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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大雪再次覆盖了这座城市,银装素裹的夜里四周却是灯火通明,呼喊声与炮火声在寒冬中给所有资本主义者带去了温暖,却让无数街头无家可归的生物倍感寒冷。
黄天站在一所废弃的研究所面前,这里曾经作为暮城基因技术研发中心,辉煌一时,甚至人类首个经过改变基因天生具有抗癌能力的婴儿也诞生于此,那个婴儿的名字叫做“阿珂托”。
那次实验时间长达三年,进行到最后一步的婴儿只有两个,另一个婴儿叫“阿珂索”。据说带团队的教授当天穿了腈纶的外套,想起了自己的女朋友莉莉,于是就起了这样两个名字。
“毫无疑问,作为试验品,阿珂托是成功的。阿珂索却是失败的,她的某段DNA出现排异反应让她的身体发生了异变,在抗癌的同时失去了某种与注射抗体相平衡的抗体K-cdr,科学家让她埋在了研究所后面的废料坑——他们埋的时候没有半点犹豫,埋好了之后没有一个人回头。”
黄天已经走进了这栋圆形研究所的最底层,他大声地自言自语着,环顾四周,瞥到了不远处地面上放置的鱼缸。鱼缸里有三条金鱼儿,两条身上长着奇形怪状的黑斑,它们眼神呆滞,在水里游来游去,时而用力撞向水缸,另外一条鱼无精打采的沉在水底,看起来应该快要死了。
黄天走过去将鱼缸抱起,“看来是没人咯,那我走了?”
“你不要把我的鱼带走。”二层的一个房间里走出了一个面无表情的女孩儿,她的五官十分精致,看起来美极了,只不过瘦弱不堪的样子让人有些心疼,她顺着扶梯一步步走下来,光着脚,每一步都无比轻盈。
黄天将手里的鱼缸重新放到地上,挑了挑眉,笑道:“我就知道你还在这儿。”
“这里已经废弃很久了,你怎么会来这里,找谁?我么?”
“我父亲曾是这里的科研人员,他跟我说过,如果有一天基因婴儿长大后不受控制了,可以回到这个废弃的研究所看看。没猜错的话,你就是阿珂索吧,这些年过的怎么样?”
阿珂索朝黄天的方向径直走来,绕过他,将他身后的鱼缸抱了起来,又回到楼梯旁坐下,道:“能说出来的痛苦也就不叫痛苦,能说出来的仇恨也就不叫仇恨。我只知道我从生下来就被当成试验品,别无选择。”
她将怀里的鱼缸抱的更紧了,“有何贵干?”
“现在外面的世界很糟糕,阿珂托在悄悄利用网络漏洞攻陷多个国家的网络系统,已经有不少地区因为她的操作引起了战争,她可能想毁掉这个世界,得想办法阻止她。但她已经强大到无法被人类控制了,甚至我们都找不到她的踪迹,所以我才想到了你。”
阿珂索的目光投向远处,“那不是挺好的,自食恶果。”
黄天重重地叹了一声,看着那阵呼出的白色雾气渐渐消散,他将双手插入口袋,和颜悦色道:“你,冷吗?”
阿珂索冷笑了一声,显然他这样的关心让她有些嗤之以鼻,“我如果怕冷早在这废弃的建筑物里面冻死了。”
“其实你就算不帮也无可厚非,只是发生了战争就注定会有人类以外的生物遭到伤害,我想,对于你们两个人,更清楚无辜生命被迫消亡的那种苦难吧。
你的姊妹选择了忍耐之后报复,你却选择一个人躲在这里度日如年。”黄天一边说着,一边来回踱步,实在是太冷了,整栋建筑物的外表面玻璃上都是冰,阳光都无法融化半点。
“说是试验品,可是在人类眼里,你们更是救世主啊,只不过所谓的救世主可能要千里挑一甚至万里挑一,伟大的你们怎么忍心让无辜的动物成为陪葬呢?”
阿珂索将目光收回,直勾勾地注视着黄天,鱼缸再次放下,站起了身,“我可以帮你们抓住阿珂托,但是我需要一个名单,那年参与基因技术研发的所有人员。”
“好啊。”黄天不假思索地应了下来。
阿珂索走向黄天,说了句“走吧,去银河路”就大步流星地朝研究所的大门走去,黄天三步并作两步跟了上去,问道:“不带上那两条鱼?”
