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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着阿满亲了又亲,又抱着阿福亲昵了好一阵,邱晨才拉着两个小东西坐在炕上说话儿。
青杏和玉凤早就跑去小厨房拿来许多点心水果。邱晨这一次把小喜也带过来了,小厨房就交给小喜统管,口味很完好的保持了家里的味道,让两个小东西吃的开心无比。
邱晨一手揽着一个,给两个孩子喂着东西,一边询问着孩子们这两天的生活,结果得知,两个孩子跟着穆老头儿两天时间,把京城主要的地方差不多给逛了个遍,阿福阿满两个人还从怀里摸出小礼物送给邱晨,阿满摸出来的是一包雪花糖,阿福摸出来的是一只拙朴的黄杨木梳子,上面雕了两尾游鱼,虽然只是寥寥几笔,但却活泼可爱。
正说着话,门口丫头子通报:“侯爷回来了!”
话音未落,秦铮一身靛青色缂丝暗花长锦袍,一挑帘子走了进来。
邱晨笑着起身下炕,又回头将两个孩子抱下炕来。
“哦,孝儒孝婕过来了?”秦铮看到两个孩子,并没有意外,而是难得的露出一抹温和的微笑。
邱晨笑着曲膝,阿福阿满也各自行礼问候。
秦铮附身抱起阿满,又伸手摸了摸阿福的头顶,带着两个孩子重新上了炕。阿满笑呵呵地拿起一片雪花糖塞进秦铮嘴里。
“叔叔,你尝尝,这是我买给你和娘亲的雪花糖,很酥很甜的!”
秦铮不怎么吃甜食,但对于阿满塞过来的糖片却没有拒绝,还赞道:“嗯,很甜很好吃。”
阿福看了看桌上摆着的梳子,有些些尴尬。他只想着娘亲了,没想着给秦叔叔买礼物。
秦铮却没有在乎这个,搂着阿满看着阿福,也询问起两个孩子的情况来。得知穆老头儿带着两个孩子逛了好些地方,于是询问道:“你们去过这么些地方,觉得哪里最热闹?明天咱们带你娘亲也去看看好不好?”
一说这个,两个孩子都有了兴致,就连阿福也暂时抛开刚刚那一点尴尬,努力地琢磨起来。毫无意外的,两个孩子最喜欢的就是天福寺外的小吃和门头桥的瓦子。
天福寺香火旺盛,几乎天天都有许多信男善女前去礼佛上香,渐渐地天福寺山门外就聚集了许多卖香烛、小食的摊位,后来,形成了一条以小食、香烛为主的街道。只不过,那边因为临近天福寺,售卖的小食都是素食。却也被那些巧手的摊主整治的色香味俱全,品种花样也是多种多样,丝毫不亚于用肉食做出来的美味。
而门头桥那边就跟老北京的天桥相似,聚集了大批的耍把式卖艺的江湖艺人,也有各种剧种的戏班子搭台唱戏,还有说书的先儿,唱鼓词儿的,耍猴儿的,耍蛇的……各种杂耍把戏,不仅是孩子们,就是大人们也喜欢去哪里散心寻乐子。
秦铮虽说是在京城生京城长,但这两处都算是社会最底层鱼龙混杂之地,纪夫人活着的时候秦铮太小,自然不会让他去这种地方。纪夫人去世后,秦铮就开始刻苦练武读书,一直到十五岁北上边关投军,都没有放松过一天,自然也没去过这两处……说起来,秦铮对京城的了解竟然也不多,听阿福阿满两个孩子眼睛亮亮地说起那些好玩的节目、好吃的东西来,他也只有听着的份儿。
很快,爷三个就商量好了,第二日就去门头桥和天福寺。
说了没多会儿,穆老头儿就从菡萏园转了过来,听到通报,秦铮就抱着阿满,邱晨领着阿福,一起去了一进的厅里见客。
一家人来到前头,穆老头儿已经坐在了厅中喝起了茶,见到四人想跟着进来,很是欣慰地笑着点点头。
阿满从秦铮怀里挣下来,啪嗒啪嗒跑过去,扑进穆老头儿的怀里,满脸喜色道:“师傅,师傅,明儿我们要带秦叔叔和娘亲去门头桥和天福寺,到时候咱们再去看那暹罗人耍蛇好不好?你还说给我买一条,这回可不能再忘记带银子咯!”
