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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无忧树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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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午后,我照常在御书房正厅的隔壁,做些编织工作。

    数日之前,就在雍正爷说要派遣我去笼络太后的那一天,这位爷后来对我说,他决定让我在太后生辰那日,随他去拜见太后,叫我去磕头讨赏。

    我听了觉得十分忐忑,难道这位爷不准备将我继续留在御前了吗?

    难道说。我一时觉得脸红心跳起来。

    他当时见状,微笑着说,“朕的决定,岂可轻易改变。如果御前红颜不是时时在隔壁安坐,身处朕的咫尺之内的话,朕恐怕是不能安心看折子的。”

    阿诺去磕个头,讨点银钱买胭脂。这是他的原话。

    他接着自嘲道,

    “何况最近,阿诺救了廉亲王府的独子,让皇额娘圣心欢愉。朕也想要沾点阿诺的光,到时候不至于受到太多的冷脸。”

    我默默地握住了他的手。

    要朝拜太后,总要准备一两件生辰贺礼。太后又能缺什么贺礼?只不过不能空着手罢了。我也确实没有银钱给任何人置办任何礼物,还是只能亲自动手。雍正爷通知得太晚,还有十来日便是太后生辰。紧急之间,我就只好盯上了手中的毛线团子,和将要完工的成品。

    是的,这本来是给雍正爷准备的。冬天还早,我再给他准备一份就是了。

    因为是给他准备的,色泽不够艳丽鲜亮。所以这几天我就是忙着用红色和黄色的丝线加工,勾勒其周边的色泽。

    这件小事,无意之中被雍正爷注意到了。他见我废寝忘食地与手中之物搏斗,便问我在做什么。我说是在准备给太后生辰的贺礼。他便好奇地问我,如何在数月之前,便知道要给太后准备贺礼。难道我一早就想好了,要去笼络他的亲亲皇额娘?

    我没说话。

    突然,这位爷意识到了。

    “原来朕想要沾阿诺的光,也是要付出代价的。”

    我放下手中的园针与丝线,朝他笑道,“等阿诺再给万岁爷编织一件更好看的。”

    他轻轻一笑走开了。

    我接着做手中的活计,不觉天色渐晚,夕阳斜照。

    整个下午,雍正爷在隔壁好像都很安静。今天没有大臣来觐见,他几乎都未离开桌子走动,也好像没有听见宫人进来添茶。等我意识到的时候,才觉得安静得与平时有点不一样。

    我丢下手中之物,快步走到隔壁去。

    他端坐桌前,正在低头看着一本奏折。他抬头见我快步走来,似乎想向我微笑一下,但是又没有。他招手让我过去。于是我便未做行礼,匆匆走到了他的身边。

    他看着我,一时无话。

    “万岁爷,您今日有什么事不开心吗?”我问他。

    这位爷微微摇了摇头,将奏折合上。起身站了起来说到,

    “朕坐了一下午,有些累了,阿诺陪朕去花园里走走吧。”

    我说好。但隐约有感觉,可能是他手中奏折的事。于是,转身和他一起往外走的时候,我偷偷瞄了一眼桌上的那本奏折。封面之上,落款是,臣弟允禩叩首。

    六月初始,北京城内天气和暖,但还没有到热得流汗的时节,是一年之中最为舒适的日子。微风迎面,斜阳笼罩下,御花园里景色正美。

    万物生长,郁郁葱葱。而夏花之绚烂,亦正如诗中所写,如火如荼。一切景物都似乎在闪动着一层淡淡的金光。

    雍正爷背着手,静静地走了一会儿。我跟在他身后一点,观看着周围的景色。

    见他一直沉默,我便大着胆子问他。

    “万岁爷,天下第一厨又要撂挑子了么?”

    他侧过身,微微看了我一眼。

    “阿诺多嘴了。”我赶紧补了一句。

    “无妨。朕说过,叫你的胆子不要那么小。朕只是奇怪,你如何又得知了朕的心思?”

    我只好承认,我看到了他手中那本奏折的封面落款。

    他冷冷一笑,“朕的这位臣弟,实在是狼子野心,昭然若揭。也不怪阿诺看到是他上的折子,不用阅读内容,便知道此人的用意。”

    我见他并不阻拦我提及此事,一心想帮他纾解一下心中烦闷,便接着问出我的问题,

    “万岁爷,廉亲王上折子到底说了什么,这又是他的辞呈吗?”

    雍正爷停下了脚步,看着斜阳。良久,他说到,

    “廉亲王的爱子生辰,廉亲王府准备大展筵席。他夫妇二人不敢邀请朕,说是想邀请你去,给弘旺过寿。”

    竟然是这种事。这也值得慎重其事地写封折子来问,封面上还要写上臣弟叩首?

