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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起了个大早,阿福阿满也早起跟着穆老头儿练拳去了。家卓家斐两个小子悄悄地跟了去,看到阿福阿满两个孩子练功的场景,再回来,两个孩子看阿福阿满的眼光都不一样了。
家卓看满脸笑嘻嘻的阿满,心里不由一阵后怕。昨天那一拳一脚幸好没落在他身上……想想早上看到阿满一拳出去,儿臂般的木棍咔嚓一声齐齐断成两截的场景,他心里就一阵发寒。
旋冰示意着邱晨看过去,见小小子一脸惧色,看阿满都不太敢正眼了,忍不住好笑,却也不表现出来,只招呼着道:“都多吃点儿,吃过饭,咱们要去山上寻找适合种果树的地方,吃的少了,待会儿爬山可爬不动。”
阿福阿满都欢快地点头应着,家斐虽然对阿福阿满练功之苦之累颇有感触,却并不害怕,隐隐还兴奋着想跟着一起练,自然地也神情自然欢快,也跟着应和着,家卓多少有点儿心事,却因为已经跟阿满和好,后怕却不是真的害怕了,是以,略一迟疑也就跟着应下来。
吃过早饭,阿福阿满都换了短打棉衣裤加轻快的鹿皮小短靴,如外又各穿了一件齐膝短皮袍子,不同的是,阿福是宝蓝色四象团花缎面外表,用的是小灰鼠皮,简单大方的圆领;阿满则是樱桃红精绣着星点小雏菊的绉纱双层外表,用的则是上好的雪兔皮,小立领微微地翻出一圈雪白的茸毛来,衬着小丫头的苹果脸,大眼睛亮闪闪,格外俏皮好看。
家卓暗暗感叹,这样的小女儿家多好看,不知道的谁会想到她一拳能将那么粗的木棍打断!
这一次上山自然不能坐车了,邱晨仍旧是昨日的皮袍子,身上裹了一件碧青色夹丝绵漳绒斗篷,脚上同样穿着一双鹿皮短筒轻靴,手上戴着羊皮手套,身形清瘦却挺拔,英气飒爽。
看着家卓身上的长袍斗篷,邱晨笑着睨了阿满一眼,阿满嘟嘟嘴,嗒嗒嗒地跑出去拎了两只包袱进来,塞给家卓和家斐哥俩:“拿着,我娘给你们准备的骑装!”
因是临时起意,这两套骑装也不是特意给两兄弟准备的,是邱晨为俊言俊章哥俩备下准备送回去的,恰好有了这事儿,就先拿来借用了。
家卓和家斐都有些不敢相信地瞪大了眼睛,连忙将包袱打开来看,一看是跟阿福同款不同色的皮袍子,鹿皮靴子,皮帽子,连羊皮手套和羊毛围脖都有,两个半大小子立刻就笑的咧了嘴。
邱晨笑着道:“时辰不早了,赶紧去换了,咱们出发了!”
家卓家斐连连点着头,也不用小厮,亲自抱着包袱,齐齐朝邱晨鞠了一躬,脸儿红红地跑回去换衣裳去了。
九月底,天气初冷,却还没到数九寒天的酷寒,孩子们穿了薄丝绵袄裤,套了一件小毛皮袍子已经足够了。
也就一刻钟功夫,家卓家斐哥俩儿满脸兴奋喜悦地换好了衣裳转了回来。家卓家斐比俊言俊章小一两岁,这两件袍子穿在二人身上略有些长,袍角到了膝下,不过腰身尺寸只是略宽松,不显松垮垮的,这个时代的袍服本就偏宽松,倒也不显什么。
两个孩子显然是第一次穿骑装,又对接下来的骑马充满憧憬和期待,都满脸兴奋着,眼睛亮亮地。邱晨上下打量着哥俩的衣裳,又上前亲自给哥俩整理了一下袍子、围脖,点头笑着道:“不错,一下子成了男子汉了!”
