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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极宫太极殿,皇帝御案.
又是批阅了一大早上的奏折,放下最后一本后,李世民疲惫的揉了揉眼睛,哪怕有三省六部数位宰相首先挑拣,作为一个勤政的皇帝,每天要做的文牍工作依旧很多,尤其是这一阵子,东面攻伐在即,西面北面偏偏不太平起来,还要接连的用兵,大唐牵一发而动全身,各地折冲府运粮刺史的奏章谍报雪花片子一般都飞了过来。
又是放下一本晋阳刺史要求减免军粮征收的奏折,李世民忍不住狠狠锤在了桌案上,怒目圆睁的低声吼道:“好一个晋阳牧!太原沃野千里,连一个中州的军粮都筹措不出,他还有脸上书叫苦!”
不过捏着奏折气愤了半天,李世民还是不得不勾勒了一个准字,这才把奏折丢回了一大堆中,不光是他的准,司空左仆射房玄龄的处置方案,同样是准。
李世民也知道,太原不是不产粮食,这些粮食只不过进了别人的口袋而没进官仓,作为直面北方的战略要地,那里的州刺史也不敢把库中倒空,一切,都是因为一个不王而王的太原王。
刚刚已经生了一肚子闷气了,拿起下一本奏折,李世民更是气的胡子都飞了起来,咆哮着把奏折丢了出去,口中还狂呼着:“逆子!”
下首的秉笔女官直接吓傻了,连手中毛笔墨汁滴到了文案上都没注意,看着她这么一副呆愣的样子,李世民忍不住就是心中不喜,如果武媚娘在,她一定会有眼力见的将奏折捡回来送到案前。
刚刚的奏折就是权万纪弹劾齐王李佑顽劣无度,践踏庄禾,田猎无度的奏折,想到武媚娘,李世民立刻又想到了李捷,如今北面,西面的事儿似乎都和这个这个混球小子有关,西面就不用说了,吐蕃与象雄打得正欢呢,禄东赞还断把告急折子往长安丢,北面更是,虽然突厥平定了,可李捷这小子擅自允许阿史那思摩杀俘,可以说把他十来年的计划全都打乱了。
“朕生了这么多逆子,怎么就没一个让朕省心的呢?”火气也没了,李世民干脆疲惫的伸手捂住了额头。
事情还就是这么巧,李世民头疼的时候,外面小黄门拉着长音就喊了起来:“启禀陛下,秘书省司籍武媚娘,内侍省掌灯首领太监萧二狗奉旨还朝。”
“让他们进来吧!”听不出声音是喜是怒,李世民仅仅淡淡的挥了挥手,门外小黄门立刻又拉起了长音,不一会,弓着身,武媚娘与萧公公风尘仆仆的就进了殿中,五体投地叩拜在了地上,颇有些底气不足的同时说道:“奴婢武照|萧二狗叩见陛下!”
没有说话,李世民仅仅一个眼神扫了下,武媚娘立刻心领神会的上前将殿脚奏折捡了起来,恭敬地送到了御前,然后才小步倒退回殿下,重新跪伏在了地上,心头却是微微松了口气。
漫不经心翻着奏折,看着自己儿子的斑斑劣迹,李世民头也不抬慢悠悠的问道:“你们把那个逆子带回来了吗?”
