、更换的蚕丝弦、几套基本的琴谱都准备了。
而且换的弦都备了两套,除了高唐盛产的蚕丝弦之外,还有一副潮州特产的钢丝弦,铜片做成的义甲都有四套。
但林思柔只看了一眼,也是一副兴致缺缺,并不特别喜爱的模样。
这点林超也很理解,因为在大昭朝的世家小姐中,一般都是学习琴德最优的古琴。
因为自古以来的说法就是,天上有五星,地上有五行,世上的声音乃是五音,就连孔圣人都特别推崇古琴。
爱琴能解音,柔和又不失淡雅,朴实低缓又不失沉静旷远。
爱琴能诉高雅,深沉含蓄,能抒悠远情怀,自有意境。
所以琴在豪门贵族间,也非常流行,而与之相对应的却是,古筝的地位却非常低下,一般人家的女儿,都嫌它俗气不入流,便就很少人习学。
古筝这种乐器反而在秦楼楚馆、乐坊中,很是流行。
所以昨晚收到郑家送来的古筝后,就算它用料再珍贵,雕刻再精美,林家众人都并未感觉到这份礼物的贵重,都不约而同觉得,这是一种侮辱。
易清本来一听到古筝这两个字,早就嚷嚷着要自己来弹首曲子,显摆一下自己作为百年后来客的多才多艺。
结果等她真正看到这架古筝时,才是真正地傻了眼:“这是啥玩意儿?”
林超比她还惊讶:“这不是古筝么?”
易清一副备受打击的模样:“为何你们这个朝代的古筝只有十三弦?”
林超很是不待见她的无知:“糊涂,这古筝自秦代流行以来,就是五弦,后改为十二弦,唐以后就定为十三弦,直至今朝,都是如此!”
易清吞了一口口水:“我们那里的古筝,是二十一弦,那个我倒会,这区区十三根琴弦,又如何弹奏?”
:“不就是徵宫商角徵羽宫商角徵羽宫商嘛,宮、商、角、徵、羽,此乃五音,加上變徵、變宮,这便是七音了,这有何难?”林超生怕她不懂,还特地贴心讲解了一番。
这....这简直是欺负现代人嘛!易清已经完全迷茫了。
林思柔看他半天盯着筝不说话,一副沉思的模样,小心翼翼地开了口:“二哥,这筝,可是有什么不对么?”
林超这才反应过来,忙令丫头们把筝放在几上,自己正坐,用大指的指甲轻轻滑过一遍琴弦,声音的确是圆润悠长,悦耳动听。
林思柔不由赞了一声:“果然好音律,看来也是出自名家之手。”
林超便指着琴弦道:“阿柔你看,这筝其实很通人情,虽然只有区区十三弦,但也分高音低音,这高音部分在内侧,中音部分在中间,低音部分在外侧,正如做人,高调是很容易的,一抬手便可触摸到,越要低音,却不太容易了,须得弯下手臂才行...”
林思柔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缓缓道:“二哥是要让我明哲保身,低调做人了?”
这个妹妹真的是太聪明了!
林超欣慰地简直想再次摸摸她的脑袋,但还是忍住了,叹了一口气,才柔声道:“其实二哥也知道,阿柔天资聪颖,面容也生得不俗,若是是想以后嫁得高门,就应该品行秉性显露于人前,勿要藏拙才是,只是...”
他再次拉着林思柔坐到了桌子边,才从袖子里掏出一张纸,和刚才那个木盒子放一起,看林思柔面露不解,才细细解释道:“这是太太留给我的,上京的几处商铺和一些田庄,我都让良姜抄录在这张纸上了,若加上老爷给的宅子和田庄,大约有二十万之数,此去上京,我会让人把这些,全部过到你的名下,契书等二哥明年办妥了,再给你...”
林思柔一下子就愣住了。
林超终是忍不住,伸手抚摸她娇嫩的小脸:“二哥给你这些,就是想告诉你,你的一生,以后都会过得富足,所以你不必担心未来之事,以后在林家,你也不需要看旁人的脸色,你也不用去讨好别人,但只有一桩,你要记住,这些东西,都是二哥心甘情愿给你的,二哥从来都不想你替我做什么,也不盼你闺名远扬,更不盼着你嫁入高门大户,光耀林家门楣,二哥只希望你这一辈子,能平安喜乐就够了...”
林超这番话,已经算是非常的掏心掏肺,替她思虑周全了。
女子在娘家,要靠着父兄的疼爱来奠定地位,一旦出嫁,有钱财傍身,才是最大的底气。
林思柔好半晌才露出一个比哭还勉强的笑容:“二哥,你全部给了我,你以后怎么办,难不成就不娶嫂子了么?还有三姐....”她却是哽咽难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