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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打得好!!!”
与此同时,远在白狼关大营内,许赫和郑大飞激斗正酣,这二人一个凭借壮硕的体格与超乎常人的气力在拳头上,招招猛烈;一个却是凭借着灵活的身法和不俗的腿功招招不让。
一时间,这两人是你来我往,打得不分伯仲。
今日边关里迎来了许赫一行人,虽是御旨贬谪,却也比他们的品级要高,守将们中有几个自然是不服气的,商量着要捉弄他们,这才撺掇了郑大飞去延邀许赫角力拍张。
然而,他们也没想到,这许赫可不是他们心中所想的那样,是自小在邺城里长大的纨绔子弟,而是个实打实的,有“真才实学”,有那么两下子的武将。
“嗯……倒也不枉我教他……”
闲适惬意,斜躺在远处靠着谢瑾坐着的那块石头的聿清临,自许赫和郑大飞开打后,双眼便一点不移地将他们二人的每一招每一式看得分明。
其间,许赫那灵活的,与腿功融会贯通的身法更是颇让聿清临赞赏,他昔日还在给他们几个当武艺师父的时候,他也只不过是提点过许赫几句身法的要诀,谁能想到,他竟会教出一个将军来?
聿清临想到这里,不觉也想起当年除了许赫与如今的轩辕琲,他也还曾教过另外两个学生,一个是轩辕珷,一个便是如今的汉君公仪殷。
“哈……也许是我多想了……”
仿佛是触及了心中不愿窥见的一角,聿清临突然摇了摇头,拼命让自己不要再想,于是,他的目光也再度回到了交手的许赫和郑大飞二人身上。
“许将军,你可要当心了!”
相持许久,任是蛮力胜虎的郑大飞也渐感体力不支了,这样下去,他会和许赫打成平手甚至败北。
想到了这个后果,郑大飞的心中那股子不服输的劲头让他暂时忘却了身上的疲乏,只见他向后退了几步,来到了兵械架前,径自拿了一杆长枪在手里。
“诶!说好了一开始只是角力拍张,后来又是比试拳脚,这下好了,连长枪都用上了,你们耍赖!”
“就是,你们耍赖!你们耍赖!”
轩辕琲见状,一下子站起身来,身后的谢瑾也一边跳着一边鹦鹉学舌似地叫着,然而这一回,聿清临和轩辕铄把这两人都拉扯到了一边。
没有人理会轩辕琲的话,毕竟,从一开始,这场所谓的“角力拍张”本就应该是二人之间的比武。
与此同时,随着许赫也飞身踏上兵械架取了一杆长枪在手,周遭将士们尽都又退了几步,为许赫和郑大飞空出了一片演武场。
“诶!这下可有精彩的看了,郑大飞平日里操练可是耍得一手好长枪!”
“听说这许将军有家传的一套枪法,也不知这两个对上,谁胜谁负?”
这边郑大飞和许赫二人各手持兵器拉开了几乎一道城门宽的距离,尽管周遭不时有将士议论着二人即将开始的一场真刀真枪的比试,可这二人仿佛没听到一般,只是各自一动不动地守在原地,似在等待一个最合适的时机。
“呼……呼……”
同一时刻,许赫正以一种不易令人察觉的方式平缓着自己的气息。所幸人声细碎嘈杂,根本没人留意到他的举动,甚至也没看出他已有了倦势。
尽管身处天寒边关,可许赫仍能清楚地感受到自己的后背上的热汗已经将衣物紧紧粘裹在了身上。
他知道,郑大飞亦是如此。
经过方才的角力拍张与拳脚比试,目今两人的体力都已到达了极限。
若究胜负,只问一招。
只有一招的机会,许赫不由地握紧了手中的长枪。
一滴汗珠顺着他鬓角的碎发流了下来,缓缓地下落,直至流到他的脖颈处,一瞬间渗进了衣衫里。
同一时刻,许赫看见了迎面而来的一道亮光,那是郑大飞手中向他直袭而来的长枪的枪头!
“哈!”
