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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力合作得来的胜利,靖北侯仅仅只是封了个儿子为四品将军,定南侯却授封为赵国公。
若说之前靖北侯打破了开国百余年的沉寂,成为第一个以军功封侯之人;如今定南侯徐琼更是因军功被封为国公。国公已经是至今大明过臣工授封的极限。
或许有很多人会跟韩喜一样,担心邱晨会心有不平,她却丝毫没什么不平不甘,她反而很高兴,有赵国公在前头顶着,秦铮终于可以不用再当出头椽子了。
不过,暗地里她也难免会阴暗的想,若是赵国公再立战功,杀死或者俘虏马尔甘斯,皇帝还怎么封赏呢?封王?这在大明国建立之后还未开过异姓封王的先例。封无可封,会是什么后果?!何况,徐琼还有另外一个极敏感的身份——国舅、外戚!
这些邱晨也只是在脑海中一个闪念而已,得了秦铮的捷报,又得了秦铮的家书和礼物,邱晨带着四个孩子,跟大嫂、林旭一起热热闹闹张罗着过春节,很快就把什么封赏之类的抛诸脑后了。
秦铮写这封家信的时候,显然还没有收到邱晨的信,还在挂念邱晨生产的事情,并在信中写下了一个名字:佑堂!
还说,男孩儿就叫佑堂,女孩儿就叫悠棠!
邱晨看着两个名字,微微挑着眉头,禁不住地笑起来。
孩子的祖父已经给起了名字,连圣旨都用的是秦昀。秦铮起的两个名字怕是都用不上了,不过,倒是可以将佑堂做小名儿。堂哥儿……哈哈,好像所有人都跟小包子叫堂哥!
家信中还说了他四川不错,虽然初入川时比较潮湿,但到了川北,地势高起来之后,就不潮湿了,让邱晨不要过于挂念于他,他会尽快打完仗赶回来跟她团聚的……
放下信笺,邱晨抬眼轻轻地叹息着,川北甘南地区是不潮湿,但绝对的酷寒,而且因为海拔高,还是明显的高原气候,从小生长于京城,哪怕是在北边打过十多年仗的秦铮也不一定能够适应……高原反应之可怕,适应不了的人,或许只是一个感冒都能丢了性命,哪怕是现代有疗效确切的药物治疗,有时候也根本抢救不及。
好像高原反应也会因为身体状况而不同,身体强健的人相对来说比较容易适应……她如今只能用这个理由宽慰自己。秦铮从小练武,又在北边打了十来年仗,身体不能称为铜皮铁骨,也必是比一般人强健的多,想来应该能够比较顺利地适应了川北甘南的高原环境。
想了好半晌,邱晨提笔给秦铮写信。信中说了家里一切皆好,梁国公府也一切皆好。然后说大嫂带着俊礼还有林旭在京城陪她过年,不用秦铮担心,又说了昀哥儿一些小趣事儿,最后长篇累牍的就是嘱咐秦铮要注意身体,不要伤风感冒,不要做太过剧烈的运动,觉得气闷就赶紧休息,别硬撑着……
罗里八所一大堆,最后想了想,让阿福阿满各写了一封信,又给昀哥儿的小脚丫小手掌涂了印泥,在一张信笺上印下一对巴掌印和一对脚印,连同她写好的信一起装入信封。又现赶着从库房里扒出之前偶尔得的一些红景天,指挥着丫头们倒杵研磨成粉子,只得了不过小半斤药粉子,装进一只红铜拧口小罐子里,连同信件一起拿出去交给秦礼,让他送出去。红景天有提高人体免疫力耐受力的作用,让秦铮每日早晚冲服一小匙,希望能对他有所帮助。
因为邱晨坐着月子,除夕宫宴和初一大朝会祭拜自然又请了假,没有参加。也因为邱晨坐着月子,年前年后的拜访往来,她也避了开去。
她和周氏、林旭带着三大一小四个孩子,平平静静,又欢欢喜喜地过了年。
一晃眼,到了初七,昀哥儿满月了,邱晨也总算眼巴巴地坐满了月子。这一个月的时间里,虽说她没少用温水擦洗,头发也在满了二十天后就洗了一回,但擦洗跟痛痛快快泡在澡盆里还是差别巨大的,这会儿她觉得身上好像许多小虫子在爬,那种滋味儿,实在是难以言表。
心心念念地到了正月初七,一大早邱晨起来就吩咐丫头们备热水,她要好好洗个澡,再把头发好好洗一洗。
天天忙得几乎不见人影儿的陈氏却跟周氏早早地赶了过来,听到邱晨要热水,陈氏看了看周氏,周氏就笑着阻止道:“哪能就这么难受了,刚一睁眼就要热水……”
“大嫂,我……”
邱晨刚要说话,就被周氏打断,道:“我知道,我知道,你爱干净,这么些天不能洗不好受。不过,今儿这事儿我说了不算,你自己说了也不算,稍等一会儿,穆老先生过来给你诊过脉,确定你能出月子了,咱们就洗,我给你搓背!若是穆老先生说你的身子还没养好,那咱们就不能任性,还得耐心多养上几日,一回把身子补养好了才行!”