阿珂索转过头又看了那
个鱼缸一眼,重新走了回去,她抬起手指咬了一口,将自己的血滴入了鱼缸中。那几滴血漂浮在水面上,缓慢地游荡着,鱼儿受到惊吓游开了,很快又浮了上来,主动将那几滴血吞了下去,阿珂索又将手深入鱼缸将那条沉在水底的鱼抓了出来。
“你应该也知道这两条鱼对我的意义吧?”阿珂索想到了研究所后面的那几个摄像头,自己应该被监视了比较长一段时间。
“恩。”黄天并没有否认。
阿珂索被埋起来一周后研究所要搬家了,大家把东西收拾好后将所有的垃圾都扔到了研究所后面的废料坑中,其中包括了两条鱼。
那时的阿珂索已经奄奄一息了,甚至精神有些恍惚了,忽然嘴边感受一阵湿润,还有两条鲜活的生命在用力地跳动,她醒了过来,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从重重垃圾之下爬了出来,并且救活了那两条鱼,一养便是三年,大概还生了几条小鱼,不过只活下来一条,这也就是为什么鱼缸里面会有三条鱼了。
银河路35号是一所医院,阿珂索告诉黄天,阿珂托就在里面的2231房间。
两个人上了楼,直奔2231,打开门却发现了躺在病床上面色苍白的阿珂托。
阿珂索将门反锁,推了黄天一把:“去把她抓起来啊,拿回去你就功成名就了。”
黄天愣了一下,赶忙冲了上去,他拿出准备好的绳子将阿珂托的手脚绑了起来,阿珂托也没有太多的挣扎,口中倒是不断发出不情愿的低吼声。他转过身看到勃然大怒的阿珂索已经来到了自己的面前,他来不及反应,嘴巴被她的双手用力地捂住了。
黄天挣扎着,却发现自己的力气竟然远不如眼前这个看起来瘦弱的女生,无计可施的他用力张大嘴朝着阿珂索的手用力地咬了一口。
阿珂索吃痛松开了手,后退了几步,黄天刚想质问她,却感觉身后一凉,一把水果刀刺进了自己的背部,他缓缓回过头,疼痛感开始蔓延开来,身后是面容狰狞、一脸坏笑的阿珂托,“呵,想抓我是吗?你们人类怎么可能斗得过我们呢?”
阿珂托将刀子拔出,看着黄天倒在了地上,黄天的视线开始模糊,呼吸也逐渐困难,他脑海中不断回想起父亲的遗愿,心中格外不是滋味,痛感渐渐消失了,随之消失的是视野与思考,以及早就微弱了的呼吸。
“计划挺顺利的嘛,妹妹。”阿珂托将刀子抛到病床旁的桌子上,走到阿珂索身边轻轻地抱了抱她,“这几年辛苦了,也不知道你跟那个科学家多大仇,绕这么大的圈子就为了杀掉他?其实有很多更简单的方法吧。”
阿珂索摇了摇头,“你一直都没懂我的良苦用心啊,姐姐。”她拉住阿珂托的手一起坐到了病床边上,又开口道:“现在可以让那些破坏掉的网络系统恢复正常了,还有那些由于战争中使用的HK病毒深陷病痛的人,他们是无辜的,应该也有办法治愈吧?”
“当然喽。”阿珂托咯咯地笑了,将左手的衣袖拉了起来,在手背上轻轻敲了几下,小臂上出现了一个电子显示屏,她在屏幕上熟练地操作了一番,长吐了一口气,“好了,很快就会恢复了。至于那些人,看造化吧,有时候高等人犯的错总是要低等人来承担,没办法,也有办法,就是抗体K-cdr。”
阿珂索若有所思:“高等人?低等人?我们又算哪种人?”
“不被考虑的异等人吧。”阿珂托话锋一转,“我还是好奇,制造出我们的科学家有那么多,你怎么就非要我伪造成他爸爸去引导他找到那个研究所呢?”
