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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厂长每次去试验基地工作,王胜文那可是真让他干活。
要么就让他端坩埚,要么就让他烧加热炉,要么是让他搬原料。
还总是特别关心他:
哎吆,杨厂长,你这脸怎么回事儿?是熏着了吧,这试验用的炉子,可不是这么好烧的,这火啊,它得稳,你这一会儿旺一会儿灭的,那哪儿行啊,张岩福,你得帮着点儿!哪位女工带了搓脸的东西了?给杨厂长用用。这杨厂长要把脸熏黑了,婶子打过来我可不拉架啊。
哎吆,杨厂长,这大坩埚得三十多公斤了吧,要不咱就别端了?你坐这儿,我找个会按摩的女工过来给你揉揉,回家得让婶子给你贴一贴膏药啊,你这腰,再多干几天就能干废了,不行玩不起咱就别玩儿了?
哎吆,你们这帮小兔崽子,怎么能让杨厂长提这么重的袋子呢,得让杨厂长提那个最小的袋子。奥,小袋子是装的铅粉啊,嗨,那得俩人抬,俩人抬不就完了嘛,多轻快。你们啊,就是不会干活儿,你看人家杨厂长,这么大的袋子,提起来就往肩上扛,对!扛着省劲。
杨厂长,要不你跟秦淮茹换换,你来选原料?
奥,你不会啊,那还是她吧。
杨厂长,要不你跟张岩灵换换,拿天平称质量?
奥,你也不会啊,那还是她吧。
杨厂长,要不你跟我换换得了,我在这儿拿显微镜看金相最轻松。
奥,你也不会啊,那还是我来吧。
你看你什么也不会,也就只能干那些了。
豁~~杨厂长,你这才烧了一天炉子,怎么脸熏的这么黑?奥,看火焰颜色定温度啊,那你干脆去轧钢炉那边找个司炉工过来看吧,他们专业。
啊呀,手上怎么起泡了?宋红霞,你赶紧拿根针来给挑开,然后用纱布裹上,明天杨厂长还得见领导呢,领导看到杨厂长都受伤了,也不好意思批评人了不是?别忘了拿点紫药水来啊,给杨厂长涂匀了。
啊?抹脸上?
脸上绝对不能抹,那不成花脸了吗?
那什么,秦淮茹,拿个毛巾,沾上凉水,让杨厂长捂捂脸,你看你,也不知道关心一下领导,怎么搞的啊,你们!
秦淮茹你能不能让陈明自己选原料啊?他自己选了自己往里边加不行吗?
奥,陈明色盲啊?
杨厂长这你推荐的人吧?怎么体检的啊?这事儿你得责任。
陈明,你还是跟孙伟去干钳工吧,上螺丝色盲没事儿。钱大生你过来干这个,你不色盲吧?
好好跟你秦姐学学,别天天跟我心不在焉的。
那谁,小李是吧?这坩埚里上边有大的杂质,要及时弄出来,你在这儿给我熬鸡汤呢。
杨厂长只要过来干活儿,王胜文就说相声,旁边的徒弟还一个劲儿地给他捧哏。
肯定是他们一帮人提前商量好的啊,要不然,怎么杨厂长一来试验室工作,就有物料要搬运呢。
杨厂长虽然有些怀疑,但他没证据。
他们肯定是天天做试验的,要不他们的作业手法怎么都这么熟练了。
看出来了,他们这是在搞新合金呢。
等他们把配料搞出来,我拿到配料表往大领导那儿这么一送!
那大领导不就对我……
嘿嘿!
嘿嘿嘿嘿嘿嘿!
杨厂长想想都高兴……
市局苏副局长来工作的时候,就完全不是这么回事儿了。
苏副局长来的时候,总能看到王胜文领着一帮徒弟,在安装一条小型生产线,还挺复杂的。
王胜文让徒弟们搬来椅子,让他在一边看。
“胜文啊,你们搞的这是什么新产品?”
王凑近了回答:
“这个啊,就是我说的那个“大成绩”,这玩意儿,是用来把那个铜棒拉成铜丝的,然后再涂上绝缘层。”
“国内不是有这生产线吗?”苏副局长有些疑问。
“不一样,目前那种生产线得需要四五十个工人一起干。”
“那这个呢?”
“俩人儿。”
“噗~~”又喷了。
“秦淮茹,别光在那儿忙活,赶紧过来给苏局长换杯茶,光知道干活儿,没点眼力劲儿!”
“好嘞,马上!”秦淮茹随口答应。
王胜文指了指她:
“我的一位表嫂,技术不错,我让她给我当助手呢,平时都是干技术活,比一般的技术员都强,就是身份还是个工人,唉,我想提拔也提拔不了啊。”
苏局长嘿嘿一笑:
“好说啊,技术好、能力强、会工作、拥护领导,人还长得漂亮,那你得提拔重用啊,正好过了春节局里有几个工转干的指标,我给你一个,你就把这事儿给办了吧。”
局长故意有些大声地说,好让秦淮茹听到。
秦淮茹哪儿受得了这个啊,心里是翻江倒海:
我的小男人!不行,今晚就……
王胜文赶紧表示
“伯伯,谢谢了啊!”
