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叁 (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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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打晕带回流华宫的南华央在辰时醒了过来。

    她静静地抱着被子,蜷缩在床榻上。雪已经停了,听不到簌簌声。

    原本哭闹不停的她此刻异常的安静。一双眼睛睁的老大,痴痴地出神。

    脑子里全是顾逐清冷的声音,“内子身子虚弱,吹不得风。”

    南华央突然笑了起来,眼角的泪水笑得滑落下来,“内子?”

    两个宫女在外面悉悉索索不知道做什么,南华央抬手擦了擦眼泪,听到两人小声说着话。

    “皇上召顾小公子入宫了。”

    “可知道是做什么?”

    “听说皇上将殿门锁死说了些话,顾小公子人出来的时候脸色惨白。现在朱善公公把人带去无双阁关起来了。”

    “关起来?还是无双阁?那地方十多年来不住人,说是有不干净的东西,皇上这是什么意思?”

    南华央眉头一皱,深吸一口气后,哑着嗓子开口道,“来人。”

    宫女立刻噤了声,门被轻轻推开,走进来一个宫女。

    小宫女怕她听到了什么自己遭受责罚,身子止不住地抖了抖。

    南华棠两人带回来时警告过她们,不能多嘴。

    如今要是让南华棠身边的锦绣知道了,定然是要被狠狠责罚的。

    殿内漆黑一片,小宫女惴惴不安地点了烛台,小心翼翼地往床榻走去。

    重重帘子被掀开又合上,待小宫女走到床榻跟前时,正要开口询问,便被狠狠地一掌打在后脖颈处。

    南华央站在她后面抱着瓷枕,整个人都在颤抖。

    小宫女被打晕了摔在床榻上,幔帐被她拽得撕裂开来。

    门外的宫女听到动静要进来,南华央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些,开口道,“无事,退下吧。”

    宫女应了声是便退下了,听得她脚步远了后,南华央将瓷枕轻放到床榻上,又扒了宫女的衣服自己穿上。

    将宫女搬上床榻后,南华央理了理头发,偷偷摸摸地溜出殿门。

    正要往外走的她撞上了恰好回来的南华棠,吓得她赶忙把头低了下去。

    “华央醒了吗?”南华棠看了看她,又看了看紧紧关住的殿门,问她道。

    “公主刚刚醒了,吃了些东西又睡下了。”她压着嗓子,心跳得快蹦出啦,生怕南华棠认出她来把她又关回去。

    “不闹就好,她要睡就继续睡吧。”南华棠自顾自说着,抬脚往自己的殿里走去。

    南华央松了一口气,正要溜走,南华棠又停住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南华央平日里对周遭伺候的宫女漠不关心,叫来服侍了就行,哪里会记得一个宫女的名字。

    她双眼紧闭,咬了咬嘴唇道,“奴婢如玉。”

    南华棠点了点头便离开了,没去关心这宫女见她没有行礼,回话也是背对着她抖得像个鹌鹑似的。

    南华央如释重负,抬脚就跑出了流华宫。

    雪堆积不少,太监们已经将宫道上扫出一条道,眼下在正在清扫剩下的积雪。

    广陵城今年的初雪下得着实大,南华央愣愣的看着,自嘲般笑了笑。

    如玉这个名字,还是她现编的,初见顾逐时她觉得“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那人就站在那里不说话,都让她心动不已,如今她堂堂一国公主乔装打扮,鬼鬼祟祟地也只是想着再去见他一面。

    无双阁在宫内最南边,与荒废许久的章华宫接近。

    两处终年荒废,来的人少,南华央也没被人认出来。

    月亮升了起来,满地的雪亮晶晶的。

    无双阁里没有点烛火,冷清的像是没有人。

    南华央出来时穿得少,眼下已经是冻得不行。她浑身都在颤抖着,不知道是激动还是冷。

    犹豫良久,她缓缓上前。雪被踩的嘎吱作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突兀。

    直到门被轻轻推开,屋内的炭盆恰好炸了一声。

    南华央的手木木的扶着门,眼睛定定的盯着坐在那里的顾逐。

    雪映着月光,叫她看得仔细。

    也许是长途奔波还来不及休息就被传召进宫,顾逐一只手按着额头,遮住他的眼睛。

    许久无人说话。

    南华央心头狂跳,明明来时有千万句话想说,如今见到人了,竟是一句名字也叫不出来。

    寒气飘进来,顾逐诧异地将手放下,门口穿着宫女服饰,头发还有些凌乱的人愣愣地站在那里。

    毕竟是逆光,叫他认不出是何许人。

    “你是?”

