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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安事变》开机后,郁楷忙到双脚飞起。他在拍戏之外,还得上许正和董婧给他安排的历史培训课,美名其曰为了让他将人物诠释的更有深度。
上课的不止是他,所有主演都必须参加培训,大家谁也别想逃。
许正除了早期与竞争对手打分秒必争的时间战时,出过一些粗制滥造的辣眼睛制作,成名以后开始变得异常爱惜羽毛,强调慢工出细活儿、磨刀不误砍柴工。因此演员接拍他的剧,除了片酬压得比行业惯例低之外,还得满足若干附加条件—比如《烈焰军校》时期的军训或是《西安事变》的历史课程,总之不是那么便宜的事情。
培训老师不是别人,正是董婧的无业游民老公,北大历史系毕业生马远。马远家学渊源,父母都是文史类的教授,不但出生在北大,还一路北大幼儿园、北大附小、北大附中毕业,简直正统的不能再正统。
他本来在北大附中当历史老师,后来因为董婧在潇湘上一书成神,心中也痒痒的开始做起了网络作家梦。干脆辞职在家写历史小说,不过某点男频大神太多,他写的故事太过正统,一没有脑洞二没有爽点,于是凉到不行,都写了三十万字了还没收到签约站短。
正在犹豫是否应该坚持下去时,许正这边放出了在寻找历史顾问的消息,董婧赶快不避嫌地推荐自家老公。多一个人赚奶粉钱不香嘛?要知道,现在养娃那就是携带了个吞金兽,身边多了个碎钞机。
许正也没想到身边人才济济,刚让乐娱的HR放出招聘广告就内部解决了。这结果,对于董婧和许正来说,是乐见其成的双赢局面。
马远现在兼职小说家和奶爸,时间十分灵活,可以围绕着各位演员的拍摄安排工作。今天他给郁楷补课的内容,就是张学良的老爸到底怎么个牛法,而少帅又怎么从纨绔子弟变成经历过战火洗礼的军人。
张作霖是野心家,从一无所有的甲午战争小兵混成袁世凯都得拉拢的实权将军,想也知道,他一路走来费了多少心思,又怎么可能甘心一直窝在老家东北?
1916年6月6日,袁世凯死后,底下人群龙无首,谁都想当新的老大。
北洋军阀分裂为皖系、直系、奉系三大派系。皖系的段祺瑞在日本的支持下,控制安徽、浙江、福建、山东、陕西等省,势力最大;直系的冯国璋在英美的支持下,控制长江中下游的江苏、江西、湖北及河北等省,也算富庶;奉系的张作霖相比之下最不起眼,只占踞了关外的东北三省,直到皖系大厦将倾之际才获得日本人的大力扶持。
除去四分五裂的北洋军阀,另有若干小型军阀势力在自己的野心膨胀作用和外国列强操纵下,争斗不已。
天下乱成一锅粥,躲在南方的孙中山也没闲着。1917年8月,孙中山任中华民国军政府大元帅,带着能召集到的兵马讨伐段祺瑞,史称“第一次护法战争”或“三次革命”。
饶是马远画了清晰的势力分布图,用不同的颜色标注出各位占领的地盘,郁楷听到这里,还是不可避免地晕了。
“等等,现在什么情况?”他大呼吃不消,“我需要了解的这么细嘛,这都是孙中山第几次革命了?”
“所以才说革命不易嘛!我们作为后人,一切都已经成为既定事实,看这些不过一连串用年月日标记的事件而已。可在当时,那可真是人们堵上性命的未知数。”马远安抚郁楷道,“再等一等,铺垫过后,马上就是张作霖的主场了。”
郁楷被他说得讪讪的,感觉自己确实应该多些耐心学习这些知识,不光光是为了完成许正给他布置的作业,同时也是纪念尊重曾经付出生命代价的先烈们。
作为广东人,郁楷对于孙中山的名字自然不陌生,中山公园大概每个广东城市都有一个,中山路也是一样。郁爸还很热衷于在粤港澳大湾区看房,经常参加免费的看房团当旅游了,就连他自己,都跟随郁爸去过几次中山市。受到各处林立的雕塑和遗址影响,他一直以为国父的人生十分圆满。
他分明记得孙逸仙人如其名,飘然若仙,早年在香港和美国檀香山读书,后来周游列国,而且还娶了年轻貌美的宋庆龄?他不是妥妥的人生赢家嘛,为什么从马远口中听起来十分凄惨的样子,地盘也只有南边一点点大?
