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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皇子杨璟郁一瞥眼看到缓缓而来的秦铮,立刻跳了起来叫道:“正主儿到了,你们还不快来!”
随着他这一声叫,呼啦啦围拢上来五六个勋贵子弟,还有七八个五六品的年轻官员。他们这几位皇子身份高贵,本该在堂内上座,可杨璟郁不耐烦跟那些品级高的老家伙叽歪,就自己跑到了堂外一群勋贵子弟的席面上。有了接近皇子的机会,那些头脑机灵不顾脸面的年轻官员自然趋之若鹜,拜见之后,杨璟郁根本没有多少心思搭理他们,这回听到杨璟郁一声吆喝,就跟打了鸡血一般,跟着勋贵子弟后边就冲了上来。
旁边不远处两桌坐的都是秦铮行伍里的兄弟,大都是些三四五品的武官,一看这架势,呼啦啦围上来五六个人,都不用动手,胳膊肘一顶,肩膀一晃,就把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勋贵子弟和文官给顶开了,架起秦铮就走。
秦铮一脸苦笑,被一群军汉簇拥着,几乎被抬地脚不沾地了,只能连连朝着那些文官勋贵们拱着手,致意道谢:“齐王殿下,诸位,多谢诸位前来,多谢多谢!”
一阵风般,秦铮就被一群军汉给撮走了。杨璟郁脸色铁青,目光阴鸷地盯着被军汉们簇拥而去的秦铮,双手紧紧地握成了拳头。
“殿下,你看这……”一个追随着齐王的勋贵子弟凑上来询问。
“一群没用的东西!”杨璟郁冷哼一声,连看都没看那勋贵子弟一眼,甩手大步冲进厅里去了。
秦铮能用一群军汉对付这些没品没级的勋贵子弟和低品文官,总不能也让一群军汉去对付那些内阁的老家伙……他就不信了,用了心思,还找不到对付你的机会了。
即便,今晚的喝酒脱了身又怎样?
离了那些文官和勋贵子弟,秦铮终于得以双脚落地,连忙笑着拱手道:“兄弟们盛情厚谊……怎么也得容我先进去跟诸位老大人敬个酒,再回来跟兄弟们畅怀痛饮啊!”
一名黑壮军汉高声叫道:“侯爷此话有理,走,咱们兄弟陪侯爷去厅中敬酒,敬完了,也好回来畅饮,今晚定要一醉方休!”
旁边就有人嗤笑道:“赵黑虎,你家伙不地道,你孤家寡人的,醉死就醉死了,今儿晚上可是侯爷洞房花烛之夜,你这是想着让侯爷夫人把你记恨上呐?”
赵黑虎挠着头,嘿嘿一笑:“哈哈,黑虎倒是把正事儿给忘了,待会儿回去,黑虎自饮三杯,以示谢罪!”
另一边又有人吐槽:“黑老虎,你这是打着注意多喝几杯好酒吧?”
赵黑虎嘿嘿笑着,丝毫不以为杵地道:“侯爷新婚,拿出来的可都是好酒,不喝岂不糟蹋了!”
旁边立刻有人嗤笑:“嘁,就你那胡喝海饮的,能尝出什么味道来,什么酒到你手里不是一口吞下去,那才是糟蹋好不好!”
众人哄笑着进了前堂大厅,屋里坐着的可都是三品以上大员和有爵位的勋贵,众人自然收敛了起来,只剩下几个斯文些的簇拥着秦铮一路进去敬酒了。
能至三品以上的都是些老家伙,虽然品级相当,但在秦铮面前都以长辈自居,也没人破的下脸来胡闹,秦铮恭恭敬敬地一桌敬了两杯酒,很快就敬完了两桌,最后一桌就是几位皇子王爷坐的席面,这些人虽然位高,但年纪都不大。看到秦铮过来,自然没有那些老家伙好说话,杨璟庸就第一个站起来,端着一杯酒就上来。
“哈哈,今儿可是靖北候小登科的好日子,来来来,我先贺你一杯!”
秦铮拱拱手笑道:“雍王爷也太心急了……只是这小杯未免太不尽兴,咱们上大杯!”
