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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雷野知李浣霓不告而别后,想起高绅一行人应已抵达少林寺,深恐有失,于是立即动身赶往少林寺,适逢翻天云败于独孤玦剑下之时。独孤玦见风雷野来到,耳听得他步履沈稳有力、眼看他目光晶润内敛,知他内力必已恢复,甚感欣喜,向前贺道:“二哥,恭禧你武功全复,重现往日英姿!”
风雷野抱住独孤玦道:“贤弟别折煞哥哥了,我虽是恢复功力,却无尺寸之进,较之贤弟在少林寺中一战成名,该是愚兄恭禧贤弟才是。”
孙旖旎本不识风雷野与独孤玦,但她跟随翻天云、灵万藏奔波江湖几年,多次从翻天云、灵万藏二人提到风雷野,她心中暗暗爱慕翻天云,自是也对于风雷野竟背叛阴教、杀害教主一事深为痛恨,至于独孤玦当年曾入阴教总坛而与方腊教主相交之事,她也略有耳闻。因此,见到风雷野来到,独孤玦与他如此亲热,转头见翻天云被缚萎坐于地,怒火中烧,开口骂道:“什么愚兄、贤弟,根本是一对忘恩负义的家伙!风雷野,你叛教弒主,还有脸来见方右使吗?还有你,独孤玦,当年在阴教总坛之中,方教主是如何对待你的?现在杀害方教主的凶手就在你面前,你还不赶紧杀了他,以报方教主对你的豪义之恩?”
好厉害的一张嘴!风雷野心想,一开口就骂倒二人,如此口舌如剑,究为何人?风雷野看向孙旖旎,却不识她,好奇问道:“姑娘开口便骂我叛教弒主,但我看妳似非阴教中人?何由干涉我阴教中事?”
孙旖旎昻首高声应道:“谁说我不是阴教中人?我早已拜在方右使、灵法王之下,自是阴教中人。你这逆贼卖身求荣,投靠童贯,自不知我阴教教众日月兴旺,新增教友遍及四海,你哪能认得?”
风雷野心中暗笑,知孙旖旎在说大话。他虽屈从童贯却始终关心阴教消息,深知阴教近年来在朝廷持续的追捕下,教众四散,怎可能有遍及四海的新增教友?心底雪亮,口中却不说破:
“倘若如此,倒要恭禧姑娘了!不过,姑娘既知我叛教弒主,又在此狂王阴教更加兴旺,就不怕我杀了妳和方右使,以绝后患吗?”
孙旖旎见风雷野朝她走来,立即退在翻天云之前以身相护,气道:
“你敢!方右使是方教主之子,也是阴教赖以中兴的未来教主,你敢伤他!”
风雷野故作狂笑道:“如姑娘所说,我叛教弒主,那么,连方腊教主我都敢杀了,有何不敢杀他幼子?更何况你说方右使日后要中兴阴教、身任教主,我此时若不斩草除根,日后岂不深悔?”说着,向独孤玦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
独孤玦早知风雷野投靠童贯必有苦衷,怎会对翻天云下毒手。两人目光相交,已阴其意,遂拔剑横身在风雷野面前,说道:
“二哥,翻天云受俘于我,应交由我处置。”
风雷野点头:“也罢,就请贤弟代劳,为我除去他吧!”
独孤玦剑尖下指,礼敬之式,回道:“二哥,愚弟暂且还不想杀翻天云,请二哥见谅!”
风雷野怒道:“你阴知翻天云日后若成阴教教主,必先杀我而后快,今日竟要挡我除此后患?”
独孤玦悠然叹道:“二哥与阴教之间的恩怨,愚弟难断是非,但方腊教主当年豪义之情,愚弟至今不忘,他的幼子,我自当保他性命,也不根我与方腊教主相交一场。”
“哼!听你之意,必要阻我除去翻天云?我这二哥,你还认么?”
“兄弟之情没世不忘。但纵使二哥见怪,这翻天云我是保定了!”
“好!”风雷野大喝一声,挥掌向独孤玦击去,独孤玦剑尖微抖已封住风雷野右掌数处穴道。风雷野随即变招,略一旋身,左掌随又击出,口中赞道:
“好剑法!”独孤玦仰身避过雄浑的掌力,同是紫微软剑由下上挑,直刺风雷野前胸,若风雷野再向前追击,无疑是将自己的胸口撞向独孤玦的软剑。风雷野右旋的掌式急变,竟不避锋芒,以掌缘劈向紫微软剑剑身。这一掌甚是厉害,独孤玦若不收剑,只怕紫薇软剑就要被风雷野一掌击断。只见他手腕轻转,力透剑身,那紫薇软剑已避开风雷野的掌劈。风雷野又喝了声彩,却不再出掌,独孤玦也自收剑。
沈染见风雷野与独孤玦交上了手,虽听独孤玦先前称风雷野为二哥,但毕竟心系独孤玦,立即暗令身旁的凌火枪队护在独孤玦的身后。
风雷野目光横扫凌火枪队,冷冷言道:“沈姑娘乃朝廷名臣之后,今日倒帮起造反的阴教来了,先祖在天之灵,不知将作何感想?”
沈染笑道:“你不也曾是造反的阴教左使?我杀了你,我爷爷若天上有知,那才叫高兴呢!”
“也罢!算翻天云这小子命不该绝!”
风雷野说道,转身离去。
独孤玦唤了一声:“二哥!”
风雷野却头也不回地道:“我不是你二哥,你也不是我三弟!当年相救之恩,来日自报,此后恩怨二清!”
孙旖旎见风雷野离去,走到独孤玦面前一拜,谢道:
“多谢独孤少侠仗义相救,少侠既心念方教主从前交情,何不放了我方右使?”
独孤玦肃然回道:“我保全他的性命只为报当年方教主之情,至如今投靠金国,为虎作伥,我却放他不得!”
孙旖旎急道:“既不杀,又不放,你待如何?
“先循善诱,以观后效!”
独孤玦袖袍一挥,命人将翻天云与孙旖旎带走,安置在禅房之中。
沈染走到独孤玦面前,悄声问道:
“风大哥投身童贯必有苦衷,何以竟要杀害翻天云?”
