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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八十六章 悬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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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邱晨尽主人之责,想着缓和气氛,奈何之前和谐欢娱的气氛已经被冲散的一干二净,特别是廖文清,虽然撑着微笑,却实在了兴致,于是,三个就别朋友的聚会只好扫兴收场。

    撤了酒菜,丫头们捧上来热茶吃了,邱晨询问二人何时离京。

    “就要过年了,明儿就动身。若是一路顺遂,三四天也就到了。”云济琛笑着回答,转而瞥向廖文清,“文清也要回家,正好我们一路。他送我到正定,还得紧赶着些,不然就赶不及回家过年了。”

    自从福安公主离开后就一直沉默的廖文清这会儿只是捧着茶,垂着眼,听到云济琛提及自己,也没有立刻回话,默了片刻,放淡淡开口:“明儿,我就不同你一起了。我,还有点儿事,处理了再说吧!”

    已经是二十四,从京城到安阳府近八百里路,就是天晴路好,也得紧赶着才能在年前到达。若是再耽搁,赶回安阳过年是不能够了!云济琛和邱晨却似乎谁也没感到意外,都只是看了廖文清一眼,就罢了。

    云济琛笑了笑,随即道:“原来指望着路上有你一起,不至于太孤寂呢!”

    这话说的有些酸溜溜的,搁在平时,就是廖文清不回几句,邱晨也会打趣一句。这会儿,却没人搭话。云济琛自己也没意思,摸了摸鼻子,沉默着喝了杯中茶,就招呼着廖文清一起告辞。

    廖文清默然看着邱晨,嘴角动了动,勉强撑起一抹笑来:“第二口薄皮樟木箱里放了三个小匣子,乃是为三个孩子备的。……外头的事有我和云二,你不必挂心,照应好孩子……”

    邱晨自然笑着致谢答应了,又让人送上给云家、廖家的年礼,还有给云家老太太的问候,最后叮嘱廖文清一句,若有什么尽管上门来。廖文清也不知听没听清,含混着答应了,跟云济琛一起告辞而去。

    邱晨就站在小花厅门口,自有平安和赵九两人一起将云廖二人送出门去。

    之前,她感觉到廖文清和福安公主间暗流涌动时,还暗暗有些小兴奋,但看到廖文清落寞的背影,她突然兴奋不起来了。

    毕竟饮了酒,又因廖文清的事情有些意兴阑珊的,邱晨回到沐恩院换了套居家的半旧衣裳,就上炕歪着了。原打算只是歪着歇会儿,却不想一觉沉沉睡去,再睁眼已是暮色四合。

    只有屋角点了一盏烛火,昏暗而朦胧的光从帐幔的缝隙里透进来,形成几条微弱的线形光柱。

    邱晨觉得浑身酸软着,头脑也有些昏沉沉的……邱晨眨了眨眼睛,这才开口唤人:“来人!”

    开口,却觉得嗓子里干涩生疼,有一种呛到的感觉,不由皱了眉头。这是感冒的初期症状啊!眼瞅着就要过年了,若是病了就麻烦了。

    承影就坐在对面椅子上就着烛光做针线,听到声音连忙放下手里的活计走上来,一边叫人一边动手将帐幔挑起来,用象牙柄的银帐钩挂好,一边探进身来,笑着询问道:“夫人这一觉睡得香甜,足足睡了一个半时辰。……天都落黑了,我都想夫人再不醒就要叫醒您了,免得睡久了,夜里走了困。……夫人可是要坐一会儿再起?”

    邱晨听得承影温和地说着话,转眼看过去,答应着道:“嗯,我觉得喉咙有些发紧,你去药匣子里拿一丸银翘解毒丸过来。”

    感冒初起,只是头重、咽痛,服用银翘解毒丸清热解毒,疏散风寒正好。因不发热,若是服用发汗之药,反而容易造成腠理泄泻太过,反而更容易诱发病情加重。

    承影一听这话惊了一跳,正在给邱晨披衣裳的手立时伸过去,抚上邱晨的额头试探体温。邱晨也不躲避,由着她试过,一边道:“只是咽喉有些不对付,并没有发热,吃丸药就无妨了,你也不必蝎蝎螫螫的。”