暹罗人耍的蛇,可都是眼镜蛇这类的剧毒蛇,邱晨一听阿满的话,就变了颜色,又不好当着这么多人训斥阿满,只好努力地朝着穆老头儿打眼色。
可穆老头儿不知是不是没看到还是怎么的,竟很是为难地苦着脸寻思了片刻,就点头应了下来:“好。我那天看到他们养着一条小竹叶青,漂亮的很,若是还有,咱们就买那一条吧!”
竹叶青?邱晨大惊失色。
竹叶青虽然外表好看,但却是有名的剧毒蛇,而且攻击性很强,若是被咬到,治疗不及时会致命的。
忍不住地邱晨开口道:“那个不行,有毒的,养在家里伤到人怎么办!”
阿满一听立刻转回头来,可怜巴巴地看着邱晨道:“娘亲,师傅有教我捉蛇,还有教我配蛇药,我不会让蛇咬到人……嗯,就是咬到了,也有蛇药给她们疗伤,不会有事的!”
邱晨决然拒绝,根本没有商量的余地:“不行,家里绝对不能养那种东西。”
阿满很不乐意地嘟起嘴吧,红着眼转回头扑进穆老头儿的怀里。
阿福看着妹妹可怜,却也赞成娘亲不让养蛇的决定,蛇那种东西怪怪的,妹妹要养的还是毒蛇,自然不合适养在家里。
阿福已经七岁了,多少懂一些人情世事了,蛇有毒没毒不说,就是这种怪异的爱好若是传出去,妹妹的名声一定会受影响,不说别的,就是妹妹想找个人玩恐怕都难了。
于是,阿福凑过去,头挨着妹妹的头开始劝慰起来:“妹妹,咱们不养蛇,养小兔子好不好?白白的毛红红的眼睛……要不养只小猫,养只小鹿?”
阿满使起了小性子,摇着头大叫:“不好,不好,我不喜欢小兔子、也不喜欢小猫、小鹿……我就是喜欢蛇!”
见阿满不可理喻,邱晨干脆冷了脸,上前抱起阿福道:“她这么不懂事,咱们明天上街就不带她好了,让她自己在家吧!”
“娘亲……哇……”阿满被打击到了,一瘪嘴哭了起来。
只不过,邱晨对于这件事是不可能妥协的,看也不看痛哭的阿满,吩咐魏氏直接将阿满带到另一间屋子里去。
转而,邱晨正色对穆老头儿道:“穆先生,阿满是个姑娘家,练武也就罢了,但这些毒虫毒物还是远着些的好,若是一直玩这些东西,大了怎么找婆家?谁家肯要这样满身毒物的媳妇?”
穆老头儿明显有些不在意道:“不就是几只小虫子么,有什么好怕的,我又不是没给阿满备下避毒丸,也教了阿满避毒的法子,又不会伤到人,哪里至于你说的这么严重……”
说到这里,穆老头儿干脆白了邱晨一眼,道:“若是传出去我的弟子寻婆家,怕不是门槛都被踏破,怎么可能会嫁不出去?”
邱晨脸色更冷,紧紧抱着阿福,对穆老头儿道:“若是你执迷不悟,那我也很对不住了,以后也只好不再让两个孩子见你了。”
不等穆老头儿开口,邱晨又道:“你也别想着再偷偷把阿满拐走,我这一回是不可能再让你拐走她的。”
穆老头儿有些傻眼,他也没想到一条蛇而已,怎么会招来邱晨这么大反应……不再让他见阿满?他寻觅了几十年,好不容易遇到一个这么好的苗子,练武练毒都特别有天分的孩子,他还打算将毕生所学倾囊相授呢,不见到孩子咋传授?
脑子里转了转,穆老头儿哈哈一笑道:“你这人也这么没趣……行了,行了,我以后不让她玩蛇虫总行了吧?”
