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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我很快就弄明白了,这位爷在刺我一剑的那天,为什么会表现得有些让人费解。而这甚至让我有些怀疑我所认定的贵妃娘娘在其中所起的作用了。
千语在我和雍正爷布库室练剑一事之后几天的某个中午,在雍正爷午睡之后,她惊惶地跑来我的寝室找我。
她一手推开桃花木门的时候,表现得好像后面有人在追赶她一般。
她掩上房门,依在门上,上气不接下气地喘息了一会儿。
我赶紧上前,扶着她,引她到屋里炕上坐下歇息,然后倒了一盏茶给她。
她将茶杯放在手里,没有喝。
她急急问我,
“阿诺,你有没有怎么样?万岁爷有没有责罚于你?”
看来大家都已经知道,打油诗一事东窗事发了。
“有啊,他差点杀了我。”
我无奈地看了她一眼,告诉她。
“什么!”她惊声尖叫。
我有些抱歉,抬手示意她坐下,做了一个嘘的动作。
显然,我好好地坐在那里,千语也明白了,我可能只是夸大其词。
她用手拍了拍胸口,然后又急切地告诉我。
“阿诺,千语真是对不住你!前几天,万岁爷竟然在御花园里遇到我。我当时正在给一株桃苗培土,我跪在地上,一手一裙漆黑的泥土。但是他好像还是认得我一般,直直地走到我面前几步停住。我抬眼一看,那么多人,吓死我了。中间一个威严的穿着明黄衣袍的人、我后来知道是万岁爷他老人家、他冷冷地问我,阿诺所言,不见故人影,是什么意思?我听周围很多人请安之声络绎不绝,才知道那竟然就是万岁爷!”
我用手撑了一下额头。他老人家,他老人家,是啊,他老人家竟然会有时间背着我去找过千语,还问出那么奇怪的问题。他老人家真是够有闲情逸致的。也没见他那些天少批阅一个奏折啊。竟然可以多线程运行、一心二用啊。
“对不起,阿诺,我知道你肯定急着知道,万岁爷跟我都说了些什么话。我不是故意要吊你胃口。只是,如果不按照我的记忆将当时发生的情况一件一件地说,我,我就急得说不出来。我在我的房间里试过了。”
我拍了拍千语的手背,示意她喝口茶,慢慢说。
“我这才知道,这就是万岁爷!而他问我有关你的事。我赶紧跪在地上,磕头请安。”
千语终于小小地抿了一口茶,慢慢一句一句地描述当时的景象。
“他说的话,千语真的完全不明白。万岁爷说完“不见故人影”这五个字之后,见我迷惑不解,他老人家又吐出了五个字,“盈盈花不言”。这用的是我们那首歌词的韵。我于是突然意识到,他是问的是那首打油诗!难道是那首打油诗,其中什么话会犯了万岁爷的忌讳吗?我一下子就想到了前些年那让人惊魂失魄的文字之狱,我心里一时之间吓得个半死。难道我们说了什么大不敬的话了吗?”
我闻言也一惊。千语比我想得更为深远啊。我只是觉得,贵妃会向他投诉我,借用歌词,影射皇嗣将与他们夫妇二人最终分离。但是,我还没有想到文字之狱这四个字,确实更能让人不知所措!