    自打进了腊月,就有各种各样的禁忌,更何况此时已近新年。平时夫人对这些不在意,她们跟着也放纵了。承影暗暗自责着,连忙告罪,手脚麻利地给邱晨穿好上衣,拿了个大迎枕过来让她靠着,又拉好被角给她盖好了,这才转身去炕尾的炕柜抽屉里拿了一个精致的小银匣子出来。

    要了热水来,邱晨也不用人伺候,自己拿了一颗银翘解毒丸吃了。又接了承影递上来的淡蜂蜜水喝了,这才抬眼示意。

    承影走到门口唤了一声,风轻和春香带着小丫头很快捧着脸盆面巾诸般鱼贯而入,邱晨也在承影伺候下穿了裙子下了炕,就在炕边洗了手脸,然后走到妆台前坐了,由着承影给她梳了头发。

    “前头穿了信儿过来,说是下午冰戏,大少爷带着咱们府上的小子们赢了福王府的冰球队。据说皇上也去看了,还夸了大少爷,赏了一双内造冰鞋,还赏了宴席。侯爷命人传话,让夫人不必等了,他们吃过饭就回府。”承影一边梳着头发,一边低声回报着。

    冰戏是在西苑太液池举行,邱晨倒是不担心秦铮留在那没饭吃,有杨璟庸这个掌管内务府的王爷在,再怎么也不怕饿肚子。倒是听到承影这么说,邱晨欢喜之余,不由地又想起同样说过这话的福安公主,再接下去自然又想起廖文清……看福安公主的模样,竟似乎吃定了廖文清,就是不知道,福安公主对廖文清究竟保持何等打算……虽说她没有大本事,单若福安公主强人所难,她不会束手旁观不说,也并不觉得自己尽力就未必不能帮廖文清一把……再不济,她们有远洋船队,廖文清也可以跟着船离开一段时间,待上两三年回来,想必福安公主也就忘怀了。

    默然思忖着,承影给她梳好了头她都没注意到。承影看着默然出神的夫人,略略迟疑了一瞬,还是出声提醒:“夫人可是觉得不爽快?那就上炕歇着……您这会儿大不必硬撑着,尽快养好了,过年还有得忙呢!”

    邱晨醒过神来,透过镜子看了承影一眼,吩咐道:“给我备纸笔……接着让人摆饭吧。”

    承影略略有些意外,却也没质疑什么,毫不犹豫地答应着,扶了邱晨上炕坐舒服了,这才走到屋门口吩咐摆饭,转回来,自己去炕柜里拿了笔墨纸砚等物,在炕桌上铺陈开来,一边取了墨条磨了一点点墨汁。

    邱晨瞥着墨池中的些许墨汁,微微笑了,这丫头是越来越贴心了。从她摆饭的一句话就知道她用墨不多……眼瞅着承影和含光几个年纪都不小了,甚至连月桂也已经十六岁了,狠心留着也留不了几年了。真不知道她们嫁了人,下头的小丫头们能不能也这么贴心。

    暗暗摇摇头,将乱七八糟的思绪都抛开去,邱晨提笔给云济琛写了一封信,询问廖文清的情况,并含蓄地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寥寥几句就写完了,邱晨提笔看了一遍,最后在信尾属了名,然后装入信封,交给承影:“让他们立即给云二公子送过去。嘱咐他们,等着云二公子看完信,要了回信再回来!”

    承影看她神情肃穆,也郑重地应了。春香和风轻带了小丫头送上晚饭来,承影看着摆了晚饭,又叮嘱了春香和风轻几句,这才点了个小丫头打了灯笼,一路往前院寻人送信去了。

    邱晨不舒服,食不知味。却仍旧夹了两个鹅油卷,要了一碗粥,又捡着清淡的菜色拨了些。就指着桌子上的菜色吩咐春香和风轻:“将这个芙蓉虾仁和香煎白鱼给承影留出来,再拿一份粥,放到炉子上热着去。你们俩个也别等着去大厨房吃了,将其他的拿下去,带人一起吃了吧!”

