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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还没亮,街上还没好行人,鬼鬼祟祟的两个人兜着衣襟。
“永年,你去那条街上捡咱们前面街头汇合,得快!”穷仁道。
“好嘞哥!”
两人跟专门寻钱的狗一样,仔仔细细的盯着每一块地砖捡钱,兜到前襟里。
天渐渐亮了,路上开始有行人,富永年抓紧衣襟到约定地点,穷仁已经蹲在路边喘气等着了。
“累死了,这老腰都不行了……”
“也就富家庄了,捡钱也能累成这样!”
两人蹲了好好一会儿,往家走。
“那个糕点店的胖小姐是不是喜欢你,你可要悠着点啊别让她察觉出来咱们是……”
“知道知道,那个胖大妞真是讨厌……要不咱们搬家吧!”
“不搬,不要引人瞩目,哎……这也许是上天给咱俩飞黄腾达的机会,那个楚小姐以后她进了宫随便封个什么……对吧!”
看穷仁的模样,富永年忍不住叹气,“哥,你以前加入邪教的时候也说,那是千载难逢改命的好机会……”
“哎哎哎……真是,过去的事情不要再说了,人得往前看!”
“往前看,往前看……”富永年摆手。
“这样啊,我还继续出摊,你在家熬姜茶然后琢磨穷店的事情,经过那么多事,我也变聪明了,走一步得看三步,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
县衙里,崔法官带着副官孙飞龙坐上马车去找富家人谈薄金地的事情。
武十郎收拾妥当走路去千金酒楼吃早茶。旁边的人见武十郎来了都不敢侧目,武十郎点了菜,从怀里拿出一封厚厚的信,一边看一边不住的叹气。
“客官,您的茶点……”小二来上菜。
武十郎拿起一块糯米饭团,“京城现在暴雪,大雪封路苦寒异常,朝廷在忙活救济百姓……”
“是吗”小二附和道。
“京城不比富家庄气候温和冬天可冷了,路边常有冻死的人,得穿动物皮做的厚皮袍子,富家庄怕是没见过……”武十郎倒了一杯红枣薏米茶。
“哦……动物皮袍子那是没见过……”小二支吾道。
武十郎把信塞回胸口里,“京城一到冬天事就格外多,幸亏我不在……”
小二走了,武十郎吃着喝着,没一会儿端来一盘上好的腊肉卷饼。
“军爷,这是别的桌的顾客送您的!”小二道。
“谢谢……我以前冬天在京城也常吃腊肉,这是饼卷了沾酱汁吃?这酱汁还有三种,真讲究!”
“那个……军爷,动物皮袍子什么样啊?”小二问。
“京城的贵族冬天穿皮袍子,不穿出不了门,不过皮袍子也是稀罕贵重的东西,老百姓们在苦寒天棉衣不够保暖的时候,把干草编成草衣套在衣服外面,你们富贵地的百姓想不到,穿草衣的百姓那才是真正的草民呢!”
“哎呦……”小二忍住叹惋。
另一个小二端着一碟黄金小香饼来了,“军爷另一桌客户送您的,您慢用……”
“哎呦……真是谢谢了,往年这时候我在京城吃热烤红薯喝豆汤就不错了,京城吃的哪能和富家庄比啊!”武十郎貌似格外喜欢这道黄金饼。一口塞到嘴里不说,囫囵着还赞美里面的蟹肉蛋黄。
小二给武十郎倒薏米茶,“军爷您慢点……”
“唉……还是富家庄的日子好,我现在要是在京城,肯定被派去盯人干苦活,你知道最苦的一些活儿什么去疏通堵住的排粪道啊,把冻地跟石头一样的护城河冰面凿通啊都是让监狱的犯人去干的,那些犯了大罪的犯人,光关着他们怎么能让他们赎罪,得让他们正儿八经干些实事啊!”