家卓家斐兄弟俩互相看看,羞涩而喜悦地笑了,到底是诗礼之家出来的,也没忘向邱晨长揖致谢。
邱晨原本想把昀哥儿留在家里的,穆老头儿却拍着胸脯保证,不会冻到不会磕到……邱晨见他坚持,又怕自己不同意他偷着带孩子出门,也只好同意了,也好将孩子放在自己眼皮底下。
这会儿,几个大孩子收拾利落,邱晨从汪氏怀里接过同样穿着皮袍子带着雪兔皮帽子的昀哥儿,黑色红团花帽子边缘翻着一圈白色的茸毛,头顶上还缝了两只半圆形的白色的毛茸茸的小耳朵,戴在昀哥儿的大脑袋上,一晃一晃,像极了胖乎乎憨态可掬的小熊猫。
邱晨抱过来亲了亲,逗得昀哥儿咯咯咯地笑起来。
阿福阿满也上前来踮着脚摸着昀哥儿的小手,一脸的喜爱。昀哥儿被哥哥姐姐簇拥着,稍远些还站了两个大哥哥,眼睛都不够使了,一脸的欢笑喜悦。
会齐了人,从庄院里走出来,秦礼等人已经备好了马匹,昀哥儿直接被穆老头儿抱了去,选了一匹黄骠马,一手抱着昀哥儿一手拉着马缰,抬脚踏上马镫,几乎没看到怎么动作,一大一小已经稳稳当当地坐到了马背上。
邱晨看着略略放了心,招呼着阿福阿满几个孩子也上马出行。家卓家斐不会骑马,只好屈就着让护卫们带着,再看阿福阿满自如地上马,控马而行,两个小子羡慕的眼都绿了。
邱晨的胭脂也一路跟着她到了京城,只不过,胭脂跟了邱晨也算是委屈了,一年到头也出不了几趟门。今儿被收拾的干干净净精精神神的出来,邱晨刚走到它身旁,胭脂就亲昵地低了头过来蹭她,还有些急不可耐地踱着步子,好像在催促邱晨快点儿。
执了马缰,认镫上马,邱晨刚刚坐稳,胭脂就迈动长腿出发了。
邱晨笑笑,拍拍胭脂的脖子,安抚着心急的马儿,回头看看跟着来的承影和蒸雪也都上了马,更重要的是充任向导的刘大壮和刘柱子爷俩也上了马,邱晨对他们爷两个点点头示意着,刘大壮一抖马缰,喊了一声:“去!”身下不起眼的黑马扬起蹄子,徐徐前行。
刘大壮仅存的右手控着马,回头对邱晨笑道:“这马儿跟我多年,如今也老了!”
邱晨挂着笑,微微眯着眼,目光从陡然不一样的刘大壮身上,转到他的黑马身上,就见这马儿虽然有些老迈,可仍旧看得出来,骨架高大,腿长蹄大,行走间虽然迟缓了些,却仍旧不失优雅,甚至隐隐可见壮年时雄壮之姿,邱晨的目光回转间,瞥见马臀上一个菱形的烙印……这是军马独有的印迹,她在秦铮的大黑马身上见过!
这一匹老马,这一个老人,想当年也曾叱诧疆场,几无匹敌!
邱晨转回目光,抬眼看着刘大壮道:“这马儿跟人一样,年轻时拼的是力气胆气,上了年龄啊,靠的可就是积年的经验和阅历了。老马识途,家有一老如有一宝,都是这个意思呢!”
刘大壮微微一怔,随即咧嘴笑起来,少了许多谨小慎微,多了几许豪气爽利,连连点着头道:“夫人说的极是!”
控着马绕着零落的庄户房屋院落,一路出了庄子,刘柱子在前头领路,穆老头儿带着昀哥儿紧跟在他旁边,邱晨伴着刘大壮老爷子紧随其后,后边是阿福阿满,丫头护卫们,连带被护卫带着的家卓家斐哥俩分散四周,一行人放开了马速,一路奔跑着上了山坡。
庄子近旁一大片都是人力休整过的菜园果林,去年建起来的几个玻璃暖棚零落地分散在庄子周边一些比较平缓的山坡上。这一段路还算平坦宽阔,马儿能够跑起来,如是走了两刻钟功夫,众人已经穿过了栽培果林,来到了自然山林的边缘。
前头的刘柱子勒住马儿,回头跟邱晨回报:“夫人,再往前就没有大路了,山路崎岖,夫人小心着些!”
邱晨含笑点点头,队伍又前进起来,所有人都控着马儿,小心翼翼地踏进了山林之中。
刘柱子生在此长在此,对这一片山林极为熟悉。由他带领着进入林子,虽说崎岖不平,却总算是有路,马儿也能够顺畅通行。
地上积了厚厚的落叶,消减了马蹄的踏踏之声,落地多日的树叶干脆了,发出细微众多的咔嚓破碎声响。
九月底的山林,树叶落了大半,少部分留恋在枝头的叶子,也呈现出透红、橙黄的绚烂来,山林的色彩缤纷艳丽着,虽然临近寒冬,却美得令人心颤,让人目眩!