“大嫂,不是,我早已经干净了……”邱晨还想着为自己洗澡的权利争取。
陈氏却在旁边接了话道:“夫人,大舅太太是为了你的身子着想,实实在在是为了你好……俗话说,月子病月子养,你的身体之所以虚寒,一来是之前大病一场亏空了身体;二来也是生小姐的时候没有做好月子,落了病根儿。这回不趁着坐月子把之前落下的病根儿养好了,一起去了这个病根儿,以后……”
说到这里,陈氏蓦地一顿,随即扯了扯嘴角,挤出一抹勉强的笑意来,道:“不说昀哥儿还要添几个弟弟妹妹,就是您的身子骨养好了,以后身体健健康康的,也好看着两个公子和小姐长大成人,娶妻出嫁,再有孙子孙儿承欢膝下不是?”
邱晨张着嘴,看着表情诚恳的周氏和陈氏,最后只能颓丧地闭上了嘴,默认下来。
这具身体之前却是受了损伤,要不是她穿过来,说不定那一场病,杨海棠早就成为一抔黄土了。虽然她穿了过来,占了这具身体,让‘杨海棠’得以继续存在着,但身体的亏空却不会因为她的穿越而不药自愈。
这从她之前的瘦弱就能看出来,穆老头儿那般近乎于神的高超医技,也为她调理了一年多将近两年时间,期间还亲自回了趟西南,为她寻了一味至关重要的药物回来,她才能在婚后很快有了昀哥儿,并顺利生产,母子平安。
之前,就连穆老头儿也不敢肯定她的身体是否已经痊愈,还曾说过,她很可能终生不能再生育……
虽然已经有了阿福阿满,已经有了昀哥儿,虽然怀孕生产的过程非常痛苦,但她仍旧没有想过放弃生育的权利。若是可以,她自然还想生一个或者两个孩子,最好是一儿一女……
见邱晨不再坚持,陈氏曲曲膝退下去忙碌去了。满月虽然不办酒宴庆祝,但亲近的人还是会上门道贺的。其他人不说,宜萱宜衡、常佳仪和定南侯……哦不,应该称为赵国公夫人都提前送了帖子过来,说要过来给昀哥儿过满月,还要给她移窠,意思就是坐月子期满,身体恢复如初,可以出入了。
邱晨默然垂着头坐着,周氏叹息一声走过来,挨着她在炕沿上坐了,伸手揽住她的肩头,轻轻拍着她的肩膀道:“坐月子事关你的身子,也事关以后的子嗣,你可不能太任性了。为了以后的身子好没病没灾的,也为了以后能再顺利添嗣,这几天咬咬牙不也就过去了?再说,又不是多疼多难受的事儿,生孩子那么疼你都忍着一声没吭了,就这么几天不洗澡你还受不住?听大嫂一句话,这会儿不是任性的时候,哈!”
邱晨垂垂头,示意自己听到了。
随即抬起头,看向周氏,展颜笑道:“大嫂放心吧,我不是那种不知好歹的。呵呵,只是这不能洗头不能洗澡太难受了,浑身发痒了都!”
周氏也跟着笑起来,呵呵手道:“哪里痒,我给你挠挠!”
邱晨赶紧摆手告饶:“不用,不用!”
她在现代时就特别怕痒,到了这里,换了个身体,这个毛病却没有变。
周氏笑着几乎坐不住了,点着邱晨的额头道:“小时候你就最怕痒,没想到这么大了还一直没变!”
邱晨脸上的笑容一滞,随即轻快地笑起来:“这辈子怕是改不了了……呵呵,大嫂,若是穆老先生给诊脉说我恢复了,咱们上元节就去逛灯市看花灯去,据说京里的灯市是别处都没法比的,各种精致奇巧,花样百出的。到时候你回去,也好给家里人说说,在京里看了什么稀罕热闹!”
被邱晨这么一打混,周氏自然而然地转了注意力,没有再说海棠小时候的旧事。
姑嫂俩说着话,穆老头儿就过来了,给邱晨请了脉之后,抬眼看到邱晨满眼的热切,忍不住避开眼睛咳了一声,才道:“丫头的身子恢复的不错……”
“那是不是可以出月子了?”邱晨欢喜地打断了穆老头儿的话问道。
穆老头儿却让她失望地摇了摇头:“虽说恢复的不错,但比起体健之人尚差了些,主要是你底子薄,这一回月子不但是休养此次生产的亏损,还要补齐之前的亏空,用的时间花的力气自然比平常人多一些。”
“我听说有身子弱的会做双月子,那就给妹妹做个双月子吧!”周氏在旁边接口道。
“双月子?”邱晨的表情几乎称得上惊恐了。一个月就如此了,两个月……她还活不活了?