    我脱口而出说到,“阿诺去就是了,万岁爷您不用烦恼。只是,大家都凑到一起过生日,阿诺恐怕来不及准备什么贺礼。”

    这位爷转过头,定定地看着我,眼神严厉。

    我吓得心里一跳。我又说错什么了吗?对啊,这是他的政敌,他应该不会想让我去结交的。我弱弱地说,“自从上次万岁爷嘱咐之后,阿诺从没想着结交廉亲王府的人。”

    他提高了音量。“阿诺,你果然还是个孩子。朕是担心,他们会对你不利。”

    我惊得抬眼看他。“你是说,他们会将我扣做人质?用来要挟您?”

    这位爷猛然听到我的这番奇谈,终于忍不住笑了一下。但是他很快又严肃了起来。

    “以你为质?一时之间,朕倒是尚未与朕的这位好臣弟撕破脸皮,应该不会这么快需要用上骁骑营。”

    他突然住了口,不再说下去。我知道他不想吓我。

    默了一会儿,他说,“朕信佛理,不得妄言。朕刚才的言论,恐将阿诺置于险境。朕不该那样说的。”他的面色,显得有些颓然。

    听了这位爷的话,我的眼角突然湿润起来。四周无人,我鼓起勇气,走上前一步,将自己轻轻地靠在了他的胸膛。他随即伸手拥住了我。

    “万岁爷,您不用为阿诺担心。有了您的护卫,阿诺不会有事的。”

    我听着他的心跳,雄浑有力,安定我心。一时之间,我觉得浑身充满了一种无所畏惧的勇气。难怪别人会说,可以为了心爱的人,上刀山,下火海,无所不能。

    我抬起头又对他说,“万岁爷,弘旺还是个孩子。那日他与阿诺踢球玩得很开心。也许是他向他的阿玛额娘提的要求呢?廉亲王福晋对阿诺也很礼遇。”

    他没作声。

    “阿诺只是御前女官。如果这样的小小要求您都直接不允,好像有些瞧不起廉亲王府。那天下第一厨的拥趸者们,又会有说词了。您现在暂时还不想被他威胁着要罢工吧?”

    我安抚他道,

    “万岁爷,您真的不用担心我。大不了,您让苏公公陪着我去?”

    他捧住了我的脸,低下头,在我额头上轻轻印了一下。

    “朕满心不愿,但阿诺言之有理。为了朕的功做,看来只好让阿诺冒险一回了。”

    我朝他一笑,朗声说道,“阿诺愿意为万岁爷鞍前马后。任何时候,都唯您的马首是瞻。”

    他脸色坚毅,不为我的话语所动。

    “阿诺,朕会做些安排。任何时候,朕不希望你为了朕去亲历险境。你要好好地保护好你自己。你记住了吗?”

    我乖巧地点了点头。

    到了弘旺生日那天,我才知道,雍正爷派了千语陪我。同时他让郎旭带着十来名御前侍卫来护送我们。这般架势,与一队骁骑营人马护送,又有什么区别呢?这到底是一种恩准,还是示威?我搞不懂。随他去了,他应该自有用意。

    我走到轿前,越过在我身前蹲下的内官,一脚跨上轿子的行辕。然后我勉强拽住轿门边柱,跳进里面去。

    我朝千语笑笑,示意她赶紧进来。

    千语提起裙摆,她也不敢塌人后背借力。但我估计她没有我这么豪放,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抬脚,微微有些踌躇。

    有一人,着玄衣,黑发浓眉。一瞬间他已经闪身到了千语身边。他执起了千语的左手,似乎微微使力,千语随之一步踏上行辕。等千语站稳,他慢慢放开了手。千语移行至我身旁坐下,面色嫣然如醉。

    轿帘垂下,一行人向前走去。那十数个骑兵,跟在我们的轿后,马蹄踩踏,颇造出了一番响动。

    大约过了一刻钟,我们出了紫禁城。说实在的,那一刻我颇有些感叹。我朝千语说到,

    “幸亏是活着出的紫禁城!”

    她狠狠瞪了我一眼,逼我立时吐三口唾沫。让我口称“童言无忌”四字。这是家乡习俗,我也知晓。意思是表明,刚才我说的都是童言,菩萨应该不会怪罪。

    我微笑地照办了。

    王府大街之上,人来人往,十分热闹。我很想掀开轿帘看一眼,最终还是作罢。

    走了不一会儿,轿子便停了。

    轿旁马背之上的声音响起,“阿诺、千语两位姑娘,廉亲王府到了。”

    说完郎旭跨下马来,掀起了我们的轿帘。

    千语见到他,刚刚平复的脸色又红了。我示意千语先行,她不干。我朝她耳旁低语一句。她终于不太情愿地先起身,扶着郎旭的手下轿去了。等她落地站好,郎侍卫松开她,回头来看我,眼带询问。