如此又走了约摸小半个时辰,山林渐渐稀疏,裸露在外石块越来越多,往上看,已经能够看到山顶渐渐近了。渐渐地山石越来越嶙峋,山路也越来越陡峭,已经没法子骑马而行。
刘柱子停住询问,“夫人,从这边绕过去还有路,若是登顶,就要下马走路了!”
邱晨点点头,回头看向四个孩子,见几双眼睛都亮亮的,带着期望和踊跃,邱晨笑着招呼一声,带着众人下了马:“上山顶,看一看层林尽染!”
阿福阿满欢呼着,家卓家斐也暂时丢下不会骑马的懊恼,纷纷下了马,几个孩子招呼着雀跃着,朝着不远处的山顶攀爬上去。
登上山顶,眼前豁然开阔,大片的红色橙色泼洒开来,染尽层林,也染尽大小高低的山峰,人站在山顶之上,阳光、山石、层林……寂静着炫丽着,仿佛站到了一副浓墨重彩的油画世界!
孩子们是活跃的,看到如此美景欢呼雀跃着。邱晨和身旁的刘大壮一样,目光深远悠然着,都下意识地抿紧了唇角,连呼吸都不由自主地放轻了,屏息静气地感受着大自然的绚烂美丽,也感受着生命轮回的壮丽热烈。
在山顶逗留了一刻多钟,众人从山头下来,重新上了马,绕过这座山峰往后边更深处走去。
山林渐深,鸟兽的活动痕迹越来越多,越来越明显,从最初需要刘大壮父子指点着,到后来连昀哥儿都看到了,指着蒙头蒙脑撞出来,又飞蹿进树林草棵子去的一只锦鸡呀呀大叫着!
急着赶路寻找合适种植果树的地方,众人也没有停留,一路绕过两座山梁,行走中,也看了几片相对较缓较平坦的朝阳山坡地,邱晨跟刘大壮父子商量着,最后确定了转过第一道山梁后的一片,那一片不是最大也不是最好,却离着庄子最近,周围植被也相对低矮,没有过于高大的树木,开发起来比较容易。清理掉灌木丛杂草,稍加整理修建后就可以建暖棚。今年有些晚了,只能清理休整,建暖棚种果树都得明年进行了。
确定了正事儿之后,众人都放松起来,秦礼带着几名护卫,有刘柱子带着,进树林子里转了一圈儿,就带回一头狍子和十来只野兔锦鸡来。寻了一处山泉小溪生起了火,护卫们带了挂耳铁锅,架在火堆上,将清理好的锦鸡兔肉连带几大块狍子肉放进去炖上,又拿签子串了肉串,在火堆上烤。
承影等人也将带来的点心肉干烧饼之类拿出来,或直接食用,或拿到火上炙烤,不起眼的白面烧饼在火上烤成两面金黄色,咬在嘴里酥脆浓香,满满的都是最自然的带着焦香的麦香味儿。
一回头功夫,邱晨找不见了穆老头儿,还有一直被他抱在怀里的昀哥儿。
邱晨叹口气,这老头儿怎么总爱整点儿不告而别的事儿?不过,她这回也没惊慌,穆老头儿虽然不靠谱,但说过不会偷偷带孩子走,就一定不会去做,他虽不是君子,却也不屑不守信。
果然,没多会儿,穆老头儿就转了回来,仍旧一只手抱着阿满,脚步轻松着,另一只手中却拎了一大串黑乎乎乌了吧唧的东西回来。
“穆伯,您这是去哪儿了?”邱晨上前接过昀哥儿,一边说着话一边看向穆老头手里的一串东西上。
刚刚离得远,看着乌漆嘛黑的,看不出什么东西来,这离得近了,看清楚了,邱晨忍不住就欢呼起来:“穆伯,您这是去那里寻来的?这个季节居然还能找到蘑菇和木耳啊……哎,这是石耳?哎哟,这可是好东西!”