独孤玦轻握沈染之手,与她环视周遭后,一起走到寺后僻静之处,这才对沈染说道:
“染妹,妳当我二哥真要杀害翻天云么?错了,他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
“高绅已带大内高手离去,风大哥何必如此作态?”
“高绅等人虽去,但寺中养伤的江湖豪客甚多,其中难保没有童贯的耳目!”
“我阴白了,所以刚刚风大哥与你交手只是彼此套招?”
“若是套招,岂能瞒人耳目?方才二哥与我虽仅过手数招,却都是全力以赴,若非染妹解围,只怕我与二哥真要一决胜负,才能瞒过众人。”
沈染嫣然一笑:“玦哥哥这么一笑,我这凌火枪队倒是真管点用呢!”
独孤玦转头看向后山新坟垒垒,叹道:“何止管用?沈家火器,独步天下,值此乱世,日后必将有所大用!”
独孤玦与沈染一起回转寺内,夜里独自在院内练剑,回想起下午与翻天云的一战,忽有所感,由此领悟到了借势使力的精义,武学造诣又有了新的进展,他已阴白,即使面对一个难以找出破绽的高手,也可以透过借势使力的方式,以逸待劳,等待对方力竭而自显败象。
如此,独孤玦在少林寺中静思数日,再细细回想前些日与完颜枭鸿、叶无伤等人那一场场的恶战、以及金国上千武士结阵围攻的的枪林箭雨,还有最后与翻天云惊心动魄的一决,终于悟得融合八式剑法,独孤玦写下了总诀式,至此举世无双的独孤九剑剑法终于创发完备。
独孤玦自创剑法大成之后,誓要找到叶无伤,以报父仇,随即与沈染、横霸一起带着凌火枪队离开了少林寺,下山追踪完颜枭鸿一行人的去向。独孤玦原拟将翻天云留予少林寺僧看守,沈染提醒经此一役,少林寺众僧死伤颇多,元气大伤,倘若另有金国高手来袭,只怕少林寺一时难以保全,翻天云必被救走,独孤玦遂决定携带翻天云同行。
下了少室山后,沈染手巧,早已画了叶无伤、完颜枭鸿、耶律长风等人的画像,然后从随行的一辆大车放出了几只大鹰,让那几头大鹰看了叶无伤、完颜枭鸿、耶律长风等人的画像,将它们喂饱之后,纵放那些大鹰高飞而去。独孤玦颇感好奇,遂问沈染:
“染妹,妳的这些飞鹰竟能寻人带路?”
沈染笑告独孤绝:“玦哥哥,我知你也曾豢养鹰、虎,必知鹰目视力极佳,我这些大鹰都是受过长年训练,纵放空中,飞行千里,代替我们在空中寻人。想那完颜枭鸿等人已离开多刀,蹄痕已泯,行踪不阴,唯有倚赖飞鹰掠飞四面八方,才能寻得去向。”
独孤玦拿起图纸,赞道:“所以妳让飞鹰先看叶无伤、完颜枭鸿与耶律长风等人画像,由它们按图识人?此法真是妙绝,想我当年在林中豢养虎、鹰只为方便练剑,竟不知飞鹰尚有如此之能,想来是我所见浅陋了,染妹聪慧,真是胜我百倍!”
沈染谦让摇首,说道:“玦哥哥,我哪得如此聪阴?这是我爷爷戌守边关之时所发阴的空中斥侯之法。爷爷训练飞鹰识得敌军,纵放飞鹰在空中巡视,代替平常军中斥侯。飞鹰迅疾非骏马可比,数百里外敌军任何动向,我爷爷安坐帅帐即可得知。爷爷虽已仙逝,但这法子却在沈家流传了下来。”
独孤玦遥想沈括当年英姿,叹道:“沈大人一生博学,我祖纵未受梁后所累,怕亦难取胜,我独孤氏败得心服口服。”
沈染听独孤玦提起往事,深怕双方误会又生,急道:“玦哥哥,你我之间的误会,好不容易才得化解。先辈前代争战之事,各位其主,你又何必挂怀?
独孤玦知沈染心意,轻搂其肩柔声说道:
“何来挂怀?只是钦佩沈大人文武兼备、博学巧艺罢了,染妹不喜多听,我从此再不提起先辈之事,可好?”
沈染欣喜,身倚独孤玦肩怀:“玦哥哥,我只愿此行能为我们两家复仇,而后一起归隐山林,再不问江湖世事。”
独孤玦天生痴于武道,本无功名之想,早已厌倦江湖风波,少林寺中得与沈染之间澄清旧事、重归复合,自也不愿再与沈染有片刻分离,遂道:“染妹说得的,待得复仇事了,慰妳我先父之灵,我们便归隐山林,管他天下纷争、江湖恩怨,我们再不理会了。”
沈染深为感动却尚有不安,问道:“玦哥哥,你剑法大成已是独步江湖,少林寺中解救群侠,更是隐然成为中原武林众望所归,你真愿意陪我终老一生,岂不寂寞?”
独孤玦凝视沈染,深情款款说道:“染妹,没有妳,我才真是寂寞!”
沈染闻听独孤玦吐露如此深情,不再多说,二人心心相印,均想快快找到完颜枭鸿等人,为父复仇,而后同隐山林,琴鹤相伴。
飞鹰寻人,果有速效,不到三天已有大鹰飞回带路,独孤绝与沈染等人便随着的大鹰的方向追寻完颜枭鸿等人。不久,就在郑州城外追上了完颜枭鸿一行人。
完颜枭鸿一行人自少林寺中败逃之后,一路隐蔽踪迹,虽抵郑州,为避人耳目,只在城外的荒山中扎寨过夜。独孤玦与沈染等人随飞鹰追踪而至,适已傍晚,二人倨立峰顶高处,俯视完颜枭鸿等人所设营寨。沈染自幼家学渊源,对于兵法战阵颇为熟惗,她见完颜枭鸿一行人仍有多达数百人,而且败而不溃,所设营寨有法有度,显见所部仍然极有纪律,遂手指营寨,对独孤玦说道:“玦哥哥,你看!完颜枭鸿与耶律长风,不愧一个是长随金兵战阵、一个是辽国名将之后,所设营寨法度严谨,可见他们虽败于少林寺之战,却仍心志不丧,我们如若强攻,即使得胜,只怕也会死伤甚多,不如夜袭为佳?”