“吓……”小伙计倒茶的手有些哆嗦了,旁人不住地往这边侧目。
武十郎胃口大,黄金饼腊肉一扫而光。
“军爷这是送您的人参茶……”小二又送了一道来。
“谢谢……”武十郎抱拳,吃好喝好,大步走出千金酒楼。没走出几步,一个伙计模样的人在身后道,“军爷军爷……”
武十郎回头。
“军爷我们掌柜的有请!”伙计指指天上,楼上一个窗户里探头的一人不住抱拳点头。
“真是,老子还有事……”武十郎不理会背手大步继续向前。
“军爷,你什么时候有空再来啊,酒楼里上新了好多新菜,您可得来尝尝啊……”小伙计在身后喊。
武十郎不理会大步向前走,嘴角挂着一丝微笑。
回到县衙没一会儿,就收到一张拜贴,“暖心宴”。
“哈哈哈,这么快就上钩了……”
……
晚上,武十郎坐马车去赴宴,地点在千金酒楼的一个会所里。武十郎第一次来这种私人会所。平常也没人请他。
“武大人!”一人上来就拜,另外几人陪宴也跟着拜。
武十郎赶紧给扶起来。
“大人冬天寒冷,今天特意给大人准备了‘咕咚咕咚沸煮全宴”。
一张长桌子上摆着冒着热气的精美大金锅,里面一格一格,咕咚翻滚着各种食材,光闻味就够流口水了。
“哈哈哈,咕咚咕咚,好名字好名字……”
“上酒!”,“大人这是叮咚酒,您听里面叮叮咚咚的!”
这酒泡在双层酒器里,外面一层在加热,酒里面是满满的冰块,在融化中发出叮咚咚的响声。
武十郎坐正首,一双长木筷子从金锅里捞出热腾腾的食材,放到金珐琅碗里端到武十郎面前。
配着去火清凉酸甜的叮咚酒,氤氲在蒸腾沸煮香气里,咦……亚赛小神仙了。
宴席到了酣处。
“武大人,我们家的案子京城有消息了嘛……”
“案子?这我哪知道啊,那案子可是朝廷督的大案……”
“是是是……您也知道,富家庄不比京城,民风软懦,京城苦寒之地……我们家人的恐怕吃不消的,那牢里面……”
“牢里啊,犯人冬天都穿草衣,穿草鞋,每天出去干活……”
“哎呦喂……苦命啊苦命啊……”那人说着就掩面哭起来。
“坐牢,又不是去享福对吧,要说来还是你们家人心狠,让最尊贵的长辈和庶出的手足去糟那种大罪!”
“唉啊……”也许是酒的催化,那富家人不顾体面嚎啕大哭起来,模样弄的武十郎都不忍心了,赶紧拍后背安抚,“既然是朝廷督办,也许和其他的犯人不一样……”
“哎呀……造孽啊……不孝啊……枉为兄弟亲族啊!”
“这个事,你们家去疏通关系了么?”
“大人啊,有什么法子您说说啊!不求脱罪,少受点苦也好啊!”
“唉……这个事!”武十郎从怀里拿出信,您瞧瞧,京城一个密友写的,“京城大雪封城外地进贡的物资堵在路上了,每天路边饿死冻死的尸体拉到城外去埋了,都是犯人们干的!这朋友跟我诉苦羡慕我在富家庄过好日子了……”
“大人,您这个朋友带犯人干活?”富家人指着信问。
“嗯,他也是不容易了,可是那些脏活累活总得有人干啊!”
“那能帮忙打听我们家那些人在京城坐监都什么境况么?没想怎么着就是想知道一下……”
“我懂我懂……”武十郎把信囫囵塞进怀里,“人伦之情嘛,我帮您问问……”
“武大人谢谢您了……”富家人又要拜。
“别……别别……”武十郎赶紧扶起来,“我武十郎是性情之人,去封信的事,不必挂怀……”
蒸腾的气韵里武十郎也有些感伤,清凉的酸酒把心里搅的酸酸凉凉。
“你能不能也帮我打听打听你们富家大宅里一个哑巴了姑娘,她现在还活着吗……”武十郎在心里想,他只是想想……
“来,喝酒,今日能一桌吃这道咕咚宴也算是缘分!敬缘分!”武十郎起身举酒杯道。
“敬缘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