    我忙朝他说到,“郎侍卫,您早安。”

    他点点头,背着手,离开了轿门。

    千语站在轿门前,将手递给我,我扶着她下了轿子。她的面色仍红,又朝我瞪了一眼。

    江南姑娘,果然都那么喜欢美丽瞪人,让人心跳加速。她一定是在怪我刚才对她说的那句话。

    “千语,你若不想本姑娘向郎侍卫借力,你就先行一步,到轿边等着扶我。”

    看到郎旭人模人样地站在千语身边,身姿挺拔,略有护卫之态。我的心中忍不住升腾起了一种隐约的盼望。或许,郎侍卫真的是如他表面上看上去的这般,是这群修罗里的异类呢?他对千语说起了自己嫁去江南的长姐,这种态度,似友似亲,但不像是对猎艳对象一开始能说的话。

    或许,千语也会有如我这般的幸运呢?我不禁暗自期望起来。

    郎侍卫示意其他众侍卫在门前等候,然后便一人先行在前,领我们进去。

    于是我们三人从王府侧门进了廉亲王府。弘旺蹦蹦跳跳地迎上前来,热情地拉住了我的衣袖说到,

    “阿诺姊姊,你怎么现在才来,我都等急了。”

    他今日着红袍,打扮得玉雪可爱。

    在他身后,廉亲王福晋亲切地笑道,“阿诺姑娘,还有这位姑娘,这位大人,辛苦了。”

    我与千语赶紧蹲下行礼,正式拜见了她。郎旭也向她请了安。她示意我们快起来。

    我拿出袖笼里的一个扎着红绸的纸卷,递给弘旺说,

    “今日是弘旺阿哥的好日子,阿诺竟无以为贺。仅以薄纸一张,聊表心意。姊姊祝愿弘旺阿哥,年年如今日,岁岁有今朝。健康成长,平安喜乐。”

    廉亲王福晋摸着弘旺的头,示意他答谢。

    弘旺接过我手中的纸卷,蜕下红绸,展开一看。他轻声读到,

    “一次与阿诺姊姊一起踢球的机会。”

    “一次听阿诺姊姊讲故事的机会。”

    “一次让阿诺姊姊听你命令的机会。”

    他一条一条地读了下去。读了几条,他笑着问我,

    “姊姊,这些都是什么?”

    一位男子的声音此时响起,“成诺女官厚礼相赠,犬子感激不尽。”

    是那张酷似雍正爷的脸。

    我立即侧蹲下身子,“奴才给廉亲王请安!”

    千语与郎侍卫也依礼向他请安。

    廉亲王福晋上前,将我扶了起来。她也笑道,“成诺女官的生辰贺礼,很是有心。”

    我连忙致歉道,“奴才与弘旺阿哥没大没小。这些所谓的“机会”一词,对阿哥颇为不敬,还望亲王与福晋多加原谅。奴才只是觉得,对孩子们来说,如果说这样做是一次机会,他们会更有兴趣参与。”

    诚然,我一个奴才,怎么敢跟这位小阿哥说,与我一起做这些事,是什么所谓的“机会”呢。确实是为了吸引小孩子的注意力,故意这样写的。但是,这似乎是一项成功的策略。

    弘旺抬头跟我说,“这个礼物,我很喜欢。姊姊,我现在就要兑现一条,你陪我去踢球吧。我给你看我家的蹴鞠球,有好几个。也有额娘给我做的。你看看比你做的那个,哪个更好。”

    他牵着我的手,便要往园子里去。

    他的额娘制止了他。似乎隐隐是向千语身边的郎侍卫询问示意。

    郎侍卫望向了我,我觉得客随主便。于是我们众人便跟随廉亲王府的人,往庭院深处走去。

    陪弘旺玩了一会儿球,他显然累了。于是福晋招呼大家回厅中就坐。

    才坐下来,弘旺抽出了他的袖中纸卷,兴奋地跟我说,

    “我现在要用,一次听阿诺姊姊讲故事的机会。”

    廉亲王福晋摇头笑道,“你的阿诺姊姊,被你折腾得不得安生。今日只准用两次机会,等下回阿诺姊姊再来我们府中,弘旺才能再用其他的机会。”

    弘旺的小脸上,略显失望。

    他额娘又说,“一次用完这些机会,下次阿诺姊姊就不来我们府中玩了。”

    弘旺想了想,点点头说,那今日就只再用这个机会,听姊姊讲故事吧。

    此地八岁的男孩,喜欢听什么样的故事,我不是特别清楚。我只是按照自己的心意,准备了一个故事。

    我见弘旺坚持要听,便向众人致歉。福晋说无妨,请我说。

    于是我轻轻说道,“这个故事很长,姊姊以后有空慢慢说给你听。今天说这第一段。”