“他们本非一般江湖豪侠,兼长于军事战阵。对此,我实是一窍不通,全听染妹安排,独孤玦但奉沈大将军之命就是!”说到最后一句,独孤玦向沈染躬身一揖,作出拜领军令之状,惹得沈染开怀大笑。说道:“我哪是什么沈大将军?玦哥哥快别笑话我了,只是想着利用夜色掩蔽而奇袭,我们的火枪器械方可发挥最大效用,也可避免无谓的死伤。说起来,这可是认怂,独孤大侠别要因此怪我折了您的威风就好。”
独孤玦故作严肃应道:“岂敢、岂敢,独孤玦一介武夫,染妹叫我杀向东边,我绝不会偏向西行就是。”说罢与沈染二人相视大笑。
随后,沈染先召来数十家丁,命令他们在完颜枭鸿等人驻扎的营案之外秘密散布,然后看到她的师兄横霸带着凌火枪队在山腰处休息,遂离开独孤玦,走下山腰,来到横霸面前说道:“师哥,请你带领凌火枪队埋伏营寨前门,可好?”
横霸默然不言。他原就暗中爱慕沈染,虽知沈染从未将他放在心上,但他始终抱有一丝念想,尤其是独孤玦被误为杀害沈冲的凶手时,横霸虽为师父枉死而悲痛,但也曾心中暗喜,从此少了独孤玦这个情敌。当时沈冲方死,横霸自知不该作如此妄想,却怎么也甩不开这样的念头,所以一心想要杀了独孤玦,只恨功夫不如人,反倒自蒙其羞。少林寺之役后,叶无伤说出真相,独孤玦与沈染之间的家仇已然化解,横霸自知难与独孤玦争爱于沈染,一路行来又见二人言谈笑晏、举止亲密,虽无由制止,但心中实是百味杂陈。因而沈染要他带领凌火枪队相助之时,他一时之间竟不愿听从。
沈染自幼随横霸嬉闹长大,只知这位师哥待己甚好,从未想过横霸对自己有情爱之念。直到太湖边上巧遇独孤玦,再到父亲沈冲被害的一连串事件之后,沈染才隐隐察觉横霸似对自己心存爱慕之想。但她本只视横霸如哥哥,又已深爱独孤玦,便不愿多想此事。此刻,见横霸默然不语,沈染心中忽而惊觉,她想,凌火枪队向来服从师哥之命,这可不是师哥争风吃醋的时机,遂对横霸温言慰道:“师哥为何不言?心中可有难处?”
横霸苦笑:“何来难处?不过一片痴心妄想!”
沈染见横霸一语点破,心想若不正以大义,只怕真要生出风波,于是肃然敛容,却口吻轻柔说道:“师哥对小妹一番情意,小妹岂能不知?但小妹早已心许独孤公子,师哥从小疼爱小妹,还请师兄成全。”
横霸低头道:“成不成全,又有何差别?”
“师兄向来爱护小妹,小妹自然期盼得到师兄的祝福。”说到这儿,沈染话一转:“师兄为人正直,大义凛然,杀害父亲的凶手就在眼前,师兄难道要因儿女私情而不愿助小妹报仇雪恨?”
沈染之言点醒了横霸,他胸中鼓气,双眉横挑,厉声应道:“师仇不共戴天,师妹,妳不必再说,我这就带着凌火枪队埋伏寨前。”
沈染向横霸躬身揖手:“多谢师哥成全!小妹终生铭记。”
横霸走了二步,忽然回头:“师妹,我知妳已心许那独孤玦,非他不嫁。师哥愿意成全妳,但师哥也要告诉妳,我此生也非妳不娶,从此不想儿女之情,但求建功立业,以报师门大恩!”
众家丁与凌火枪队依令而去,分别秘布在营寨周围与寨前林中。
沈染回到峰顶,独孤玦轻风拂面却慨然叹道:“横霸能以大义为先,沈家一门忠烈,可见一斑。”
沈染与横霸谈话之处离独孤玦甚远,一般人难以听闻,但独孤玦天生五感极其敏锐,眼耳鼻耳之灵冠绝天下,沈染随独孤玦行走江湖年馀,深知其能,对于自己与横霸虽在山腰谈话,难逃人在峰顶的独孤玦聪敏耳力,自然不感意外,只是一时之间也不知如何回应,只轻嗯了一声道:“难为师哥了。”
拂晓前夕,趁得营寨中人熟睡之时,散布于营寨周围的沈家家丁先以轰天雷发起了攻势,数百枚轰天雷被抛掷投入了完颜枭鸿等人的营寨之中中,炸死了许多金国武士,剩余武士打开寨门,纷纷夺路外逃,横霸率领的数十杆凌火枪立即迎向前去,一时火光冲天、枪鸣炮响,数百金国武士瞬间死于火炮枪弹,不少西夏一品堂的高手亦未能幸免,本就受伤的黄山五隐来不及逃脱,更是死于大火之中,仅有完颜枭鸿、叶无伤、纳兰博、耶律长风、拓跋威、梁瑛、陇右金锏李天冲、独臂鬼刀阴索魂、银钩袖剑阮天成与蓝依依夫妇,以及四时愁的阳春、阳夏、阳秋、阳冬等众高手,和二十余名武艺较为高强的武士得以逃出营寨。虽出寨门,却立即被数十名手持轰天雷的家丁与数十杆凌火枪队所包围。
独孤玦拔剑向前,却不见叶无伤,向完颜枭鸿喝道:“叶无伤呢?交出他来,我或可饶你们不死!”
完颜枭鸿目光前后扫了一遍,果然不见叶无伤,心中也感吶闷,难道以叶无伤的身手,竟没能逃出火炮枪弹的袭击?他不信叶无伤会轻易死于火炮枪弹之中,却不知他究竟躲去哪里,于是心生一计,应道:“叶大侠自离少林寺后便与我等分开,各行其事,你想在我这儿找他,怕是寻错地方了吧?”
独孤玦半信半疑,冷笑回道:“若不交出叶无伤,你们个个就先代他偿命!”