穆老头儿笑的很是刺眼,觑着邱晨的一脸惊恐,慢悠悠道:“两个月……就不用了,再加十天就应该差不多了。”
“十天?”邱晨脸上的喜色尚未显露,在听到十天下意识地算了下日子后,就又苦了脸。“十天,岂不是过完元宵了?”
穆老头儿这回敛了笑,毫不迟疑地点点头道:“十天是初步估计,到十七我会再过来给你诊脉,若是还不行,说不定还要延长几天!这个要看到时候的恢复情况看。……哦,对了,你好像吃的不够,要强健一些,吃得少可不行!”
周氏虽然对京城的灯市也很向往,当相对于小姑子的身体保养来说,自然分得清孰轻孰重,又听到穆老先生说吃的不够,就连忙问道:“哎呀,我每天让人炖一只老母鸡给她的,难道还不够?那再添点儿什么才好呢?”
穆老头儿瞥了邱晨一眼,看着邱晨有些心虚地撇开眼,微微一笑道:“老母鸡……也不一定只吃这一样,我看着年前送来不少黄羊、狍子、野鸡什么的,用那些个肉骨熬汤,比老母鸡还补的。”
周氏如同聆听了佛祖纶音般,一脸虔诚感激地连连点着头:“我记下了,我就让厨房换着样儿做了给她吃!”
邱晨听了穆老头儿说食少不利恢复的话,这会儿满心想的都是自己是不是错了?为了保持体形,自从生产以后,每天吃的都很少,最初几天确实很饿,过了头几天之后,这些日子倒是不觉得饿了,只是身体一个月了还没恢复……她是不是该重新审视一下自己的审美和坚持?
心里纠结着这个,邱晨也没注意到陈氏和穆老头儿说了什么,等听到周氏叫她,她才发现穆老头儿已经走了。
“唉,你每天的鸡汤是不是没吃完?”周氏温厚爽直,缺不代表是傻子,刚刚穆老头儿一说那话她就想到了原因,只不过她没想到邱晨不是没吃完,而是压根没吃过哪些漂着一层黄油的鸡汤鸡肉!
邱晨憨憨一笑,拉着周氏的手道:“嫂子这是哪里话,偶尔有一两回没吃完罢了!”
周氏盯着她审视了好一会儿,也没看出什么破绽来,只好悻悻道:“我不管你之前吃没吃完了,以后再吃饭我就跟你一块儿!”
邱晨脸上的笑容一僵,转而再展开,就是一脸的苦笑了。
邱晨的月子虽然延了期,但身体恢复的也算不错了,至少起身下炕在屋里活动已经与之前没什么差别了。
确定了自己不可反抗地被延长了十天的月子,她就要了热水……仍旧没敢泡澡,让玉凤青杏舀着水冲洗了一下,连头发也洗了一回,再换上干爽舒适的衣服,倒也觉得神清气爽,对变相软禁延长十天的事儿也不觉得怎么难熬了。
她本来就不爱四处应酬交接,有了这个借口,连元宵都混过去了,在屋里可以逗逗昀哥儿,活动活动,还可以跟周氏和丫头婆子们聊聊天,时间并没有太难打发。
初七这日,来的客人不多,只有宜萱宜衡、常佳仪和赵国公夫人容氏。其他人例如唐家和雍王府都打发了人送来了贺礼,人却没到。连梁国公府的李夫人也说过年劳累病了,没能来。倒是派遣了徐姨娘过来了,还带来了三公子秦遥。
因为是年节,阿福阿满没有上学,林旭也没有出门,秦遥就交给林旭接待,宜萱宜衡的几个孩子则跑去跟阿福阿满和俊礼玩耍去了。
来客不多,又都是亲近的,也没去花厅,就在邱晨正房东次间的榻上支了张花梨木的方桌,围坐下来,孩子们则被安排在了外间的小花厅,给他们单独摆了一桌,由着他们闹腾说话去。
一顿饭虽说没有鸦雀无声,却也没有大声喧哗,很快吃饱喝足,常佳仪因为家里有事率先告辞,紧接着宜萱宜衡姐妹俩也一起告辞离开,周氏去送两人出门,屋里就剩了赵国公夫人和邱晨两个。
赵国公目光扫过,她跟来的两个丫头两个婆子就垂了手退了出去。邱晨这边也点了点头,承影青杏带着几个大小丫头也退到了屋门外,并将房门关上。
容夫人似是低头倾听了片刻,然后才压低了声音道:“我那边来信要快一些,我刚得了信儿,你想必还不知道。”
邱晨摇摇头,然后信赖地看着容氏:“夫人有话请讲!”