“启禀陛下,朔王他……”嘴一咧,萧公公哭丧着脸就想告状,弄得武媚娘赶忙狠狠掐了他一下,趁着萧公公疼得龇牙咧嘴的功夫插话说道:“启禀陛下,鄂托克泊旁局势尚且不稳,突厥叛众尚且此起彼伏,跃跃欲试,奴婢到时殿下尚且刚刚处决了一批叛匪,形式还是很严峻的。”
“陛下旨意中未要求遇特殊情况当如何处置,奴婢认为当时局势需要朔王殿下,突厥还需要我大唐皇族震慑,所以不得已答应朔王殿下耽搁几日返京,还望陛下恕罪。”
“哦?情势还很不稳定,跟朕说一说,突厥叛乱究竟因何而起?”终于起了些兴趣,李世民身体前探在案上,放下奏折饶有兴趣的问道,精神一震之下,武媚娘也赶紧向前微微探出身子,绘声绘色的描绘起来。
“奴婢到时,据牧民所说,朔王殿下与俟利泌可汗已据不足五里汉故土城与八万叛军酣战多日,殿下多才,以冰水灌溉城墙,以为天险,寒战惨烈,冰墙都为之红润……”
虽然并不是十分喜读诗书,但武媚娘的表达能力却是一流,这些都属于天赋技能,也是她历史上能做出如此伟业的基础之一,紧紧靠着与会战牧民的攀谈,言语间武媚娘就勾勒出了一副惨烈无比的潇湘战图,敌人凶狠,将士用命,听的李世民甚至都忍不住点头连连,若有所思。
足足讲了半个时辰,武媚娘才讲所见的战场情况叙述了个大概,她停下声音,李世民尚且依旧在沉思苦索着,好半天,才俯首轻叹一声:“这么说,倒是苦了那个混蛋小子了,真想不到,朕勤恳基业,小心施政,居然还酿起如此萧墙之祸,武秉笔,你倒是做得很对。”
“谢陛下。”微微一躬身子答谢道,武媚娘和萧公公心头都松了口气,不过旋即李世民的话就让两人心头剧烈忐忑起来。
“不过话说回来,你们还是没把那个混蛋小子带回来,是吗?”捏着下巴上的胡须,李世民再一次玩味的探出身子,一下子说的武媚娘光洁白嫩的额头上冷汗都冒了出来。
“回禀陛下,奴婢……”武媚娘磕磕巴巴的就要解释着,李世民却挥手打断了她,满是意味深长的笑意问道:“朕的命令是什么?”
“带,带朔王殿下回京,否者,提头来见。”
毕竟武媚娘也是女人,说到要小命的事儿她的娇躯也剧烈的颤抖了起来,大滴大滴的香汗顺着额头与发梢就滴落在了地上,真不知道李捷看到这一幕她战战兢兢的样子,还会不会把她和印象中千古一女帝联系到一起。
可惜,李世民明显不是怜香惜玉的主,或者说他不惜别人的玉,鼻音里微微嗯了一下,李世民就重新端起下一本奏折微微挥了挥手说道:“既然如此,你二人下去受斩吧。”
“陛下饶命啊!”萧公公当即吓瘫了,挺起身子就哭叫着,武媚娘这是反复失去了所有力气瘫倒在了腿上,一声不吭任由走进来的千牛卫拖了出去。
“哼哼,朔王部落,副汗,这个小兔崽子也终于长大了!”端着奏折,李世民半天都没看下去一页,也不知道是喜是忧,就那么感慨的嘟囔着,好一会,千牛卫值宿左郎将张超这才恭敬地走了进来,躬身行礼请示道:“陛下,二人已收监,是交由大理寺议处,还是有宫司监直接处置了?”
“让她俩在天牢里呆一会吧,张超,派信使给那个混蛋小子,其他什么也不用说,就把朕收监要斩首两人的事原原本本告诉他就行。”对着张超戴在猊狨盔下面无表情的大胡子脸,李世民挥了挥衣袖,慢悠悠的吩咐道,张超立刻扶胸答道。
“诺,陛下,那臣让金吾卫让开,放朔王殿下进宫。”
“嗯,这么办就行。”点点头,李世民又继续翻阅起了奏章,不过张超没走两步,李世民忽然就弹坐了起来,惊愕的问道:“你说什么?朔王让金吾卫抓住了?他已经回京了?”
