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潼关,关中门户,三省要害之地,南有秦岭,北有子午谷,扼守函谷道咽喉,自古以来就有百二秦关之称,素有畿内首险,四镇咽喉的美誉,历来是兵家必争之地。
可如今,巍峨雄壮的潼关,如今却是一片萧条之象,关城破败,树木民居干枯烧焦,隐隐约约还能看到未来得及掩埋的尸体暴露在荒野中。
八月初三,谁都没料到的一遭,荆王李元景得到了李治称帝的消息,不但没有迅速兵临城下争夺帝位,反而率兵一路从商州出逃,背后偷袭潼关,夺关而出,一路奔向关东而去。
要说荆王不在关中折腾了,长安该安稳才对,不过长孙无忌却差点没气晕了,荆王李元景根基在荆州,关中孤立无援,商州附近聚拢的十来万部众不过是临时起来抗争的暴民以及裹挟来的百姓而已,关中府兵久经战阵,战力强悍,又有名将带领,从长安发兵,长孙无忌有把握一鼓荡平荆王叛军。
可出了关情况就不一样了,本来洛阳东面已经汇聚了十多万叛军,东都吃紧,背后再杀出这么一支乱军来,短时间内洛阳还真玄了。
尤其是荆王李元景是宗室,大唐建立开始最早的矛盾就是关陇集团与关东世家的,趁着叛乱,已经有不少关东世家暗中起事了,再让他们得到荆王这一宗室招牌,还真就不好收拾了。
其实这事儿还要怪长孙无忌自己,谁让他把中原重兵调去了齐国,打算收下登莱二州,这才造成了东都空虚。
急的上了火,起了一嘴大水泡的长孙无忌无奈之下一方面催促李绩早日出关,一方面干脆写信给了依次出关的齐王李佑,辽王李泰,闽王李捷,还有终于晋升一字王的丽王李承乾,授予他们行军总管的称号,让几个外藩王爷助阵讨贼。
反正就算如何权力斗争,李泰几个也是大唐的王爷,总不至于帮组外人来推翻大唐吧。
李捷返回闽国,也需要经过洛阳,走黄河去齐地乘船,关东叛军倒也是不得不面对的,临近潼关,整个队伍也警惕了起来。
“殿下,您下令明日出潼关?关东军情不明,此时贸然出关不易,不如遣使先行出关打探形式,大军再从容出关不迟啊!”
破旧的函谷关是不能呆了,夜色临近,闽国大队伍干脆在关前搭起了营地,中军大帐中,一个三十多岁满是精明干练的将领找上了门,得到通报后进了帐篷跪伏在地,焦急的高声直言建议道。
不过,帐篷里正拿着李靖留下的《卫公兵法》观摩,闽王李捷却似乎有点心不在焉,好半天,这才回过神来打了个招呼。
“哦,是老苏啊,来,坐!”
还真是熟人,贞观十七年李捷刚出道时候,草原上朔方军过来支援的骑兵都尉苏烈,曾经李捷想把他收拢到自己帐下,可惜李世民也记得这么个带领二百多骑兵冲击突厥牙帐,生擒颉利可汗的勇猛小将,没答应,又给要回来关中。
然后苏烈就流年不利了,人给要回来了,李世民却给忘了,连续几年呆在陇右某个折冲府中任折冲都尉,没赶上征讨高句丽的黄金时期,一直蹉跎岁月好几年,前一阵听闻李捷回关中,苏烈干脆辞官过来投效,正好,终于如愿以偿的被李捷拐骗出了长安。
可不要小瞧这个看起来瘦小不起眼的家伙,高宗朝几大名将,刨除老一辈,苏烈排行算的上第一,后来的裴行俭,黑齿常之还是他提拔的,击灭了西部突厥,可以说苏烈奠定了大唐在西域乃至中亚的霸权。
对,他还有个别称,直接称呼字,苏定方。
“定方,吃晚饭没有,正好孤这儿有,黑齿常之那小子猎到的野鸡,烤出来味道还不错,喏~”
抹得盐,芝麻,与当时比黄金还贵的孜然,就算烂肉都能烤的香喷喷的,更不要说存天然无污染的野味了,不过忧心忡忡而来,李捷却是这样一副漫不经心的礼贤下士,苏烈也不知道该生气还是该感动了。
冷不丁眼神稍过李捷书桌上的《卫公兵法》,明显眼神中羡慕了一下,苏烈又是拱手劝说道:“殿下,李卫公用兵如神,如果李卫公在的话,一定不会在不知敌情的情况下贸然出关的。”
眼看着这家伙一副不达目的不走的表情,李捷禁不住无语摇了摇头,随手捻起《卫公兵法》其中一本,伸手就丢给了苏烈。
“卫公用兵出奇,孤快出潼关就是按照卫公兵法所言,不信你自己回去看。”
“我?看?”
