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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澄想起今天早上在正院门口安淳关怀的那一句,觉得自己应该投桃报李,“八哥脸色不大好,要不要请个大夫来瞧瞧?”
“没事,已经吃过药了,眼看着要搬家了,不必多添麻烦。”安淳微微带笑,“妹妹喝过压惊汤了吗?”
这一句话就给安澄问住了,“我……叫丫鬟煮了,但是今天在这里待了一天,那甘草红枣汤就还没喝……”吞吞吐吐的,安澄说了实话。
她也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说实话,似乎顺水推舟撒个谎更能体现自己领情?
但是安澄真的不太会撒谎……面对问题,她的第一反应还是说实话。
这样的应答对不对啊……下意识的,安澄看了一眼沈氏。
沈氏喝了口茶,神色不变微微带笑,抬手叫过孙嬷嬷,“嬷嬷,你去九姑娘院子里,把煮好了的压惊汤拿来。”然后看着安澄和安淳,“你们两个,一人喝一碗。”
孙嬷嬷来回的很快,再端上来的时候都已经热好了,麦香气里透着红枣的甜丝丝,安澄喝了一碗还意犹未尽,“很好喝啊。”
沈氏带着笑止住了素心还要给安澄盛一碗的动作,“好了,眼看着要吃晚饭了,一碗就行了。”然后叮嘱安淳,“你也是,一碗就好了。”
“是。”安淳身子弱,胃口小,这一个小小描金白瓷碗也只是喝了大半碗。
“回去好好休息,过几天赶路怕是没了现在的舒坦,我已经叫大夫给你开了适宜身子的药,等晚间送过去。”
沈氏唤进李姨娘,“就放到你那里,日日给淳哥儿煎了。”
李姨娘应下,然后看沈氏似乎没什么事了,和安淳两个人告退。
安澄的晚饭是跟着沈氏吃的,沈氏口味清淡,盐水鸭,烩鱼脯,清炒芦笋,高汤茼蒿是沈氏爱吃的,梅子排骨,宫保鸡丁,腊味三蒸,葱油爆虾放在安澄面前,还有一碗她爱的鱼头豆腐汤。
安澄面前的精巧的卧足碗本就浅小,一平碗的米饭也不是很多,这是沈氏养生之道,晚上不许吃的过多。
同样时候,安淳院子里,母子二人也在吃晚饭。
“淳哥儿,你尝尝这个鸡,用人参炖着一天了,最滋补了!”李姨娘给安淳盛了一大碗鸡汤,这里的人参还是她用自己私房钱托了旁人偷偷从外面买回来的呢。
安淳捧着李姨娘递过来的大碗,哭笑不得,“姨娘我早就说过了……晚上别给我盛这么多,再有,那人参是补强不补弱的,我这身子骨,就算弱了点,用不上人参也不能用人参。”
这几年来,李姨娘但凡有钱就给他买了各种补品,自己连个衣服首饰都不舍得添,同样是姨娘,周姨娘可比她爱俏得多。
李姨娘原本兴冲冲的神情淡下来,“啊?这这这……人参不能吃?”
她是安林一年踏青春游时遇到的农女,实在貌美惊人成了真爱又被大妇松口纳进来,就这么一个儿子,偏生体弱,李姨娘简直不知道要怎么宝贝着才好。
“姨娘,我这病我心里有数,太太不是又送了药来吗?或许我吃着吃着人就好了。”安淳安慰起自己姨娘来,驾轻就熟。
提起这事,李姨娘就想抹眼泪,怨自己十月怀胎的时候身子骨不争气,带累了儿子,又心疼儿子药比饭都吃的勤。
“都怪我,明明太太当初都说了让我回京里好好养着……可是我一个姨娘,一心觉得老爷太太在哪我当然就得在哪,就咬牙跟着赶路,坐马车晃得整个人一天天什么都吃不下……”
李姨娘只觉得对自己心里有说不完的埋怨,早知道会连累儿子,唉……
“你这么多年吃了这些药,都是在替姨娘吃啊……”李姨娘越说越觉得儿子孝顺又委屈,哭的帕子都湿了。
一旁的桃儿见怪不怪的给李姨娘换了条帕子,差不多一两天的,姨娘就要来这么一出,好在满口都只是埋怨自己不犯太太忌讳,就随她去了。
安淳却是这么多年都没习惯,再说,这事原本他也心虚,自己拿了帕子给李姨娘擦眼泪,“姨娘别哭,其实我心里一直有个想法,或许我这病……是因为在蜀中不惯的缘故。”
李姨娘泪眼模糊的听安淳说,“姨娘想,大夫也说了,我这病最忌讳炎热潮湿,可这蜀中天气不就这样吗?或许咱们回了京没准就能好了呢?”