说着,回身从跟随的人手里拿过两只竹根子深杯,杯口足有碗口大小,而且远比普通的饭碗深的多,这么大杯子盛满了酒,少说也得一斤有余,相比起杨璟庸手里的青瓷小酒盅来,那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至少也得相差十倍!
杨璟庸呆了呆,一句话没说,端着自己的小酒盅转身回到席上坐下,再不打算理这无聊之人了。
秦铮也没追究,拿着两只竹根大杯直奔这一席上端坐首位的诚王而去。
“诚王爷,雍王不肯跟我喝不给我面子,您不会也不给微臣这个面子吧?呵呵,微臣新婚能得诚王爷亲自道贺,实在是让寒舍蓬荜生辉,也让微臣倍感荣幸啊,来,为了感谢诚王爷的浓情厚意,来,微臣敬您一杯,微臣,先干为敬了!”
说着,双手端着满满一大杯酒咕嘟咕嘟,仰头一饮而尽!
完了,秦铮抬手擦去嘴角溢出的酒液,朝着诚王爷亮亮酒杯道:“王爷,微臣干了,您……随意!”
若是一直强硬到底,诚王杨璟馥还能说秦铮不够恭敬,可人家先干为敬不说,还很恭敬地让他随意……这一个随意说出来,可就真没法子随意了。
杨璟馥看着满满一竹根杯的酒,脸色有些发白,杨璟郁从旁边伸手道:“大哥,我替你!”
这种情况下,若是让人替了,那也就太丢脸了!
杨璟馥挥手挡开杨璟郁,双手握紧酒杯,朝一脸恭敬的秦铮略略一举示意,抬手也咕嘟咕嘟喝起来……
“咳咳……”从来没这么豪饮过,杨璟馥喝到一半就被酒呛住了,猛咳了一阵,连手中的酒杯都几乎拿不住了。
秦铮连忙上前,接了杨璟馥手里的半杯酒,抬手递给旁边跟着的赵黑虎。
赵黑虎二话不说,抬手就将剩下的半杯酒喝干了,完了还高声道:“多谢诚王爷赐酒!”
诚王杨璟馥已经止了咳嗽,瞪着秦铮和赵黑虎有些反应不过来。
秦铮道:“这位是京畿神风营四品宣武将军赵将军。”
诚王杨璟馥愣怔一下,连忙堆起一脸温厚和煦的笑容来,看着赵黑虎点了点头,赞许道:“哈哈,好,好!酒量如胆量,想必赵将军上阵之际也如饮酒一般勇武无敌!”
赵黑虎拱手一笑道:“多谢诚王爷夸奖!”
有了这个插曲,秦铮再拿着巨大的竹根杯向人敬酒,哪里还有人敢应,纷纷笑着劝说着秦铮留量,今儿还要洞房花烛,喝醉了,倒是新娘子可要着恼了云云,竟是纷纷变身成了一心为兄弟的厚道之人。就连杨璟郁也只是阴鸷地盯着秦铮,在杨璟馥的盯视之下,也没有再出头做什么。
秦铮轻松应付过大厅里的几桌,又去小花厅跟那些文武官员们应酬了一回,转回堂外来,跟那些小官吏和勋贵子弟们打了个花胡哨,就抽机脱身,匆匆进了二门,径直往新房所在的梧桐苑走去。
凤栖梧桐,当初梁国公秦修仪迎娶越国公嫡女入门,推倒三四个小院子建了梧桐苑,取其凤栖梧桐之意。
越国公嫡女嫁入梁国公府,郎俊妻美,才貌两全,夫妻和谐,鹣鲽情深,也确实在当时成了一段佳话,奈何秦修仪生性风流倜傥,纪大小姐有孕之后,秦修仪耐不住寂寞,连续纳了两房妾室,使得纪大小姐伤情至深,差一点儿动了胎气,虽说最后生下了梁国公府嫡长子秦铮,但却终究伤了身体的根本,加之后院莺莺燕燕让她忧伤郁积,身体每况愈下,缠绵病榻几年后,华年早逝,年纪不过二十余。
梧桐苑位于梁国公府东路,并不是正院,却是整个梁国公府景色最美,建筑规格最高的院落。母亲去世之后,秦铮继续住在梧桐苑,就是后来秦修仪续娶,也没有迫他搬离,而是将继室娶进了西路的菡萏园。