说到李捷,哪怕木头脸的张超都忍不住脸上露出了古怪,细细的回答道:“启禀陛下,朔王殿下的确已经回京,刚刚金吾卫左都尉来报,朔王护卫与京兆杜家杜伦小少爷起了点冲突……”
其实何止是起了点冲突,简直就是大打出手,居德坊旁边的含光大街上热闹的跟过年了一半,街面上,足足有几百人在相互殴斗着,那打的咣咣做声那叫一个热闹啊,因为靠近西市,转眼间含光大街附近就围了里三层外三层的围观群众,弄得外围金吾卫半天都挤不进去,急的嗷嗷直叫。
要说长安最不缺的就是勋贵,勋贵们争风吃醋打架也是常事儿了,但像今天这个规模,这么有水平,尤其是几位美女还亲自下场动手打架,那可是千年等一回了,一方足足二百多人拿着长棒短棍在外面嗷嗷叫着来回围攻着,里面,五十多人组成了一个重甲方阵,顶着雨点般的棒子却是进退有据,每一次呼喝都要打的拦路家丁躺下十来个。
“快点,快点给我打,打死这帮蛮军汉,本公子重重有赏!”二百多个武装家丁后面,胖的跟球一般的京兆杜伦杜公子跳着脚就是叫嚣着,不过肿眼泡一翻,杜伦公子又是扯着嗓子喊道:“还有,里面几个美女本公子可是要回府疼得,谁敢打坏了本公子阉了他!”
“这个该死的色狼,还敢打本王妃的主意!简直跟你一个样!”听着这家伙的公鸭嗓,包裹在重甲阵心儿的英姿煞爽小美人立刻气的小脸发白,不忿的大声嚷嚷着,听的她旁边,身披锦绣披风的潇洒公子忍不住就翻了个白眼的嘟囔。“这关我什么事儿啊?”
“娘子!”
“啊?”
“削他!”池鱼之殃的潇洒公子愤愤然喊了一声,旋即就伸手一拍身前重甲侍卫的后背,前面二十多人立刻心领神会抱着头吼叫着就冲了出去。
侍卫们都没拿武器,这才让这些家丁大占上风,冷不丁二十多个蛮牛冲了过来,哗啦啦的顿时被冲倒一大片,一下子就扭转了战局,眼看着呼啦一下自己身前就空了,杜伦公子当即吓得心胆俱裂的转着肥胖的身子就要往后退。
这功夫,还没等他看清,一支秀气的小脚猛地就揣在了他肥屁股上,咣的一下,标准的平沙落雁式,杜伦公子年糕一般糊在了长安平整的马路上,一群忠心护主的家丁连忙上去要救护,寒光中,又是一把重刀鞘来了个潇洒的八方风雨战中州,扑棱棱的一大圈,足足二十个家丁捂着脸吐着白牙也跟着倒飞了出去。
“你,你们别过来啊,你知不知道我爸是谁,我把可是刑部侍郎杜子腾!”眼看着一大圈军汉把自己围了起来,那帮废物家丁还唯唯诺诺的缩在了外面,杜伦杜大公子艰难的转过身,尚且嘴硬的威胁道。
不了那个披风公子很是潇洒收回经典招式,呲着一嘴闪亮白牙笑嘻嘻的就到了杜伦跟前说道:“你知道我爸是谁吗?”
“谁啊?”杜伦战战兢兢的问道,问得披风公子很是的瑟的一仰刘海朗声说道:“我爸可是当今圣上李世民,我爸打你爹天经地义,小爷打你也是天经地义,娘子们,给我打!”
在愤愤然的长孙织带领下,四个丫头一齐虎着小脸围在了杜伦左右,没等堂堂杜公子按照纨绔打架规矩说两句山不转水转的场面话,四只绣花小蛮靴就一齐狠狠踹在了废脸上,一时间吧唧吧唧的声音,那叫个惨不忍睹啊!
看着自己家四个暴力丫头在行凶,在眺望着远处慌乱的家丁还有人群后金吾卫校尉熟悉的满头大汗面孔,李捷禁不住得意的大笑道:“长安,我胡汉三又回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