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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罗马王国在台伯河边建立七丘之城开始,这个汹涌蓬勃的国都就不知道出了多少贵族家族,古老传承的元老院,获得骑士称号而衍生下来的新贵,还有不知道多少高卢贵族,伊比利亚贵族跻身帝国的盛宴,传承下家族。
可如今,他们都在哪儿?
法兰克人摧毁了高卢贵族,西哥特人,汪达尔人,伦巴第人,一拨又一拨的北方蛮族蹂躏了意大利半岛,占有大量土地田产财富的罗马贵族首当其冲,大批大批的被杀死,吵架灭族。
能在如此乱世中苟延残喘活下来,还在罗马城中占据着重要位置,没有几分独特的生存之道是做不到的,不论卖葡萄酒的胖子,还是他身后其他什么人,都是谨慎到墙头草两边倒的主儿,如果不是闽国远征军表现出来的善政显得好欺负,借给他们十个胆子也不敢这么背后阴谋。
至于让他们发动家族子弟,拿起武器驱赶闽人?别做梦了。
又想独霸罗马的商业特权,又不想担风险,这就跟想当表子又想立牌坊没什么差别,也难怪阴柔入雷克申蒂主教都满面嘲讽的冷笑。
不过,到底雷克申蒂也是罗马贵族阶层的一员,仅仅鄙视了片刻,浓郁的阴谋笑容又在他阴沉的脸上绽放开。
“好了,诸位,我有办法给闽人一个教训,甚至把他们赶出去。”
“莫非大主教有办法说动教宗?”听着雷克申蒂阴仄仄的话语仁,葡萄胖子与一群罗马贵族禁不住再次兴奋起来,尤其是葡萄胖子,原本紧绷的胖脸都笑出了包子褶。
也难怪他们对教廷有那么大信心,越是苦难,越是加重人的信仰,亚平宁半岛不太平了几百年,教皇在这里有着无与伦比的号召力,当年甚至上帝之鞭阿提拉都是教皇利奥一世带领军民打退,早期的教廷还没有腐朽,保卫意大利半岛的安危,数次拱卫罗马,教廷的确出了很大力。
也难怪诸多贵族对教皇给予这么大希望,可惜,面对一张张又殷切的脸,雷克申蒂却摇了摇他一看就是反面人物的阴沉脸庞。
“教皇陛下不可能出手,如今南意大利还没平定,北方还有拜占庭的拉文那总督区,陛下还要倚重闽人来保卫教廷,在这之前绝不可能对对闽人动手。”
“这,难道就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
十多个大贵族忍不住露出了难以掩饰的失望,看着一群同僚萎顿的样子,阴沉枢机主教脸上的笑意却更加浓郁。
“谁说没有办法?”
“最近各位不都是让闽人抢走了不少生意,征收了不少粮食,税收吗?那就养不了这么多人了,既然如此,那就不养了,直接把手下的工匠裁了,农夫赶出土地,少个几千口人要养活,各位不自然宽裕了吗?”
“这,大主教,您没疯吧?”
胖子震惊的说不出话来,还是他身后干瘦的小老头神父不可置信的惊叫道,农奴与工人劳作几乎就是他们收入的全部了本就已经减少的收入,再遣散工匠农民,更是入不敷出,这简直是一个死循环,不是妙药,是毒死人的毒药。
“大主教,这样不是败坏祖宗留下的产业吗?”
“工人不好养,遣散了他们,谁来为贵人们干活啊?”
“我家的农民毕竟跟着我爷爷,跟着我父亲好几辈子了,就这么遣散了,也说不过去啊。”
七嘴八舌中一群米虫彻底沸腾起来,看着他们一个个吝啬的脸,雷克申蒂也终于露出了不耐烦,烦躁的把他犹如吸血鬼一般的手从斗篷衣袖中探了出来,向下用力压了压。
“各位,好了!”
“遣散工农的确让我们损失重大,父亲我在萨比的几个大庄园就得停了,每天损失不比你们少,不过咱们熬得住,就算停工一两年也没事,那些泥腿子熬不住,没有工作,三天就得挨饿,告诉他们,闽人抢了我们的生意才弄成这样,他们会怎么做?”