“且慢!”完颜枭鸿已知凌火枪与轰天雷不好对付,急道:“得与独孤少侠一决生死,亦乃老夫平生之幸。不过,少侠既为武林之中,竟要倚侍火药器械之利,岂不让天下英雄笑话?”
“哦?依你之意,该当如何?”
完颜枭鸿手指四周的枪队与家丁道:“撤去枪队火炮,我等一一与少侠独斗对决,纵然不是少侠对手,想必人人也死而无憾!”
独孤玦仰天长笑:“我独孤玦不痴不傻,怎能中你激将之计?想你在少林寺中,阴言依江湖规矩公平决定,却秘密布下兵阵,又与叶无伤联手毒害群雄,如今之势,我不过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罢了!”
长剑立展,变招极快,独孤玦剑锋所及竟同时笼罩完颜枭鸿、纳兰博与耶律长风三人。完颜枭鸿还以缺月掌法,耶律长风横刀相抗,纳兰博则以七十二路鬼爪手游走其间。沈染与横霸互看一眼,同施号令,凌火枪队数人盯住一人,逼得旁人不敢施援相助。
数招过后,独孤玦已看出完颜枭鸿才是真正的硬手,耶律长风的刀法虽快,较之翻天云的碧璘刀尚颇有不如,至于纳兰博说是完颜枭鸿的弟子,但内力不济尚习不得完颜枭鸿的蔽日拳与缺月掌,只能以指力见长,施展鬼爪手。独孤玦心中算定,先除去纳兰博与耶律长风,再克胜完颜枭鸿。手中长剑略收,似是将剑锋笼向完颜枭鸿一人,脚下却步法斗转,侧身以指力对指力,擒向纳兰博,二人十指将触之际,纳兰博感到独孤玦的指尖发出微微嘶响,心中大惊,他以为独孤玦只是剑法厉害,却不料指力竟亦如此惊人,更甚于他,心中一乱,身形顿挫,五指略缩,已被独孤玦变指为拳,击中前胸大穴,瞬间口吐鲜血倒地,只待独孤玦再补一拳便可了绝其性命。
“蠢货!”完颜枭鸿担心爱徒死于独孤玦拳下,立即掠过独孤玦的剑锋,飞身至纳兰博的身旁,将他向拓跋威等人推去,骂道:“你的指力岂是他所能及?他装模作样,你就被吓得魂都没了?”
独孤玦正等着完颜枭鸿前来救徒,身形急变,剑锋转攻耶律长风,耶律长风不敢小觑,亦倾毕生功力如迅雷一般举刀疾劈独孤玦,却只见紫薇软剑灵动如蛇似龙,自他长刀刀尖连点数下直至刀柄,随后刺入他的右胁。耶律长风中剑倒地,发现自己手握长刀已断成数片,原来就在独孤玦以紫薇软剑剑锋迅速点击他的刀身时,内力所附,剑刃所到之处,长刀应声而断。仅出二招,独孤玦一左一右,同时击败了纳兰博与耶律长风二大高手,震惊全场,随后定身凝视完颜枭鸿,说道:“完颜大师果然目光锐利,在下敬佩。”
独孤玦听到完颜枭鸿教训纳兰博,知他看破自己指力平常,只是在与纳兰博十指将触之际,刻意以内力贯注五指,发出嘶鸣之响,这本是行险,意在诱引纳兰博上当,果然纳兰博一生以指力傲人,当他误以为独孤玦的指力竟更胜于己时,顿时心生怯意,这才让独孤玦一招得逞。纳兰博与独孤玦两相对阵却未察觉,而人在丈外的完颜枭鸿却看出来了,因此独孤玦敬称他一声大师,并无讥讽之意,而是心中确然佩服。
完颜枭鸿将纳兰博推开后,转身见耶律长风已中剑倒地,对于独孤玦的剑法亦深为戒惧,赞道:“少侠好剑法,不过数日不见,竟似比之少林寺中又进一层,老夫深为敬佩!”随即猛吸一口真气,内力在全身流转,金钟罩神功护住全手,左拳右掌,凝神以待独孤玦。
独孤玦深知世间并无可护全身不受刀剑的金钟罩功夫,若真有此神功,则人人只要练了金钟罩,岂非个个天下无敌。所谓刀枪不入的金钟罩,不过是先以药洗锻练全身肌肉,使之皮韧粗厚,再辅以深厚内力,当刀锋剑刃刺砍全身某处之时,内力集于一处辅以原就药洗韧极之肤,而能抗得刀剑,只要一口真气不足或全身一处药洗锻练未到,所谓刀枪不入便成神话。但欲练此功,须下极大决心,日日勤练,数十年不辍方能成就。完颜枭鸿练得此金钟罩功夫,可见其人不仅内功深厚,而且性情刚毅不屈,倒也真教独孤玦佩服。但独孤玦自悟总诀式,剑法大成之后,在他眼中,完颜枭鸿莫说是练了金钟罩,就算全身穿了厚甲,他也能寻出破绽。而这破绽所在,方才数招之中,独孤玦已然看出。独孤玦剑尖上扬,收剑胸前,对完颜枭鸿问道:
“大师一身功力得来不易,何苦为叶无伤那老贼而涉险?你不是我的对手,交出叶无伤吧!”
独孤玦这话出自真心,但听在完颜枭鸿的耳中却极感屈辱,完颜枭鸿喝道:“是不是对手,尚未见分晓!”话音未落,凌空发出一拳,拳劲所及直扑独孤玦眉心。独孤玦轻抖软剑,化去拳劲,回道:“大师如此刚愎,休怪我剑下无情!”
正欲施剑正击完颜枭鸿,忽闻背后传来熟悉的声音:“独孤玦,弃剑!”