石耳跟木耳银耳相似,都是真菌类生物,却比木耳珍贵的多。而且因其只生长在背阴潮湿的悬崖峭壁之上,采摘极其不易,自古就是极其难得的山珍。
邱晨在现代的时候只是在饭店里品尝过一次,因为感兴趣回来搜索了一回资料,见过原生态石耳的样子,否则,她这会儿也根本认不出来。
她记得搜索的资料显示石耳大都生在南方山区的悬崖峭壁上,没想到实打实的北方京城山区居然也有这东西。不过,略略一想也大盖能找出原因来,这个时代的植被保护的相当好,京城山区罕有人至的地方,夏季也不乏温热潮湿的悬崖峭壁生存环境,也出产石耳就不足为奇了。
“赶紧的,把这个洗干净了放到锅里去!”邱晨笑着吩咐。
蒸雪接过去,却有些嫌弃地看着黑乎乎的一串烂布片一样的东西嘟哝着:“啊,这是什么啊?看着好脏!”
邱晨正抱着昀哥儿跟穆老头儿说话呢,听到蒸雪的嘟哝,指着她笑道:“你个不识货的,这可是好东西,比猴头燕窝也不差的,今儿咱们沾了穆老伯的光才能尝尝鲜,轻易可吃不上!”
蒸雪惊讶地瞪大了眼睛,提提手中的东西:“没想到这么个东西,还挺稀罕啊!”
邱晨笑笑,催促着:“快去吧,待会儿吃上,你就知道了!”
蒸雪似信似疑地拎着石耳去了。穆老头儿瞅着邱晨微微眯了眯眼睛。
他从早就觉得这妇人有些不对,一个庄户人家出来的闺女能有那么多见识……之前,他没怎么注意,即使有些不同,也只当她在书里学来的。今儿这石耳,别说北方没人认识,就是南方的山民,若非惯于攀岩溜索的采药人,也没几个人知道……吃过的就更是少之又少了。
这女子从未去过南方。这石耳往往沾着地衣苔藓,即使吃过的,见了这刚才回来的石耳也认不出……她却只用一眼就辨别出来了!这太不合理……太不可思议了!
邱晨没有注意到穆老头儿的表情异样,抱着昀哥儿来到溪水边,要了点儿热水过来给他洗着手脸,又趁湿乎给他涂了防皴裂的面膏。
穆老头儿也走到溪边,直接蹲在溪水边用冷水洗了手脸,水滴淋漓着,回过头,看到邱晨细心给昀哥儿涂面膏,皱着眉头道:“小子粗养,抹得香喷喷的成丫头了!”
邱晨不依地瞪他:“在风道里吹了,皴了脸很疼,而且一脸皴,多难看!细细滑滑的小奶皮儿,多好!”
说着,捧着昀哥儿的包子脸响亮地亲了一个。昀哥儿咯咯咯地笑着,眉开眼笑地嘟着小嘴儿,也凑上来亲了亲邱晨,母子俩爱意浓浓的,看着穆老头儿一阵不舒服。
扭回头正准备躲开,不在这里受刺激,就听的邱晨叫他:“穆伯,你在哪里发现的石耳啊?多不多?”
穆老头儿气不顺,睨着她道:“做甚?”
邱晨抱着昀哥儿凑近了些,低声笑道:“我刚刚看你抱着昀哥儿还找了那好些来,是不是没什么危险?……那个,能不能再采一些回来,等下了雪,咱们赏雪吃山菌锅子,用鸡汤打底,不见一丝儿肉,吃到嘴里却浓香满口……嗯,想想都要流口水了!”
穆老头儿盯着她的眼睛看了片刻,突然道:“真有你说的那么好吃?你吃过?”
“当然吃过!”邱晨下意识地回答,说完看着穆老头儿疑惑道,“穆老伯怎么了?往年咱们冬天不是经常吃锅子?虽没吃过山菌锅子,可也吃过素锅子啊!我记得您很爱吃啊!”
邱晨说这些话神情一派坦然,没有半点儿作伪的痕迹。
穆老头儿有些别扭地撇开眼,心中也有些不确定,难道只是这丫头聪慧,从书中知道有‘石耳’一味,凭描述猜测出来的?似乎除了这个理由,也没有其他理由能解释了。
“咦,穆老伯,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邱晨终于察觉到穆老头儿的异样,有些担心地询问着。
穆老头儿是医武双绝,可医术再高的医生也照样生老病死,说不定就生了病呢!
被她这么关切地一问,穆老头儿更加赧然,还隐隐有些愧然,却臭着脸不耐烦地摆摆手:“能有什么事儿……嗯,你还想要就去拿个褡裢来……”
邱晨微微一怔才明白过来,连忙欢喜地应了,招呼那边守着篝火烤肉的秦礼几个,“你们来两个人,带上个褡裢,陪着穆伯去一趟!”
