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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学的日子,孔尚瑾适应的比永宁候与冯氏想象的都还要好,说实话,从四十多岁一下子回到孩提年代,真要让她去现代的幼儿园或者小学,她或许还真的会不习惯一下,谁耐烦跟一群哭哭啼啼的小孩儿玩儿。
但在古代却不同,同样是学堂,几个比她大不了几岁的侄女都一副乖巧的模样,别说在学堂里头哭闹了,夫子说的话敢不听从,这位李夫子就敢直接上戒尺的。手掌被打烂了,估计家里头除了心疼,也只会教导孩子要听话。
孔尚瑾记忆力不错,启蒙的教材没几日就背熟了,但这并不代表她就能闲下来,一来是古代的字义字体,与现代有极大的不同,她若是鸣鸣得意的话,将来说不准就得是半个睁眼瞎。再有一个就是,就算是上辈子,硬笔书法还说一些,用毛笔写字,对于孔尚瑾来说也是大难题。
三岁之后,她手臂的力气便大了一些,能够每日练字的时间也多了一些。李夫子觉得见字如见人,对几个弟子都要求写出一手好字来,而她教育的方法除了多多练习就是多多练习。孔尚瑾乐得自在,平常背诵完课本,弄懂意思,确定自己不会将现代那些莫名其妙的解释代入之后,便开始练字。
这番举动,看在李夫子的眼中,自然成了能够自制,勤奋好学的表现。为此,李夫子对这位小小姐倒是更加放心一些,对于她平时一些举动也就不再多管,反倒是活泼的孔青琮和三房有些愚钝的两个小姐,更加让她费心思。
李夫子在永宁候面前一阵猛夸,永宁候更是觉得,小女儿虽然算不上文曲星下凡的旷世奇才,但胜在为人聪慧,而且肯踏踏实实的努力,将来肯定会有一番成就。但凡是父母,即使再疼爱孩子,见孩子愿意上进也是开心的,故而永宁候对于这个小女儿,更加多用了几分心思。
冯氏看在眼中也是高兴,若是小女儿将来能够考取功名,凭着永宁候府的实力,让她混一个轻松却稳当的官职也不是难事儿,将来总能撑起门户来。当下从自己的内库里头找出许多精品的笔墨纸砚来,给一个孩子用也不觉得浪费。
冯氏原本是好意,却不知道他这番的举动,倒是让不少人心中嫉妒,大房二房倒也罢了,这些东西他们也不是没有,但三房却不同。马氏出生原本不高,当年虽然嫁进永宁候府,嫁妆却不丰厚,他虽然也知道,冯氏的嫁妆,将来三房恐怕是没啥份儿的,可瞧着几岁的孔尚瑾吃穿用度无一不精,心中便有些不是滋味儿。
马氏自己生了一个女儿,便是孔青琅,为人颇有几分愚钝,比活泼的孔青琮还让李夫子操心,再有一个便是三小姐孔青瑜,与孔青琮一般大小,却是马氏的陪嫁小厮所出,平时见了马氏便畏畏缩缩,看着像是个胆小怕事的。
马氏不喜欢小侍出的庶女庶子,这些人的日子自然就不好过,幸好永宁候府大面子上都有规矩,孔青瑜的日子才轻松一些,这一日马氏想到一个歪主意,琢磨着自家女儿不能去做,免得丢了面子,倒是想到了这个平时唯唯诺诺的庶女来。
这一日孔尚瑾照旧是先背书,再理解字义,随后便端端正正的开始练起字来,经过一年多的努力,她的字已经勉强能看,当然,这个能看是小孩自己理解的,没办法,小孩子的腕力不足,写出来的字自然风骨全无,能够端端正正已经十分不容易了。
孔尚瑾看了看,心中还是有几分满意的,假以时日,自己恐怕也能写出一手好字儿,不求跟欧阳询那种大家一般创造字体,但总也能有自己的风格不是。
写完字,孔尚瑾放下笔,有些疑惑的看了眼旁边的孔青瑜,没办法,从进了学堂开始,这位就时不时的偷看自己一眼,她想要不注意都难。
孔青瑜迎上她的视线,下意识的低下头去,随即又抬头偷偷的看了她一眼,抿了抿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孔尚瑾皱了皱眉头,她与三房的两个孩子向来不亲近,没办法,嫡女孔青琅不爱说话,而庶女孔青瑜又是这位的跟屁虫,向来没有自己的声音。
有时候孔尚瑾觉得,冯氏肯定是故意给庶出的女儿娶回家这么个女婿,马氏身世其实还算不错,但家里头根基浅,唯一在朝为官的只有如今已经年老的母亲,还是个寒门学子科举出生,在五品的官位上熬了许多年也不见升迁。
马氏眼皮子浅,虽然是个会看人脸色的,但爱财又爱挑刺,与两个姐夫的关系都处的一般,这样的人,闹出点小麻烦不奇怪,但却起不了大风浪。再说马氏家世还不错,旁人也断不会说冯氏苛待了庶出的女儿。
孔尚瑾抿了抿嘴,暗道自己想太远了,等李夫子离开,孔青瑜果然磨磨蹭蹭的走过来,这时候来顺已经进来帮忙收拾东西的,来喜则乖乖的在门口候着,这位老实,来顺有时候欺负一些,也不敢反抗。
既然是侄女,孔尚瑾自然不好不管不顾的走开,看了一眼小姑娘,笑着说道:“瑜儿找我有事儿吗?”