邱晨定定地看着明显有些敷衍的穆老头儿,对他的话并不太相信,但这会儿却不好穷追不舍,只好暂时按捺下心中的担忧,转而想着办法,怎么将阿满哄转了才好。
这件事一打岔,邱晨才想起询问李夫人的病情来,结果穆老头儿摆摆手道:“无碍无碍,我刚刚已经给她用了针,头目森森的晕眩症已经好转了许多,又给她开了方子,吃上一两个月,这病也就好了。当然,也要她自己放宽心胸才行,总是小心眼儿,没病也要自己寻出病来,这病也根本没办法去根儿!”
邱晨点点头,这心理治病,最根本的也确实要调整心理状态才能好起来。她要做的也就是让李夫人暂时缓解一下,至于能不能放松心情,调整好心态,那就不是她能做的了,她也无能为力。
这边几个人又说了一会话,邱晨就留下秦铮跟穆老头儿说话,自己则带着阿福去了阿满关禁闭的房间。
刚刚被魏氏抱进去的时候,阿满还哭的很厉害,这会儿已经听不到哭声了,也不知是不哭了,还是哭得睡着了。
进屋一看,阿满真的是哭睡了,魏氏正用半旧的干净丝帕给她擦着脸颊上的泪水。小丫头窝在魏氏的怀里,还紧紧地皱着眉头,嘟着嘴巴,眼角还往外渗着泪水,还不时地抽泣一声……让邱晨的心一下子就酸软起来。
“夫人!”魏氏看到邱晨进来,连忙起身问候。
她这一动,阿满立刻皱起了眉头,像小猫儿一样哼唧了几声,邱晨连忙摆摆手,上前接过阿满,轻轻地拍着后背哄着,阿满似乎闻到了娘亲的味道,哼唧着往邱晨怀里拱了拱,小手伸出来,熟练地抚在邱晨的胸前,仿佛一下子找到了安全的依恃,用脸颊蹭了蹭,懦懦地呓语了一声:“娘亲……”然后就沉沉睡去。
这一声低低的含混的呼唤,让邱晨的心瞬间软成了水。
刚刚的怒气全部化成了心疼,眼圈儿瞬间红了。
小女儿懂事活泼,很多时候就像个开心果,可是她对于孩子们的关注却真的有限。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她努力地挣钱糊口,挣钱养家,挣钱过上更好地生活,如今,日子好过起来,她也嫁给了秦铮,有了让许多人都仰望的封号和地位财富,可再回首,她才发现,自己忽略了很多,错过了孩子们成长的许多美好。
一眨眼,福儿都有了小小少年的模样。阿满也因为跟着穆老头儿厮混的时间太多,养成了许多无法被这个社会接受和认可的习惯……虽说,她刚刚对穆老头儿说担心找不到婆家,并不怎么担心,但是,更主要的是她发现了自己差点儿错过了引导孩子的机会。
还好,孩子们还小,她如今嫁入秦家之后,碍于京城的习惯和风俗,她也不可能天天出门,以后就会有大把的时间来陪孩子成长,引导培养他们养成良好的生活、学习习惯。
但愿,一切还来得及。
搂着阿满睡了一会儿,邱晨不得不将孩子们又交给嬷嬷们,让他们带着孩子们回去。
秦铮提议让孩子们留下,却被邱晨婉拒。
这个梁国公府,对于她陌生,对于秦铮同样陌生。那么多人口是非中,她不想让孩子们有任何受伤害的可能。或许只是嗤笑和轻视,或许只是一句谩骂和侮辱,就极有可能让孩子的心灵受到终生难以泯灭的伤害。
看着邱晨一脸的不舍,秦铮揽住她的肩头宽慰道:“明日,就能再见到他们了。”
邱晨点点头,抬头看向秦铮,想要问什么时候搬出去,却又有些难以开口。
秦铮却并不需要她问出口,直接抱了抱她,低声道:“新婚第一个月不能挪房子,等满了这个月,告祭过宗祠,咱们就搬去侯府,到那时,你就能将孩子接来身边了。”