“你没机会知道了。”阿珂索转身拉过水果刀,毫不犹豫地刺进了阿珂托的胸口。
阿珂托吭了一声,嘴巴动了动,瞪着眼睛咽了气。
阿珂索望向地上的黄天,叫道:“好了,别装死了,起来吧,听到了吧?抗体K-cdr可以对抗战争中爆发的HK病毒,网络也已经恢复了,你该给我名单了。”
黄天恍然大悟,“你们两个姐妹如果能真心帮助人类该多好,你姐姐她精通网络以及医学,你的身体组织中竟然还有能让人受损组织快速恢复的抗原,真的令人难以置信。”
“我不
想听你的废话,把名单给我,不然下一秒你也会死。”
黄天从地上爬起,不经意地朝窗外看了一眼,东方已经破晓,雪花在黯淡阳光下缓缓飘落,试图再次勾勒这个愈发荒谬的世界。
“好,我让我爸爸的旧同事发给我名单,你先帮帮我,我们一起把阿珂托抱到隔壁手术室,我叫人来提取她的抗体K-cdr。”
阿珂索帮黄天把阿珂托抱到了手术室的手术台,黄天将手机举起来打趣问道:“你其实刚刚完全没必要救我这条命的,是不是对我有什么意思了?”
阿珂索瞥了他一眼,又看了看那个手机,“是啊,长得帅又胆识过人,不心动是假的。”
“可惜了,可惜了。”
“可惜了什么?”
黄天没有回答她,将手机递给了她,“呶,这就是当年那些研究人员的名单,大多数都死于战争啦,活着的估计也没几个了,你先看,我去找点水喝。”
阿珂索的双眼开始在屏幕上飞快地扫过,屋子里的灯有些暗,她走近窗户发现窗外的雪更大了,仿佛要淹没这座城市,她看了一遍,又确认了一遍,闭上眼睛,将那一个个陌生的名字用力地记了下来。她的身后传来了脚步声,刚想回头却由于脖子却受到了重击失去了知觉,头一歪,应声倒地。
阿珂索再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被关在一件不足十平米的审讯室,外面是身穿警服的黄天,他一脸得意笑容,“哟,醒了,我的爸爸确实是一位伟大的科学家,但这不影响我成为一名伟大的刑警。谢谢你对我有好感,能让你们这么优秀的异类喜欢上也是一种荣幸吧,不过我骗了你,你们这种异类活在地球上绝对会威胁到人类的。”
阿珂索倒是一副坦然自若的样子,她冷笑了一声,说道:“也许你们觉得我跟她是异类,但那仅仅是因为你们还太过平庸。当你们人类真的足够优秀了,也会有别的物种觉得你们是异类,而那恰恰说明了那些物种一定远不如你们。”
“我们确实还不如你们,这也是为什么我不会直接杀了你,你会作为我们的试验品继续存活下去,我们总会慢慢追赶上的。”黄天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掏出手机接通了电话。
里面的阿珂索突然大笑了出来,“真是天真,你觉得自己赢了吧?”
医院那边的人告诉黄天,在那具尸体中并没有发现抗体K-cdr,黄天一惊,难道眼前的才是阿珂托,而死去的是阿珂索?
“阿珂索”又大笑了起来,“哈哈哈,你想的没错,我其实是阿珂托,那个被你们认为是残次品的异类阿珂索其实只是我的一个傀儡,或者说诱饵,一方面确实帮我报复你们人类,另一方面帮我找到有关研究所科研人员的名单。”
黄天不断地摇头:“不会的不会的,我计划了那么久,怎么可能有所忽略,你现在已经是瓮中之鳖了,怎么可能报仇呢?而且就算死的那个不是有抗体K-cdr的阿珂托,你是,我们依旧可以用你来拯救那些被感染的人,而且你会被一直困在这里当成试验品的。”
“与其任人摆布,不如自行了断。”阿珂托从口袋中掏出了一条鱼——那是她离开研究所时捞出来的那一条,“这并不是一条鱼,我一直都只有那两条鱼,这是一枚微型炸弹,威力呢倒不是很大,只是你肯定跑不出去了。”
黄天一下子从座位上弹了起来,怒目圆睁,吼道:“你疯了吗!你不把名单带出去怎么报仇?我放你出去,你不要……”
“你漏了一个细节,来之前我把自己的血液喂给我的鱼儿了,而巧的是我这个异类可以将记忆存储在血液中并传输,甚至可以是体外血液。我可不止有阿珂索一个傀儡哟,要怪,就怪你对你爸爸的试验品知之甚少吧。”
阿珂托将手里的金鱼炸弹一分为二,一朵巨大的蘑菇云很快出现在了这座城市的上空,一片片建筑物开始倒塌,盖在了自以为高高在上的积雪之上,而雪还在下着,下着,又将要那些异类一般的废楼掩盖住了。
没有人会记得白雪皑皑下是怎样一片狼藉之景,因为这个世界每时每刻都在上演着斗争与无情。而我们这群该死的异类呢?大概无所遁形,同时黑白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