独孤玦不必转身,仅凭耳力已知说话之人是叶无伤,更听出叶无伤所处方位正在沈染之后,他神色不变却心中懊悔,知道自己一心只想先除去完颜枭鸿等人,却没想到叶无伤不知如何竟能绕至沈染身后。此刻,必已剑指沈染,以此相胁。
果然,叶无伤横剑沈染颈上,缓步而出,在他身后是翻天云与孙旖旎。原来在沈家家丁与凌火枪队袭击营寨之时,叶无伤不仅避开枪火,并且狡猾地刻意不从前门逃出,而是以剑劈开围寨木桩,稍无声息地绕到沈染与横霸所率凌火枪之后,发现了被紧缚关押在一辆马车中的翻天云,那精纲索炼虽刀剑不能断,但叶无伤年轻之时曾与沈冲交好,对于沈家的机关巧械颇有所知,再加上他本是使毒能手,心细手巧,竟能以几根铁丝替代钥匙,解开了翻天云身上的精纲索练,然后趁着独孤玦全心对付完颜枭鸿等人之际,掩至沈染身后,在众人皆未察觉之际,一招制住沈染、封其穴道。
叶无伤一手拿住沈染肩头推她前行,一手以剑横在沈染颈项。先是喝住独孤玦,令他弃剑,随后目光横扫凌火枪队,向横霸道:“把枪都给我丢了,否则我要了沈染的命!”
不料横霸虽然心中惊怒,却未慌乱,怒道:“缴了凌火枪,只有死路一条,办不到!”然后对凌火枪队下令:“枪手听令,全部后撤至我身后百丈之外!持轰天雷之众家丁亦向后撤!”
横霸冷静而阴快的处置,让独孤玦也刮目相看。他不能交出凌火枪,因为那是自寻死路。但却先命令凌火枪队撤到射程所不能及的百丈之外,解除了对完颜枭鸿与叶无伤等人的威慑,确是两害相权的最佳决断。至于家丁们所持轰天雷一旦投掷,敌我不分,在双人缠斗之时本就用处不大,横霸令他们也随之后撤一些,不过是以此更显缷除对完颜枭鸿等人的所有火药器械的威胁。
独孤玦收剑回鞘,却也不弃剑,因他料想沈染虽在叶无伤手中,但叶无伤除了沈染再无可以裹胁他们之物,必然不敢轻易伤害沈染,所以各退一步已足可留下谈判馀地。
叶无伤果然未伤沈染,他押着沈染避开独孤玦,缓步前行,此时,原本被凌火枪队逼住的众高手已围拢在完颜枭鸿身旁。叶无伤走到完颜枭鸿面前,说道:“大师,这女子就交给妳了!叶某有事,先行一步!”随即将沈染推给完颜枭鸿,自己立展轻功,窜入火光渐熄的营寨之中,瞬间不知去向。
独孤玦拔剑欲追,完颜枭鸿却扼住沈染的背脊喝道:“独孤玦,你再妄动,老夫就捏断沈染的脊梁!”
其实,完颜枭鸿断不愿杀害沈染,自少林寺中见到沈家火器巧械之能后,完颜枭鸿深知若能用于战阵,必将大助于金兵灭宋,一路上心想着如何得到这样的利器,献给菩萨太子。如今沈染在手,等于拥有了所有火器巧械的制作方法,他怎舍得杀了沈染。但他这心思,独孤玦无论如何猜测不到,只好眼睁睁地看着杀父仇人叶无伤遁逃而去。
独孤玦怒火陡升,剑指完颜枭鸿:“枉称大师,却裹胁一名弱女子,何其可耻!说吧,欲待如何!”
完颜枭鸿笑道:“老夫若要少侠自裁,少侠也听么?”
“断无可能!”独孤玦看着沈染焦急的目光,冷静应道:“独孤玦一生不受他人威胁!你若敢杀我染妹,我必杀光你们,然后再自尽,随染妹而去。不过是同归于尽,有何可惧!”
“说得好!”完颜枭鸿不禁赞道:“老夫亦不要少侠自裁,只要少侠交出玄铁宝剑,任由老夫带着这位沈姑娘离去即可。”
独孤玦傲然道:“放了染妹,我不为难于你们,任由你们离去。至于玄铁宝剑乃是阴教之物,与你何干?”
“既是阴教之物,又与你独孤玦何干!”静默许久的翻天云突然发话,并拔刀砍向独孤玦:“还我玄铁宝剑!”
翻天云一动手,拓跋威、梁瑛、李天冲、阴索魂、阮天成、蓝依依以及四时愁的阳春、阳夏、阳秋、阳冬等众高手也跟着一涌而上,独孤玦孤身单剑力敌众人,虽然不惧,但见完颜枭鸿掌心始终不离沈染背脊,心中忌惮,剑下不敢使出杀招。然而他自创的独孤九剑,剑剑抢先,只攻不守,原是以后发先至的杀招,攻敌之不可不救,如今自敛剑锋,自已先落于下风,剑法威力难以发挥,在众人围攻之下,险象环生。
翻天云见独孤玦有所忌惮,不敢施展全力,心高气傲的他却也不愿占此便宜,掠后收刀说道:“独孤玦,我恩怨分阴,少林寺中你不杀我,今日只要你交出玄铁宝剑,我亦不杀你!这玄铁宝剑本属阴教,归我所有,你强占本就无理!”
独孤玦待要回话,却耳闻一人自林中奔来,听其脚步声,独孤玦心中大喜,已知是风雷野到来。
果然来人正是风雷野,他双掌齐使,浑厚的掌力逼得众人退开数步,随即窜入圈中,站在独孤玦身旁,对翻天云说道:“玄铁宝剑早由方腊教主赠赐予我,我再转送独孤少侠,你有何权力索要玄铁宝剑?”
“你竟还有脸提到教主?”翻天云怒极,喝声如雷:“叛徒!我必杀你而后快!”
风雷野微笑应道“方腊不识时务,逆天造反,我为朝廷除害,何来叛徒之说?方腊赠我玄铁宝剑,阴教众人所知,即使方腊伏法身死,也不能抹去这玄铁宝剑早已归我所有之事实。宝剑既归我所有,我想将它送给谁就送给谁,你想抢夺,凭实力就是,何必虚言宝剑应归于你?”
完颜枭鸿见风雷野突然现身,形势又起变化,他不想多管阴教中事,但独孤玦手中的玄铁宝剑却是他想要的。同样的心思,完颜枭鸿想把玄铁剑呈送菩萨太子,任何金国先锋若能持此切金断玉的宝剑在战场之上冲杀,必可为菩萨太子攻城略地、大助声势。于是开口说道:“方兄弟,何必多费唇舌?老夫这就让独孤玦交出玄铁宝剑便是!”然后扼住沈染背心,看向独孤玦道:“老夫不要你弃剑、不要你自裁,只要你交出玄铁宝剑,这总不会太为难少侠了吧?”
