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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
赵凌府中。
两个人,一人站着,一人坐着。
站着的那人正在一脸严肃说话,坐着的人正在转着茶杯低头沉默。
如果走近点看,就能认出:这站着的不是别人,正是当朝右相,顾吟歌。而那坐着的,便是这府上的主人,赵凌。
“你给我严肃一点!”终于,顾吟歌忍无可忍,瞪眼睛,“我现在在跟你说正事,你没听到么?”
“我听到了啊。”赵凌无奈,抬头委屈望着姐姐,“那你还想要怎样?”
“别贫。我且问你,那件事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到底知道多少?甚至……有没有参与?”
顾吟歌一字一句。
赵凌的脸色有些难看,却又无可奈何:“你不相信我。”
“我现在不是相信你,而是事情一而再、再而三的出,我需要一个解释。”
“我已经解释过无数遍了啊。”赵凌欲哭无泪,“真的跟我没关系啊。”
“那为什么这件事发生的时候我不知道?墨门从来没有查不到的事。而皇上就那样平白无故在京城失踪了,居然没有人来跟我禀报,不是你,还有谁能阻拦?”
要知道,她一直是对墨门传令:只要皇上有任何危险,都要第一时间通知自己的。
“我真没拦住他们啊!”赵凌揉脸,“你要怎样才相信我?”
“不是你还会有谁?墨门的人除了我的,只听你的!”
“我真的不知道啊,啊啊啊。”赵凌继续揉脸,“其实娘也可以号令墨门啊,你怎么不怀疑娘?啊啊啊。”
“别跟我贫。娘根本不在京城,不可能拦住他们的信息。再说,娘从来不管这些事。她既然将墨门矩子令传给我,就是将一切放手给了我。”
“可是……我也没有啊。”赵凌一脸快哭了的表情,“姐,我的人品在你眼里,就那么不可相信么?”
顾吟歌只用一个斜眼的眼神,就明明白白告诉对方:是的。
赵凌无奈,低头继续揉脸。
过了片刻,顾吟歌再度开口:“如果不是你,就只有一种可能——是她。”
“也不是她!”赵凌赶紧不揉脸了,抬起头,“姐,你别怀疑她了。我的令牌已经从她那拿回来了,她号令不了墨门的。”
说着,赶紧翻衣服兜兜,将令牌拿出,狗腿地递到顾吟歌面前。
顾吟歌握着令牌看了看,也确实是真的。
再度沉默一阵后,她道:“好吧,这件事我会调查清楚。但还有一件事,我想问问你的看法。”
“我能有什么看法啊,姐姐你看着办就好了。”赵凌恢复低头捧脸姿势,一副破罐子破摔的表情。
顾吟歌装作看不出来,而是认真道:“我已经查到掳走皇上之人。那人说——幕后指使她们的人,是,前朝公主,凌若素。”
她一字字吐出这个名字。
果然,赵凌一呆,闻言又抬起头:“怎么可能?不会的!”
“我想听听你的解释。”
“不,不会的。这不需要解释,肯定不是!”
“你确定?”
“我确定!”
“可是我却不确定。”
“为什么?”赵凌哑然,“你真的不相信我?你要知道,对于姐姐爱的人,如果她真要伤害,我是绝对不会坐视不管的啊!”
“正因为如此,所以我才不相信你。”顾吟歌傲然,“我不是不相信你的心,我是不相信你的能力。很可能,她连你都瞒在鼓里。”
“这……这怎么可能……”赵凌的眼神却很笃定,“她不会瞒我的。”
“就因为她也是你姐姐么?”顾吟歌冷笑,“你对那个姐姐,还真是无条件信任呢。有时候,连我这个姐姐,都要吃醋了……”
赵凌没有说话,只咽了咽口水。
如果是别人,或许以为顾吟歌说的不过是气话。可是她却知道:顾吟歌的气话里,却是真的想法。她,是真的嫉妒那个姐姐呢……
“呜,姐姐我最喜欢你了!”赵凌如小猫一般,蹿到顾吟歌身边,抱大腿。
顾吟歌一脸黑线,将她踢开:“不要总是这一招!给我滚开!”