    顾逐一开口问,南华央只觉得心头发酸,她尽量忍着不让自己掉眼泪,将门敞开着,走到烛台处将烛火点亮。

    烛火将她的脸映着,顾逐皱了皱眉头,起身见了礼。

    南华央笑了笑,在他旁边的椅子上坐了,“你坐吧,我来看看你,不用见外。”

    “这于理不合。”顾逐虽是坐下了,却也恭敬得很,眼睛看向别处,脸上笑意也无。

    “门开着呢。”南华央吸了吸鼻子,眼眶一热。

    顾逐未再说话,只静静的坐着。

    南华央转头看了看他,见还是一副清冷的样子,忍了许久的泪才正式滑落下来,“依辰玥就是你说的青梅竹马?”

    “是。”

    顾逐回答得干脆,不带丝毫犹豫。

    越是如此,南华央感觉自己的心又痛一分。

    明明就显而易见的东西,再问一遍就为了多伤自己一分。

    “什么时候娶她?”南华央狼狈地抬手将争先恐后涌出来的眼泪擦去。

    顾逐始终没有转头看看她。

    “等她及笈。”

    “顾逐,你看看我。”南华央忽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哭着说道,“我等了你那么多年,你为何不愿意看看我?青梅竹马也罢,一见钟情也好,你给她的爱分我一些,我心悦你不比她少,你不喜欢我不要紧,可以慢慢培养。”

    南华央说着便往顾逐身边走了走,顾逐将头转向别处,冷着声音道,“谢公主抬爱,顾某受宠若惊。只是心已经有了人,还请公主恕罪。”

    南华央蹲了下来,单膝跪地,伸手拽住他的衣摆,“我可以做妾,我不会争风吃醋,不会找她麻烦,我敬重她,爱戴她,既然你心悦她我也学着接受她,我可以做你的妾,顾逐,你看看我啊。”

    顾逐忙起身,将衣摆夺了过来,南华央被一把掀翻在地上。

    她一只手撑着地,一只手捂着胸口。

    心头如同刀绞般地痛着,眼泪糊了她的眼睛,眼前的人往门口退了几步,躲她像躲瘟疫似的。

    “一国公主,做妾便是打了长渊的脸,而且我此生只要她一人,公主还是另择良婿,不要纠缠了。”顾逐看着她有些疯魔的样子,眉头紧蹙,心里叹气。

    无双阁附近不来人,他又走不开,这南华央着实棘手。

    “纠缠?竟然是纠缠。”南华央抬头看着顾逐,痴痴笑了几声又哭了起来,“原来我自认为的深情在你眼里竟是如此的不堪。”

    南华央厉声笑了起来,脸上未干的泪水让她看起来格外狼狈,她站起来朝顾逐扑了过了去。

    顾逐闪开后,她撞到了门上,将额头撞出了血来。

    “我做妾让着她你也不肯,顾逐,你为何就不肯看看我?”

    泪水裹杂着血一同在南华央脸上散开,在烛火灰暗的夜里显得格外骇人。

    “将人带回去!”南玄煜听到消息赶来就看到她这样一副鬼样子,顿时气不打一出来。

    南华央见来人是南玄煜,起身连滚带爬地来到他跟前,拽着他的衣摆一个一个的头就磕了下去。

    “父皇,儿臣心悦顾公子良久,愿作妾伺候他,求父皇成全。”

    南玄煜一听她这话,抬起脚将她踢开,“荒唐!朱善,将人绑回去,流华宫值夜宫女全部处死!”

    朱善带着人上前,几个嬷嬷两人架了起来,南华央被踢得有些晕眩,却知道反抗,厉声吼叫着。

    南玄煜气得吹胡子瞪眼。

    “堵住她的嘴!”

    被嬷嬷捂住嘴的南华央呜呜地挣扎叫唤着,涕泗横流地看着顾逐,顾逐拱手送她离开。

    她突然一个用力,一只手挣脱了嬷嬷的禁锢,南玄煜的衣摆恰好被她拽住。

    她似乎是用了死力,呜咽着竟将南玄煜的衣摆撕裂下来。

    朱善被她的动作吓得角色一白,架住她的嬷嬷也吓得将手松开,跪了一地。

    南玄煜扬手给了她一巴掌,“送进冷宫,没有朕的允许不得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