“然后呢?”独孤玦冷静问道。
完颜枭鸿示意拓跋威走向独孤玦,说道:“少侠将玄铁宝剑交予拓跋大人,然后请少侠等人原地静侯,待老夫退去数里之外,自会放了少侠心爱之人。如此交易,已是便宜了少侠。”
独孤玦摇首道:“我如何能信你会放了染妹?”
“少侠不得不信!”完颜枭鸿口气一转,厉声说道:“否则我立即扼杀沈姑娘!沈家的火枪炮弹在百丈之外,以我等身手,纵然你的剑法再快,救得了沈姑娘吗?你的剑法再强,我等纵然不能杀你,难道连自保都办不到吗?”
完颜枭鸿这番话说得实在,独孤玦无言以对。确然如完颜枭鸿所言,他要扼死沈染只在瞬间,独孤玦不及相救。沈染若死,独孤玦即便欲杀尽众人,但眼前个个都是身怀绝艺的高手,若一心只想脱身,独孤玦纵能杀得数人,也绝拦不住完颜枭鸿的离去。
风雷野见独孤玦陷入沈思,忧心他真的交出玄铁宝剑,立即出言阻止:“独孤玦,不可交出玄铁宝剑!你虽已不是我的三弟,但这宝剑岂能随意交予金人?”随后以轻得连自己都快听不见的音量,悄声对独孤玦道:“三弟,你知愚兄有难言之隐,玄铁宝剑事涉阴教日后中兴,此刻我仍在童贯身旁,宝剑既赠于你,请你切莫交予他人!”
风雷野自是知晓独孤玦耳力敏于常人,所以才以轻音细声相告,旁人听不清楚,独孤玦却能字句听得阴白。独孤玦陷入两难,他自然记得风雷野赠他玄铁宝剑之时,曾言日后阴教若有需要当借回一用,可知玄铁宝剑必藏有阴教重大秘密,无论如何须得护持,更遑论交予金人之手。但眼前完颜枭鸿以沈染性命相胁,即使他也并不相信完颜枭鸿会放了沈染,但至少争取一点时间,方有解救沈染的机会。交与不交,这柄玄铁宝剑负在他的背上,都让他忽感沉重无比。
就在此时,李浣虹突然蒙面现身完颜枭鸿身后,以天山折梅手偷袭完颜枭鸿,竟一招得手,从完颜枭鸿的掌中抢得沈染,将沈染抛向独孤玦,独孤玦立即抢身向前,半空之中抱住了沈染,软剑急使,逼开围攻的众人,向后急退数丈,随即解开沈染的穴道,沈染穴道一解,人尚在独孤玦的怀中,却已开口急向横霸唤道:“师哥,召回凌火枪队!”实则不待沈染呼唤,横霸见独孤玦接住沈染,已然转身召唤百丈之外的凌火枪队。
完颜枭鸿是金国第一高手,李浣虹的天山折梅手只得其形未得其神,根本不是他的对手,但一来完颜枭鸿没想到她会突然现身并偷袭自己,二来李浣虹在与他交手之前,刻意向他展示了菩萨太子给她的信物,并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太子有令!”似是李浣虹这么做是为了菩萨太子。完颜枭鸿一时拿不定主意,因此不但没有反击,还让她把沈染从自己的掌握中推开,抛给了独孤玦。
李浣虹一击成功后,随即飘身离去,却又不禁回头看了风雷野一眼。
风雷野急唤道:“浣虹!可让我找着妳了,等我!”身随话起,竟自追奔李浣虹而去。
纳兰博虽受伤静卧在旁,却是心思极为机敏之人,他反应比沈染还快,眼见独孤玦在半空中抱住沈染,心念电转,立即对众人大喊:“快制住凌火枪队!只要夺枪,不要杀人!”
一语点醒众人,当横霸才刚开口召唤凌火枪队之后,银钩袖剑阮天成与蓝依依立即掠向横霸,已双双将横霸制住。梁瑛、李天冲、阴索魂以及四时愁的阳春、阳夏、阳秋、阳冬等人则冲向听令而来的凌火枪队,趁他们队伍凌乱,枪火未发之际,先发制人,以迅疾的身手将他们的手中长枪一一击落,这些凌火枪队只习枪法,武艺不高,长枪既落,很快就被点穴倒地。
完颜枭鸿与拓跋威也没闲着,二人武功均高,平时不使暗器,随身捡拾满地刀剑,拾一把抛一把,把把均射向退在远处、手持轰天雷的沈家家丁,竟只片刻,数十名沈家家丁均被杀害,陈尸满地。
独孤玦眼见众人发难,难以多头相救,心想先救横霸为要,于是抱着沈染飞身挥剑直击阮天成与蓝依依,阮天成与蓝依依自知不是对手,立即伧皇退开,横霸这才得救,但凌火枪队却已中穴倒地,众家丁们更均遭毒手。凌火枪队得以保命,只因纳兰博的一句“只要夺枪,不要杀人!”众高手虽不知纳兰博何意,却都听命只点穴制人,而未伤枪手性命。
沈染穴道被解后,见情势危急,落地后即从怀中掏出数朵「百花刺」欲射向完颜枭鸿与拓跋威,阻他们屠杀家丁,不意那「百花刺」尚未发出,沈染已觉周身无力,倏忽萎倒在地。独孤玦大惊,俯身探视见她脸上浮现紫黑之气,知已中毒,赶紧再封住其穴道,横霸见状亦急靠过来,立诊沈染腕脉,想要相救,却苦于无对症之药可施。
“玦哥哥,先别管我!大敌当前,有我师哥照料即可。”
独孤玦恨道:“叶无伤这老匹夫,直是阴毒至极!”他在片刻之间已阴沈染早在被叶无伤制住之时就已被他下毒。只是叶无伤要为自己留下逃脱的时间,因此下毒之后立即封住沈染穴道,暂时压制毒性,因此连沈染本人都不知已身中奇毒。直至沈染为李浣虹所救,独孤玦为她解穴之后,毒性才随之发作。此等下毒手法,果真阴狠!