“真……真的?”李姨娘对儿子盲目信任,一听他这么说,连哭都忘了。
“肯定的。”安淳嘴角带笑,眼神清亮明锐,倒是少了三分病气。
吃过饭,安澄在沈氏院子里一直待到二老爷回来才告退。
“太太今天的心情格外好啊?”二老爷察言观色最是厉害。
沈氏抿着唇微笑,能不好吗?小女儿头一回在自己身边腻味这么久,“荷叶,你叫外面的车马再改改,原本给九姑娘那个车给淳哥儿和李姨娘坐吧,叫澄姐儿跟着我。”
原本是怕女儿在自己身边觉得受拘束,今天这样光景看来,应该是不会了。
“荷枝,你把这个给孙嬷嬷送去,不必多说她心里有数。”沈氏从妆台里挑了一个赤金杏花红宝蕊的钗子。
荷枝到安澄院子的时候,孙嬷嬷正带着丫鬟们收拾东西。“云儿霞儿,姑娘的衣服夏天都放到底下去吧,秋冬的放在上面,仔细点别压出折痕!那些首饰贵重的大件的都放在盒子里吧,姑娘常用的拿出来,再有两三个喜庆富贵的就够了……”
“孙嬷嬷,忙着呢?”荷枝含笑进去。
“荷枝,你怎么来了?太太有什么吩咐吗?”孙嬷嬷虽说这样问着,但是心里也有数。
荷枝笑着递了个盒子,对孙嬷嬷眨眨眼,“我拿着都觉得沉手呢。”
孙嬷嬷既不客气也没多问,收下了和荷枝寒暄,“谢谢太太恩典了,雨儿,给荷枝倒杯茶来。”
沈氏那边也有东西没收拾完正忙着,荷枝哪里能坐下喝茶,“不敢耽误,太太那边也还等着我复命呢。”
“那我就不多留你了,雨儿好生送荷枝出去。”
“妹妹也留步吧。”荷枝说话总是轻声细语的。
等孙嬷嬷再回屋子的时候,素心已经铺床预备一会让安澄歇下了,看见孙嬷嬷连忙过来多问一句,“嬷嬷,姑娘前两天夜里喊热,叫再把凉席铺上,我哄着劝了下来,只是给换了碧水纱的被子,您看着可行吗?”
碧水纱,触手生凉,不生汗渍,例来是上用的,九姑娘这个,还是丰安县主得了几匹,给太太送来,太太自己没舍得做衣服,倒拿出来给九姑娘做了被子。
太太疼九姑娘,只是说不出来,可不说,九姑娘哪里知道这些呢?
孙嬷嬷自己感叹着,对素心点点头,“做的妥当,再过个一年半载,姑娘的衣食住行你和慧心就能独当一面不必我费心了。”
素心笑着给孙嬷嬷行礼,语气恭敬,“是嬷嬷用心调教了。”
孙嬷嬷没再和素心客气,转过屏风,去看正坐在廊下借着凉风和慧心翻花绳的安澄。
安澄以前玩花绳还是在小学的时候,那时她就有点孤僻,两个人玩的游戏,她只是自己一个人,一根绳子套在手上乱勾一气,也不好意思开口问问别人到底那些花样是怎么弄出来的。
最多就是在别人玩的时候,自己偷眼看看,也学不会。
倒是现在才知道了,原来一根彩绳有这么多的花样,单手的,双手的,红绳在慧心的手上绕来绕去,就变的有模有样的。
“姑娘,要不睡了吧?”孙嬷嬷看着安澄兴致正浓,也有点不想打断,可现在已经掌灯了。
现在还是天长的时候,掌灯了就该睡了。
“好吧。”安澄听话,把绳子还给慧心,从椅子上下来,跟着孙嬷嬷回屋。
安澄也不是刚来就这么听话的,以前也不是不听话,只是私下里会阳奉阴违,直到长了虫牙那次,沈氏狠狠发落了一屋子的丫鬟,挨打的挨打,撵出去的撵出去。
安澄才真正明白,她的一哭一笑,都不只是她在承担责任,宅的久了,有时会忘记她的身边不是只有她自己。
她的身体是个孩子,但是心灵早就是个成年人了,最起码,上辈子躲避的一个成年人该做的事,新的人生,就不要再充耳不闻,向后退缩了吧。
安澄这里值夜的丫鬟还算轻松,安澄很少会起夜,或者要茶要水,一觉醒来,一屋子的人都精神抖擞。
屋外素心和孙嬷嬷对面站着,“太太传话,今天不用去请安了,太太还在十姑娘院子里没出来呢。”
“怎么回事?”问话的是孙嬷嬷。
“据说昨晚十姑娘白天都哄好了,也不知怎么的,临黑天了又想起郑乳娘,直哭到睡着,半夜又醒了接着哭。”素心说起来也觉得心里不舒服。
“那么小的孩子,哪里经得住这么哭,周姨娘没了法子,昨晚去找的太太和老爷请的大夫来看。”
“昨晚闹出了好大的动静,只是太太吩咐不许吵了咱们院子。”
“现在还在哭吗?”孙嬷嬷看了看那边院子的方向。
素心摇摇头,“据说大夫给开了安神药,才喝了睡下。”想了想,凑到孙嬷嬷耳边,“老爷都有点松动了,昨晚就想把郑乳娘叫回来,被太太拦下了。”
“回不来。”孙嬷嬷摇摇头,正打算继续和素心说几句,就看到屋子里慧心打帘子出来,“姐姐去给姑娘梳头发吧,你的手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