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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捷用房遗爱守南路,一方面是房遗爱本身有将才,还有幕僚辅助,可堪一路大将,一方面架不住高阳公主的唠叨,还有最重要一点,房遗爱能忍!
不论李捷这一世的房遗爱,还是历史上的房遗爱。
高阳公主的与辩机和尚偷情,能在门口把风,历史上的房遗爱可算忍宗先祖师爷了,至于这一辈子,虽然李捷的看护下,高阳还没有沦落到婚外恋的先导者,后世大唐公主的反面教材,不过她要强的性格依旧被完整的保留下来。
京师中,惧内将军的名声远播,就算李捷是高阳她哥,李捷都觉得这个妹夫忍得有些太过了格了,天天让悍妻数落,有时候大庭广众下,甚至高阳都不太注重自己郎君的颜面,要是换做自己,李捷估计自己不是气疯了,就是早就和高阳离婚了。
房遗爱与秦怀阳还不同,就算同样惧内。好歹李雪雁没有向高阳那样被两代君王宠上天去,发发小脾气是生活的调剂,绝大部分时间是知书达理的,相比房遗爱,秦怀阳真是在天上了。
也是因为他这种性格,李捷才把他派到南面来,不求建功,自保则可以。
也难怪侯赛因把他骂做乌龟了,如今的房遗爱部,真是防守的犹如乌龟一般,从扎格罗斯山脉运来的大木扎成五米高的寨墙,墙外还有着护城壕沟,端着钢弩来回巡逻不止的闽军不说,单单一门门立在寨墙下开口处,露出冰冷炮口的闽军火炮,就不知道多少将士的性命来填。
“哈里发,库法总督齐雅德来访!”
就在侯赛因看的出神的时候,一个面目清秀的不像这个时代贝都因人的小童忽然骑着马赶了过来,着急的在侯赛因身前喊道。
最后看了一眼一点儿出兵倾向都没有的闽军,最后叹了口气,也是翻身上马,侯赛因跟着这个小童一路绝尘,北上而去。
库法城西南,不到二十里外一片葡萄园。
干枯的葡萄藤满是枯枝败叶,勉强才遮住隐藏着里面隐隐约约的人影,二十来个身材高大的贝都因壮汉怀里抱着弯刀,满是警惕的左右大量着,葡萄藤最中间,端坐在铺团上,一个身着黑色长袍,头上也包裹着黑头巾,看上去朴实无华的老头子盘着腿安静的呆在那里。
不过如果细看去,方能发现,老头子身上看上去普华无实的黑色长袍根本不简单,色泽在阳光下有这一种独特的韵味,而且细密的花纹根本是《古兰经》上的经文,这么一件衣服必须要特质,估计仅仅手工费都快能养活一两百人。
这才真是低调中的奢侈。
也不知道等候多久了,忽然葡萄园对面传来了窸窸窣窣的细密声音,二十个保镖大汉立马警惕的把手窝在刀柄上看过去,可片刻之后,就算这些杀人不眨眼的贝都因壮汉,都忍不住感觉到背后一阵寒凉。
那是怎样一张狰狞的脸从角落转出,同样的黑头巾下,细密的刀疤几乎密布了没一块皮肤,尤其是右脸上,剥落的脸皮下,愈合的肉长成了肿瘤一样一块一块,令人恶心的疤痕,右眼的眼皮甚至都裂开了一片。
曾经英俊的阿拉伯帝国男神一去不复返,取而代之的则是如今满面风霜的侯赛因,不过似乎对自己如今这个形象并没有什么厌恶与自卑,环视着一圈侍卫畏惧的目光,满是令人心头发毛的笑容,侯赛因笑着点了点头。
“主为了教诲吾谦卑,方才给吾如今这个面貌,比起以往,吾倒是更加感受到了主的恩德,所以,不要意外!”
从侯杰还在时候两人就是政敌,听着侯赛因毫不在意的声音睁开眼睛,看着他豁达的走进自己侍卫的包围圈,齐雅德倒是敬佩起了侯赛因的淡然与胆略来。
可惜,敬佩仅仅持续了不到一秒,就被恼怒所取代,霍然站起,齐雅德恼火指着侯赛因鼻子怒骂了起来。
“言而无信莫非也是主教导给你的?二月末本苏丹就已经把粮草调拨给你了,可如今已经四月多了,闽人的军团已经越过库法打到了黎巴嫩山,还看不到麦加的援兵,你莫非等到库法陷落,才肯出兵吗?”
也难怪齐雅德恼火,儿子都让闽人抓去了,望眼欲穿等着侯赛因来援助,等来的却是铺天盖地的闽人大军包围圈,现在他的势力几乎都压缩在库法附近不足几十里的地方,就算以往库法总督府富庶,十几万人坐吃山空还是令人心急如焚。
好不容易盼来了侯赛因的援军,可就看到了他一个人齐雅德怎么能不火冒三丈。
“别想坐山观虎斗!看本苏丹与闽人拼个鱼死网破,老夫告诉你,侯赛因,如果一个月内你再不解库法之围,老夫也带大军投奔闽人去,没了我库法挡在前面,看你叙利亚受得住否?”