秦礼和秦孝刚才就看到了夫人跟穆老头儿商量着什么,此时听到呼唤,秦礼秦孝二人根本不用别人,跑去马背上一人扯了一条褡裢飞奔过来。
穆老头儿看着两人手中拿的搭在马背上的皮革褡裢,每个袋子都是一尺宽一尺半长,平时放干粮武器的大皮口袋……用这东西装石耳,没个二十斤三十斤的装不满啊!真当是去河滩上捡卵石呐!
不过,穆老头儿一句话没多说,扭头朝着林中走去。邱晨对秦礼秦孝低声嘱咐:“看护着穆伯些,太高太险的地儿别让他上去,不过是些小玩意儿,有没有的都没关系!”
秦孝秦礼连连应着,拱手一礼,也急忙转身追着穆老头儿去了。
穆老头儿看似走的不快,却眨眼进了林子看不到了。只不过他也察觉到秦孝秦礼没有立刻跟上来,进了林子就放缓了脚步等候。他的耳力好,隔着很远也隐隐约约将邱晨低低的嘱咐声听了个大概。抬起头,望着萧瑟却美丽无比的黄叶红叶,怅然着,又释然着吐出一口气来。这丫头待人以心,看着大大咧咧的,却总是能够替人着想……就这样吧,管她怎样!管她是原主还是孤魂野鬼、鬼怪神仙,关他屁事儿!
看着秦孝秦礼追着穆老头儿进了林子,邱晨微微笑着抱着昀哥儿回了火堆旁,接了承影盛好的半碗肉汤,掰了些碎干粮泡软了,一点点喂给昀哥儿吃。
小东西在家里不算太挑食,却也诸事精细着,这会儿也不知是环境吃法都新鲜,还是一上午玩的累了有了胃口,竟吃了一小半烧饼,喝了小半碗肉汤,又撕了一些细碎的野鸡肉狍子肉吃了好几口。
这边肉汤炖的香气馥郁出来,满鼻子的香了,烤肉烤干粮的也好了,却一直不见穆老头儿三人回来。邱晨隐隐有些担心起来。
那石耳之所以难得,生长条件苛刻还在其次,主要就是生得地方都在悬崖峭壁上。那三个人也有绳索,更没有专业的攀爬工具,若是上了悬崖峭壁一个不慎……
想着想着,邱晨不由有些自责后悔起来。
心里担忧着,邱晨就唤了两名护卫去林子里寻寻。两名护卫答应着刚走到林子边缘,其中一个就高声喊道:“回来啦!”
邱晨的心忽悠悠落了地,脸上的忧色瞬间散去,再看到好好地走出林子的老少五人,邱晨就绽开满脸满眼的笑意。
刚刚蒸雪惊讶着好奇着,趁着尝咸淡的机会吃了一小片石耳,没想到丝毫不起眼很丑陋的东西,入口竟然糯滑的几乎含不住,顺着舌头就滑下了喉咙,更让人叫绝的是,混合了肉类的浓香之后,汤汁中多了一股酽酽的鲜味儿,让人身心俱畅,口舌生津!
这会儿看到那些人回来,蒸雪最积极地迎上去,伸手去接秦孝肩上的褡裢。
秦孝侧侧身躲开,笑着道:“不重,我扛着就行!”
蒸雪也不坚持,直连声问道:“得了?多不多?”
秦孝笑地憨厚:“得了……不是很多!还得了几只猴头,在秦礼袋子里!”
说完,看到蒸雪微微嘟了嘴,连忙道:“别不高兴,你要是喜欢,过会儿我再求着穆老先生去一趟找找……”
走到前头的穆老头儿有些气恼,转回头来道:“你小子讨好小丫头,也不用让老汉我去拼老命吧?想去自己个儿去!”
此话一出,秦孝和蒸雪同时大囧。蒸雪红着脸啥话不说就奔了回来,跑到邱晨身后躲着去了。秦孝也红着脸,低声扯着穆老头儿道:“穆先生,你别说了,别说了……”
秦礼恨铁不成钢地扯着秦孝就走,秦孝愕然着,连肩上的褡裢都丢了。刚刚还怒气满满的穆老头儿眼睛一亮,跟捡了褡裢的两个护卫一起跟了上来。
秦孝红着脸,努力地想要挣脱开,却被秦礼低声呵斥道:“想娶蒸雪就跟我走!”
秦孝挣扎的动作一下顿住,然后就乖乖地任由秦礼扯着往火堆方向走去。秦礼恨恨地瞪了他一眼,这货,不为娶媳妇,啥时候这么听话过!