容夫人又将声音压低了一些,几乎覆在邱晨的耳边,道:“年前不是说马尔甘斯入藏了么?因为年节,皇上一直未曾下旨,我刚刚得了消息,皇上属意你家侯爷进藏追剿。嗯,你或许不知道,这个季节,咱们这些汉人入藏可是九死一生的事儿。这会儿皇上的旨意还没发出去,你赶紧给你们侯爷传个信儿,让他有个准备……别圣旨到了他完全没有准备,就只能接旨进藏了!”
这话听在邱晨耳朵里不亚于旱地凭空一声惊雷,震得她呆了一瞬,随即大脑恢复工作运转开来,眼圈儿却已经不由自主地微微泛了红。
深深曲膝行礼,邱晨郑重谢道:“多谢夫人告知。”
容夫人点点头,拍了拍她的手道:“我也是刚刚知道……也是替你着急才赶了来跟你说,你也别太着急,毕竟没有明发,说不定还有转机的。”
邱晨应着,看容氏叫了丫头婆子们进来,伺候着她穿了大衣裳,裹了大毛斗篷,簇拥着一径去了。
邱晨站在里屋门内,看着容氏一行出了门,连脚步声都听不到了,这才慢慢转身,回到榻前坐下。
容氏所说有一定的可信度,只是邱晨比较疑惑的是,容氏为什么要将这种消息告诉她?说两人投契,但毕竟没认识多久,这样事关重大的消息说出来,她就不怕受牵连么?
是了,说这话的时候,屋里可只有她们两个人,只要容氏不承认,谁也耐她不得!
不过,西北如今作战的两条线除了秦铮的南线,就是徐琼的西北线,若是秦铮不进藏,难道容氏就不怕这差事落在徐琼的头上?或者说,徐琼想着秦铮抗旨延了期限,再转而命他进藏,天气也就转暖了……那样不但能够排挤秦铮,还能够独揽入藏彻底评判的大功?
邱晨想了好一会儿,想得脑袋发胀发疼,也没将这件事的前因后果理清爽,很是有些泄气地摇摇头,暂时将这事儿搁下。周氏转回来了,手里还端着一碗山鸡汤,她只好先接过山鸡汤来,一小口一小口的喝了一半,周氏也不难为她,拿着碗叮嘱她歇息,转身出去了。
回到里屋,邱晨还是吩咐备了笔墨纸砚,提笔给秦铮写了一封信,信中没提容氏所说,而是简单地叮嘱秦铮多注意身体,又将自己被延期坐月子的事儿跟秦铮抱怨了两句,凑了一张纸,就封在一只铜管中交给秦礼尽快送去川中。
在容氏目的没搞清楚之前,她不会冒然犯险。容氏所言之事事关军机,她万一写了信被人截了去,谁知道会不会惹出滔天的祸事来。
这件事做完,邱晨就安心回来歇息了,至少在外人看来,帐子中一派安静,会以为她带着孩子歇息了。
躺在炕上的邱晨却没有丝毫睡意,大睁着眼睛看着上方的绣花帐子,暗暗地琢磨着。容氏所言若是属实,那就说明鸟尽弓藏的故事要上演了。但若所言不属实,或者……她跟秦铮有一个擅动,就无异于自己将自己推上与皇权对立的绝境。
这种时候,与其相信莫须有的消息乱传乱动,还不如放宽心,相信秦铮能够独立面对种种情况自如应对。
何况,若是真有其事,杨璟庸势必会向秦铮示警,并共同应对。别说这会儿杨璟庸势力最弱,哪怕是诚王,这会儿也不会将一个年轻如秦铮一样手握兵权的侯爷折了去。
越想破绽越多,秦铮年前刚刚报捷,皇帝大肆封赏了,不可能刚过了年就迫不及待地催着他去送死。虽然邱晨对景顺帝了解不多,但据邸抄上的信息和一贯的所作所为来看,这位景顺帝不但不糊涂,不昏庸,还是个难得的心胸开阔志向远大的帝王。若仅仅因为功高盖主一个原因,他不会做那种自断臂膀的事情。
那么,容氏传递的很有可能是虚假消息,她的目的又是为了什么?如此作为,并不能取信与她,反而会将双方推到对立面去……
容氏是赵国公夫人,是四皇子福王的舅母,论情面论关系都会坚定地站在福王身后。或者,福王一系已经认识到杨璟庸的威胁,然后开始着手除去杨璟庸最大的臂助秦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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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到了每月的渡劫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