“但是万岁爷所说的这两句,我仔细回忆,在阿诺你写的那些句子里,并没有这两句啊。阿诺,你让内官宽限一天,最后却没有交稿。你真的决定好了不在贵妃娘娘的最后一张画上题词了吗?贵妃娘娘的宫女说,你手中现在还持有那最后一副画。”
“没有交稿?”我疑惑地问她。“我第二天就如约交给了那名内官,委托他去呈送给贵妃娘娘了啊。”
千语说,“没有啊,如果贵妃娘娘的宫人没有骗我的话。我问了我们见过的,娘娘身边的那位大宫女,就是当时发声提醒贵妃娘娘早点回去休息的那位宫女。她回答说,阿诺你写不出来,不愿意交稿。你托内官回复贵妃娘娘的话是,娘娘之前作的那句歌,“盼得儿郎归,一梦到乡田”一语,让人读之动容,但是最后一图,院中空无一人,其寓意不祥。你不愿意再继续接下去,怕引贵妃伤心。所以你决定做个逃兵。那个大宫女说,娘娘听了你的回话,不但不怪罪,还深觉欣慰呢。宫女说,内官最后呈送给贵妃娘娘的那些图画文字,也就到“一梦到乡田”那幅为止。但是贵妃娘娘似乎并不介意。”
我呆呆地看着千语。
千语接着说,“我本来也觉得,会不会是万岁爷从中阻扰,而你其实是已经写好了。因为阿诺你人如其名,从来都是一诺千金。但是,逃兵一词,又让我觉得这可能真的是你说的话。你说话总是这样新奇有趣。”
千语看着我,轻轻笑道。
突然她好像又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她急切地抓住我的手说,
“阿诺,千语真是对不住你啊!千语是被逼无奈,告诉了万岁爷,不见故人影里的那个故人,名叫傅红雪。”
我在一瞬间,简直不敢相信我自己的耳朵,我惊奇地看着千语。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我怎么突然跟不上她的话了啊?
千语低下头说,“阿诺,我,我晓得我是昏了头。万岁爷一直在那说,你说的那个不见故人影,是什么意思?故人到底是谁?我在想,这一句难道是你之前写的那些词的腹稿,后来你弃之不用的?万岁爷死死咬住故人一词不松口,非得要我告诉他,这人是谁。他说如果我不告诉他,你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他就不让我起来。”
“阿诺,千语并非是怕被罚跪。千语跪多久都可以。是因为,万岁爷他看我跪着死不开口,他就接着说,反正他有的是法子逼你告诉他!我很怕他去逼你,我,我就昏了头。”千语开始轻轻哭起来。
原来,他来刺我一剑,就是他所说的,有的是法子之一。虽然是假装的,但也刺痛了我的心。我不知道说什么好,握住了千语的手。
千语又低语到,“我就说,你对我说过一回,少时曾经有数名好友。其中一人,十分会打一种球,每每获得高分。那,那应该就是你指的故人。万岁爷立即问我,此人姓甚名谁?我,我就告诉他了,叫傅红雪。也许是名,也许是字,你没有明说。”
我真的是要晕倒。千语,你这个猪队友!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你没读过吗?
千语又接着说,“阿诺,我知道我对不起你。我真的不是为了给你造成麻烦。但是万岁爷他一直追问个不停,还说要使手段来逼你。我就,实在没有法子,告诉他了你提到过的一个名字。我也不敢提你还说过的那个小龙同学,因为我发现,听完我的上面说的那些话以后,万岁爷已经是气势汹汹。我只好闭嘴不言了。”
过了一会儿,千语又着急地对我说,“阿诺,我向万岁爷强调了,那只是你的曾经。我说,在这过去的一年多里,你对我说的最多的还是万岁爷!”
千语,你要害惨我!我与傅红雪同学有什么曾经啊?你这个猪队友。我现在连这位灌篮高手的真实名字都已经记不得了,您知道吗。而且,傅红雪这三个字只是个绰号啊。古龙大侠会气得从他长眠之地坐起,提着剑来追杀你的,千语同学!
还有,你说你不敢提小龙同学的名字,你怎么不索性都提了呢。你都说了,那位爷就会发现,我今天喜欢喜欢这个、明天又去喜欢喜欢那个,肯定不靠谱啊。他也就不计较了啊!
你现在给我的“故人”安上一个明确的名字,姓傅名红雪,你让我怎么去解这个毛线疙瘩啊?
我一时之间,觉得十分头痛。但是,我又觉得十分好笑。同时,我又觉得十分甜蜜。
这都是些什么千头万绪搅合在一起的心情啊。
还有贵妃,年贵妃。
千语转述了她的大宫女的话----“娘娘听了你的回话,不但不怪罪,还深觉欣慰。”
我在疑惑中,心头泛起了一丝内疚愧悔的情绪。
难道,我这样深深切切地憎恶了这么些天的贵妃娘娘,她其实并没有在我背后插刀子么?