苏烈是个兵家,对于兵家来说兵法比黄金有吸引力多了,捧着那本书苏烈就跟捧着个烫手的地瓜一般,心里痒的跟猫挠的,却还是不敢轻易收下。
“殿下,这可是李卫公留给您的。”
“你也说是给我的了,再说是让你搞清楚孤的战略意图,快去快去吧。”不耐烦的,李捷又捧起了书,赶苍蝇一般挥着手,悻悻然,苏烈无奈的抱着书就出了门。
仅剩下了李捷一个人,出奇的,他失去了看书心情,感慨着出了帐篷,望着破败的潼关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第二天,闽国车队还是一如原计划,出了潼关,沿着函谷关一头扎进了兵火四溅的中原。
沿着黄河南岸向洛阳挺进,沿途好几天倒是太平无事,还是三河骑士排头,大队伍被护卫在中军,只不过骑兵先锋苏定方这两天都心不在焉,神魂颠倒的,一本卫公兵法都快被他翻烂了,也没找到李捷所说的出奇兵战例,急的他脑袋都大了。
几天中也基本上没有叛军的消息,只不过出了潼关开始,沿途的村落大片大片空旷被抛弃了,经常能在荒野中看到*的尸首,城镇也是荒芜了许多,明显能感觉到一路走来,李捷的情绪都不太好。
这一天,距离洛阳已经就剩半天的路程,马上抵达东都在即,前方的先锋骑兵却是传来了异样的消息,车队停止脚步,李捷领着卫队亲自上了前,却也禁不住为眼前的惨状倒吸了一口冷气。
一个颇为大的小村庄,如今却被烧成了废墟,尸体凌乱的到处都是,幸存下来的女人孩子依偎在腐烂的尸体群中,已经变得麻木了,看到唐军接近,这些人却露出了仇恨的目光。
“这是怎么回事,这里是洛阳后方,莫非是荆王叛军屠杀的?”看到这一幕,李捷明显愕然了,惊怒的走上前去,不想靠在村边上烧光了大半的破烂房子根基上,一个看上去就像死了的老头却猛地睁开了眼。
“官狗别装了,不是你们这些老爷们,我们小塘村又怎么会变成这样?本来粮食已经没有了,还要来征粮,征粮,不给粮食就杀人烧房子,老头子……”
“爹,别说了!”这时候,一个花信的少妇却是头裹白布焦急的快步跑了出来,害怕的跪在了地上:“官爷,我公爹年纪大了,老糊涂了,求您大人大量,别跟他一般见识。”
听到这儿,李捷已经完全愣住了,好半天,这才无力地挥了挥手:“来人,从中军调拨粮食给百姓们。”
“闽王!”
“照孤说的做!”没等苏定方劝诫完,李捷已经不耐烦的摆了摆手。
一袋袋粮食从车队中卸下,拿着大麻袋的小塘村村民明显显得颇为惊奇,年年都是官军来征粮,还没见过官人们送粮呢。
相比于小塘村的轻松,闽国车队的军营中却是一片紧张与萧杀。
“什么,不入洛阳城,沉夜顺着黄河东区,殿下,您没疯吧?”
一片嗡嗡的议论声中,就连苏烈都坐不住了,过了洛阳城可就是战区了,对面不知道多少万叛军呢,自己的军队可不比齐王辽王的,还有两万多非战斗人员,行进在几十万叛军丛中无异于肉包子打狗,也难怪连一贯胆大包天的苏定方都忍不住跳起来惊叫道。
不想这一次李捷却是固执的要命,直接拍着桌子站起来怒吼道:“孤乃闽王,你们既然投靠与我,就当听我将令,莫非将来面临千军万马时候你们也可以用这个理由畏敌不前?”
一句话,说的苏定方一帮人都没了气儿,这个年代到底是皇权时代,个人崇拜,从关陇出来这三万人基本上都是各个家族过得不如意的分支,听闻闽国建设的越来越好,这才愿意追随李捷南去的,繁衍生息,落地生根,也是世家门阀壮大的一种手段。
回去?家里的田产已经被家族划分给了别人,并且叛臣名声可没人愿意在收留,回不去的情况下,面对自己主公一意孤行,一大群依照血缘氏族而被任命的都尉校尉不得不保持了沉默。
趁着夜色,沿着黄河,车队再一次迤逦而行,就算避开了洛阳附近的主战场,沿途之下依旧是浮尸累累,白骨露於野,将骑兵分散在队伍两侧几百米内,苏定方的神经简直是绷到了极点,护卫在车辆左近的关中步兵同样满是警惕,神情专注的警戒着左右。
不过,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沿着黄河没走出十里,突然间一个灯火通明的大营就出现在了眼前,防卫洛阳的唐军府兵不到五万,基本上都是护卫在洛阳附近的军事重地,这一块明显不可能是府兵,看的苏定方禁不住暗暗叫苦。
不过,没等他下令防御,李捷却跟没事人一般骑马到了最前线,排了个小矮子前去沟通,一炷香的时间,对面大营中数十骑从黑夜中就钻了出来,小心戒备着,苏定方下意识就靠在了李捷身后,与黑齿常之并列一起,不过下一秒,苏定方就差不点没把眼珠子瞪出来。
“郎君!”
一声娇呼,对面领头的一个娇小身影就跳下马扑了过来,灵巧的居然一下子跳到了马上李捷怀里,明显颇为熟悉,就连一向性烈的突厥马王二狗都仅仅不屑的打了个鼻响。
这是怎么个情况?一下子,苏烈脑袋不够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