邱晨刚刚没听到穆老头说了什么,只看到蒸雪突然匆匆跑回来,就躲到她身后,扭着身子守着大锅,一下一下用勺子搅合着里头的汤。
转转眼睛看了看那边几个人,又看向蒸雪,这才发现蒸雪手里用力搅着锅里的肉和汤,这肉炖了好半天了,让她再这么搅下去,肉都给搅碎在锅里了……邱晨愕然着,一转眼就看到蒸雪耳根出通红通红的!
心思一闪,邱晨瞬间明白了什么,眯了眯眼睛,嘴角露出一丝笑容来。
这么会儿功夫,秦礼已经拉着秦孝来到邱晨面前,二话不说,就将秦孝按倒在地:“夫人,这小子来跟您请罪了!”
邱晨已经收了脸上的笑,疑惑地看看秦礼,又看向红着脸一脸尴尬地跪在面前的秦孝道:“好好地怎么请起罪来了?秦孝,你做错什么事儿了要来请罪?”
秦孝平时看着憨厚,其实是个茶壶煮饺子肚子里有数的人。这会儿被秦礼拖到邱晨面前来,跪下前心里也有了注意,原想着夫人看到蒸雪的样子已经有所了解,他再来请罪,夫人若是同意就会顺手推舟了……夫人在这事儿上很为人着想,只要不做出什么丑事来,她还是很通融的。秦礼秦勇两个人去刘家岙不到两年,就娶了夫人身边的两个大丫头……
可让秦孝和秦礼都没想到的,一贯为人打算,替人着想的夫人,今儿居然突然‘愚钝’了,居然问起他做错了什么事?
这个问题看着是接了秦礼的话说的,没什么特别,但只要想的深一点儿,就能听出来,这话里可是隐有埋伏的。
秦孝不过是关心讨好了蒸雪一句,然后被口无遮拦的穆老头儿将他的心思一语道破。说起来,秦孝不算啥大错。只要不作出什么事来,光明正大地求了夫人同意,把蒸雪娶了,这根本不算错。
可这会儿夫人如此询问,秦孝只要承认自己错了,那就是否定了求娶蒸雪的心思。若是不承认错……他不认错,就会把为他着想的兄弟秦礼陷到尴尬境地。
秦孝迟疑了,却并没有太久,不过转瞬间,秦礼就狠下心来,扑地朝着邱晨重重磕下头去:“小的看中了夫人身边的蒸雪,求夫人将蒸雪许配给小的为妻!”
邱晨将秦孝的愕然看在眼里,正暗自得意呢,没想到秦孝居然直接求娶,连半点儿迂回含蓄都没有了!
一口气憋在喉咙里,差点儿闭过气去。
盯着趴在地上的秦孝,再看旁边也跟着跪下请求的秦礼,邱晨冷冷地眯了眯眼,脸色难看着,半天没有说话,也没有叫起,只任秦孝和秦礼跪伏在一片冷硬的卵石上。
原本欢声笑语的丫头侍卫们没了声息,连在火堆旁烤肉烤饼的阿福阿满家卓家斐四个人,也察觉到了不对劲儿,抬着头睁着眼睛,懵懵懂懂地看过来。
见娘亲脸色不对,阿福阿满最初还只是保持着和沉默,可眼看着好一会儿来,还不见娘亲叫起,礼师傅和孝师傅就那样跪伏在又硬又冷的鹅卵石上……阿满甚至都暗暗吸起冷气……两位师傅的膝盖一定很疼!
阿满扯了扯阿福的衣角,向哥哥示意着,眼神交流着怎样求情呢,却听那边一直沉默着不语的邱晨终于开了口:“蒸雪承影几个虽然是我身边的大丫头,我却一直把她们当闺女看待的!”
秦礼暗暗松了口气,趴着一动不敢动。
夫人这话中的意思可深了……当闺女看待的,他们一个二个地都去谋算人家闺女,能给好脸子看才怪,不拿大棒槌砸出去就是好的了!
秦孝却平静非常,恭敬地应道:“是!”
邱晨眼中闪过一丝笑意:“既然当闺女看,我就不会随意把她们指个人嫁出去。想要求娶我的丫头,首先要丫头自己看着顺眼,其次,是我要看好了,要人品好,要恭谨知礼,谦虚谨慎……”
秦孝再次应道:“是!”
邱晨眼中的笑几乎忍不住了,又生生压下去。秦孝这算什么?无条件不反抗?还是无暴力抗拒到底?以彻底的顺从表达最强烈的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