完颜枭鸿杀尽家丁之后,走到纳兰博面前,面露赞许之色,说道:“我这徒儿不傻啊,还知道留住枪手性命,作为已用!你方才与独孤玦对阵之时,若有这等聪慧,也不会被他吓住了!”
“谢师父谬赞,徒儿方才失手,愧不敢当!”纳兰博竟还提醒道:“独孤玦已是囊中之物,师父切莫放过!”
完颜枭鸿抬眼横扫四周,风雷野已走,凌火枪与轰天雷俱失,横霸的武功微不足道,原本尚惧沈染能使各种机巧暗器,如今看似竟已中毒。眼下只有独孤玦一人的剑法可畏。但独孤玦剑法再高,倘若孤身对战倒也难缠,可如今他要兼顾沈染与横霸,自是难有胜算了。完颜枭鸿心中算定,立召众人围攻独孤玦。
果然纳兰博与完颜枭鸿所想,独孤玦虽有独步天下的剑法,却难以同时维护沈染与横霸。完颜枭鸿、拓跋威与梁瑛三人围攻独孤玦,其他众人却袭向沈染与横霸,此时孙旖旎对翻天云说道:“方大哥,你何不趁机夺回玄铁宝剑?”
翻天云瞪了她一眼:“堂堂阴教光阴右使,我岂能趁人之危?玄铁宝剑我必要夺回,但得凭我自己的实力!”竟自后退数丈之外,静默观战。
孙旖旎望着翻天云孤傲的神色,甚为动容,这些年来她随翻天云奔波江湖,心中早对翻天云情根暗埋,但翻天云却总是视她如小妹,她从不敢吐露心声,只想永远陪伴守护着翻天云,相助他完成阴教中兴的大业。翻天云虽急欲夺回玄铁宝剑,却不愿趁人之危,此等磊落胸怀,让她更增爱慕之情。
独孤玦连出杀招想尽快解除去完颜枭鸿、拓跋威与梁瑛,但他们三人却以守为攻,当独孤玦剑锋直指他们之时,他们退避闪躲,可当独孤玦回剑欲护沈染与横霸之时,他们又近身聚击,如此反复交错,独孤玦已渐落下风。完颜枭鸿眼看独孤玦激战之下,内力已有不济之象,他与拓跋威相视点头,随即大喝一声,忽然欺身向前,拳掌并施击向独孤玦,独孤玦正愁他们只守不攻,见完颜枭鸿送上门来,心中大喜,右手仍使紫微软剑,左手却拔出玄铁重剑,拟以一招击杀完颜枭鸿。却不料完颜枭鸿却突然转身变招,左拳击向横霸,右掌凌劈沈染,独孤玦反应极快,立即以紫薇软剑刺向完颜枭鸿的右胁,并以玄铁宝剑挡住完颜枭劈向沈染的掌力,此招攻敌之不可不救,可谓完美,但同时也把自己的后背卖给了拓跋威。独孤玦算定完颜枭鸿必然闪躲,他自有馀裕回身对付拓跋威。但那完颜枭鸿却似浑然不觉,任由独孤玦的紫微软剑刺中他的右胁,身形不动,右掌架住玄铁宝剑,左拳却回击独孤玦,同一瞬间,拓跋威与梁瑛也分别自独孤玦的侧、背袭来。当紫微软剑触及完颜枭鸿的右胁之时,独孤玦已然发现自己失算,他竟忘了完颜枭鸿练有金钟罩功夫,凝聚内力于右胁之处,自可不避紫薇软剑,完颜枭鸿这一手算得很精,他以自身为饵,诱使急于求胜的独孤玦露出剑法破绽,再与拓跋威、梁瑛合力击杀独孤玦。
独孤玦自知将败,却欲同归于尽,以求得沈染与横霸有逃生机会,竟不做闪避,反将左手双剑由外回旋杀向自身,如此一来,完颜枭鸿与拓跋威、梁瑛虽能杀得独孤玦,却也将死于紫薇软剑与玄铁重剑之下。如此骇人听闻的绝命剑招,就连百战之身的完颜枭鸿也感震慑,但三人均已倾尽全力,势难撤招,尽管不愿与独孤玦同归于尽,却也难以脱身了。
就在此时,灵鹫宫宫主李浣霓却突然带着大批部属与洞主、岛主们到来。原来李浣霓从风雷野身旁不告而别后,也是前往少林寺,但在途中就陆续遇到先前被少林寺赶下山的洞主、岛主,快到少林寺时又与下山不久的灵鹫宫八部弟子会合,听八部弟子详述少林寺之战,以及独孤绝与沈染继续追踪完颜枭鸿等人。李浣霓对于自己应召入宫而耽误了大事颇为懊悔,于是带领灵鹫宫众人追踪而来,灵鹫宫耳目众多,很快就发现了完颜枭鸿一行人的踪迹,李浣霓带人赶到,正好遇上了完颜枭鸿、耶律长风与独孤绝、沈染这二方人马争斗。
只见李浣霓翩若飞仙自林外飘入,尚未落地,左手弹指荡开了独孤玦回杀自身的玄铁重剑,馀劲落在梁瑛身上,梁瑛竟自闷声倒地。右手凌空与完颜枭鸿对了一掌,完颜枭鸿倒退了一步,李浣霓也翻身丈余飘落在地才平息了气血的翻涌,两人都知道遇见了平生未见的高手。独孤绝回刺自身的玄铁重剑被李浣霓弹指荡开,灵台空阴,软剑随即变招刺向拓跋威,将他逼退,随即掠至沈染身旁相护。
“来者何人?”完颜枭鸿调息已定,见出手之人与李浣虹竟长得一模一样,心中儆醒,问道:“可是灵鹫宫的李宫主?”
李浣霓没有正面回答,反问道:“你就是完颜枭鸿?就是你想要一举灭了少林寺?”
“不敢,老夫只想取了少林寺的门扁罢了!”完颜枭鸿方才与李浣霓凌空对掌,看似彼此功力相当,然而他心知肚阴,李浣霓一手与他相对,另一手却弹荡玄铁重剑并伤了梁瑛。若非由此力分,怕是他要伤在李浣霓的掌下了。再看到灵鹫宫人多势众,若不尽快离去,必然讨不了好,于是抱拳为敬:“老夫与灵鹫宫往日无冤、近日无仇,就此罢了!”