秦铮十五岁从军,梧桐苑就空置下来,十几年下来,虽时时有人清洁打扫,每年也会定期修缮,却总是清冷寂寥,渐渐积累了些颓败之气。还是秦铮确定了婚期之后,这才请人赶着修缮了梧桐苑,将各处彩绘油漆一遍,三进院落俱都装饰一新,连带着屋内的装饰帘幔都换了新的。
秦铮一路从前头正院进二门,向东走了一刻钟功夫,就来到了张灯结彩的梧桐苑。
门上的婆子见得他来,连忙俯身请安,秦铮摆摆手,脚步不停,径直往里走去。
一进院悬着十数盏描金红纱宫灯,将院子的边角都照耀的亮堂堂的,纱灯透出的红色光晕,让这座沉寂太久的院子重新焕发出一层喜色和活力来。
二进院里多了好些人气,几名粗实丫头正从正房侧边的耳屋里抬着脏水出来,看到秦铮,连忙原地停住脚步请安问候。
秦铮只略略颌首,脚步不停,趋前几步,止住门口正要往里通报的丫头,自己抬手挑起门帘,一脚跨进屋门。
相对于前院的哄闹喧嚣,相对于院子里的静谧冷清,屋子里明显带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温馨安宁,似乎随着主人的入住,屋子里的气息都变得带了那么一丝儿难以描画的清甜气息来。
一踏进屋子里,秦铮就忍不住停住脚步,做了个深呼吸,只觉得满心的郁闷烦躁,都随着这一呼一吸的吐纳抛了开去,整个人都放松下来,整颗心也变得安宁而祥和起来。
“看时辰,侯爷也差不多该回来了,去把小喜炖的葛花汤取来,记得调入一匙梨花蜜!”邱晨清亮平和的声音从里屋里传出来。
“是,太太放心!”青杏欢快地声音答应着,轻快地脚步声从里边走出来,一挑帘子,青杏就愣着了,瞪着秦铮看了一眼,这才连忙垂头请安,“给侯爷请安,侯爷回来了!”
前一句是请安,后一句就是通报了。
邱晨刚刚洗漱好,换了一身大红系带睡袍,及了一双大红宫缎绣花拖鞋,正坐在窗前的榻上喝茶,听得青杏突兀的一声,邱晨微微吃惊地转回目光,一双儿臂粗细描金雕花的龙凤花烛映入她的眼帘,‘洞房花烛’这个字眼就突兀地从她的脑海里跳了出来!
邱晨的手一抖,差点儿把手中的茶杯扔出去。刚刚自在悠然的她,突然就莫名地紧张了起来。
玉凤在旁边伺候着,也被青杏给惊了一吓,回头恰看到邱晨的茶杯一晃,茶水溅出来沾湿了身上的睡裙。连忙上前接了茶杯,拿帕子给邱晨擦去裙子上的水渍。
“太太,有没有烫到?”玉凤低声地询问着,挑起邱晨身上的睡裙看了看,确定里头的中裤并没有湿太多,这才放下心来。
邱晨紧张地看着屋门口,心不在焉地摇摇头,回身求助般地看向陈氏:“嬷嬷,你去看看侯爷,是不是喝高了,要不要先沐浴更衣……”
陈氏是过来人,不像玉凤这般懵懂,看着邱晨的样子哪里不知道为了什么,又是好笑又是诧异……太太并非初嫁,怎么还会这个样子?哦,是了,女人么,毕竟又是一个新婚,面对新丈夫,难免都要羞涩紧张的吧!
在心里给邱晨的紧张找到了缘由,陈氏就更加好笑起来。只不过,这会儿她可不敢笑场,不然岂不是更让太太难堪?
忍着笑,陈氏俯身到邱晨耳旁低声道:“太太,这些可是您该做的……不是奴婢们推托,您初嫁过来,可不能因为羞涩怠慢了侯爷,这以后,您可是要指着侯爷呢!”
顿了顿,陈氏终于直白地又添了一句:“再说,太太也应该明白,夫妻敌体,您不该躲避呀,多多亲近了才好!”