“不嘛不嘛,我最爱姐姐惹。”赵凌才不滚,抱着大腿蹭啊蹭。
“……”最终,顾吟歌无法,只能深深叹了一口气,“好,我给你面子,这件事我查清楚了再动手。”
如果不是看在赵凌的面子,她是宁可错杀一千,也要救出皇上一个的。
翌日,跟随萧然去了公主府。
公主府的摆设走的是低调路线,从假山凉亭,到睡莲池水。
不过,顾吟歌却看得出来:这低调之后,透着隐隐的奢华。起码,这里摆着的物件,价值不高却也不低,且,整个公主府格局很大,一看主人就是胸有丘壑之人。
“两位在此歇息,公主马上就出来。”
侍女将二人请上水榭雅座,捧出茶点。
顾吟歌在元帅府将胃口吃开后,现在见了吃的就高兴。就算只是简单的点心,也心情愉悦地拈了一块。不过想到临出赵府之前,赵凌弱弱的提醒“姐姐,你好像胖了一些些了”,手指却是一僵。
“放心吧,我想就算她真的是幕后主使,也绝对不敢当面下毒。”一旁的萧然小声提醒。
显然,她会错了意。
而顾吟歌却不想被误会是不敢吃,更不想坦诚自己怕胖,于是点点头,硬着头皮将那糕点继续放进嘴里。
咬了一口,甚是香甜。于是,又拿了一块。
嗯,好吃,再拿一块。
一旁的萧然嘴角抽了抽,别过脸去,看院中的绿萝山水。
这庭院布局确实好,让萧然这种本就志在四方的人看得心旷神怡,不禁随口便吟诵了一句诗:“画栋朝飞南浦云,珠帘暮卷西山雨。”
“好,好一个‘画栋朝飞南浦云,珠帘暮卷西山雨’。”一个带笑的声音传来。
萧然和顾吟歌齐齐看去,见一个倩影娉婷而出,只是步伐里却自有一种豪情。本来,风情和豪气是两个完全对立的感觉,可不知为何,却在这人身上有了极为诡异的统一。
而更神奇的是:旁人看着,竟然没有丝毫奇怪,反而觉得很自然。
这……又是一个人间尤物!奇葩上更开出的奇葩。
顾吟歌如此想着,已经迎了上去:“这位想必就是凌公主,久仰大名,今日一见,果然魅惑无双。”
有各种夸人的,却没有第一次见面就夸人“魅惑无双”的。
好在在场的都不是一般人。
顾吟歌夸得一脸自然。萧然依旧清淡。而这位前朝公主,也是面不红心不跳,坦然受之。
“多谢顾丞相。”凌若素含笑颔首。
当然,她是不是真的“面不红”不得而知,因为,她戴着一方丝巾,堪堪把脸遮住。
那凌若素跟顾吟歌寒暄之后,便望向萧然:“我原只听过萧元帅武霸一方,却没想到,也是文采风流。”
萧然淡淡一笑:“不过是借用王勃之句,谈不上文才。”
“能记入心里,张口就来,也是有心。”凌若素含笑,“这王勃,也是我最喜欢的一位诗人。”
“可是王勃却死得很早。”顾吟歌笑眯眯接过话头,意有所指。
凌若素也不生气,只是笑道:“我只爱王勃之诗,却不想跟他一样早逝。”
“人嘛,少想一点,安稳过日子,不去那风浪里行船,自然就不会早逝。”顾吟歌一语双关。
要知,当年王勃就是在坐船之时,遇到强盗。有人说是当场掉进水里死掉了,也有人说是当时掉进了水里,没死,后来回家越想越怕,就一病不起,死掉了。
不管怎样,他确实是在风浪里坐船死的。
而所谓风浪里行船,自然也是对凌若素有警告之意。
话已说到这个地步,凌若素也不装什么,而是坦然相问:“不知丞相此言,所指为何?”
顾吟歌笑了笑,也直接相问:“最近皇上失踪了,不知公主可知圣驾下落?”
皇上失踪,原是只有宫中几个人才知道的秘密,对外可是宣称皇上生病不能早朝。如今顾吟歌这样直接说皇上失踪,可以说是犯了大忌的。显然,她已经不打算有任何隐瞒,而是试探这凌若素的底牌。
“什么?”凌若素一脸惊讶,“什么时候失踪的?还有,顾丞相这样问我,是何用意?”
“那就要问公主了。”顾吟歌一笑,却深深看着凌若素的眼睛,“我听说,指使人掳走皇上的,是公主。不知……可有此事?”
如此直接的诘问。
“何人造谣,欲置我于死地?”
“我也觉得不是公主。只是……不知别人为何要诬陷公主呢?”
“这就有劳丞相帮我查清,还我一个公道了。”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这凌若素竟是没有半点破绽,还将一切推得干净。
萧然只在一旁抱着胳膊,依然是一脸淡然,看不出情绪。
顾吟歌突然笑了笑,对萧然:“萧元帅可对公主有熟悉之感?”
萧然这才一愣,随即淡淡笑着摇头。
凌若素用茫然的眼神望着顾吟歌:“我与元帅乃是今日初识,不知丞相此言何意?”
顾吟歌不答反问:“如果我想请公主揭下面纱,不知公主可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