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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重的军鼓隆隆响起,四面八方震撼着曲女城。
城中可是交换回了七万多战士,加上叛军本身不少于十五万,而且这一年中,闽国暗地里还推行了一个不可告人的政策。
湿婆教派可是婆罗门教中最大的一派,自从叛乱开始,北天竺源源不断有这个教派的成员启程加入叛军,尤其是各地湿婆派婆罗门还暗加鼓励,闽国南北大胜后将曲女城团团包围,有意无意中,重新到各地就任的地方官依旧默许这些湿婆派,甚至神庙中的婆罗门暗中动身加入曲女城叛军。
包裹在曲女城外数道故意修得很浅很低的夯土墙与壕沟,其实就是为了这些人留的,被宗教充盈了头脑,人有时候就会变的无法理喻,经受了一次叛乱打击的李捷再也没有耐心用华夏文明改变他们,干脆就放任他们而去。
留在地方是祸害,还不如集中在一起一次性处理,所以,闽国若有若无的暗地宣传中,从孟加拉到旁遮普,至少有四到五万婆罗门教狂信徒背井离乡加入战争中。
就算除掉一年中饿死的敌人,闽国官方估计,至少自己还面对着超过十六万叛军。
虽然精锐上,装备上不可同日而语,但就算十六万只兔子杀也要杀一会,所以唐军依旧十分谨慎的处理着,各个工程单位紧锣密鼓的预备着进攻,床弩,炮手与弩手紧张的瞄准着城墙箭楼,数以万计的散兵则是披着盔甲冲了出来。
“攻陷城墙,打开城门,即还你们自由,立功者赏赐土地,退缩不前者就地斩首,准备,听候号令!”
一个个唐军指挥官挥着军刀大声的咆哮着,几万多遮娄其人俘虏也是握紧了手中刀剑与背上的云梯紧张的准备着。
先秦时代,秦人依靠着流水线作业,五百万人口都可以为百万大军打造出横扫六国的兵器甲胄,闽国工商发达技术先进,武备更是超一流,仓库里兵器铠甲堆积如山,丝毫不介意武装这几万炮灰。
可偏偏,就因为手中的制式刀剑以及身上的制式铠甲,这些或是在大战中被俘获,或则是被吐蕃人贩卖过来的战俘更相信了闽国的承诺,自由与土地的刺激让一群遮娄其人兴奋的双眼血红,全神贯注等候着传令官发令。
望远镜中,观望着始终空荡荡的城墙,李捷始终皱着眉头,闽国声势浩大的拆工事,如果猜不出来大举进攻在即,他帕拉瓦也不用造反了,更何况还有个刀疤刘。
至于粮尽全饿死了?李捷也不信,眼前可是曲女城,曾经天竺的首都,为了交换战俘,他还支付了一大笔粮食,一年来的时间中还陆续有外地的天竺人逃难到城中,多多少少带了些粮食,就算绝大部分人挨饿,也不可能全城饿死。
唯一的可能性,有埋伏!
不过,就算城墙后面是刀山火海,闽国照样还是要踏破这座城放下望远镜,李捷亲手取过了令旗猛地麾下,一直观望着点将台的诸路校尉都仿佛如蒙大赦一般,尤其是最前沿的数个校尉,擎着手臂等候了半天了,仿佛宣泄一般狠狠地将手中雪亮战刀砍下,大声的喝令着:“开炮!”
一根根箍着钢箍的硕大铜管子被军兵摆好位置,早已经在炭火中烧红了半天的钢钎被军兵猛地捅进炮屁股中,当即,漫天白烟冲天而起,好半天,人耳朵这才从巨大的震撼中恢复些许听觉,能感觉到轰鸣与震动。
轰隆轰隆~
真宛如一片闷雷,连点将台都震动了,唐军使用火炮一共才四次,第一次在高句丽海战中,葬送了数万泉家水师,第二次拆船炮,埋伏在倭国不破关的山崖上,在倭国大军拥挤在关卡最狭窄处的时候炮火发了威。
这两次都是拆的船炮,千多斤沉得铜炮,射程才几百米,射速慢,装弹麻烦,当时李捷也没有信心把这东西大规模运用在战争上,直到后来,某一个匠人灵光一闪,用箍桶的钢箍将炮管箍了起来,这才让火炮稍微走进了陆军。
北方决战那次,唐军也使用了火炮,但限于火药量有限,用法颇有些像地雷,离得远禄东赞也没看清,第四次西柳城外的大决战,火炮摧毁了三十万遮娄其人大军的犀利威力再一次让诸多将领眼前一亮,更大规模,火炮运用在了诸卫府中。
这一次,围拢在曲女城四面就足有四百门炮,这一次与上次的远距离大炮又不同,炮前身细长,炮后则粗了一大截,浑厚的大肚子上还开了个天窗,每开完一炮,唐军都会用钢钩子将放完炮的炮管从大炮上取下,消热,灌药,另一头军士则抬着另一根灌好火药的炮管放入主炮中。
这仿制的是明朝时期弗朗机炮,著名的子母铳,母铳重炮承受绝大部分压力,每门炮配备的九个子铳则是能极大的提高了射速,这是世界上最早的后膛炮。
速度与威力一向是早期火炮的两个令人纠结发展趋势,似乎李捷总是很在乎前者,而且这一次闽国也没有信心自己的火炮威力能破坏掉曲女城石制的城墙,还不如用快射速的弗朗机炮压制作用,四百门全都是这样的速射炮,大片火药掀起的白烟中,点将台上仅仅能看到开花弹爆炸掀起的火光。
外皮用铅铁合金,内部则填满了火药,另一头则是点燃的引火药,同样源自明代的开花弹技术,炮弹砸在城墙上时候,引火药也烧到了头,剧烈的爆炸将里面尖锐的金属碎片与弹皮一块弹出,开出一朵死亡之花。
剧烈的爆炸声与浓浓的烟尘隔绝,让李捷无奈的又是放下了望远镜,壮观的一幕看的经历过西柳城之战一帮闽****将啧啧称奇,陪同的几个藩属国高级贵族则是面如土色。
“光影之神降下神罚了!”扑通一声,波斯王子卑路斯居然腿一软跪伏在地上就念诵起了《波斯古经》,禄东赞脸色也没好到哪儿去,原本红扑扑肥嘟嘟的圆脸这会儿白的跟馒头一般。
原本闽国威力巨大的床弩在炮火中也变得黯然失色。
短短几分钟,西门一百门炮九个子铳就打完一遍,额外填装好又打了四法,与此同时床弩射了四轮,估计蹋掘箭已经密布了一面城墙,炮声一停,前沿的唐军校尉愣了一会,这才反应过来,挥动着唐刀恼火的大喊着:“冲锋,冲锋!”