千语那天中午的拜访,给身处迷雾中的我,显示了一丝雾气消散时可能见到的秀美山河。
尽管我在内心感觉到甜蜜,但是,我却不愿意自己去享受这样奢侈的甜蜜。
我十分希望,能有机会尽快地向雍正爷解释一下,千语口中我的所谓故人的原委。
是的,我当然不希望这位爷会继续因为千语的话而有所烦恼,我也不希望自己继续被这位爷“冤枉”。
我知道,这两个不希望本身,暗示着我的自视甚高。
但是,撇开自视甚高这一点不谈,我也有相当的急迫性需要尽快地进行这样的解释。
我相信不管是作为一位皇帝,还是作为一个男人,也不管他拥有再多的女人,雍正爷对自己的女人,或者潜在的女人,都有必须对他心无旁骛这点最基本的要求。如果触犯他的这一心理底线,他也许会因为一时不舍得而不愿真的痛下“杀手”,但是他却非常愿意在演戏的情况下,让我尝试一下那种痛苦的滋味。
我明白,那是一种警告。
从我一年多来对这位爷的了解,我觉得他不是完全不讲道理的独裁者。
我相信,他也许可以接受,每个人都可能有过内心的曾经。当然,必须有生理意义上的纯洁。我不能要求一位古人,有那么划时代的超前想法。但是,站在紫禁城那扇巍峨的朱红色大门之后,每个女子都应该是前尘尽忘,身心完全地干净,才合乎皇家规矩。
而我的笔下,竟然提到了让人可以轻易生疑的故人二字,这应该是一件非常犯忌讳的事吧。
千语没来找我之前,我本来以为,我向雍正爷已经清楚明白地解释了一切。我笔下的故人,是生我养我的父母亲人。在我内心里,想念得更多的是我身在21世纪的父母家人。但是,他若理解为是我此地身在边疆的阿玛额娘,也完全没有问题。我对他们也是充满了敬意和孺慕之思。
既然千语的话,让这件事有点儿节外生枝,那么显然我就是要继续解释。就好像当时我解释为什么他让我为他梳发,而我却自作主张一样。我必须继续解释直到这位爷满意为止。
恋人们的心中,不能允许存在一颗沙子。否则它会如同十层天鹅绒被之下的那颗豌豆,咯得你流泪。
所以我必须尽快地将那颗豌豆找到拿走。
怎么找一个时机向他解释,也破费我的思量。
他一天的工作日程安排得满满当当。他说过不愿意公私不分,所以我也不想在他处理公务的时候,给他造成任何心情上可能存在的波动。
也许,唯一可能的时间是黄昏时分,晚饭之后。即使有再多心情上的波动,过了一夜,第二天应该就没有那么剧烈的影响了吧。又或许,本来就没有太大的波动。不过那样也很好。我并不是为了追求他心情的波动而想解释的。对我来说,诚实与坦诚,是我最看重的品质。有与事实不符之处,便想解释清楚。如此而已。
好了,我对自己的良好品质自吹自擂地够多啦。
那就继续回忆,我是怎样找到那个微妙的时机,来向那位爷解释原委的吧。
黄昏时分,他总是就让我请安退下了。之后我就是一团漆黑,毫不知情。有时候他会去皇后或贵妃娘娘的寝宫。但有时候妃嫔会到他的寝宫承宠,结束了之后再被请回自己来的地方。这些情况,经过现代电视剧的渲染,我相信我无需向读者你再多赘言。
打听万岁爷的夜间行踪,是嫔妃们才有资格介入的活动,我显然尚未具备这样的资格。而且,如果想从敬事房打听这种事,必须准备好相当数量的阿堵物。阿堵物对我而言,向来都是,我喜欢它,而它不怎么喜欢我。我们大多数时候,是话不投机半句多的一种状态。
所以此路不通。
所以我只好利用人情关系网,走走后门。
这种事,我对苏公公难以启齿。
我也不能询问私交不够深切的宫女同事们。
也许她们会和我有同一个喜欢的人呢?
一时之间,我颇费思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