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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桃吓了一跳,赶紧摆手让郡主别说了,又转身要去开门。
却听苏念惜冷声道:“不见,回府。”
小柱子嘴角都快抽筋了,小心翼翼地瞅了眼身边郎艳独绝的太子殿下,一狠心,转身就要去拉马缰。
却被玄影拦住。
“平安。”
清冽声音穿过紧闭的车门,“我要见你。”
苏念惜瞥了眼车门,透过缝隙仿佛能见那人不染红尘半分的谪仙姿态,冷笑一声,道:“太子殿下召见,我就一定要见么?”
碧桃震惊地看向自家郡主——您跟太子殿下怎么这般凶啊?他会不会一生气就砍人的头啊?
苏念惜却并未在意裴洛意会有何反应,又敲了敲侧壁,“小柱子,还不走?!”
小柱子想推开玄影,可哪里是他的对手!
不远处,守在外间的封三几个见状,想过来,不料,也被人给拦住。
眼看就要惊动巡城的禁军。
裴洛意再次说道:“我出城不能让宫内知晓,否则会带累姑母。你见我一见,上回你离宫太急,我还有话未曾与你说。”
苏念惜瞧见马车未动,便猜到什么情况,没想到他今日竟会这般强势,分明方才言之凿凿不会娶妻,这会子又这般纠缠到底算个什么事儿?
依旧不动如山地坐在车内,冷冰冰地说道:“你的事儿,跟我有甚关系?总归太子殿下心有乾坤,重情重义,自然不怕小人算计。可别再来同我说话,反叫我这蝇营狗苟之流给玷污了。”
“……”
裴洛意轻叹,没想到她在长乐府那般平静,原来竟为着他的话气恼到这般地步。
本该生气,可心中却浮起一抹他自己都不曾发现的隐秘欢喜。
她并没有……他以为的那般不在意。
上前一步,再次说道:“见我一见,平安。”
不等苏念惜回答,又道:“禁军过来了,我需得先行离开。长宁坊的杨树胡同有个朱门小宅,我在那儿等你。”
顿了下,又道,“来见我,平安。”
“……”
苏念惜猛地推开车门,可外间哪里还有那人的身影?
眼里顿生一股恼意——他把她当什么?!
被吓得不轻的小柱子站在一旁,颤声问:“郡主,咱们现在……要怎么办?”
苏念惜咬牙,本想一走了之。
偏生想到裴洛意方才清冷寡凉的语气,恼得心口又冒起一团火来。
深吸一口气,道:“好,想见我?我便去与他分说清楚。”
他救了她几回,她便将这恩情报了,以后两人桥归桥路归路,她就不信这南景唯有这一人能对抗沈默凌!管他生死!
“去长宁坊!”
长宁坊距离安乐坊不远,同是靠近皇城,住的多是贵胄世家,也不知这位被囚禁深宫的太子殿下是怎么能在这样的地方弄到这么一座宅子。
三进的院子不算大,更没有特别的装潢过,园中的树木也不过简单修葺,并无特殊布置,一路走过去,倒是颇有几分野趣。
虽各处简单,但是长廊洁净,门窗仔细,可见此处是有人专心打扫,证明主人时常到访。
苏念惜心下思忖着此处怕不是裴洛意的秘密据点,就被引进了一处书房内。
进门就先看见了那广袖大衫轩然霞举的太子殿下,正站在条案边看着手中的书信,听到动静,微微侧眸。
瞧见了进来的苏念惜,深眸微涟,将书信放下,抬手,“坐。”
苏念惜撇嘴,摇了摇团扇,左右看了看,挑了个临窗的位置坐下,道:“热得很,殿下有话就赶紧说,男女有别,我不好多待。”
说着话时,也不看裴洛意,只侧眸望着窗外。
青影小心翼翼地带上房门,与玄影退开远远的,见碧桃和小柱子站在日头底下一脸的担心,笑着招呼两人去树下阴凉的地方一起等。
“嗒。”
一盏清茶被放在苏念惜身旁的小几上。
摇着的扇子的手一顿,她瞥了眼,没做声,又转过头,继续摇扇子。
接着,眼角的余光就瞥见这人坐在了对面,伸手,将敞开的窗户掩上。
“……”
她蹙眉转脸,道:“殿下,您这儿的规矩也忒大,连风也不让吹?”
裴洛意静眸沉缓,看她绯红的脸颊和额头上的汗珠,淡声道:“外间风热,郡主喝些清茶,可去热降燥。”
苏念惜却生了反骨,就不愿听他的安排,往后一靠,道:“茶就不喝了,殿下有何话要说?”
裴洛意握着念珠,看窗影下满脸不悦的小姑娘,明明什么都没做,却气喘吁吁,汗湿的鬓角叫她整个人仿佛从水里浸透过一般。
湿漉漉的脸,湿漉漉的眼,这副模样出去,若是被人瞧见……
他拨动念珠,道:“方才郡主缘何斥某连三岁小儿也不如?”
分明都听到了,搁这装什么呢!
苏念惜心下的一团火烧得愈来愈旺,听了他的话也没耐心分辨他到底想说什么。
只随着心意嘲弄道:“殿下心知肚明,何必来问我呢?皇家无情,殿下却求一人真心,着实有些……痴人说梦。”
她自知大逆不道,对太子殿下这般言语不恭敬。
可她就是想看看,这位殿下会不会因为自己的言语冒犯而动怒。
是不是真的四大皆空?又是不是真的对她毫不在意?
不想,金尊玉贵的太子殿下被嘲讽‘痴人说梦’竟也毫不在意。
只淡定地拨动着念珠,瞧着苏念惜,道:“郡主嫁人,就不想求夫君真心爱护疼惜么?”
苏念惜一滞,脑中忽而浮起前世沈默凌对她做出的种种残虐行径。
看着裴洛意不以为忤的神态,心下那点子最后的希望也算落了空。
嘲弄地笑开,“殿下修佛法,当知晓一句,万法唯心。”
她摇了团扇,靠在圈椅里看着对面静冷如山雪的太子殿下,慢缓道:“这世间,情爱动人,却若烟花短暂。真心容易,厮守却难。”
裴洛意没说话,只看着她悲凉的眼。
“山盟海誓那一刻,多少人恨不能剖开胸口表丹心,可这世间,最容易变的,却也是这一颗心。日子长久了,不过就是利益纠葛骨肉牵扯,哪里还有什么真心厚意?凡间多如此,更勿提皇室了。”
她讥诮地挑起唇,看着面前的人,道:“所以,殿下娶妻,求真心,太难。不若放下这镜花水月的虚妄,寻个能真正帮你的,才是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