隆隆的军鼓响起,四门数万还在地上磕头拜神的遮娄其人战俘如梦初醒般捡起了战刀,阵阵的气势如虹,冲天喊杀声中扛着云梯一头就扎进了茫茫火药烟雾中。
“禄相,我闽国的此器利否?”
禄东赞尚且沉浸在震撼中,好一会这才回过神来,看着李捷炫耀一般的眼色,禄东赞禁不住满面复杂,沉重的点了点头:“闽国利器,非天神不可抵御也。”
从贞观十五年第一次朔王搅乱了和亲开始,李捷就不断给他照成各种各样难以处理的麻烦,让一贯自傲的禄东赞如同高山挡路般束手无策,好不容易两国利益上走到了一起,吐蕃也的确跟着暴富了起来,但每每禄东赞还是有种上当的感觉。
这一次李捷更是在他引以为傲的军备上给了禄东赞一击,不说效果如何,刚刚恢宏的攻击,地震一般的效果都让禄东赞瞠目结舌。
“哈哈哈,一点小把戏,禄相谬赞了。”爽朗的大笑着,李捷摆了摆手,倒是让禄东赞更加郁闷,说你胖这还喘上了?
倒也没有再继续炫耀,甚至也没有关心城墙战局,李捷反而扯开了话题,又谈到了吐蕃问题上面。
“这一次象雄国兴兵犯边,不知禄相该如何应对,可需要闽国援手嘛?”
楞神的看着李捷突然出现的好心,禄东赞的心一下子又提了起来,闽国援助倭国,倭国姓李了,闽国援助林邑国,如今林邑国也没了,闽国进入天竺还是打着援助戒日王朝王子,那个可怜的什么泥扶不上墙,可如今天竺大街小巷上到处都是唐人,曾经的戒日王子已经消失到了不知道那个角落中,如今,李捷又好心的帮吐蕃打仗?
打起十二万分警惕,禄东赞的脑袋摇成了拨浪鼓:“不老闽王费心了,象雄宵小一帮土寇而已,穷酸之国,趁我国主力不在这才敢翻边劫掠,估计吐蕃大军未等到逻些,象雄小人也该退兵逃之夭夭了,为此等鼠辈,不值得折腾闽国盟友。”
“可那样的话,禄相又立功了。”李捷的话语再一次让禄东赞一愣,旋即随着李捷仿佛带有魔咒般的言语,他的脸又变得阴郁了下来。
“禄相不觉得自己立的功劳太多了吗?如今吐蕃都城逻些,贵族十之七八仰仗禄相从天竺贩运回去的财物稻米,整个吐蕃因禄相而强盛,禄相如果是国主,当为一代明君,可惜吐蕃国主却是松赞干布那个好运的小子……”
“闽王究竟想说什么?华夏礼仪之帮,闽王如此贬低吾主,不觉得太失礼了吗?”断然打断了李捷的话,禄东赞黑着脸怒斥着。一点儿也没生气,李捷的笑容却变的更加诡异。
“华夏有句古语,飞鸟尽而良弓藏,狡兔死而走狗烹。禄相不觉得你已经功高震主了吗?这个时候如果不警觉,迟早格尔家族会有大祸,孤与禄相毕竟朋友一场,孤不希望禄相有个什么闪失。”
朋友?骗鬼去吧,谁都知道闽国与吐蕃是利益关系,可李捷珊珊的言语的确说到了禄东赞的心坎儿中,看着他低头不语,李捷笑呵呵的又加了一句:“闽国很乐意看到吐蕃该换良主,或者,闽国也愿意为禄相敞开大门!”
真是利诱交加,野心,彷徨,一时间各种神情不断在禄东赞肥胖的脸上变幻不已,低着头,李捷甚至能听到禄东赞咬牙格格作响,知道这个老政客需要一段时间消化,李捷也不逼迫,再一次将注意力放在了战场上,不过片刻之后,原本胜券在握的脸上,却满是愕然。
踩着城墙上弥漫的蹋掘弩箭以及云梯,西城数千遮娄其人炮灰已经咬着刀蚂蚁一般攀上了城墙,不过一点儿刀兵相接的喊杀声都没有,这群人迅速消失在了城墙上,让偌大的城墙迅速变得寂静。
人呢?投敌了?被消灭了?一肚子雾水,李捷愕然的又拎起了望远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