邱晨将脸靠在秦铮的胸膛上,感受着衣料下的坚实,轻轻地应下。
第二日还要早起准备入宫,这会儿天色已经不早,秦铮和邱晨二人洗漱一番就歇下了。
一番亲热温存,邱晨比昨日少了许多紧张羞窘,似乎能够稍稍放松一些了,也隐约品尝到一点点快乐所在。这些自然瞒不过秦铮,难免放松了自己的克制,加大了攻伐力度……
第二日晨起,邱晨浑身酸疼地不想起身,睁开眼却看到某位神清气爽,精神百倍,不由又羞又恼,抬腿就给了秦铮一脚,把个征战沙场,让敌人闻风丧胆的靖北候给踢了个正着。
“看来还是不够!”秦铮抿了抿嘴角,淡淡地说道。
邱晨一脚踢中,立刻心虚地跳下床逃进了净房,对于秦铮这句类似自言自语的话却没有听到。
拿了舒缓的花露滴进沐汤,邱晨摊在里头泡了两刻钟,这才觉得浑身的酸疼好过了些,又喝了一碗燕窝羹,力气也回来了些,这才起身,略略吃了几个小饽饽后,就开始让丫头婆子们伺候着,绞头发换衣服化妆收拾。
因为有诰命,又是这种比较正式的觐见,邱晨只能忍着再次大妆起来,戴上超品夫人的发冠,穿上超品的大红吉服……终于把自己打扮成盛装版的人偶,这才总算让两个教引嬷嬷点头认可了。
一路坐了青围销金的象眼格子马车,秦铮则骑了马跟在车子一侧,前后都有家丁护卫们簇拥着,一路出了梁国公府,往宫城西华门而去。
外命妇觐见,一般是见后宫诸宫主位,很少面圣。今儿秦铮和邱晨略有不同,新婚又是得了封诰,自然要请见谢恩,没想到,昨儿黄福海传旨时就捎带了圣上的口谕,让秦铮带着新娘子第二日觐见。
在西华门外下了车,邱晨垂着头,双手揣在袖中,随着秦铮一路往宫门处走。
西华门内站着两个小太监,看到他们二人过来,连忙快步迎了上来。
垂手施了礼,两个小太监很是热络道:“侯爷,县主,黄总管打发小的们过来候着,见到侯爷和县主就领着二位去乾清宫见驾。”
邱晨笑着点点头,从袖口中拿了两个小金锞子递给两个小公公。这两个昨儿就跟着黄福海去了梁国公府,今儿又被排出来接着他们,想必是深受黄福海信任的,也是能够说得上话的,她自然不会以普通的小内侍去看待。
两个小内侍得了赏,喜笑颜开地拱手谢了,这才回身引着二人进了宫门,立刻就有两名憨实的体壮太监抬了一顶小亮轿过来,两个小内侍邀请邱晨上轿。
邱晨虽然双腿酸软,恨不能找个地方歪着坐着,一步也不想走,可这会儿的皇城可不是故宫博物院,任由你怎么走的,这会儿,这个高大巍峨富丽堂皇的所在,其实就是聚集了最多阴谋是非的所在,也是规矩礼仪最为森严繁复的地方,她坐一会儿轿子谁知道会不会招惹出什么是非来?
再说了,秦铮也好,她自己也罢,本就活在刀尖儿上,谁知道会不会一个不小心,就会落得个白刃加身,一命呜呼的下场!
双腿酸软就酸软吧,腰沉重的要断掉也只能咬牙将就着,这个时候,她是恨不得低调了再低调的,可万不敢再招什么眼了。
婉拒了亮轿,邱晨紧紧跟在秦铮身后,一路往乾清宫走去。
也不知是不是看出了邱晨的不适痛哭,秦铮一改平日疾走如风的习惯,而是慢慢地踱着方步往里走去。这种速度,邱晨即使腿疼腰疼也能跟得上了。
从西华门进宫,要想到达乾清宫,首先要沿着前殿后宫之间的小广场经过西宫苑,才能进隆宗门,最后进入位于后宫中央的乾清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