苏局长不在意地摆摆手。
“伯伯,我跟你说啊,我试验的这种新合金,比普通的黄铜或者紫铜,导电率要提高百分之二十以上,这说明同样的电流通过,它发热少啊,我把它拉成铜丝,然后铜丝再做成电机。
伯伯,你想想,同样功率的电机,体积会减少很多。
还有省电啊,你想想全国用多少电机?”
苏局长点点头:
“嗯!这玩意儿你能做成电机吗?”
王胜文指了指旁边的女工:
“她们那不是正在练习绕线吗。
我跟你说啊,这种新的铜合金,除了以上优点,柔韧性还好,能做更小的电机。
要是和变压器配合使用,我能给你做成纽扣电机。”
“啊?有这么神奇?”
“伯伯,您都来亲自指导工作了,能不出神奇吗?
这不都是你指导的好嘛,你要是不来,我们可没这干劲儿。”
“唉,以前不知道啊,下基层指导工作,原来这么重要,小王啊,你这算是给我们的工作提供了一个新思路。”
“伯伯,那你看我让李厂长给准备的那些做电机铁芯用的材料?”
“你派人过去把他叫这儿来,我跟他说!”
“得嘞!宋红霞,快去办公室把李厂长叫来,苏局长发现咱们工作中的问题了,要找李厂长嘱咐几句。”
“好嘞,马上去!”脆生生的回答。
王胜文拉过秦淮茹和她耳语了几句,让她去找一把小刀用开水烫了,然后找来纱布和紫药水,说待会儿有用。
然后把一个螺丝刀递到苏局长手里:
“伯伯,得辛苦你一下,待会儿李厂长来了得看到你在干活,你过来我教你拧哪儿的螺丝。”
“没问题、没问题。拿螺丝刀拧螺丝我会,你告诉我拧哪儿就行。”
一会儿的工夫,李厂长就来了,看到苏局长正在那儿撅着屁股拧螺丝呢,赶紧跑过来:
“唉呀,苏局长,怎么能让你干活儿呢?王胜文你怎么搞的?”
“我不让他干,领导非得干,我们有什么办法?”王胜文跟他犟嘴。
苏局长直起腰:
“小李同志,说话态度要好,我干活怎么了?难道领导干部就不能干活了?你看人家所有人都在忙,我过来指导工作,帮他们干一下不行吗?”
王胜文赶紧把他扶到椅子上坐下:
“苏局长,您都快帮我们干了一天了,这腰,累得不行了吧?您歇会,活儿,还是我们年轻人干!”
苏局长指指李厂长:
“你看看人家小王的态度,你看看你,人家让你买铁芯,买来了吗?”
李厂长恭恭敬敬地回答:
“无锡那边已经发货两天了,再有三天就能到,到时候我亲自去铁路货场去拉回来。”
“嗯,你这个态度还算可以,这以后啊,厂里的计划外资金就由你负责了,要确保这个新产品的资金嘛,我回去就跟局里财务上说这件事儿。
上次制钉机那个钱,你尽快拿着收据去领,制钉厂下周就要开工了,设备的钱还没给你们,我有点内疚啊,这样,尽快把钱领回来,以后还是要单独留一部分作为试验室使用,试验室的同志们工作很努力,在福利方面要向他们倾斜一下。
下周制钉厂开工仪式,就由你作为轧钢厂的代表过去参加,带上胜文同志,还有那个女同志。”
“秦淮茹!”王胜文及时提醒。
“对!就是她!
以后呢,你也经常到这边来了解情况,如果大家忙不过来,你也可以帮忙嘛。”
苏局长一本正经的一通训话,已经把几个权力交给了自己的女婿。
李厂长像个孙子一样在那儿听着,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
苏局长接着说:
“听明白了吗?听明白了就赶紧滚,别耽误我干活儿!”
这下,不到一天时间,轧钢厂全体人员都知道李厂长因为耽误局里的苏局长干活,被骂的不轻,还差点被打了,螺丝刀差几公分就捅屁股上了,幸亏跑得快。
很多人拍手称快。
活该!
晚上就被几个拥趸给请出去喝酒了,说是给他解解恼……
下午三点多钟的时候,王胜文趴到苏局长耳朵边问:
“伯伯,你怕疼吗?”
苏局长眼睛一瞪:
“上过战场的会怕疼?”
“苦肉计会演吗?”
“怎么?”
“演一出苦肉计吧,拿扳手跟我来!”
一会儿的工夫,王胜文就机器后边咋呼起来:
“秦淮茹,快拿纱布来,苏局长受伤了!你们快来帮忙!”