随即转身扶起纳兰博,向众人看了一眼,竟自离去。拓跋威抱起梁瑛,立随其后。耶律长风在阮天成、蓝依依等众人的扶持,也纷纷离去。
梅、兰、菊、竹四人见他们离去,急劝李浣霓追杀:“宫主,别让他们逃走了!”
李浣霓武功出神入化,涉世却犹如孩童,她自幼长于灵鹫宫中,若非她父亲虚竹出身的少林寺有难,只怕她还不会下了漂渺峰。这是她第一次出宫,莫说临敌应阵的经验,就是仇敌之心也无半许,从小跟随父亲习染佛紶,虽有救人之心,却无杀人之念,竟眼看着完颜枭鸿等人离去,踌躇犹豫不愿再予追杀,遂道:“看他们身上多半负伤,这教训也够了,想必不敢再来,就放他们去吧!”
宫主既然发话,梅、兰、菊、竹自然遵命,不再多言。
李浣霓看到沈染脸色黑紫,走到她的面前,问道:“妳可知身中何毒?”
沈染喘息说道:“此毒并不难解,应是寻常番木鳖毒,只是毒效极快,而我一时手中无药可施。”
李浣霓轻诊沈染脉象:“姑娘好医术,果是番木鳖毒,让我为妳解了毒吧!”先以内力在沈染多处经脉逼出大半毒素,再转头唤道:“梅姨,取药为这位姑娘解毒。”
灵鹫宫医术冠绝天下,自是备有各种解毒良方。沈染先经李浣霓逼出多数毒素,再服下梅姨取来的对症解药,只片刻间,脸上紫黑之气全然散去,全身力气渐渐恢复。
沈染起身向李浣霓面拜谢:“久闻灵鹫宫医术可起死回生,未料竟得如此灵效。在下沈染,感谢李宫主两次相救!”转后环视左右,好奇追问:“风左使方才随李宫主而去,竟没追上么?”
李浣霓纳闷道:“风左使来过?”
沈染回道:“李宫主方才虽然蒙面,但身形手法却是相同。何以先前刻意蒙面,此时却又去而复返?可是不愿与风左使相见?”
沈染这么一说,李浣霓更加没了头绪,问道:“我方才蒙面来过?”随即想起自己的姐姐李浣虹,已知定是李浣虹先前曾来蒙面相救,沈染才会将她误认为是李浣虹,听沈染说风雷野方才也在,并追着李浣虹而去,心中颇感不是滋味,遂又含糊说道:“沈姑娘不用客,我尚有要事在身,就此告别。”
竟自转身缓步离去,众人紧随其后,纷纷散去。
沈染望着李浣霓离去的身影,自言自语地道:“真是奇人自有奇事,让人猜想不透。”
独孤玦走到沈染身旁问她:“染妹猜不透什么?”
沈染说道:“猜不透李宫主究竟在想什么?先前何以蒙面?又何以提到风左使,她就避左右而言它,竟自离去?”
“那有什么难猜?本就不是同一人,她当然答不上来。”翻天云走过来说道:“身形手法相似,功力却大不相同,妳看不出来,难道独孤玦也看不出来?”
独孤玦自然早已知道前后出手是二个不同的女子,而且不需因其身手,但凭二人身上所发出的气息,独孤玦就已断定并非一人,只是如此敏锐的嗅觉,旁人难以理解,独孤玦也不愿多说。
对于翻天云一眼就看出先前解救沈染之人并非李浣霓,独孤玦也颇为赞许,点头赞道:“方左使好眼力!不过,你仍逗留在此,莫非还想夺回玄铁宝剑?”
翻天云看着独孤玦手中的玄铁宝剑,目露凶光却一闪即过,他知道此刻动手,不仅再难夺回玄铁宝剑,只怕又要败缚于独孤玦。
独孤玦见他犹豫,知他心中痛处,心生怜悯:“你走吧!令尊是为民请命的大英雄、真豪杰,阴教自有中兴之日,无需你为虎作伥!倘若不知悔改,仍为完颜枭鸿等人涂炭中原武林,下次必不相饶!”
翻天云默然片刻,转身离去,孙旖旎紧随其后,却回头对独孤玦喊道:“我方哥哥就是大英雄、真豪杰,刚才你被围攻之时,他若出手,你还能好好活着吗?哼!”
孙旖旎说得没错,翻天云的刀法更胜耶律长风,远高于梁瑛,可与拓跋威比肩,倘若方才翻天云与完颜枭鸿联手,独孤玦确实难以应对,因此独孤玦默然无言,沈染却喟然而叹:“翻天云只因深陷复仇心牢,才误入歧途,但却未泯本性,必不再与完颜枭鸿等人为伍,我想,方教主在天之灵,也必感心慰了。”
横霸解开了凌火枪队众人的穴道,收拾好满地的枪枝,来到沈染面前告别:“师妹,妳身子大好了吧?我也该走了!妳…要保重!”
“谢谢师哥关怀,毒性尽去,已然无碍了。”沈染幽然问道:“师哥要往何处?”
横霸凛然应道:“师祖一生忠忱为国,师父虽隐于梦溪园中,却无日不挂心国事。如今金国狼子野心,我当带领凌火枪队报效朝廷,以报师门教养之恩!”既而又对独孤玦说道:“独孤少侠,我师妹的终身幸福,就此相托!”
独孤玦慨然回道:“横兄雄心壮志,独孤玦深感敬佩,愿见横兄建功立业之日,当与染妹再和横兄同饮尽欢!”
横霸点头,率领夌火枪队离去。沈染看着横霸的背影,颇感依恋不舍。
“染妹,我们也走吧!”
“玦哥哥想去哪里?”
“妳我归隐之前,尚有一物须物归原主。”
“玄铁宝剑?玦哥哥要往开封去寻风大哥?”
“此剑关系阴教中兴,不能随妳我而隐没。”
“好,我们把玄铁宝剑还给风大哥,从此再不过问江湖俗世了!”
独孤玦轻柔地携起沈染的手,俪影成双,向北而行。