嘴角的阴谋愈发浓郁,雷克申蒂甚至有些得意的笑道:“而且教廷中有不少泥腿子处处还与我们这些几千年罗马帝国传承下来的高贵人处处作对,要是那帮泥腿子要饿死了,他们能不管?咱们只管在后面看即可,不论两方谁收拾了谁,获利的都是咱们!哈哈哈哈。”
仿佛想象到闽人的商铺被暴民砸毁,同时老尤金被弄得灰头土脸模样,雷克申蒂忍不住昂起头得意的哈哈大笑起来,阴仄仄的笑容带动了其他阴谋罐里泡大的贵族,震得古老的下水道都是嗡嗡作响,仿佛一群吸血鬼在此聚会一样。
只不过笑声中,几个大行会的会长胖子,脸上却始终带着挥之不去的浓郁肉疼之色……
接下来的几天,对于罗马城来说简直是一场灾难。
葡萄酒庄园门口,行会长胖子肥嘟嘟大手向一旁猛地挥着,脸上满是狰狞的嘶吼着:“闽人抢了行会的生意,老子也用不到这么多葡萄田,养不了你们了,你们自谋生路去吧!”
平日里抱怨工作劳苦工资低的葡萄园修剪工匠们立刻惊呆了。
罗马城附近,连成片的大庄园门口,数以千计的农夫仿佛丢了魂一样垂头丧气拖着包袱,拖家带口的向罗马城走去,偶尔还绝望的回头看一眼。
“老爷,老奴跟随您祖上三代了,求您别赶老奴走吧?老奴再不要工钱了,给一口饭吃,不让我这小孙子饿死就行!”
穿着破衣烂衫不知道多少年没有换过了,头发胡须脏兮兮乱糟糟挂在脸上,抱着个同样黑的娃娃,一个老农奴拉着雷克申蒂的裤腿说什么都不肯走,凄惨的声音简直是闻者落泪听者伤心。
可惜,这都没打动满脸阴沉的大主教,面上满是道貌岸然的慈祥之色,雷克申蒂很神棍的捋着衣袖说道:“咱们都是基督徒,上帝的子民,作为上帝的仆人,父亲我本不应该这么绝情。”
“可奈何……”
三角眼睛还带了点点泪花,雷克申蒂满面惨然的悲切说到:“可闽国远征军那些不信神的异教徒征收的税收太多了,还抢了我们的行会,如果不解雇你们,实在父亲我养不活这雷克申蒂家族大大小小几千口人了。”
“父亲对不起你们啊!”
西方称呼神职人员一般都是父亲,自称也是父亲,可这位父亲的心肠真是比地狱还黑,天可怜见,他家里的谷仓到现在都是满的,如果供养这家族一万多人,没有收获两年都饿不死,他却叫的跟明天就要无米下锅一样。
不过耕了一辈子田的老农奴知道什么,他的印象中,大主教说什么都是对的,满是凄惨松开手,这个老农以一种可怕的眼神注视着罗马城。
“闽人!”
“大主教,不好了!”
罗马城中,一座建在胡同中,低矮,破旧的教堂里,虽然穿着闽国配发的光鲜枢机主教法衣,阿德奥达图斯却依旧如同苦修士一般过着清贫的生活,在玛利亚的雕塑前接着几盏孤灯,不断念诵着《圣经》。
可没等他进行完每一天的功课,外面大声的喧哗声忽然喧嚣的传了进来,眼看着一大群穿着破旧麻布衣服的工人农民拥挤闯进教堂,老家伙抖动着胡须忍不住抖着乱糟糟的胡须,怒气冲冲的大声训斥着:“急什么急什么,什么事还能有基督为了拯救世人而殉教事大?”
老家伙在穷人中还是很有威信的,一句怒吼居然让挤进来乱糟糟的几十个家伙变得鸦雀无声,满意的看着这些脸上还挂着麦糊烂叶的家伙,阿德奥达图斯这才哼着威严的问道:“出了什么事了?莫非雷克申蒂家族又涨地租了?”
“不是。”
乱糟糟的头发都看不清男人女人,一年光干活不说话,事到临头一群人连别的通红,支支吾吾半天却也没说明白。
再一次被闹得脑袋大了两圈,阿德奥达图斯郁闷的往地上重重点了点拐杖,气恼的吼道:“基督教诲我们要忍受,所面对的一切都是上帝的考验,你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被点到的居然还是个妹子,不过粗手大脚大饼脸缺了的大豁牙,跟汉子也差不多了,被点到名,可怜的女人差不点没晕过去,直到老主教皱着眉头给他一杯闽国发下的葡萄酒,这才好点。
“因为闽国人的商人抢了葡萄酒行会奥德勒斯老爷,雷克申蒂老爷家的生意,罗马的贵族老爷们说没有面包再养活人,一起解雇了好几千工人,还有好几千农夫。”
“现在有好几千苦难兄弟流落在罗马街头上,求大主教老爷做主啊!”
“什么?”
刚刚还叫嚷着让信徒们不许慌乱,这会儿阿德奥达图斯自己却差不点没蹦起来,胡子一扭,整个人就气冲冲的往外走去。
“父亲,您要去哪儿?”
“去找教皇理论!”
生如洪钟,转眼间这个干瘦老头已经摔门而出,不见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