犹如强弩之末,耗尽最后一丝蛮力的郑大飞只管将手中长枪向许赫身前刺来,已然顾不上其他。
这漏算的一瞬时机,即刻便被许赫抢先占了去。翻身而飞,只听得几声长枪的铿鸣交锋,许赫已然险险避过了枪头,背对着郑大飞稳稳地落在了地面上,而他左手里握持着的长枪的枪头正好就对准了郑大飞的咽喉。
毫无疑问,是许赫赢了。
“末将甘拜下风,是我郑大飞输了!”
输得心服口服,郑大飞登时便将自己手中的长枪丢掷在了一旁,即刻抱拳拱手向许赫行了一个打心眼里十分尊重的礼。
“阿赫赢了,是阿赫赢了!!!”
在这时候,方才一直被轩辕铄拉扯着的轩辕琲终于有机会再次手舞足蹈地大声叫嚷起来,她这一开口起了头,周遭的将士们也都纷纷跟着叫喊起来。
许赫被众人簇拥着一同去饮起了酒,轩辕铄和轩辕琲两个也同样前去凑起了热闹。不过眨眨眼的功夫,方才人声鼎沸的军营角力比武场上即刻便冷清了。
偌大的空地上只剩了聿清临和谢瑾两个人靠着一根军营里的旗杆呆坐在那里。
聿清临阖着双眼,盘膝端坐仿佛入定了一般,而他身旁的谢瑾却仍旧不安分,拖沓着身上松散的完全起不到作用的绳结,他时而蹲下时而站起,衣服料子和绳结在旗杆粗糙的木纹上来回磋磨着,重复着那不令人愉悦的声响。
“瞌睡虫,瞌睡虫,瞌睡虫!!!”
忽地,谢瑾又是围着旗杆蹦跳起来,口口声声叫嚷着,愈来愈大声。
“不必再念了,我没睡。”
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聿清临从地上站起身来,顺带着拍打干净了自己衣袍上的土尘。待他再抬头时,谢瑾却又在地上自己打起滚儿来。
“我要回家,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聿清临看着在地上翻滚着的谢瑾,只略皱了一下眉头,便转而轻描淡写地嗤笑了一声,两只眼睛也不再去瞧谢瑾,反是飘忽不定地在四周探看着。
仿佛就像是怕有第三人正在暗中窥探他们两个一般。
“此处没有外人,你不必再装了。”
确认再三,聿清临这边蹲下了身子,整个人凑近了还在翻滚着,却已经是将自己弄得灰头土脸的谢瑾面前。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犹如百试百灵定身口诀,登时便让谢瑾僵在了那里。
下一刻,比一个真的木偶傀儡还像木偶傀儡似地,谢瑾僵硬地将自己的脸朝聿清临转了过来。
聿清临丝毫不夸张地确信无疑,自己甚至都听到了自谢瑾颈项间传来的骨摩声。
将头转过来的谢瑾继续定住了,只是直勾勾地看着聿清临,而聿清临也同时在看着他。
他知道,谢瑾其实根本没有疯。
他知道,谢瑾这疯疯癫癫的模样只是为了瞒住邺城皇宫里的那个人──不管他是真的轩辕珷还是眼下占了轩辕珷躯壳肉身的邪魔,他都曾想要了谢瑾的命。
他为如今的这番凄凉刺痛深深地在心中悼取了一念。
“嘿嘿嘿……”
看着聿清临起了愁闷的模样,谢瑾突然咧开嘴笑了起来。
“咣!”
意外,意外,谢瑾突然半做了个鲤鱼打挺的姿势,将自己的脑袋狠狠地磕撞在聿清临的肩上,将他整个人撞倒在地,自己却笑得更大声,双腿合拢蹦跳着,跳去了远处众人齐聚的军营的方向。
“骗子骗子骗子!都是骗子!都是骗子!都是骗子!”
这边起身跟上来的聿清临长叹了一口气,再也没问过谢瑾一句话。
明明是在仰天大笑,可他还是看见了,看得很清楚,谢瑾眼角里那正打着转的泪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