针对郁楷的提问,马远摇摇头,对于历史一知半解的孩子总是会有这样的误会,不明白身前和身后是两码事。受限于时间,他也不能展开来详述,只得简短解释道,“孙中山虽然善于营销—在立文着书、公开演讲、散发个人魅力、收集捐款资助上面没人比得上他,行军打仗却是他的短板。推翻清政府的辛亥革命之前已经有过无数次失败的起义,针对袁世凯称帝的二次革命也以惨败告终。”
此番讨伐皖系军阀段祺瑞的三次革命当然也毫不例外,在北洋军的镇压下,北伐军受挫。不过好在孙中山具有完美的阿Q精神,从来不被挫折击倒,他努力经营广东,并且之后把广西一并收入囊中,一直不忘誓师北伐。
文人书生孙中山在夹缝中挣扎求存的时候,大字不识一个的睁眼瞎张作霖却越发得势。他瞄准时机,一再为自己争取更大的权利。
张作霖知道凭他一个人对付不了段祺瑞,不过再厉害的人也双拳难敌四手,俗话说得好,恶虎还怕群狼。就像三国时期孙权和刘备结盟以抗衡势不可挡的曹操一般,1920年4月,直奉两系军阀结成反段祺瑞联盟,于同年7月发动直皖战争。皖系一败涂地,从此以后一蹶不振。直奉两系共同控制了****。
不过天下只有一个,在共同的敌人皖系被驱逐后,为了争夺实权,短暂的联盟宣告破裂,直奉两系自己打了起来。
这一打便接连打了两次,第一次直系获胜,奉系败退出关。第二次奉系获胜,直系落败,像皖系一般凉得不能再凉。张作霖率领着一帮操着东北口音的大老爷们风光入驻北京,任陆海军大元帅,代表中华民国行使统治权,成为国家最高统治者,相当的志得意满。
自刚刚起便在喝茶强打精神的郁楷终于精神一振,总算轮到自己饰演的张学良华丽登场了。
张学良作为奉系太子爷,自然不用从一介小兵做起,但真正的威信也得从战争中建立起来。他参加了两次直奉战争,并在过程中巩固了自己作为接班人的地位。
当然,这其中免不了提到一个重要人物,那就是郭松龄。
《西安事变》虽然主要讲述的是发生在1936年的一系列事件,但其中却穿插了不少主角张学良的回忆,包括董婧根据历史事实想象的对话和因果关系。郭松龄,便是她笔下贯穿了张学良整个人生的启发和榜样。
1918年末,张作霖就任东三省巡阅使,为了解决麾下军官不足的痛点,他决定在清政府留下的东三省讲武堂原址重新开办讲武堂,校名定为东三省陆军讲武堂,也就是董婧之前创作的《烈焰军校》原型。
而张学良也是东三省陆军讲武堂第一届222名学生中的其中一位。
时年18岁的张学良跟一般处在青春期的年轻男人一样,最受不得激将法,被父亲张作霖一番认定他吃不了苦的说辞一激,就忍不住血气方刚地入学了。而且为了证明自己是有真本事,他拒绝特殊待遇,学习训练起来十分刻苦,经过一年的培训后以炮兵科第一名毕业。
在东三省陆军讲武堂,张学良结识了战术教官郭松龄,两人成为忘年之交,并在毕业后将郭松龄一同带至奉军。
郭松龄在奉军将领中,是别具特色的一个人,大致可以归类为土匪窝里的“儒将”。他早年受过北京陆军大学的系统教育,曾加入同盟会,多次得到孙中山赞誉,并深受后者革命思想的影响。武昌起义爆发后,全国各地的有识之士纷纷起来响应,郭松龄也在奉天密谋组织起义,但不慎遭到清政府当局逮捕,面临斩首之刑。
幸好有仰慕他为人和才干的革命积极分子韩淑秀及时赶到,挽救了他的性命,两人之后更结为志同道合的夫妇。
刀下救人这一幕非常戏剧化,十分符合董婧的口味,她当时读到历史资料,简直认为这是百年前剧作家同行加工后的故事,巧得不能再巧了。
1912年2月12日,清朝末代皇帝宣统帝溥仪退位当日,正当郭松龄等起义骨干被带到法场行刑时,韩淑秀一边手持一份新鲜出炉、刊登着“清帝退位诏书”的《盛京日报》,一边高呼着:“刀下留人!”十万火急地闯了进来。
时也运也,郭松龄等人的性命便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获救了,但凡溥仪拖个一两日,就没有后来的一切了。
郭松龄是孙中山的脑残死忠粉,即使差点将自己的性命交代出去也没能浇灭他的热情,继续追随后者领导的护法运动。无奈再次以失败告终,郭松龄只得返回奉天,在讲武堂教授预备军官小豆丁们混口饭吃,蛰伏等待东山再起的契机。
如果说奉军是张作霖的子弟兵,那么,讲武堂就是张作霖的黄埔军校。虽然张学良不想搞特权,打算像平民子弟一般接受教育,但众多教官没什么人想不开给自己找不痛快,唯独郭松龄“管教甚严,决不稍加宽容”。
不得不说,与众不同就是能吸引霸道二代的目光。其他教官瞬间泯然众人矣,唯独郭松龄在张学良眼中显得那么特别,两人亦师亦友,频道相通。郭松龄严于律己,立志救国济民,其深厚的军事造诣更是让张学良佩服地五体投地。
经张学良的推荐,郭松龄获得张作霖看重,并在之后一系列军阀内斗战争中展露头角。
在直皖战争中,他充当张作霖的先锋司令,以一团的兵力击溃了皖军的两个旅。要知道,一个标准团人数在1500人左右,而一个旅大概在7000人左右,这简直就是以一敌十的光辉战绩啊。
如此猛将,自然像彗星一般崛起,不单单闪瞎了众多军阀的钛合金狗眼睛,也吸引了外国势力的目光。就连奉军最高首领张作霖都怕郭松龄怕得要死,在他带头造反后收拾细软打算逃跑,而张学良更是愁得抽起了大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