眼看着齐雅德火冒三丈,甚至连风度都不顾了,怒气横生的模样,还是那么气度偏偏,侯赛因苦恼的摇了摇头,旋即从他灰色的粗布披风后面挂着的口袋中掏出了地图来。
“齐雅德总督,不是本哈里发不想带兵救库法,而是不能来救!”
一张破旧的,被磨得有些暗淡的西亚地图被侯赛因铺在地上展开,刚开始齐雅德还是一副不屑的模样瞄了一眼,可旋即,齐雅德的注意力就完全被侯赛因用红笔绘画出来的军事态势所吸引,昏花的老眼瞪得溜圆。
库法是美索不达米亚的南大门,库法城依靠幼发拉底河,库法军队也是阿拉伯帝国少数的几支中坚,齐雅德更是舍得给军队花钱,装备上库法军甚至比当年穆阿维叶的叙利亚大军都要精良几分,到现在,闽军没有正式攻击过库法,把守住这里,大闽在美索不达米亚的统治就始终不安定,随时可能面临贝都因人从沙漠袭击腹心之地的危险。
就算忧心忡忡,一度齐雅德还是很自豪的。
可从地图上来看,却根本不是这么回事。
南路,房遗爱部十二万人像跟钉子一样,牢牢钉在了库法南方,中路,李捷亲率的二十余万中军占据泰西封后,又由左玉翎卫大将军黑齿常之率领,向他幼发拉底河流域逼近。
还有北路的苏定方部,加上源源不断高加索山脉投入大闽怀抱的高加索人,也有十余万众,直抵叙利亚西北山地之后,没有进一步向叙利亚进军,反而也是掉头向南。
如今的库法就好像被这三根手指捏住的田螺一样,包围在中间,闽人迟迟不打他库法,不是太难啃而畏惧,是故意等待钓鱼。
他齐雅德,侯赛因是什么人?阿拉伯人!沙漠中的骄子!的确,这个时代贝都因铁骑吃苦耐劳,踏平了三分之一个文明世界,可阿拉伯人最擅长的还是沙漠战,这点,不论拜占庭,波斯,还是大闽,都甘拜下风。
阿拉伯与拜占庭角逐叙利亚的穆雅克之战,就是在穆雅客河附近中的沙漠进行的,与波斯帝国决战的卡迪西亚会战,纳哈万德战役同样也是贝都因人诈退,将将波斯大军吸引到沙漠中,待其干渴无力时候,这才发起总攻。
沙漠是阿拉伯人的盟友,不光这个时代,后世五百年后,十字军运动时期,那个时代的萨拉丁也是引诱圣殿骑士团以及耶路撒冷王国主力深入沙漠,在哈丁一战几乎全歼了十字军主力。
所以,就算李捷也不想和这帮晒不死的老木头在沙漠中决战,故意留出库法这个口子等待贝都因大军来攻,到时候三路合围,争取将叙利亚与麦加的伊斯兰大军主力,全都留在水草丰美的两河流域。
也是这个原因,侯赛因的确征集了沙漠中的哈瓦利吉派各部族,甚至还以他哈希姆家族后裔的身份强行劝动了不少信奉什叶派的辅士也加入军队中来,绕是如此,他依旧没敢带领大军踏入美索不达米亚。
像古阿拉伯人那样淳朴毫不做作的盘腿坐在地上,侯赛因狰狞的脸上都能看出浓郁的苦笑,苦恼的摊着手,捏着下巴看着地图,齐雅德这个他曾经最大的对头与政敌也是深深陷入了无奈中。
道理是这个道理,可被闽人捏在手中心的是自己,凭着叙利亚荒漠,侯赛因也能与闽人周旋一段时间,自己可没出跑去,谁愿意被闽军活生生捏碎了?
沉默了许久,齐雅德沙哑着嗓子,双眼中布满了血丝,可怕的望着侯赛因。
“这么说,麦加无论如何也救不了库法了?”
“不是不救,是不能救!”
看着侯赛因的苦恼,齐雅德苍老的脸更加阴沉,晃了晃身躯后,旋即脸上流露出了些许狠色,看的侯赛因禁不住心头一突,却是轻轻吹了个口哨。
莎莎的声音中,数十张弓从葡萄藤的枯枝败叶中冒了出来,看的蠢蠢欲动的齐雅德护卫顿时警惕的僵在了原地,旋即小心的聚拢在了齐雅德身旁。
“好,好,不愧是阿里的儿子,谋反的头子!”看着指向自己的弓箭,齐雅德也是怒极反笑,阴冷的嘲笑说道。
听的侯赛因更为苦恼,满是苦意的笑了笑,侯赛因真诚的站起身,又是朝向齐雅德走去。
“本哈里发不怕死,却不能把神的国度忘在我手里!”
喃喃的说完一句后,侯赛因在齐雅德护卫警惕的注视下,附耳在齐雅德身边,小声的低估了几句。
苍老的脸上剧烈变化着,足足犹豫了几分钟,终于,齐雅德长出了一口气,愤懑的阴沉说道。
“好,本苏丹再给你两个月!”
得到这个承诺后,没有再多说一句,侯赛因径直的离开了葡萄园,迅速消失在了沙漠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