    秦铮和孩子们不回来吃饭的信儿送回来的晚,大厨房已经备了菜,晚饭虽然只有邱晨一个人用,菜色却不少,剩下许多。

    邱晨持家勤俭,平时饭菜都秉持精而少的原则,却并不吝啬,不仅她们吃剩的菜会赏给丫头婆子们吃,有时候比较少见的吃食也会分给众人都尝尝。春香和风轻是二等丫头,之前多是跟着承影月桂等人,这回直接接赏,却也并不意外,欢欢喜喜谢了,先尽心尽意伺候着邱晨用了饭,又将给承影留的饭菜放到炉子上热着,这才带了小丫头一起,将饭菜端到外屋,凑在一起匆匆吃了。

    承影也很快赶了回来,春香和风轻连忙上前接着,承影安抚两人用饭,自己先进屋跟邱晨回了话,这才出来吃饭。

    春香和风轻将热着的菜拿出来,春香笑着道:“姐姐赶紧吃吧,夫人特意让我们给你留出来的菜,一直在炉子上热着呢!姐姐慢慢吃就好,我刚刚吃完了,就进去伺候着!”

    承影答应着在暖榻上坐了,一边低声嘱咐着春香:“你小心伺候着,夫人身子不太舒坦!”

    春香心中一紧,连忙答应着进去伺候了。

    待承影吃完饭,邱晨又让她去西屋看过三个小的。秦铮带着三个孩子和成子也终于转回来。

    昀哥儿刚刚满两岁,出去玩了一天,兴奋过后累坏了,是睡在秦铮怀里抱回来的。阿福阿满却是兴奋不已,你一句我一句地跟邱晨说了冰戏的事,还有皇上……两个孩子都是第一次见到一国之君,难免极致敬畏和兴奋,自然要跟自家娘亲好好说道说道。

    邱晨耐心地听着两个孩子说话,阿满想着要上炕,却被她立刻制止,阿满察觉有异询问,邱晨才道出自己略觉不适,阿满立刻上前给她诊脉,很快宽慰道:“娘亲只是吹了冷风,并无大碍。好好休息一日,吃点儿祛风的药,或者喝点儿清淡大汤水也就够了。”

    邱晨点头应着,笑着安慰了儿子女儿两句,就打发两个孩子去休息:“阿福明儿还有比赛,阿满明儿也得替我管家理事,时辰不早了,你们也早去安置吧!”

    两个孩子行礼告辞,阿福也懂事地自请送昀哥儿回房。

    三个孩子离开,秦铮这才询问:“怎么会吹了冷风?过午福安公主闯进来作甚,可是难为你了?”

    秦铮还没到家就知道了福安公主闯到府上过,不过,送信的人也说得清楚,福安公主气势汹汹闯进来,却并没生多大事,也没进屋,就跟夫人说了几句话就离开了,是以,他略略有些担心,却没急着赶回来。回来后知道妻子伤了风,自然就想到了福安那个不速之客身上。

    福安公主跟廖文清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邱晨也只限于猜测,这会儿自然不好跟秦铮提及,只能说:“……那位向来心思莫测,出了名的任性,今儿上门,我也给吓了一跳,谁知道只是莫名地说了说了两句话就走了……我可能就是急着出去被风吹了一下子!”

    福安公主的性子向来嚣张跋扈,任性无端,秦铮是亲身领教过的,自然知道。听妻子这么说,他并没有半点儿怀疑,反而觉得妻子措词温和,话语含蓄,已经是对那位嚣张公主最婉转的评价了。有这些能够看出他的妻子性子温和厚道包容,更让人值得尊敬,他为有这样一个妻子骄傲。

    “嗯,让你自己在家里……受惊了。”秦铮有些内疚地宽慰着和妻子,细心地询问着妻子的需要,邱晨也不客气,很自然地享受丈夫的关怀。由着丈夫给她端水,按压发昏的头部和酸胀的身体……

    承影有眼色地在身后挥挥手,垂着头道:“夫人,奴婢已经备好了热水,茶水就在茶稞子里……奴婢就在耳房里,有什么吩咐只需唤一声就好。”

    说完,抿着嘴含着笑,承影垂首退了下去,细心地放下碧纱橱外的漳绒幔帐。

    邱晨还惦记着云济琛的回信,可当着秦铮的面儿,她再怎么粗线条也知道不应该表现出对其他男人的关切来。尽管,她并没有什么好心虚的。张了张嘴,只来得及在承影退出去之前嘱咐了一句:“你盯着前头些!”