    其实我已经忘记了故事的很多细节,只记得大概内容,和他与玫瑰之间的那一段。

    “这个故事的名字,叫做小王子。小王子来自天上的一颗星星。他走了很远很远的路,来到了我们现在所处的这个地方。写故事的人,说要将这个故事献给他最好的一位朋友,或者说,献给这个朋友从前当过的那个孩子。”

    正在这时,有一人背手走进了大门。一进来就面色阴郁,冷眼打量着我们三人。他的服饰华丽,神情倨傲,看起来非亲即贵。

    我拽着千语的手站了起来,郎旭立即起身,站到了我们的身边。

    廉亲王福晋也起身说到,“九弟您来了。”

    又向我说到,“成诺女官,这位是九贝勒爷。”

    我们三人向他蹲下行礼,口称贝勒爷吉祥。

    允禟。我记得康熙大帝的第九子名叫胤禟。雍正爷继位之后,避名讳改为允禟。

    他半天并不叫起。显然,这又是来考验我们众人腿脚功夫的那种人了。廉亲王福晋并未干涉,廉亲王本人也坐着一动不动。王府之行,此刻才剥去了温情脉脉的面纱,露出了本来不甚美的真容。

    只见这位贝勒爷在堂屋桌边坐下,冷笑地朝我说了一段话。差点没让我气得当场吐血。

    “你这奴才,那日在众目睽睽之下,与弘旺阿哥有了肌肤之亲。却不知你那万岁爷何时会下旨,将你赏给弘旺阿哥?”

    千语握住了我的手臂,我没有移动身体分毫。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这位九贝勒爷又接着说了一句。

    “哦,爷忘了,你这奴才修习此类淫邪之术,恐怕早已不是清白之身,又有什么资格被赏赐给弘旺?”

    我站起身来,向千语郎旭示意他们起身,即行离开。

    弘旺一把拉住我的手说,

    “阿诺姊姊,你不要和九叔叔吵架。弘旺不让你走。”

    我强忍心中悲愤,弯下腰,捧住了他的脸蛋,在他额上轻印一吻。

    我对他说,“祝你生辰快乐。姊姊改日再来看你。”

    然后我站起身来,不再言语,向门外走去。郎旭护在我们身边,一时间,他的身体宛如一张拉起的弓,蓄势待发。

    身后那人还是聒噪不休。

    “听人说,你这奴才善用媚术,巧言善辩。怎么今日见了爷,如丧家之犬一般,一言不发便要落荒而逃?”

    那个时候的我,经历尚浅,确实受不得这种激将之术。

    于是我转过身来,对着屋内的众人,尽量用平稳的声音说到。

    “奴才并无任何可辩之处。只是,贝勒爷所言,弘旺阿哥今日尚且年幼不懂。将来他长大了,若有人说起这样的话,阿诺今日不稍加解释,引他将来误解难过,岂非罪过?”

    弘旺默默地跑了过来,拉住了我的手,让我留下。

    我接着说到,

    “奴才所用的急救之术,实则传自奴才的郭罗玛法。修习之前,玛法让奴才必须背诵一段誓言。奴才今日当众复述如下。”

    我握了握弘旺的小手,低头向他笑笑,心中一阵伤感。

    然后我看着那些人,缓缓说道,

    “无论身在何处,无论对方是男是女,是自由民还是奴婢,吾将一视同仁。”

    “为他们谋幸福是吾之唯一目的。”

    “时刻检点自己的行为,不做害人的劣行。”

    “不做诱奸女患或病人眷属之事。”

    “凡吾所见所闻,坚决不予泄密。”

    弘旺看我面色严肃,轻轻摇着我的手说,

    “阿诺姊姊,你说什么?我都听不懂。你不要与九叔叔吵架。”

    我低头向他说,

    “弘旺听不懂最好。姊姊希望你永远不用懂这些事。永远象小王子那样,拥有一颗金子一般的心。”

    说完我抬起头,对屋内众人说到,

    “奴才答错一字,奴才的玛法便竹板加身。故而时隔数年,或不敢忘。不知以上誓言,是否可以缓解一些贝勒爷对奴才当日行为的不满?”

    廉亲王福晋这时也重新站了起来,

    “成诺女官,你误会了。他们爷们,说话就是这么糙。没有恶意。女官千万不要往心里去。”

    我微微一笑说到,“今日耽搁得久了。宫中忙碌,万岁爷只准奴才将贺礼放下即走。下回奴才再来登门,领弘旺阿哥的赏。”

    弘旺还是牵着我的袖口,不愿意我离开。可是我实在不想与允禟这样的人同处一屋,多留片刻都是折磨。于是我终于狠下心,拉开了弘旺的手,我们三人走出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