孔青瑜脸颊涨得通红,看了眼孔尚瑾又低下头去,倒是旁边的孔青琮有些不耐烦的叫道:“三姐,你到底有什么事情,小姨答应待会儿陪我练字呢。”
孔青琮的字写的还没有孔尚瑾好,对此不但小冯氏千叮万嘱,就是一向不太管她的二娘子也教训了几回,所以孔青琮只好每日多抽出时间来练字,但她又是个没定性的,非得有人陪着才能安心一些,孔尚瑾想着反正回去也没事儿,偶尔也就随她一起过去。
别看孔青瑜才是姐姐,但跟孔青琮相比,两人的身份地位差了一万八千里,这会儿被她这么一打断,倒是更加不好意思说出口了。
孔尚瑾却知道,这位小侄女不是那种没事找事的人,只耐心问道:“瑜儿,若有事的话,直接跟小姨说便是。”
孔青瑜像是终于鼓起了勇气,蓦地开口说道:“小姨,你现在用的砚台,看起来倒是真真好。”
孔尚瑾听见这话倒是微微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感情是冯氏给她的砚台惹了祸。要说这个砚台确实是难得的精品,据说是青州那边出产的紫金石砚,前朝的时候较多,如今随着紫金石的消失,已经很少能见。
紫金石砚石色纯紫,色润细腻,发墨如端歙,加上冯氏送来的墨条,也是上好的香墨,平时用来写字实在是一种享受。刚开始的时候孔尚瑾不知这些,也不觉得自己多么奢侈,等后来渐渐懂了一些,便不得不感慨,大世家里头,吃的用的确实不是一般人可比的。
孔尚瑾上辈子就是个人精,哪里能不知道孔青瑜这话里头带着的意思,再看他用的砚台,确实是最常见的石砚罢了,恐怕就是几两银子的事情。想来也是,马氏自己的女儿还照顾不来,哪有心思照顾一个庶女,孔青瑜用的,大部分都是公中份例。
可惜孔尚瑾知道,孔青琮却不太了解,听了这话,还带着几分羡慕说道:“这倒是的,你别看这砚台不起眼,其实却是紫金石做的,用来磨墨再好不过,唔,小姨待会儿借我用用看。”
孔尚瑾微微皱眉,暗道今日这事儿往小说了,那就是孔青瑜眼皮子浅,若是往深处说,便可以牵扯上如今的大太太吕氏办事不公,要知道不管是大侄女孔青珏还是四侄女孔青琮,用的东西都比三房的两个孩子好许多,说不定还要攀扯上冯氏。
其实这事情各家各户都有,公中的份例就摆在那儿,有些当家太太,自然不舍得自己的女儿吃苦,少不得拿出一些体己来,像马氏这般只想往屋子里头扒拉银子,连对自己亲生女儿都舍不得的,恐怕也是少数。
想到这里,孔尚瑾微微一笑,拍了一下孔青琮的手臂说道:“早知道你眼馋了,罢了,好歹我也是做人小姨的,待会儿便让人给你们都送一份砚台去,这个砚台却是母亲的心爱之物,这般好的,我也是拿不出来,但另有几个精致的,平时用着也是挺好。”
从她开始拿笔开始,冯氏三天两头的让人送笔墨纸砚过来,永宁候也是如此,别说,她屋子里头光是这些就堆了不少,上次春兰还在笑话,人家少爷的屋子里头,柜子里藏着都是珠宝首饰,到了他们小姐这儿,都成了笔墨纸砚,别人一看就知道是个读书人。
孔青琮一听倒是高兴,她当然不是巴望这个砚台,只是与孔尚瑾亲近,收到礼物自然高兴,而孔青瑜也微微松了口气,暗道自己是不是算完成了父亲的嘱托,自家小侍能不能少受一些磋磨。
回去之后,孔尚瑾果然让春兰找出几个别致的砚台来,却是外头有人送来的,说来这几个砚台也是好的,看着十分新奇精致,只是比不过冯氏的那些精品,一直放在柜子里头积灰罢了。这会儿用来做了人情,孔尚瑾一点儿也不心疼,倒是春兰早从来顺口中知道了学堂里发生的事情,对那位庶出女出生的三小姐十分看不上眼。
春兰是个稳妥的,虽然心中看不上那位三小姐,但既然自家小姐发了话,便绝对不让人挑出任何的错处来。
这边春兰将砚台分别送去,那头冯氏也知道了这事儿,听了倒是觉得好笑,对着何老爹说道:“没想到瑾儿年纪小小,倒是个心中有主意的。”
何老爹连忙笑道:“可不是,四小姐年纪还小,做事情就这般稳妥,将来长大了可不得了。”
冯氏点了点头,又想着那孔青瑜是个胆小的,这次的事情,怕是有马氏在捣鬼,他冷哼了一声,真是几天不收拾,便要出幺蛾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