    昀哥儿住在二进,相对于邱晨夫妻俩的住所确实是前头。

    承影心领神会,答应了一声:“夫人尽管放心!”脚步声响,接着是外屋的门关闭的声音……承影去耳房了。邱晨心里再惦记也无法了,只好将此事暂时抛开去。

    “夫人且放心!”秦铮有些不以为意,又似乎有些含酸的说着,手下动作不停,一下一下,柔和而有力地给妻子按摩揉捏着。

    或许是因为及时服用了药丸治疗,也或许是邱晨所出药方疗效确切,也或许……第二天一早起来,邱晨就觉得神清气爽,精神奕奕,之前种种不适一扫而光了。

    晨曦微露,天光尚未大亮。就连习惯早起晨练的丈夫也还在熟睡之中未曾醒来。邱晨转眼看看炕橱上的座钟,刚到卯时……邱晨心里搁着事儿,加上昨天睡得太好了,这会儿再没了睡意,略躺了片刻,就躺不住了,干脆放轻了手脚起身。

    她们夫妻不同于其他人家,不是妻子在外侧伺候丈夫,而是秦铮习惯睡在外侧,吹灯或者夜里倒水之类都是秦铮来做。自从成亲,只要秦铮在家,邱晨就一直是被照顾的那个。这会儿起身,却要越过睡在外侧的秦铮去,是以,她极小心极谨慎了……可还是没有能成功,她刚刚及上鞋子,秦铮就在她身后道:“怎么就醒了?要什么说一声就好,怎么自己下去了?”

    邱晨略略一愣,立即悄声笑道:“我去趟净房……你睡吧,还早呢!”

    婚后的生活似乎让秦铮警觉性放松了好多,这会儿也没睁眼,却朝着妻子抬起手来。邱晨失笑,主动地把额头送过去贴上丈夫的手掌。

    “嗯,不热!”秦铮嘟哝着。

    “本来就没发热!”邱晨失笑着,又拉了丈夫的手塞进被窝,替他将被窝拉好,低声道,“我觉得大好了,也穿了睡袍,不会冻着,你放心睡吧!”

    听着妻子这样宽慰,秦铮才放松了表情,邱晨正要转身,秦铮却嗯了一声,微微侧了脸……

    邱晨眨眨眼,抿着嘴笑了笑,俯身下去,在丈夫脸颊上印了个轻吻,正要起身撤离,却被一双坚实有力的手臂揽住,不得不专心致志地送上一个亲吻,这才终于赎回自由,得以抽身。

    走进净房,承影已经从净房的另一个门走进来,伺候着邱晨洗漱更衣的同时,低声回道:“昨晚给云二爷送信的人没有带回回信,只带回云二爷一句话,说让夫人您尽管放宽心,廖三爷无事!”

    虽然之前邱晨就猜测到某种可能,但毕竟事情的发展有些太过匪夷所思,让人不敢置信,而且,福安公主的性子她亲自领教过,是何等的骄横嚣张无礼,秦铮在她手中尚且没讨了好,不得不自伤躲避。廖文清不过是一个商户之子,与福安公主的地位天差地别,怎么不让人担心?!

    不过,她也知道云济琛不会置廖文清的安危于不顾,也不是随意胡言之人,既然他说无需担心,她也就放心了。

    只是吩咐承影:“不用秦礼他们,你安排人盯着廖三公子,平常行动就不必回报了,只看顾着廖公子,没危难,不受伤害即可!”

    承影毫不迟疑地答应下,替邱晨整理好头发,又低声劝道:“天亮还有一会儿,夫人昨儿还不舒爽,就再去歇会儿吧!”

    邱晨点头应着,整整睡袍,转回卧房。

    手脚难免有些凉,邱晨来到炕前,将手放在炕尾的熏笼上烘着,想着烘暖和了再上炕,却不防备一双手臂伸过来,将她的腰揽住,然后她就被拉上了炕。

    “我的手凉……”邱晨低低的提醒着。话音未落,手已经被一双大手裹住,连双脚也被秦铮用热乎乎的腿脚裹住。本来只是觉得有些凉,贴上丈夫滚烫的身体才显出,她的手脚几乎是冰的,温差相差悬殊。

    邱晨有些不忍,也有些不好意思,却没有躲避,只是放松了自己的身体,贴合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