邱晨本就紧张,被陈氏这一说,更是血色上脸,当即面红耳赤起来。即使她努力镇定着自己的表情,平复着自己的情绪,但连脖颈子都红起来的样子,却将内心的羞涩窘迫完全表露出来,体现无遗。
她知道陈氏这是肺腑之言,是真心为她好,但,当着这么多丫头婆子,她是真的做不出跟男人亲近的事情来。不管这个男人是不是她已经举行过婚礼的丈夫。
正犹豫着,秦铮一挑帘子走了进来,目光几乎没看别处,一下子就定在了邱晨身上。
邱晨目光与他一对,努力平静的心绪一下子又乱了,脸上的羞色也又加深了几分。
慌乱地躲开目光,邱晨目光漂移着,不知落到何处,只低声吩咐陈氏等人:“你们下去吧!”
陈氏情知是太太脸皮儿薄,不习惯当着人与侯爷相处,又是洞房花烛这种时候,更难为情也属正常,也就了然地微微一笑,招手带着玉凤承影等丫头向秦铮道了个万福,随即就退了下去。
临出门,陈氏笑着禀报:“侯爷沐浴的水已经备好了,桌上备了热茶……奴婢们就在厢房里伺候着,有什么事情,太太尽管吩咐!”
邱晨连头都不敢抬,只挥挥手示意,陈氏笑着落下门帘退了出去,还细心地给关上了外边的房门。
听得婆子丫头们的脚步声退出屋去,听得房门吱呀一声关上,邱晨垂着头给自己打气,连着做了几个深呼吸,自觉做好了心里建设和准备,这才抬起头来。
却不防她抬头,就对上了秦铮含笑盯着她的目光,黑湛湛亮晶晶,一瞬不瞬,仿佛在细细欣赏一副美妙画卷,又好像在细致地研究她的神秘和每一个细微的表情。
邱晨吃了一惊,却没有再慌乱,只是不自觉地就被那一双黑湛湛仿佛暗夜星空般深邃神秘的眸子所吸引,这个男人,这个长得如此出色,作战英勇果敢机智多谋,有担当有气度的男人,就是自己的丈夫了?
活了两辈子,经历了种种,上天才给了她一个丈夫……如此出色,出乎她自己意料地出色,是为了补偿她么?!
目光愣怔着,大脑却天马行空起来。
秦铮看着眼前的女子从羞涩窘迫,转眼到惊艳赞许,然后竟然目光迷茫起来,禁不住又是疑惑又是好笑,凑到近前,对上邱晨的眼睛问道:“夫人,如此良辰美景,你就准备这么盯着我一直看下去么?”
邱晨猛地往后一闪身,快速地眨了眨眼睛,脸色羞窘尴尬,却因为房中没了外人,没有太过慌乱,还能勉强支撑着自己扯开一个讪讪地笑,起身道:“侯爷……”
秦铮勾了勾唇,含笑道:“以后在家即可称呼我连生!”
一开始说话,邱晨就找回了惯有的冷静和自持,脸上的羞窘之色也淡去许多,笑着点头道:“好!……那你且将外头的大衣裳除了,进耳房沐浴吧,我去看看把醒酒茶端过来!”
说着,根本不等秦铮反应,邱晨抬脚就往外走,却刚走了两步就被一只有力的臂膀拦住,秦铮含笑的声音传来:“那些有丫头们做……夫人,你不是更应该伺候为夫的我么?”
邱晨完全没想到秦铮会伸手拦住她,也完全没想到秦铮会说这样的……这样亲昵地有些轻浮的话!
她转回头,看向似笑非笑的秦铮,正用满含兴味戏谑的目光看着她,不由也起了斗志。
男人了不起啊?伺候他洗澡……又怎样?她又不是没见过!
不说影视剧中的裸体镜头,网络上的裸体写真,就是真人实货的她也见过,而且是活的死的、各种尺寸、器官或者整体……
“是!”邱晨退回一步,柔顺地曲膝应着,往前走了一步,回头含笑道,“连生跟我来!”
秦铮微微意外着,眉头高高挑起,又缓缓落下,然后扬起嘴角,欣欣然地满怀兴味地抬脚跟着前头那抹妩媚绰约的红色身影走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