秦淮茹拿着纱布和紫药水就跑过来,了,也在那儿咋呼:
“哎吆,这伤口怎么这么长,这血都流架子上了,李红梅你快帮我捏住苏局长的手指头,别让血流太多!”
孙伟也在那儿咋呼:
“要担架吗?我去找!”
苏局长在那儿训斥:
“手指头受伤要什么担架啊,包包就行!”
王胜文也在那儿咋呼:
“秦淮茹你手麻利点儿,对,多缠点纱布,对,多抹点紫药水,伤口别发炎了。对,再裹一层。宋红霞,这架子上得血可不能擦掉啊,这是苏局长给咱们支持的最好印证。”
忙活了十多分钟,苏局长才在一大帮人的簇拥下上了车回局里去了。
回来后王胜文召集全体人员训话:
秦淮茹,明天多准备点儿纱布和紫药水。
这几天谁要是再来这么一下,明年我给你涨一级工资,只有三个指标啊,先到先得。
不要女的,这玩意儿还是挺疼的。
另外谁受伤了休班三天,工资照发。
不能划太深了啊,见血就行,避免感染,可以伤口长一点。
这事儿谁也不能往外说啊!谁说了从这儿开除出去!
孙伟,拿出点钱来,买点营养品,让李厂长带着你们去局里看望一下苏局长,人家领导在我们这儿受的伤,咱们不过去看看太没人情味儿了,秦淮茹,宋红霞你俩跟着去!
一时间局里、红星轧钢厂传得纷纷扬扬:
苏局长血洒轧钢厂啦!
听说划了三公分一道口子。
明明是五公分,人家郑强亲眼所见的!
听说流了不少血,都洒架子上了。
听说肉都翻出来了。
那可不,幸亏秦淮茹眼疾手快包扎及时。
苏局长走的时候,我看见脸都白了。
对!我也看见了,煞白煞白的!
最后,市里的结论是:苏局长下基层指导工作,实际操作时间太长,用力太猛,没注意安全,导致手指严重受伤,这是个反面教材,念在其积极下基层指导工作时,能发现问题并参与实际动手修改缺陷的原因,警告一次,免于处罚,希望该同志以后下基层工作一定要注意安全。
市里还给各基层单位发了个通知,近期开展生产安全教育工作。
看看,成了反面教材了吧。
最后轧钢厂得出的事故结论是:
剪板机工人不负责任,剪好的薄板没去除毛刺,导致苏局长和三位同志划伤手指,罚五十块钱并严重警告。
李厂长带着孙伟他们去看苏局长的时候,进门一看:
豁~~苏局长正用受伤的手指艰难地拿着钢笔在那儿办公呢,周围围了一大群人在那儿嘘寒问暖。
带去的礼物人家也没收。
几个人满脸愧色地回来了。
王胜文顺手就把那些礼物给大家分了吃。
还是市领导关心爱护下属,分管工业的副市长亲自过去慰问:
唉呀,你也算老同志了,怎么能这么不注意呢,项目再好也不能心急吗,他们人员不够可以给他们配,你说你一个局长过去亲自干,像什么话嘛。市长说了,不许你以后亲自动手,经常过去指导一下就行了!
苏局长心里咯噔一下:
还没出成绩呢,副市长就叫我“局长”了?看来我这血没白流啊。
第二天李厂长就从局里给王胜文他们拿来一百个用工指标,说是里边有几位副市长的人,让王胜文好好培养。
王胜文又自己要了十个指标,说自己老家有几个亲戚要照顾,剩下的让李厂长自己操作。
发生事故的那天晚上,等院儿里的灯都关了以后,秦淮茹就敲开了王胜文家的门,按在床上用尽浑身解数就把他收拾了一顿。
神清气爽地回去以后贾张氏还给她沁了一碗鸡蛋水喝:
“跟了我外甥啊,比什么都强,以后你们都是干部,在一起谈事儿很正常,院儿里的人也说不出什么,谁要敢说什么,看我不骂死他们。
现在他们对我可恭敬了,还不是大外甥在那儿给我支着?你要是再成了干部,那我可就更厉害了。
以前后院那个老太婆,见了我横鼻子竖眼的,现在见了我,笑得可欢了,唉~我都不想理她。
不过你成了干部可不能瞧不起我啊,我一个老婆子又吃不了多少东西,给你看孩子做饭总行吧。
唉~要是东旭能遇到外甥就好了,跟着外甥早就也当官了。”
秦淮茹喝着鸡蛋水还没忘呛她一句:
“怪他没这个福气,咱们有。”
“是啊,棒梗有福气,你看看,现在他妈都当干部了,要不我过年回去的时候,把那马鞭跟玉贵叔要来?”
“是该要来挂墙上。”
“那就这么办!”
熟睡的棒梗做梦也没想到,睡梦之中被亲妈亲奶奶给算计得明明白白的。
熟睡的秦京茹做梦也没想到,睡梦中就被姐姐给抢了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